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怪了。叶潮生打开手机,又翻出那篇报道,那只能联系报道记者本人了。她如果知道内情,应该也清楚报道保密案件是不允许的。报道记者叫温从。叶潮生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他动动手指,发出一条信息。袁望说:雁城市局那边已经在联系他们要求删掉关于这个案件的报道了,先尽量控制舆论,然后他们会出一份声明的。叶潮生收起手机:只能先这样了。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市局可能也会暂停许月的工作。我怕这些事对他的情绪会有影响。袁望摇摇头:他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的多。当年他都挺过来了他抬头看看眼前身形英挺的年轻人,从一个老师的角度,我是不希望他和你在一起的。世俗的眼光,社会的压力,还有你的家庭,职业,都是变数。他低下头,叹息道:但这孩子过去太苦了,好不容易盼到些甜头,我怎么忍心拦着他不去尝?叶潮生眼尾发红:袁老,他也是我盼了多年的甜头。叶潮生走出茶馆时,正赶上两个茶馆小工在门口嘻嘻哈哈地贴对联。一个在下头胡乱指挥,另一个踩着椅子回头笑骂。天边的一小牙月亮已经等不到天黑,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天上月圆,人间月半,转眼又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叶潮生在回局里的路上接到汪旭打来的电话。叶队,我把苗语的咨询记录整理完以后觉得不太对劲。单从咨询记录来看,他这个症状不像是双向情感障碍。教科书里对双向情感障碍的定义是既有抑郁又有躁郁症发生的一种疾病,按照默沙东诊断手册上的诊断指标,双相障碍分一度和二度两种,一度障碍至少要有一次伴有妄想发作的重型躁郁症发作才能诊断,二度障碍你先别念了,直接说你的结论。汪旭不知道从哪找了本精神病学诊断手册,连珠炮似的不喘气地念起来,被叶潮生打断。哦哦,叶队,结论就是,从咨询记录来看他太不像是双相障碍。叶潮生打着转向灯上了左转道,前面正好是绿灯。这是个双向八车道的大路口,左转道的绿灯错过了就要等很久,他当即踩了脚油门想开过去。不料右前方直行车道上,一辆出租车突然毫无预兆地车头一拐,斜冲进左转道。叶潮生的脚刚来得及踩上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大切诺基撞上了强行变道的出租车屁股。汪旭只听见电话那边没声了,紧接着就是一声重响,把这孩子给吓坏。叶队?叶队?你那边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叶潮生的手机因为紧急刹车,从手机架摔了下来,制造了汪旭在电话里听到的巨响。叶潮生飚了句脏话,探身捡起手机:没事没事,活着呢。这孙子把我别了。这样,明天联系一下精神鉴定那边,让他们再看一下。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许的中年人,他下车一看,后面的大切诺基就保险杠蹭掉点漆,桑塔纳的出租车却是保险杠凹进去一大块。这人顿时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找过来,站在吉普车外面,伸胳膊把玻璃拍得砰砰响。我得去处理下事故,先挂了。叶潮生挂了汪旭的电话,摇下玻璃,没好气地对出租车司机说,哥们,你强行变道还不打灯,怎么着,还想跟我私了啊?出租车司机被他两句话激得更怒,粗眉上扬,两只肿泡眼要喷出火来,正欲张口骂人曹会?叶潮生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张嘴喊出他的名字。出租车司机猛地被陌生人叫出名字,浑浊的眼里顿时换上一层戒备,直勾勾地盯着车里的男人:你是谁?这还是叶潮生第一次见到曹会本人。比起卷宗里那张两年前的照片,眼前的曹会看起来老了许多。他的脸色蜡黄,人也瘦了许多,刀削般的颧骨高高鼓起。不等叶潮生自报家门,从前面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带着无框眼睛的男人,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大衣。额前略长的头被风轻轻吹起,他随手往耳边捋了捋。男人直步走过来,隔着窗户看见叶潮生,略惊讶地挑了下眉:叶队长,这么巧?叶潮生也挑了下眉:秦教授,是很巧啊。秦海平冲曹会微微一笑,对叶潮生说:我看叶队长的保险杠就是掉了点漆,不至于要叫交警和保险公司来处理。不然叫司机师傅赔个二百吧。刚才都怪我催他快点,他才急着变道。小老百姓讨口饭吃不容易,这点事就不要叫交警了吧?曹会一听还要他给钱,马上不愿意起来,正要张口,秦海平侧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后面的车都等急了,再过会交警就该来了。秦海平说话不疾不徐,叶队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后面被他们堵到的车不耐烦地嘀嘀按喇叭。叶潮生的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打了两圈转:既然秦教授都这样说了,也不用赔钱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是秦教授什么人?出租车司机低着头,闻言抬头飞快地往秦海平身上瞄了一眼。秦海平笑道:站在路边随手招的出租车,什么人也不是。行吧。叶潮生不置可否,转向曹会,曹先生开车要注意安全。否则好不容易逃掉牢狱之灾,再把自己弄进医院里,可就不划算了。他说罢拉起车窗玻璃,看着秦海平和曹会一前一后地走回出租车上,片刻后将车开走。这点下班高峰前的意外小插曲造成的影响并没有持续太久,宽阔的马路很快恢复往常的川流。叶潮生回到办公室时,恰好碰上唐小池他们从外面回来。他们这两天都在细扒苗季那个小团体,整日都在外面奔波。按照陈钊漏出来的信息,苗季前年去年加起来,一共签了四十多份合同,其中十九份是有资质问题的。唐小池说,我们挨着个的问过去了,要我说,这群王八蛋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全有问题。小吴在旁边插嘴:我们主要是没证据,也不敢打草惊蛇。但我看这些人一听说苗季死了,那都紧张得很。盯着陈钊就完了。唐小池出了个主意,陈钊被我们关了进来,那些人肯定要想办法联系他。叶潮生点点头:也是个办法。让他们安排一下,盯着陈钊的手机和他家里。等唐小池他们都去忙了,汪旭才起身走过来:叶队,你叫我查的这个温从,好像没什么问题。叶潮生:你都查到什么了?汪旭挠挠头:姓名年龄籍贯从业经历教育背景。你说是不要声张,我就没上咱们户籍系统。她有什么和雁城相关的经历的吗?叶潮生又问。汪旭:没有,她好像是咱们本省人吧,我看她教育经历好像没出过省。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行吧。你把查到的发我邮箱。先这样吧。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自从家里添置了自动喂食器,月半对铲屎的最后的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来门口迎接过。叶潮生换了鞋,轻轻上了二楼。许月侧躺在床上睡着了,床脚扔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月半蜷成一团许月背后,一人一猫,背靠背。叶潮生在床边蹲下来。许月睡的很沉,右臂护在胸前,好像在自我保护。左臂搭在身侧,略有些长的家居服衣服袖里露出半只手,和手背处星星点点的圆形疤痕。叶潮生小心地探过去拉住那只手,许月立刻醒了。他迷茫地眨眨眼:阿生?嗯。我回来了。叶潮生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回应着。许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半晌,突然说:真像是一场梦啊。要是梦就好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叶潮生却听懂了。他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疼,情难自抑,俯下身把许月抱进怀里,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那就是梦,全都是梦。梦醒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地滴在了许月的脸颊上。☆、玩偶之家 二十一你怎么了?许月推了推叶潮生,试图坐起身看看他,却反被身上的男人抱得更紧。叶潮生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见袁望了。许月先是一怔,手指无措地攥成券又松开,声音发紧:你们,说什么了?叶潮生放开许月,翻身躺到他旁边。月半睡得正香,一头夸父从天而降压到身上。胖猫嗷地一声蹦起来跳下床,气得浑身毛都炸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胖猫围着床脚转了一圈,不甘心地承认了敌我实力悬殊,狠狠抓了几下床单泄愤,还不解气,又蹦下楼去殴打自动喂食器,把塑料外壳抓得咔咔响。叶潮生把许月的手抓在手心,慢慢开口:袁老基本都说了。方嘉容那个案子,他们叫你去卧底。但他也搞不清楚陆琴是怎么把她女儿的命算在你头上的。可惜了人死了不能说话,不然还真的要找她问问清楚。叶潮生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你上次去梅苑对不起。许月闭着眼睛飞快地道歉,没有解释。叶潮生侧过身来,看着他。许月皮肤很白,唇色也很淡,透着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青白。他默默在心里记下,等手里案子忙完要给许月约个体检。袁望说方嘉容曾经给许月用过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大部分中枢神经刺激剂都会引起一些长期的精神疾病。这类药|品的危害不仅仅是成瘾和病理改变,还会引发各种急慢性精神疾病,包括妄想、幻觉、抑郁焦虑,还有人格改变。他担心许月上次过呼吸综合症发作,会不会是某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叶潮生半天不说话,许月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桃花眼形状漂亮,睫毛长密,瞳色黑沉,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暗流旋涡。许月,叶潮生开口,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我很担心,总想能替你分担一点,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袁望说你很坚强,什么都靠自己扛过来了。但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你不需要我,我很害怕。上一次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怕再有点事的时候,你又会走掉。他闭了闭眼,叹气:一眨眼我都三十了,没有几个六年好消磨了。许月面露愧色:对不起我当时很乱,我跟我说说,好吗?袁望告诉我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叶潮生打断他,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别道歉,跟我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许月垂眸沉默。叶潮生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地等着。良久,许月终于开口。陆纪华的死,是和我有关的。他说,我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是很清醒,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纪华是被陈欧私自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方嘉容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陈欧和肖丽。许月往叶潮生身边靠了靠,叶潮生索性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我见到肖丽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疯了。连环杀手最后都会走向脱序演出,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具体的精神状况,但就从她的案情来看,肖丽退化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许月侧了侧身,放松下来。叶潮生揽着他,静静听着。陈欧,连环奸|杀|犯自负偏执,仇恨女性。他的受害人都被过度折磨过。我一直觉得他手上应该不止这么几条人命,也许还有改变了犯罪模式的,没有被警察发现的受害者。他把陆纪华带回金鳞湖度假村是因为他藏人的地方暴露了,随时会被警察查到。方嘉容对此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唐氏兄弟已经被捕了,风声很紧,警察也在怀疑他。陈欧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显然不是他授意的。如果我是方嘉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陈欧。这个人自负自大,非常难控制。在我看来真正能听方嘉容的话替他办事杀|人的,只有唐氏兄弟两个。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留着陈欧的原因,那个时候他已经确诊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晚期?叶潮生惊讶。许月点头:就算警察抓不到他,他也活不太久了。所以他急需一个继承人,能继承他这些东西的人。\”袁望说他很喜欢你,后来在遗嘱里指定了你?\”许月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叶潮生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类似嘲讽不屑的表情。他说他有一个儿子,但是专案组没找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许月说,可能是用来洗脑我的一种策略吧。他问过我关于许之尧的事,我告诉他我很小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和许之尧很少待在一起。他大概是觉得我渴望父爱,所以这样暗示我。叶潮生心里一阵复杂。许月看出他的心思,再次笑了,拍拍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缺。如果能选择父母,我宁可当个爹妈死光的孤儿。谁会想要阴沟里的老鼠的爱?许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偏激,扯回话题: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去度假村前面走动了,一直呆在后面的私宅里后面陪着方嘉容。陆纪华被带来的时候状况很差,于是我被派去每天看看陆纪华。陈欧则被半软禁了起来。那姑娘已经被折磨得脱形了,进食都不能,勉强靠营养针活着。我一开始奇怪为什么方嘉容不干脆叫陈欧杀了她,许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后来才知道,那给我准备的。虽然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一个仇母的偏执狂,但他还是怀疑我。他想让我亲自动手杀了陆纪华,好彻底脏了我的手。我曾经一度想,反正他有胰腺癌,就算我拿不到关键的教唆证据,他也会死。等他一死,肖丽陈欧这些人没了庇护,也蹦跶不久。我不想,也不可能顺着方嘉容的意思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