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渠背脊正磕在坚硬的床板上,哎哟叫唤一声,顺着床沿滑落了身子。胡十九趁机又朝他胸口补去一脚,可那种渠就势一翻,让开了去。“作死的贼虫!还敢反抗?”胡十九大喝一声,上前去拉他的后领,却不料那厮掌心在枕头底下一摸,竟是掏出了一把短刃来。利刃反向一挥,猝不及防割伤了胡十九的小臂,却丝毫没有让他缓下动作。种渠只见对方瞪着一双铜铃眼,又要作势来拿自己,这才彻底慌了神。“来人呐!有杀贼!”种渠一边喊着,一边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匕首。胡十九躲闪之下一时制他不住,倒见外头来了家丁相援。“狗奴才,我今日就算豁出了命去,也要将你大卸八块!”眼瞧着种渠又一刀刺来,胡十九不躲不闪,手一伸,迎刃而上一把抓住了他的匕首正面,用力一掰,竟顶着深入掌心的白刃将对方手中的刀柄硬生生给掰扭下来。种渠被他的举动吓得呆在了原地,直到胡十九又一巴掌抽在了他受伤的耳朵上,疼得他两眼发昏。此时已有三四个下人冲入了房中,可他们手中的棍棒招呼在胡十九背上却是如同挠痒,被他随手一挥便甩飞了出去。见胡十九竟是两三下击退了家丁,还顺势用桌子堵住了房门朝他重新走来,种渠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呼着,“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腌臜阉狗,还有脸求饶?你害那赵方煦夫妇之时,又何曾想过饶他们性命?”胡十九咔嚓一声扭脱了他一根臂膀,弄得他哇哇直叫。“如此杀了你也太过便宜,我先卸你两条胳臂,再将你扒光了身子,挂在那城楼上活活晒成人干!”“别,别!英雄你要什么就直说,放过小的这一条狗命吧。”种渠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胡十九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伸脚踩在他胸前,“好,那爷爷问你,赵方煦的告身可在你这儿?”“在!在!我这就拿予爷爷您!”胡十九眉心一松,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小柜前。种渠在柜子里捣鼓了片刻,喊了一声“找着了”,可正当胡十九伸了脑袋去瞧,却被一包药粉哗啦一下劈头盖脸撒了个正当儿。胡十九踉跄了两步,眼睛被迷得火辣生疼,眼前的事物也模糊不清了起来。种渠趁机自他胳臂下钻了过去,跌跌撞撞爬出了窗户求救。等到他招来了援兵,胡十九却还如同一头困兽在房里摸索着出路。“给我把这杀材拿下!”种渠一声令下,所有护院齐齐冲将进去,乱刀乱棍围他便打。可这精壮汉子也不知是何方妖怪,半瞎了眼,却还凶猛无比,竟是顶着好几个人一下子冲出了房来。种渠见他片刻又到了自己跟前,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往后跑。回头一看,才发现胡十九不过是凭着蛮力胡乱冲撞,实没寻着他在哪里,心下稍安。家丁护院一波一波地围上去,又一波一波地被打了回来,种渠在一旁看着只能干焦急。几十个人拿一人不下,这是什么道理?忽然,一队捕快在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带领下冲了进来,此人的出现,让种渠大喜过望。“万捕头!”对方瞧了他一眼,也不打招呼,拔刀便冲了上去。他的武艺在长平县算是数一数二的,可一人竟也制服不住胡十九,最后还是七八个捕快一同围上来,才勉强将人扑倒在地。胡十九目不能视,庞大的身躯挣扎了几下,终是被缚上了绳索,戴牢了镣铐。“直娘的,连我也敢动!现在看谁先卸了谁的手脚!”种渠解气地呸呸两声,拾起地上的匕首,想要在胡十九身上扎出几个眼儿来。“慢着。种主簿,滥用私刑可不合规制,得先将他带回牢中细细审问才是。”胡十九本已做好了挨刀子的准备,却不料听那姓万的捕头开口阻止了种渠。他下意识地抬起脸来,只依稀瞧见一张方正的轮廓。“还审问什么?!你刚没瞧见他要杀我?!”“那不知,此人为何要杀你?”万捕头问道。种渠被这一问,显得有些心虚。他拔高了声音,强辩道,“此人乃是衙门上那女人的同党,想要杀本官施以报复。”“呸!”胡十九闻言狠啐了一口,紧接着又被种渠一脚踹翻在地。“万捕头,此贼可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我自会奉规而为。”万捕头沉声应了一句,便招呼着人将胡十九给带出了种府。种渠在后边见了,不屑地一歪嘴角,“一个小小捕头,也敢装腔作势,等我当上了县丞,看我怎么治你。”东京城,李府宅外。“那么,就有劳三爷跑这一趟了。”李邦彦笑着将那裘三郎送到了府宅门口,亲眼看着他上了那架替他备好的小轿。“好说,好说。”裘三郎受宠若惊地拱了拱手,钻入了轿子。只见那轿中细软名贵,更奉有精致茶点,一时间更是沾沾自喜起来。“相公,此人不过是个市井流氓,何须对他如此客气?”李邦彦身旁的心腹不解地问。“呵,你可别小瞧了这种人,他们手里掌握的东西有时候可超乎你我的想象。”“相公指的是……”“你看看这几样东西,有什么特别?”李邦彦说着将刚刚从裘三郎那里买来的几样玩赏古件递给了他。“呈色平庸,没什么特别啊,依小人看,根本不值相公花如此大价钱。”那人说着眉头一皱,“等等,不对!这些……这些竟是假货!那厮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假货往相公这里送?”李邦彦一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是假货才特别。明明是假货,你觉得京城为何会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对他手上的东西趋之若鹜,连穷酸书生也挤破了脑袋想分一杯羹?”“这……”“你再仔细看那盒子上。”李邦彦提醒他道。后者于是在那装器物的木盒上找了一圈,发现每个盒子都在里层边角上刻着几个数字,却看不出什么规律来。“相公,这里头莫非还有玄机?”李邦彦哈哈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册秩丢给了他,“看看吧,这是我刚让人从会要所取来的,玄机可全在里头!”心腹低头一看,只见册秩上清清白白写着《大宋官职会要》六字。此时李秀云正带着女使悄悄摸摸往后门行,却不料正与自家父亲撞了个正着。“又要上哪儿去?”“爹爹。”李秀云一回头,见李邦彦正立在廊下捋着胡须看自己,紧张地咬住了下唇。“不愿说?那爹爹来猜猜,莫不是又要去张家府上?”李秀云被他说中了心事儿,面上一羞,却故作镇定道,“张公子怎么说也算是因我而伤了容貌,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他。”李邦彦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李秀云以为自己今日出不了这大门之时,只见他一招手唤来了厮儿,并将几个精巧瓶罐递给了李秀云,“这是先前从党项人那里得来的药,说是对滋养生肌有奇效,你且一并送去试试。”“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爹爹不反对我与他来往了?”李秀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爹爹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翻脸无情,不知图报之人?”“多谢爹爹!”李秀云满目欣喜的将那药瓶捧在手里,欠了欠身,一路出了门去。她没瞧见的是,李邦彦在她身后捋着胡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另一头,王黼府中,主人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有那些劫匪的下落了?”王黼转头问贴身的近卫。“回少傅,还没有。”近卫方言罢,骤然瞥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带,连忙改口,“属下该死,如今该唤太傅才是。”王黼听他这一声称呼,脸色才缓下了几分。自蔡京辞相后,联金攻辽之外交大任便落在了他王黼头上。如今燕云已平,此等大功乃实至名归,是以官家亲授玉带,擢他为太傅,总治三省事。但偏偏这头他风光占尽,那头却有腌臜小人同他作对。“恭维的话便罢了。你自己算算,这都是第几回了,难不成应奉局的花石纲还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成?!”王黼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府宅,“若是再让那些毛贼得手一次,尔等也别回来复命了!”“是!”侍卫一颔首,犹豫着开口道,“只是,贼匪似是有备而来,对我们行纲的时间、路线均了若指掌。而且……更值得在意的是……”“是什么?”“那熊隙倒也在军中与我有些交情。我先前问过他,他说那些贼匪行动时异常敏捷,且进退有度,不像是土匪,倒有些像……像军兵……”“军兵?”王黼听罢面色一变,搓着指尖沉吟了一会儿,后又下定决心道,“让朱勔那边先停下来,花石纲一律压住别往京城走。”“可……恩府先生那里,我们至少还差三万两……”“三万两罢了,这么点钱也凑不齐吗?”王黼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傅,是黄金。”“……”王黼脚下一顿,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让裘三郎把能销出去的东西先销出去,再从平日养肥的那些家伙身上多放些油水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按时看到钱。”“属下明白。”王黼搓着袖子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见老管事从右后方小跑了上来。“相公,刚刚收到消息,说李邦彦找上了裘三郎,从他手里买了好几样玩意儿。”“李邦彦?”王黼听到这个名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会不会只是巧合,他应该没理由会知道……”王黼一抬手,冷笑了一声,“哼,别看那姓李的一副浪荡德行,该清醒时倒是比谁都清醒。你当真以为靠着编几句淫词艳语,习些猥鄙戏谑之事就能取悦于官家?”“相公教训的是,我一定会派人盯紧那边儿的动静。”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罢,又瞥了眼上头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方文静和种伯仁又来了,相公可要见?”“哦?他俩这会儿倒跑得勤快。” 王黼笑了笑,话锋一转,“最近这京里的风向可不太对头,看来,有些人是要弄出大动静了。”“……”众人低头不敢应声。“不管来几次,随便寻个借口,一律闭门不见。”“是。”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王希泽看着美人榻前姿态风流的女子,略显紧张地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抖了抖手里的画笔,又在纸上描出了些鬓角旁散落的青丝。“好了没?且拿来让我瞧瞧。”“姐姐今日怎有如此兴致?”王希泽仔细收了最后一笔,终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同时对身旁研墨之人道了句辛苦。“怎么?不过是让你替我作幅画罢了,瞧你这副不乐意的样子,你之前不是还作了那百美图吗?”张清涵接过他手里的画瞧了瞧,颇为满意地收了起来。“张公子的画技当真厉害,将张姐姐的美摹得丝毫不遗。”张清涵清眸一转,拉着李秀云坐过了身旁,“你莫夸得他忘形了,既然今日里高兴,不如就再让他替李妹妹也描上一幅?妹妹这般姿色,当比我来得更适合入画。”“张姐姐谬赞了……”“……姐姐你可别强人所难。”王希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这位姐姐,自打小时候便喜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有闲情忙活这些。“什么强人所难?李妹妹难道不愿入画?”“不是不是……只是……只怕累了公子……”李秀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貌状有些不愉,赶紧抽开身子,重新拾起了那墨砚来。“我还是帮公子研磨吧。”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越是相处得久,张清涵倒是越喜欢起面前这个端庄腼腆的姑娘来,见她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便有些嗔怪地瞪了王希泽一眼。谁料那厮倒不以为意,反似松了一口气般转了转手里的画笔,又随手取了张纸来涂鸦。屋里的气氛又一时沉闷了下去,张清涵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王希泽悄悄拉到了一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如此煞风景!”“姐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张子初……”“怎么?你如今不就是张子初?再说了,她三番两次来探望的是你,与她携手同游相国寺的又是你,你难道就一点儿不动心?”张清涵瞪了他一眼,又拽着他道,“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了这京城来,总不能只忙着干那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事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大哥交代?”“姐姐,你不会还计算着让李秀云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给王家留个后吧?”王希泽惊奇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见她面上一红,便知是自己说中了。他扶着额头,苦笑道,“姐姐,我求你别折腾这些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怎么?婚姻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兄长如今不在了,你就得听我的!”“姐姐……”“公子!公子不好了!”阿宝大惊小怪地叫唤着进了屋,倒是正好救了王希泽。他一出外间,只见阿宝领着范晏兮进了门,范晏兮手中还搀着冯友伦的老父冯祺。跨进门槛时,冯祺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看似十分着急。“怎么了这是?世伯怎生亲自来了?”张清涵跟出来见了人,也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