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池跟着叶潮生从单元楼里走出来,一时没忍住:会不会是许老师搞错了?回程的路上,叶潮生一直没说话。其实他在来现场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梅苑里外来人口虽多,但多是工作稳定的白领在这里买房定居,流动性并不大。凶手如果想要长期偷窥苗季家,就得找一个既位置合适,又能保证一定私密性,不易被人打扰的地方。如果他是半年前左右才盯上苗季家的话,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适合盯梢的房子,可以说是非常难,几乎不可能。可能真的是许月想错了。蒋欢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见叶潮生和唐小池进来,一面按下电话免提,一面冲他们两人疯狂使眼色。那个孩子领养的时间很早了,您稍等,我给您翻一下电话那边的女人哗哗地翻着什么东西。唐小池无声地比着口型:谁啊?蒋欢从桌上随手拿过一张纸,唰唰写下三个字福利院。电话那边又开口:这个小孩子被领养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按照我们福利院的规定,领养后五年内都要接受回访,原则上五年内是不能离开本地的。电话那边一声叹息,那家人看着也很不错,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蒋欢趴在电话跟前:那他家后来又来了个儿子,这事你们福利院知道吗?电话那边,福利院工作人员惊讶地‘啊’了一声:儿子?什么儿子?他家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孩子啊?这不符合收养条件的啊。电话这边,蒋欢不由得抬头和唐小池对视一眼。蒋欢重新趴回座机跟前:所以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是吗?这个我们不知道啊。电话那边再次否认。蒋欢说:是这样的,他家出事前,陈翔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陈晨,以前叫彭晨。法院是三月份判的,但实际上陈晨一月份的时候已经住进了陈翔家。那段时间前后,你们有去家访过吗?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迟疑着:过年前家访过二月几号来着吧蒋欢急切,打断了对方:是谁去的?那边又顿了几秒,才说:就你刚才打听的那个,现在已经不在这里的那个义工。蒋欢想了想,正要张口,对方又说:警察同志,我刚才看了她写的回访记录,上面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一般回访都要求两个人一组,但我们这里人手少,回访这种事多半靠义工,义工有的今天来明天不来,所以有时候只能一个人去,我们也确实没办法。蒋欢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叶潮生:早上我先联系了陈晨的亲生母亲彭雪。彭雪现在人在第一医院,尿毒症晚期,全靠透析机了。她最后一次见陈晨是法院判决下来一个星期后,陈晨回她那里拿东西。她听陈晨说,陈翔和妻子每天都在吵架,他妻子一直说要离婚,把家里的小妹妹送走。叶潮生没说话,只点点头,起身找出昨天马勤带回来的档案。他翻出一张照片来,递到两人面前:昨天都没想起这件事来,看,陈翔的戒指也没了。唐小池接过照片来一看,果然尸体手上有一个明显的圈痕,颜色比周围的皮肤都要浅一点。唐小池立刻站起来去找昨天临潮路派出所的那个民警带来的资料。哎头,这个人手上没戒指啊,他妻子也没有。唐小池拿着资料过来。照片拿过来,手指上干干净净,连一点印子也没有。蒋欢猜测:是不是因为家境贫穷,所以不带首饰啊?先去一趟陈翔家的现场吧。叶潮生站起来,左右看了下:马副他们呢?蒋欢说:马副他们又在审王英了。早上你们刚走,饶城市局就打电话来,说彻底确认方利跑了。他们联系上了王英说的那个想买小孩的家庭,扑了个空。买家说约好的日子方利没出现,应该送过去的小孩也没在那里。叶潮生点点头,转身带着唐小池又出去了。他们前脚刚走,汪旭和小吴后脚就回来了。汪旭一进来就问:叶队呢?回来了吗?蒋欢指指门:刚出去,你这会追出去,没准还能在大门口堵上他。汪旭摆摆手,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算了,我等他回来吧。蒋欢好奇:你不是去见烧炭案死者的弟弟了吗?怎么样?汪旭一脸愁深:别提了,我算知道为啥花禾区分局压根不采纳她弟弟的证词了。为什么啊?受害人的弟弟智力不太行,汪旭指了指自己的头,崩溃地说,只能进行非常基本的交流。一提他姐就急眼,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盆,不是姐姐的,就没了。估计花禾区分局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蒋欢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啊?那小民警没跟咱么提这事啊?他不是还说什么,受害者家属觉得自己姐姐不是会自杀的人吗?那小子八成是有私心,随口说的糊弄咱们呢。小吴在旁边说,你想啊,他要一开始就跟咱们说,受害者家属有智力障碍,万一咱们也和花禾区分局一样呢?我猜他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案子呢,刚好咱们又翻到这个案子,他啊干脆就把这个事情瞒下来,让我们先查。蒋欢摇摇手里的笔:可就算是智力障碍,证词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啊。他只是有认知障碍而已,又不像精神病患者那样会出现幻觉。再说,一般智力障碍者很难撒谎,因为他们无法建立复杂的逻辑。我觉得万一他说的是真话?汪旭靠在椅子上半天没出声。过了会,他突然抬头看向小吴:你说,他怎么知道那生炭盆不是他姐姐的呢?小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汪旭问得一愣:他他好像就一直说不是,也没说怎么个不是法。因为咱们也没问过啊。汪旭摇摇头,站起来,咱们还得去一趟。陈翔家所在的小区叫做佳境天城,很有些名副其实。这会才二月的天,小区里已经能见着绿了。唐小池好奇心旺盛,凑到花池边看了一眼,扭头小跑到已经走在前面的叶潮生跟前:嚯,叶队,这小区物业可真舍得下本钱啊。怎么了?你知道他们这绿化带里种的什么树吗?唐小池兴奋,欧洲山松啊!这东西可得进口,普通小区可种不起这东西。我家老头子当年费老鼻子劲弄了一小盆做盆景,恨不得当祖宗供起来。他抬头啧啧打量小区: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说这个地方的物业费,一平米至少得八九块了吧?叶潮生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四处看了一眼。小区里的建筑密度很低,都是多层建筑,绿化面积大,几台凉亭小桥池塘巧妙地将几栋楼分隔开。如今海城地价被炒上来了,在临近中心区的白银地段上这么铺张挥霍的地产商近乎绝迹。陈翔家就在小区最深处的那栋楼,四楼。他俩都是便衣,也没惊动物业,只在门口向保安出示一下证件就进来了。两个人在楼前分头行动。这栋楼的正面方向,几乎没有能直接看到四楼的地方。离得最近另一栋居民楼恰好错开,组成一个大大的斜角,只能看到这边的楼体,看不见窗户里。叶潮生刚沿着楼前的步道走了几步,唐小池从楼后面匆匆过来:叶队,你过来看看。两个人绕到楼体后面。单行单道的狭窄马路与小区一墙之隔,马路对面伫立着一栋近十层高的烂尾楼,像城市表皮的一块巨大疮疤。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走吧,进去看看。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叶潮生不搭理他。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唐小池急忙接过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