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不如给它添个伴儿,如何?”青年说着,左手从身后一掏,便又掏出来一只大小相仿的雀儿,两只雀儿相见恨晚,格外亲昵。只见青年将两只雀儿囫囵往手心里一攥,紧接着把丝巾也塞入攥紧的拳头里,继而用力一捏。“呀。”少女一声惊呼,只见他手掌一摊,里头的丝帕缓缓展开,上头两只雀儿并立枝头,交颈缠绵。“好!!”这般出神入化的技法让众人大开眼界,那姑娘欣喜地从青年手中接过那双雀巾子,刚打算道声谢,却见那青年冲她眨了眨眼,忽而转身朝着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兵卫而去。“哟,军爷,抓逃犯呐,这么大阵仗,莫不是出了什么人命案子。”青年顺手搭在那带头的虞侯肩上,嬉皮笑脸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虞侯拍开了他的手,冲周围的人喊着,“行了,没戏法儿看了,散了散了!”“嗳?军爷你这不坏我生意嘛。”“建安卫拿人,你小子少给我添乱,损失回头等军爷上报了去,少不了你一分。”“行!就凭爷一句话。那您跟我说说,这抓的是什么人,说不定我倒能帮军爷这个忙。”“你?”虞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鼻腔里轻哼一声,“你那些个骗人的伎俩,能帮军爷劳什子的忙,起开!”此刻被他们这一吓唬,老百姓瞬间便散去了一半。眼瞧着人群渐渐稀薄,马素素和那阮生很快要失了藏身之所。虞侯一双精细的眼左右一扫,刚迈开步子走出一丈远,却闻身后的人捏着嗓子吟出一句唱腔,“哎呀呀,可怜了这一对苦命鸳鸯呐!”虞侯猛地一回首,眼前哗啦一晃,晃过一对比翼而飞的鸳鸯,吓了他一跳。正打算去揪那罪魁祸首来算账,却还没完,只见对方一吹口哨,十几只飞禽紧跟着铺面而来,将他直撞了个趔趄,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狗娘养的,这小子是同伙,给我拿下!”虞侯一声令下,众人抽刀便上。那青年一撩蔽膝,拔腿就跑。只见他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如影如梭般穿过一排排食摊,还不忘趁机伸手摸两个细粉科头塞进嘴里嚼巴。那些建安卫追将不上,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还沿街打碎了不少银器瓷碗,被店家骂嚷着来堵,行动便更加迟缓下来。虞侯见状不妙,才想起回去寻那马素素,可到那方才的地方一瞧,哪儿还有二人的影子,人都散空了去。“你奶奶的!”虞侯啐了一口,心道这白花花的银子都被这么个贼小子给搅黄了,当真是晦气。马素素与情郎趁乱跑离了东岸,虽暂且摆脱了追兵,却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呀,我的东西!”刚刚仓皇逃跑间,肩上的包袱已散开了大半,马素素赶紧就地放下,去检查里头的东西。只见细软间,放着几锭白花花的碎银子,粗略一瞧,也有十多两。拨开细软,里头还有一盝顶方盒,盒子看上去沉甸甸的,许是放了不少金银珠宝。“这。。这些。。。”阮生没料到她家底竟如此厚实,不由瞠目结舌。“这些是我平日攒下的,今后,我们就要靠它们过活了。”马素素抚着她的全部家当,嫣然一笑。“咦?这是什么?”马素素忽的瞥见包袱里露出的一角书信,怪道。她早上收拾包袱的时候还未瞧见这封信,不知是谁偷偷塞进来的。马素素越想越觉得奇怪,一把抽出那封信来,平端在手上细细地瞧。“谁给你的信?”阮生问。“是苏先生,是苏先生给我的信!”马素素展信越瞧越是欣喜,原是苏墨笙早看出了她的去意,便偷偷放了这信在她的行囊之中,以做不时之需。“信中说什么了?”阮书生常听素素提起此人,说的他如何如何高深莫测,心思不同于常人,听得多了,也就对此人多了几分信服。“先生说,若我们想离开金明池,就去北边儿的奥屋边上,那里有他为我们准备好的蓬船,只要等到酉正时分,西水门开闸,我们便可乘船顺流而下,逃出生天了。“先生真乃神人也!”那阮生听了,也跟着面上一喜。“等我们逃出这里,一定要寻机会,好好感谢先生的相助。”马素素说着将那信纸贴在胸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自今早起,她在这金明池里每一个弹指都备受煎熬,如今,总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了。另一头,虞侯正骂骂咧咧地带着人往东巡,却忽闻空中传来一声唳鸣,抬头一瞧,只见一只白羽褐斑的鹰隼展翅飞过,直往着池东南的城门而去。虞侯摸了摸下巴,对身后的人一招呼,便跟上了那扁毛畜生。几人跟着白隼一路上了城阙角楼,只见那东西翅膀一收,拐进了角楼后方,不见了踪迹。虞侯一把拦住了想毛躁上前的几个小子,对稍有经验的两个使了使眼色,那二人心领神会,抽出腰间手刀,弓腰缓步而上。待二人拐入了角楼后,众人等了片刻,却不见丝毫动静,人也没回。虞侯此下有些忐忑,心道莫不是有什么埋伏,刚刚那小子身手古怪的很,还是小心为妙。想到此处,便招呼了人左右夹抄往后绕,绕到那后头一瞧,只剩下刚刚两个兵卫横躺在地上,死活不知,敌人却不知身在何处。就在这当口,又听身后传来一声短呼,回头一瞧,人又莫名倒下了两个。虞侯猛地一抬头,正对上倒挂在角楼房檐斗栱间的一张脸,可不是刚刚那当街表演幻术的小子。青年手中拿着一个拇指粗细的小竹管,正对着嘴再次吹出两枚银针,虞侯身后的人被那银针扎入了身子,顿时便软下了身形。此时,一队建安卫只剩下了三人。虞侯大喝一声,提刀朝着倒悬的人砍了过去,那青年脚尖儿一勾,从房檐上翻了个身,躲过了刀口,顺势吹了个响哨,只见立于屋顶的鹰隼骤然俯冲而下,一连扑倒了两个建安卫。虞侯一招未中,见人翻下了身来,提刀再砍。对方赤掌空拳,只顾一味躲闪,未有还手的余地。只瞧他手中捏着那竹筒,却没有机会上针,虞侯腕子一翻,用刀尖儿挑飞了他手中的暗器。“小子,还不束手就擒!”那青年眉间一拧,见他提刀扑来,忽地身形一闪,就势一把拿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折,便将那手腕折回了半圈,咔嚓一声将那把手刀楞生生插回了对方腰间的刀鞘里。“军爷,不要这么大火气嘛,我又没杀人放火。”那虞侯没料到此人不仅身手快,力气却也大的离谱,自己憋足了劲儿,竟是也挣不开他的桎梏。再瞧后头剩余的二人,被一只隼纠缠得连连败退,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儿。“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细想片刻,便知刚刚那隼是他故意放出引他们来此的,这小子的目的,绝对不简单。虞侯边套他的话,边偷偷用左手去摸腰间的一把刀子短匕,却不料左右摸了个空。“我是什么人嘛,肯定是不能告诉军爷的,不过军爷放心,我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问你们借几样东西罢了。”青年说着一把推开了虞侯,继而补上一脚,踹着前胸将人抵在了女墙之上。虞侯此时半个身子仰探在墙外,只要对方再稍一用力,他整个人就会从城墙上翻出去。只见对方打了个响指,那训练有素的白隼儿骤然丢了两个狼狈的军卫,迅速叼起了地上掉落的针筒,递到了自家主人手上。“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青年咧嘴一笑,腕子一翻,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他那把带鞘短匕来,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捅了去。匕首虽未出鞘,可捅的地方正是腰腹间的软肋,直中要害。刚刚摆脱了白隼纠缠,犹豫而上的军士被捅得一声闷哼,倒地不起,而在他身后的那个,手里的刀刚举起一半,眼瞧着青年回过头来,吓得手刀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最后那建安卫转身想跑,却被青年随即掷出的匕鞘正中颈后,晕了过去。虞侯见状讶然,如此好的身手,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委屈军爷了。”青年说着,对着虞侯颈后便是一记手刀。前后不过百来个弹指间,青年仅凭着一己之力,竟是解决了一整队的建安卫,继而哼着小曲儿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军士一一拉至墙角,仔细剥去了他们的军甲兵器,以及腰间的令牌。“阿夜。”青年做完这些,一声吆喝,那隼儿乖巧地落在他肩头,任他在爪子上绑好了书信。“去吧。”青年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它展翅冲着池心高耸的宝津楼而去。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鱼游沸鼎现端倪宝津楼上,平座阁间。张子初仔细落下最后一笔,对着面前的画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多谢苏兄相助,子初感激不尽。”张子初站起身,朝着一旁凭栏而立的苏墨笙拱了拱手,以示谢意。“那你打算怎么谢我?”苏墨笙眉梢一挑,缓缓问道。张子初面上一愣,继而笑得温和,“苏兄想让我怎么谢?”对方薄唇轻抿,却未开口,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依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得张子初浑身不自在。“再多等等,等我想到了,自会告诉你。”半响后,苏墨笙才又开口道。“那张子初随时恭候。”微风拂过,二人便没了言语,空气之中慢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苏兄对这金明池还真是了若指掌。”为了缓解气氛,张子初咳嗽了一声,随口扯出些话来。“自小经常与同伴来这里玩耍,来多了,便记得了。”苏墨笙食指轻抬,遥点远处,“那里,我记得以前是个校武场,经常会有军士在内相扑角力,精彩的很。”“啊,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张子初没想到对方会骤然提到这处,面上一楞。“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力士,厉害的紧,竟可以一敌十。他还夸下海口,要效仿秦王举鼎,邀了众多能人将士前来比拼,却不想那日最后竟败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苏兄可知道,当初那书生姓谁名谁,又是怎生赢的?”“……”张子初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心中埋藏多年的旧事骤然间炸裂开来,将记忆里一张已渐渐模糊的脸和面前之人缓缓重叠在了一起。“你……”张子初勉强出声,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想从面前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被一声急唤给打断了思绪。“子初兄,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急促而至,回头一瞧,是冯友伦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怎么,晏兮兄那儿有进展了?”张子初被他这一叫唤,顿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可不是么,那小子真是神了,三两下就……”冯友伦说得正起劲,忽地眼睛一瞥,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人,骤然收住了声儿。“张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咱们改日再叙。”苏墨笙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喂,子初兄,看什么呢!走啊!”冯友伦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了楼去,却仍见他频频回首,看向栏边的身影。“这人谁啊?你认识?”冯友伦问。“不认识……你认识吗?”张子初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冯友伦被他这句问的莫名其妙,面带诧异地挠了挠头,“你魔怔了?我为何要认得?他到底谁啊?”“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我多心了。”张子初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终是收敛了心神,跟着冯友伦匆匆下了宝津楼。楼上的平座间,苏墨笙倚在栏上,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串轻笑。他一想到刚刚张子初的反应,就觉得实在有趣。可笑着笑着,视线一旦远去,心情又不免沉重了下来。此时金明池里,依旧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虽然眼前已过了卯正,细雨未歇,天色渐暗,可游人却只增不减。大伙儿,都在等着一样东西。苏墨笙随即望向北边儿的奥屋,只见隐约间,金甲银甲已开始布起了防线。那里,很快将会迎来金明池真正的主人。咻----地一声,一只白羽褐斑的隼儿神气傲然地俯冲而下,立在了苏墨笙面前的雕栏上,冲着人咕了一句。苏墨笙摸了摸隼儿,伸手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细细瞧了片刻,继而将其揉碎在左手掌心之中。张子初同冯友伦刚下了宝津楼,就见范晏兮骑着的卢儿横跨过仙桥一路狂奔而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一队装骑兵。带头的一人头顶凤翅战盔,身着红罗袍肚,外披护心软甲,脚蹬乌皮革靴,一瞧便是领军之将。张冯二人放眼细瞧,只见这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正呵斥着座下嘶鸣不止的马儿,勒紧缰绳,想迫使它停下来。可那马儿不知是什么毛病,任凭鞭绳抽打,也止不住蹄子往前,撒泼似的跟着的卢儿沿桥面往这宝津楼处冲撞而来。的卢儿一驴当先,还不忘回头瞧一瞧身后的披甲宝马,挑衅地嗷了一声。这一看,张子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出一口气来。范晏兮一拍驴脖子,的卢儿便稳当地停住了身形。身后的骏马见状,忙不迭地止下前蹄,后仰起身。马上的将军冷不跌地差点被甩下马去,持缰的左手急忙揪住马脖上的鬃毛,待马儿站稳了步子,才狠狠地对着马肚子踹了一脚,骂了句畜生。将军身后的骑兵一路跟来,此下均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纵马过了南门,将军的追风就被这么一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可笑驴子招惹了去。偏偏这驴子如有神助,连追风也赶将不上,一路狂奔至此,他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便远离了原来的防线,到了这宝津楼前。这会儿驴子停了,才发现驴上的竟是一古怪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马上的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眉峰一横,冲着骑驴的范晏兮沉声道,“何人胆敢冲撞禁军,不要命了?”范晏兮见状,不急不慢地抖了抖袖子,悠悠翻身下驴,对着不远处的张子初信然一指,“此人有要事,需得拜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