长姐出事之前,谢澜音心里就将薛九看成半个准姐夫了,现在对他欣赏又感激,听到他轻松依旧,谢澜音心情跟着放松不少,重新探到车窗前,笑着问他,“哪里有大雁?”
薛九骑在马上,伸手指了指天上。
天空高远,一行大雁南飞,谢澜音望着那大小不一的黑雁,笑了笑,“人家飞得好好的,薛大哥就不要放箭了。”
薛九弓箭都摆好了,没想到在原本最喜欢看他们打猎的五姑娘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侧头看看,见小姑娘脸庞瘦了,嘴角虽然弯着,眉眼里却有忧愁,明白怎么回事,便收起弓箭,再次保证道:“五姑娘不必担心,将军身强体健定能康复,大姑娘武艺超群鲜有敌手,来年他们肯定会平安归来。”
他目光炯炯,精神饱满似秋日里依然青翠挺拔的树,谢澜音实在是好奇,朝他招招手,等薛九靠近了,她很小声地问道:“大姐远在天边,薛大哥一点都不想吗?”天天乐呵呵的,难道这家伙并不是真的喜欢长姐?
念头一起,并未尝过真正情爱滋味的小姑娘眼里多了怀疑。
薛九已经把她当小姨子了,见她竟敢怀疑他对澜亭的心,立即弹了小丫头脑门一下,“胡思乱想什么?我比你还想,越想就越要照顾好自己,明年好神清气爽玉树临风地见她,否则整天愁眉苦脸把自己弄丑了,她不喜欢了怎么办?”
“呸,谁说我大姐喜欢你了?”他脸皮厚,谢澜音笑着骂他。
坐回车里时,真的笑了。
薛九说的对,她得好好养着,不让父亲长姐担心。
一家人每到一处,先会派伙计提前去租赁宅院,因此翌日进了庐州城,车队直接驶进了一家干净整齐的四合院,热水什么都备好了,谢澜音痛痛快快泡了一个澡,换身新衣裳去见母亲。
蒋氏有点累,就多泡了会儿,过来时就见两个女儿坐在桌前一起吃鸭油烧饼呢,轻松说笑的样子,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开朗。
“娘快点过来,再晚点就没你的份了。”谢澜音笑着请母亲。
蒋氏摇摇头,走过去刚要在小女儿旁边落座,闻到鸭油味儿,胸口忽然一阵翻滚,连忙转身走开几步,皱眉平复。
“娘怎么了?”谢澜音疑惑地回头望。
谢澜桥也不懂母亲为何突然走了。
蒋氏的大丫鬟玉盏心中一动,想了想,越发兴奋,轻声提醒道:“夫人,我派人去请郎中?”
最近一个月谢家大事小事不断,她之前提醒夫人月事没来,夫人自嘲是心绪不稳,没放在心上,如今都有了孕吐的症状,兴许确实有了呢?
蒋氏摸摸肚子,想到了丈夫临行前的那一晚。
会有那么准吗?
次女小女连续生的,生完小女儿郎中说她亏了身子,恐怕得好好调理几年才能再怀上,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在她都快放弃的时候,丈夫又给了她一个?
朝玉盏点点头,蒋氏故作平静地同女儿们解释道:“昨晚不小心着了凉,胃有点不舒服,请郎中开副方子就好,你们俩别担心。”暂且隐瞒吧,免得她们空欢喜。
姐妹俩将信将疑。
两刻钟后,郎中到了,手搭上蒋氏手腕没有多久,便笑了,起身贺喜道:“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来月了。”
得了准信,蒋氏低下头,掩饰眼里的泪光。
那个狠心的,算他运气好,将功补过了,否则明年看她怎么罚他。
旁边谢澜音谢澜桥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特别是谢澜音,回神后立即朝母亲扑了过去,蹲在蒋氏身前看她的肚子,“娘,我要当姐姐了!”
“当就当,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蒋氏情不自禁地笑,嗔怪小女儿,她自己也没内敛到哪去。
谢澜音就是高兴,目不转睛地瞧着母亲的肚子,恨不得弟弟妹妹马上就出来。
玉盏去请郎中开调理方子,询问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宜。谢澜桥命另一个大丫鬟玉坠吩咐下去,晌午给同行的伙计们加菜,人人赏二两银子,回头同母亲道:“娘,我给舅舅姑母写封信道喜吧?”
父亲长姐出了事,大家都惦记,现在终于有了好消息,赶在年前送过去,亲人们都高兴些。
蒋氏点点头。
谢澜桥犹豫片刻,低声问道:“那边,还写信吗?”
蒋氏没有马上回答,摸摸小女儿脑袋,笑着问她,“澜音觉得呢?”
她的澜音还小,娇生惯养长大没受过一点苦,遇事容易冲动,她要借此事提点提点女儿。
谢澜音刚想说不写的,谢家她只把谢定当家人,现在谢定辜负了他们一家,还写信过去做什么?
可母亲这般问她,肯定有什么深意。
谢澜音压下心中对谢定的怨对陈氏的恨,认真思索起来。
她不愿意写,是不想让谢定高兴。
可是得知母亲有孕,谢定一人高兴了,陈氏那娘几个肯定不痛快吧?因为一旦母亲生了儿子,侯府爵位更是他们大房的了。
爵位……
谢澜音心思转的越来越快。
对,必须写信,还得尽快送过去。父亲九月初走的,如今母亲有孕月余,时间刚好对的上,若是半年或孩子生下来再传到谢家,陈氏诋毁母亲的品行怎么办?那人连谋害父亲性命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为的?
“写。”谢澜音抬起头,期待地看向母亲。
蒋氏由衷地笑了,拍拍小女儿肩膀,“嗯,那你们姐妹俩商量着写去吧,一会儿拿来给我看看。”她的女儿大了,会越来越懂事,现在受到的委屈,便是她将来行事的前车之鉴,懂的多了,嫁人后才能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