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骜微笑道:“谢谢夫子处处为我着想,书我已经拖虞太守在四处的商铺转运了,不会随军携带的……”简璞一愣:“那就好……”随即回过神来,盯着古骜:“你知道雍驰要偷袭你?”简璞恍然:“……不……不对……是你故意引他偷袭……”他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说,雍驰在京畿之地,高筑墙,广积粮,就算在南下的时候消耗了许多,上京守城还是有粮,少说能支撑一年半载……而且这次虎贲精锐也未尽出,守城绰绰有余……然北军的锋芒在骑兵……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引雍驰主动出击……原来你此番江衢之行,除了收江南人心,还有一件事更为紧要,便是以自己为诱饵,诱使雍驰攻击北地……然否?”古骜轻轻地道:“夫子猜的,都不错。只是还有一点,你未料到。”说着古骜笑了笑:“我不说,你以后会明白。”第193章这一日,怀歆在戎地西大营的军帐中,来回踱步。他的面前挂着一张天下九州的地图,怀歆看着地图,若有所思,他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以粮仓失火为反间,引蛇出洞,是自己当日献给古骜的计策,古骜也当即点头应允,可是如今,汉军却似乎并未按部就班地照计策执行。怀歆自忖,在自己的预想中,此计策应该在汉地“兵精粮足”之时,对上京施以蒙蔽,引诱上京来攻。可是今日是北地“兵精粮足”之时吗?这些时日,听说渔阳又在大批赶造西域新制刀剑换装部队,北地之兵也许“精”,可“粮”足吗?古骜为何这么快就实施了这个计策呢?而且当日他献计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古骜竟然亲自分身至于江衢,留下无帅的渔阳,引诱雍驰北进。古骜一定拥有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又或者古骜此番趁着虎贲连年征战疲敝,赌一次?可若是赌,虞君樊在侧,难道不会劝?怀歆仔细地推敲着,时间不知觉便到了晌午。午时,怀歆正用膳间,忽见典彪挑帘而入,只见他额前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一见怀歆,便气喘吁吁地道:“姐夫,不好了!虎贲出关,趁着汉王不在,来攻渔阳了!适才虞家暗曲来给我送了飞羽信,说汉王留书,命虞太守为御敌大将,虞太守已点我为先锋前将,让我即刻赶赴渔阳赴任。”怀歆一怔,忙站起身:“那你还不准备准备,快去?你阿兄知道了吗?”“阿兄已知道了,适才送信的时候,阿兄与我在一起练武。阿兄说,他派三千汉戎混血的精锐骑兵随我一道,任我调遣。”怀歆点点头,道:“好,这样也好。你什么时候走?”典彪道:“我就与你说一声,马上就走了。刚才阿兄说,他帮我备东西,让我来寻你告别。马就等在外面,待会儿立即启程。”怀歆放下手中的竹筷,道:“我送你。”典彪点了点头,怀歆快步跟着典彪走出了大帐,来到了校场处,只见三千骑兵面容紧张肃然,穿着汉甲,挎着弯刀,正在集结。典彪的马听见典彪的口哨,跑了过来,典彪翻身上马,怀歆扬起脸看典彪,戎地的风霜之色让怀歆不复白皙,可他的眸子更亮:“祝你马到成功,杀敌建功而还。”怀歆握了握典彪拉住缰绳的手。典彪忽然反握住了怀歆的手,道:“姐夫,如果我像姐姐一样回不来了,你会如想她一般想着我吗?”风沙渐起,怀歆眼眶微涩:“傻孩子,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你姐姐扔下我一个人,你难道也要扔下我一个人?”典彪低下了头,道:“姐夫……我……我在意你。你这样说,我就满足了。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会记住你这些话。”正在这时,典不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男!你这马虽好,可战场让总有些折损,我又给你挑了一匹,你换着骑。”怀歆忙抽回了典彪厚掌中的手,被他手上老茧磨得生疼。马蹄声起,马嘶阵阵,怀歆回头,见一片扬尘中,典不识从马上跳了下来,将马牵给典彪:“这是我亲自养的那批战马中最好的,你从小也骑过,它不认生,来!”“谢谢阿兄!”典彪牵过了那匹马的缰绳。典不识哈哈大笑,对怀歆道:“妹夫,你看,我典家的男儿总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小男也是威风凛凛!”说着又对典彪道:“……小男,你这就去罢!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马蹄踏不破的河山,没有弯刀征服不了的原野!”典彪重重地点头:“嗯!阿兄等着我的好消息。”————虎贲出关向渔阳进军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四海。天下风云震荡,九州之内,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传言:“听说汉王率两万人轻入江衢,妄图调解君臣,皇上大怒,令上京起十万兵甲,发兵攻打渔阳!”“唉!这道浑水,乃是雍廖两家宿怨,汉王为何要参和呢?”“你不知道啊?我听说,江衢的寒门,许多都是汉王的人。虎贲说占了江衢要屠尽五品以上寒门官吏,汉王能不急吗?”“你说错了,不是这样。汉王是因为帐下许多将军,都是江南世家。汉王在北地的时候,就拗不过他们相求,所以发兵援助江衢。说是调解君臣,其实是帮助江衢抵御朝廷,只是不说破,不担反名罢了。”“也不是这样,你不知道。我听说,汉王当年在山云书院的时候,与江衢王世子情同手足。你说,江衢王世子要上京为质,汉王哪里肯依?就出骑兵截了江衢王世子,送他回故乡。可汉王又不想与朝廷撕破脸,便打了个调解君臣的旗号,没想到,还是惹得朝廷震怒。”“我看汉王啊,在诸侯中算是收敛的了。征戎那么大的功劳,可是贪天之功啊,也没有见他多么跋扈。这次不过是出了两万人,却惹得龙颜大怒,即便从上京分兵也要打渔阳。”“汉王的确不算是过分的,若是老廖家平了戎,估计连金銮宝座也想坐了,可汉王不是,汉王出身寒门,要夹起尾巴做人。但即便这样,皇上还猜忌他……只是皇上现在也不在上京啊,这出兵是不是太急了点?”“皇上当然猜忌汉王……皇上是怎么得位的?”“嘿嘿,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汉王可不是兔子,是……等着瞧罢……”古骜刚出江衢便闻此事,于是连发三文,质问为何朝廷忽然攻打渔阳。第一篇自陈抗戎之功,讽朝廷忌功臣,是为不明;第二篇申诉调解雍廖君臣之劳,使江南与北朝都免了一场大战,却反被朝廷算计,是为不义;第三篇斥虎贲行军失德,无人心,是为不仁。三文告天下不久,古骜就遇上了前来堵截他的虎贲十万前军。雍驰这几日急行军,终于赶上了古骜,他胜券在握地想:“如今你没有了江衢的粮草,也没了江衢那十万步兵与城池要塞的保护……我也没有想到,取你的首级,从前竟没有一日,像今日这般易如反掌!”第194章 (修bug)天色将晚,古骜四周看了起伏的丘陵山势,又观星象,选了一处善驻防地,带着部队便驻扎了下来。一面派遣斥候查看四周,防备虎贲夜袭,一面命人召来廖清辉。廖清辉策马而至,又纵马爬上高地,方来到正勘察地形的古骜身旁,翻身下马。古骜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丘上,问道:“清辉,附近如何?”廖清辉道:“几处能设绊马索的窄处,我都令人放了绊马索,现正在挖工事,天黑之前能做好。雍驰若是敢来袭营,叫他有去无回。”古骜点了点头,道:“有件事让你办。此县县丞在何处?你去寻来,带来见我。”廖清辉一怔,谏道:“汉王,可是要在县中征粮?可是此县乃是江东遭灾的县之一,百姓哪里有什么余粮?适才县中有百姓听说汉王来了,还以为我们要发粮给他们呢,我们结营的时候,他们都远远围着……怪可怜的。若是为征粮的事,今日怕是征不到,我们还有两日口粮,后日到了昌邑,那里应该能征到粮。”古骜收回远眺的目光,看了廖清辉一眼,道:“你心里究竟是念着百姓的,这很好。”说着古骜笑了:“怕我也像虎贲江衢一般,随军征粮?”廖清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雍驰也就算了,我伯父这么做的确不太对。”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古骜道:“若是我要随军征粮,何必走这条路?堪堪绕到发灾的地方来?骑兵日行千里,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这里?”廖清辉一怔,道:“……我……我明白了。汉王是让雍驰无处征粮,只能靠运粮。”古骜笑了笑:“……你呀,有些事要多想一想。”廖清辉道:“是。”古骜道:“去把县丞请来罢。”廖清辉道:“是。”一个时辰以后,县丞便被五个士兵押着,来到了古骜座前。只见他胡子稀疏,官服也邋遢,几根华发,只有目光利直,廖清辉对古骜禀道:“汉王,这县丞实在是难请,满口狂语,甚为放肆,于是我上了点手段,还请汉王见谅。”汉王点了点头,道:“无妨。”那县丞吹起胡子嚷道:“……你就是汉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县没有粮!没有!任你是汉王还是天皇老子,就是没有!”一时间屋内唾沫横飞。古骜端起一杯茶,道:“若是朝廷来,你也说没有粮?”“不错!”那郡丞大声道,“哪怕砍了我的头,还是没有!”古骜道:“本王正是知道没有粮,所以才请你来。”“……什么意思?”那县丞警惕地望着古骜,有些倨傲地问道。古骜喝了口茶:“饿殍遍野,人相食,你这个县丞是怎么当的?江东大旱成这个样子,既然天下都没有人管,那么本王来管。你这个县丞失职,本王这就斩了你,给江东的孤魂谢罪,你还有什么话讲?”那郡丞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挣了挣束缚,大声道:“汉王,天下人都说你是有德之人,我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人都肤浅,你哪里是有德之人?你分明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天灾在前,斩我有什么用?郡中大族囤积居奇,我一个寒门的郡丞,又有县令掣肘,有何可为?有何能为?汉王今日斩了我事小,可汉王清誉事大。”古骜放下茶盏,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给他松了绑:“石先生,闻名不如见面,世人都说你有狂士之风。今日一见,然也。”石欶看了一眼古骜,撇开脸道:“汉王……既然知道我名号,来了我地界,怎么不亲自上门相请?非要……”石欶看了看左右,“非要派人来捉我?”古骜笑道:“本王听说石先生灾后救济瘟疫居功至伟,又常常劝无田之人北上渔阳,只是本王也如石先生一样,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因此想亲自试一试石先生。”石欶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汉王性子倒有些像我。”廖清辉见此人古怪,又想到自己刚才绑了他,便退了一步,只看着古骜,等他发言。古骜道:“县中百姓没有粮的事,本王也想过了,其实有个办法,你说的那些郡中大族囤积居奇,不如本王带着兵请他们开仓赈济饥民如何?”石欶眸子一亮,拍手笑道:“汉王要带兵去抢他们的粮分给百姓?我早就知道汉王之名并非空来,我这就带汉王去!他们每家的藏粮之地在哪我都知道!”古骜看了一眼廖清辉:“点三千人马,本王与石先生一道去。”廖清辉答道:“是!”————月上树梢,夜清冷。关于今晚究竟要不要夜袭,雍驰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再三登上临时搭的高台,远眺那片低矮的丘陵,冉冉火光,心道:“那边地形奇诡……没想到古骜竟然挑了那么个地方驻军。那处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从前我也从未注意过,如今仔细观察,倒似深藏杀机。”反复思量,雍驰命令道:“各部警戒,谨防汉军夜间逃窜,今夜固守,明日开战!”“是!”而另一边古骜令廖清辉守营,自己则带着人随着石欶一路去了各大族处,一路上令军士喊着:“汉王开仓放粮咯!汉王开仓放粮咯!”一时间,军队所过之处,流民汇聚,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如一个长长的大尾巴般。骑兵点亮了火把,照亮了身后枯瘦嶙峋的一张张脸。停在大族宅院门外,石欶带头喊道:“汉王命你们开仓赈济贫民!”那守门的道:“我们也没粮!你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家主人早就与你说过了!没粮!”那跟着古骜的骑兵队长抽出了兵刃,一时间身后骑兵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古骜对他微微颔首:“攻!”巨大的原木被流民一道抬了过来,军士跳下马来一一接过,众人抬着大木,朝着门口就撞了过去。“哎哟!这是怎么了?”宅中慌乱的声音响起,那骑兵队长道:“再攻!”又撞击了两次,门栓裂了开,门轰然打开了。骑兵冲了进去,一时间,宅中哭声喊声惊惶声骤然而起,这时有个身穿锦衣的人连滚带爬地被人提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连连磕头道:“……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汉王恕罪。”石欶道:“你这个老儿!你多次说你没有粮,我看你有没有?大伙儿跟我来!”说着石欶一招手,流民就跟着他涌进了宅中。那人吓得手脚发颤,爬到古骜马脚边:“汉王……汉王是否要军需之银?只要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一家老小平安。”古骜道:“本王要你所有的地契。”“汉王……”古骜挑眉,那人战栗着深抽了一口气:“小的……小的这就让家人去拿。”直到流民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粮食背在身后,古骜这才再次召集他们,当众烧毁了所有地契。烈焰熊熊,那家大族一家人挤在一旁,被军士护卫着,男女老少哭声不绝,流民们却在火边欢呼了起来。烧完了地契,古骜对石欶道:“走,下一家。”第195章 (捉虫)那下一家的人早就得了报,远远的古骜就看见那家灯火通明,门外依次跪了二十多个华服男子,他们一看见古骜带人来了,先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参差不齐地呼道:“汉王莅临,我等恭候多时。”古骜勒住了马,身后火把冉冉,马蹄扬尘,照亮为首那人的脸,他为族长,上前一步,作礼道:“汉王远来,家中子弟早慕汉王英勇无匹,神俊无二,特在此恭候,窃为瞻仰,如今,献上粮食十石,黄金十两,供王享用。”石欶在一边骂道:“你们如今就在这里蒙蔽汉王?当初我来求了多少次,你们现在假惺惺的给谁看?”那人苦笑,有族人低声道:“石先生,你如今攀上了贵人,就给我们一条活路罢。我们已经尽我们所有,不信石先生可以去府库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