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见到青篱这模样,沈千雪便有些受不了。女人的手指瞬间蜷缩了一下,她低下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眼眶发酸想哭的感觉。青篱仿佛看出了沈千雪此刻心绪的激动。师叔,青篱笑着道,方才忘了说,五百年不见,师叔翩然仙姿、不减当年。青篱这话语气说得实在温柔,让沈千雪仿佛瞬间置身于五百年前。那时的青篱最是温柔嘴甜,其他弟子见到她这个师叔只知夸她修为高深,只有青篱会知道该夸她容貌气度。就好像也只有青篱知道在每年她生辰的时候该为她准备礼物一样。时隔五百年之后,再听到这夸奖,让沈千雪实在是心绪万千。她几乎瞬间就控制不住落下了泪,嘴里却笑着道:油嘴滑舌。青篱便也跟着笑。当年师尊说过,几个师叔师伯里,唯有沈师叔是需要哄着的。青篱说着转身看向持剑峰内的皑皑白雪,唇边带笑,沈师叔是几位师叔师伯里年纪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师妹,自然该是哄着的,就像定天宗五峰种唯一景色最好、四季如春的洗剑峰,也须得给师叔一样。小师妹啊,是该所有人宠着。青篱说着转身看了一眼沈千雪,眉眼柔和,我一直记得呢。沈千雪听了眼泪掉得更厉害。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觉心中压了整五百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松了点。我还以为你会再不愿意理我。沈千雪道。自从当年在持剑峰,她面对青篱的求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之后这五百年来,每次回忆起那时的事,沈千雪都只觉心如刀割,对青篱的愧疚之情简直满溢了胸口。当年的仇人我都已一一手刃,其他的过去了便过去了吧。青篱看着沈千雪笑了笑,师叔不必再放在心上。沈千雪看着青篱,终是笑了起来。她明白青篱的意思,也许不是原谅,只是既然主要的怨恨已烟消云散,其他附带的仇恨便更不必再挂在心上。毕竟青篱对定天宗的感情从一开始便是因为暮千崖。昔年他对暮千崖感情深,自然连带着就喜爱定天宗。与其说昔年青篱是拜入定天宗,不如说他只是拜暮千崖为师。后来他对暮千崖恨之入骨,自然连带着也不待见定天宗。现在他放下了对暮千崖的恨意,那么自然定天宗便也就不再值得他恨了。其实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青篱这人的性格确实与暮千崖极度相似。他对暮千崖的感情也从来不比暮千崖对他的感情浅。沈千雪抬起眼,见青篱已经抬脚走进了漫天风雪里。她笑了笑,终是垂下眼,转身离去了。这两人的事,便交给他们自己吧。*****暮千崖仍不愿意见任何人,哪怕是青篱。男人面朝悬崖坐着,哪怕青篱正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也仍不愿意回头看一眼,仿佛在担心自己这一眼便会动摇了心中的决议一样。青篱站在他身后看了他半晌,竟是没有出言。他似是根本没有打扰他的意思,站了半晌见暮千崖没有要理睬自己的意思,竟是笑了笑,就转身离去了。崖边风声鹤唳、霜雪漫天。满目风雪里,暮千崖仍对崖而坐,纹丝不动,似乎对青篱的出现、离开毫无反应。风雪仍旧肃啸。只是慢慢的,暮千崖身周的风雪却是渐渐沉寂了下来。那处的风雪以慢了不少的速度吹了一会,又短暂地停了一会。半晌后那处风雪吹的风向竟变了方向,往回吹了吹,就好像是谁在故作不经意、却又忍不住地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很快风雪却是又一停,再次变回了原本的风速。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青篱回了曾经自己住的院子。院子倒是仍旧的四季如春,看着也干净得很,青篱找了找,甚至在屋内找到了茶叶和新水,简直像是仍有人住着一样。青篱便取了以前自己惯常喝的茶叶,坐在外面院子里煮了。熟悉的茶香溢了满院,青篱坐在树下喝茶。院中向来阳光晴好,青篱坐着坐着似是就渐渐困了。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桌上茶水还在冒着热气,他却似是渐渐睡着了。不知何时,院中渐渐起了风,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雪片,周围温度却丝毫没有降下来的意思。风雪风速极慢地在青篱身边吹过,风声极小,像是在担心把谁吵醒了似的。四周一时安静得出奇。下一秒,猝不及防的,青篱的身影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风雪倏得一停。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院中出现。暮千崖站在院子中间,一脸迷茫、神色惊慌地看了一眼四周。他此时模样略有些憔悴,眼中血丝密布。暮千崖正站在原地,朝四周惊慌地看去,眼中血色愈漫愈浓。下一秒,他突然听到一声轻笑。青篱的身影在他身旁出现。男人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看着他,唇角略微勾起:师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都还能吓到你。红衣的男人眉眼柔和恍若梦境,他身后是参天巨木,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落下来,洒了他一身。那斑驳的阳光也洒进了青篱眼里,暮千崖看到青篱笑着看着自己,一双眼中光华璀璨,笑意盈盛。那眼中的神色简直温柔熟悉得让人只想落泪。暮千崖愣愣地看着青篱,眼里波澜万千。暮千崖一直不说话,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青篱。那眼中血色密布,也不知是惊喜更多,还是绝望委屈更多。青篱见他这样便又笑起来。他看向暮千崖,叹了口气,突然道:师尊,你可知黄泉谷中最出名的是什么?青篱这话题提的实在是突然,暮千崖完全反应不过来。白衣男人愣愣地看着青篱。是三生石。黄泉谷中有一河流名黄泉,河边立着一块溪石,名三生石。修士们畏惧黄泉谷,黄泉谷仍日日宾客盈门,便是因着这三生石的缘故。青篱笑,红线牵凡尘姻缘,三生石书三界情缘。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三生石的作用都该比红线要来得大得多。因为红线人人都有,但三生石就那么大,只能写几个名字,因此写在上面的名字,效用定比所谓七世姻缘要来得强得多。青篱道,所以要论姻缘天定,在修真界中,红线可没有三生石管用。暮千崖一开始还没有理解青篱的意思,听着听着就渐渐明了了青篱想说什么。他抬起眼,眼中渐亮。青篱却突然又转了话题。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不过徒儿倒是很好奇,师尊,你与沈师叔说,我身上有红线?青篱看着暮千崖,笑着道,这红线的另一头牵着谁,徒儿可认识?红线另一头牵的是谁暮千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看了整整七世的姻缘。只是他显然不想说。暮千崖抿了抿唇,又沉默下来。小世界中的幻象亦被修为高的修士神识影响,师尊修为高深,是以我们之前入的小世界的背景设定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了,便是被师尊记忆里看过的那七世影响了吧?青篱道,师尊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成为心魔的地步,那其中的影响力想必极大。我想我们经历的那几世,除了原主以及原主的执念是原本世界的设定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师尊的心魔所化吧,对不对?但我这几日回想了那几位任务对象的相貌,我分明是不认识的。青篱道,也就是说,那红线另一头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对吗师尊?这些确实很好推测。青篱原本在刚进那三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察觉了,那几个小世界的世界脉络很奇怪,他们太过具体,却又次次与原主与他说的总有那么些差距。再结合定天宗的行动,自然是不难推测,这些差距是因为暮千崖的心魔作祟。简单来说就是,与其说那些小世界是原本的执念直接与暮千崖心魔的结合,不如说是入世界时就特意挑选了与暮千崖心魔世界近似的小世界,那几处差别,自然就是心魔世界与小世界的不同。由此可以看出,暮千崖的心魔对小世界的影响有多么得大。可是这样大的影响、这么多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青篱的心上人对青篱来说都面目陌生,这若不能从影响力小的原因上解释,便只能从暮千崖记忆里他的那个所谓心上人,青篱确实是从未见过。青篱叹气:所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师尊何至于因她而执念这许久、以至生了心魔?青篱抬眼看向暮千崖,终是笑了起来:何况红线这东西,哪有那么有用的。青篱在小世界中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经历的多是些痴男怨女。红线人人都有,可这世上真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能有几对?再说了,这世上负心人、薄情人也不少,可他们身上难不成便没有红线了?自然也是有的,可他们的红线,显然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真的喜欢上红线另一头的人。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不够珍贵。可爱情,却又偏偏是样珍惜物事。用大众的东西来绝对珍惜的东西,怎可能有用?所谓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暮千崖显然是明白了青篱的意思,可他却显然仍不怎么相信。或者说青篱告诉他的红线并不怎么有用的理论,对他的心境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的帮助。也许在他的心里,便是青篱不与那个所谓红线另一头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长达七百年的无望,确实能让人丧生所有希望。青篱看了暮千崖许久,突然道:师尊,你还记不记得第二个世界里谢景同为什么跟顾止川去北方基地?暮千崖一愣。青篱继续道:因为他把他当朋友,对他感情深厚。那师尊觉得,我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跟你来修真界?青篱笑,我昔年与你非亲非故,师尊觉得我又是因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愿意随你前来?那人哑声低笑,洋洋盈耳。暮千崖完全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听到周边一时因他与青篱两人的沉默而只余下的簌簌风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暮千崖并不是不明白青篱话里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正是太明白,因此太过不敢置信。暮千崖完全楞在那里,他看着青篱含笑的一双眼,刹那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几次张嘴呐呐不可言,最后却只愣愣地道:可我明明记得那时你被吓得厉害。暮千崖说得是五百年前持剑峰上的事情。那时他走火入魔、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那时的暮千崖没有自控力,可清醒后的他却有完整的记忆。他分明记得那时自己将青篱按在地上时,青篱眼中的那份惊惧。正是这份惊惧,也让暮千崖这五百年来每每回想起都愧疚心痛无法自抑,虽心中对青篱思念万千、却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与他说清当年的事情。青篱那时的那份惊惧,几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暮千崖,他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心思和想法,也从不知道暮千崖竟对自己有这种心思。这种认知让暮千崖愈发绝望,也愈发在不停地加重他心中对自己唾弃。徒儿以满腔师徒之情对待自己,自己却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实在是枉为人师。青篱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暮千崖的意思。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笑。玄衣男人的眼睫微微垂下,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眼睫上,又透过眼睫落进他眼里。那看过来的眼里实在是光华璀璨、温柔动人。这目光让暮千崖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久前两人初遇的时候。青篱那时受了伤,他们坐在郊外的荒地里喝酒。那酒其实称不上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乡野之作,将酒递过来的人却实在是天公的精心之作。青篱将酒递给他,暮千崖伸手去拿,一垂眼却完全陷入了对方的一双眼里。那眼眸色泽墨黑、光华流转,见暮千崖眼眸定定,那墨色的眼底便有笑意渐渐翻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将温柔缱绻染上眼眸。便如新墨盖上万里河山图,一点一点地将眼中山河万里换做眼前人模样。亦一如青篱此时眼眸模样。暮千崖看着青篱眼中满载的笑意,一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听到有风声吹过,带起颜色鲜嫩的绿叶在空中扬起。风雪渐消。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师尊,闭眼。暮千崖却仍只顾愣愣地看着他。青篱便笑了笑,他抬眼看了暮千崖一眼,似是又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又再次消失在原地。只是这次青篱没让暮千崖等太久。很快青篱的身影便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却是就在暮千崖眼前。暮千崖眼前是青篱含笑的眉眼。对方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慢地凑上前去。师尊,现在除了定天宗,可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讨伐您。青篱说着笑着凑上前去,暮千崖只看到他一对明亮浓黑的凤眼,眼中温柔万千,那不如师尊跟徒儿回黄泉谷吧。黄泉谷谷主还缺位道侣,师尊可有意愿?青篱笑着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角。定天宗,黄泉谷。碧落黄泉,兜兜转转五百年,我所求不过一句,你不曾负我。*****七百年前。小世界。暮千崖将信物递给青篱,极认真地再三与他叮嘱,嘱咐他在此地稍等片刻,自己回宗门汇报一下便下界来接他回去,让他千万要相信自己、不要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