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清平司的牢房里,从未有过这般人满为患的情形。张浚面对着眼前这些叽叽喳喳,不停吵闹的太学生,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他按住两边的太阳穴,再一次去问那个昂着脑袋,桀骜不驯的邋遢书生,“你叫陈东?”书生不理会他。“是你让他们聚集在太学里的?”书生依旧昂着头不说话。“这么晚了,你们去那里做什么?”陈东掏了掏耳朵,又不耐烦地捏住了鼻子,“是哪个狗官在放狗屁,快熏死我了。”被关在牢房里的学生们哈哈大笑起来。有人附和道,“陈师兄怎地这般粗俗,要我说,这才叫走犬吠人,冲主邀功哩!”“也可说是狗仗权势,插毛做官!”“我看呐,是两者兼有之。”这群该死的酸儒!张浚面皮一沉,心道自己可没功夫在这里与他们扯皮。于是他恶狠狠地揪住了陈东,将人拎到墙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欲意何为。如今张子初也已在我手中,识相的就乖乖说出实情,别逼我动刑。”陈东抬起眼皮眈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张子初在你手上关我何事?我与同学们不过是趁着今晚月色好,大家约在杏堂中一起作诗论学,这莫不是也犯法?”“作诗论学?好,你既嘴硬,就别怪我对同学无情了!”张浚一挥手,底下两个牢子便抬上来一张刑凳。木凳上卷着长长的锁链,链子拖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虽不都看的明白是作何用处,只上头斑斑血迹便已足够骇人了。陈东面颊一抖,又瞬间恢复了自若。两个牢子将他架上刑凳,刚要替他戴上镣铐,种伯仁却忽然闯了进来。他先在牢房中逡巡了一圈,后将目光抬向了牢廊尽头的单独一间铁笼子,“杀鸡儆猴,猴儿不在怎么行。”张浚双目一眯,不悦地瞪向了种伯仁,“我清平司如何做事,还不需要旁人来指摘。”“司丞似乎在怕。”种伯仁无视对方阴冷的眼神,一步步上前道,“怕用此龌龊手段来逼供,张子初会瞧不起你?”“放肆!”张浚握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是,他是很想赢张子初,但他要赢得漂亮,赢得堂堂正正!因为只有这样,张子初才会对自己刮目相看。“阶下之囚,司丞又何必如此在意。您可别忘了,如果眼下咱们保不住官家与整个东京,您才叫输得彻底。”种伯仁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拿话激他。“……”没错,就算是赢得不那么光彩,他也绝输不起了。张浚咬着牙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把张子初提来。”陈东没想到,张子初竟真落在了张浚的手上。他本以为张浚不过是在唬自己,这一瞧,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儿。王希泽此时披头散发,浑身湿透,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见到了陈东等一众太学生,满是疤痕的脸一僵,继而冷冷地转向了张浚。“张司丞也曾是太学的学生,难点就丝毫不顾念同学之情?”“我顾念同学之情,谁又来顾念落入贼手的官家与众大臣?”张浚逼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那个手脚尽断的老人是谁?童贯如今又身在何处?”“我不明白张司丞在说什么。我今日成亲,新妇与家中一众宾客被挟,司丞却跑来质问我行凶者今在何处?”“都到这时候了,还要跟我继续装下去吗?张府那些禁军根本就不是童贯的人!”张浚笑了,笑得一双桃花眼弯弯如月牙,“利用娶亲来把持人质,也亏你想得出来。可怜那李秀云啊,已经是第二回被你利用了。”王希泽目光一沉,不动声色地盯住了他。“从金明池开始,这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我从来都没有怀疑错你。发动兵变,谋害重臣,威逼官家……张子初啊张子初,亏我一直敬你如对手,却不料你竟做出了此等蠢事。”王希泽静静地听他说完,发出了一阵狂笑,“张司丞可真看得起我。若我真做了这一切,那也不枉被司丞惦记一场了。”“可惜……你心胸狭隘又太过于自负。怕就算没了我,你也照样做不了第一。”“……”张浚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种伯仁见他在嘴上败下阵来,利索地从牢里捞出了一个太学生,“看来,张翰林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牢子们拖来一块钉板,二话不说就将那学生丢了上去。钉板上的钉子大多生了绣,一下子扎不穿皮肉。但这东西本也不是这般用的,只见种伯仁亲自上阵,钳住那书生的手脚将他来回在钉板上拖动。书生一身细嫩皮肉,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顿时就放开嗓子嚎了起来。翻割的皮肉很快脱离了主人的身体,零零碎碎挂在了钉子上,鲜血如溪水般蜿蜒流淌。片刻前还在叫骂抗议的学生们此时一个个吓破了胆,噤若寒蝉。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同窗被钉子勾得支离破碎,听着撕心裂肺的叫喊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归于死寂。而行刑的人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只是随手丢了那晕死的书生,用他一双特有的毒辣小眼睛看向众人,“下一个谁来?”魏渊气喘吁吁地赶到东华门外,迎接他的竟是紧闭的宫门。“魏渊有急事求见陈宁将军!”魏渊勒停马匹,冲着城楼上的哨兵喊道。可任由自己喊破了嗓子,对方却始终目不斜视,对他不理不睬。“将军,这有些不对啊,我看上头几个小子面生得很,不像是陈宁将军的人。”借着微弱的火光,魏渊仔细在那几个哨兵脸上瞧了一会儿,“别胡说,陈将军手下有好几万厢军,你难不成个个都识得?”“可看守宫门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也该是亲兵才对。况且您喊了这么久都无动于衷,会不会是里头出事了?”“不可能!许是陈将军下了什么死令。”魏渊一口否定,与其说是劝服下属,倒不如说在劝服他自己。对,不可能的。此下童贯已被俘,外军又被拦在四府之外,整个京城根本就不会有旁人的兵马。这些人若不是陈宁的,还会是谁的?身后的副将没了言语,魏渊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反倒在逐渐扩大。蔡京无故失踪,如今连他也被拦在了宫门之外,里头莫不是真出事了?“咦?魏将军!”刚沿着外宫墙转过角来的张昌邦远远地看见了魏渊一行,正激动地挥开双臂往宫门处跑,却陡然撞上了一个人。“哎哟喂,撞死老道我了!”醉醺醺的老道士不慎摔了个屁墩儿,手中半壶酒洒了一地。“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你你你……你不许走,赔我酒钱!”老道士见对面的人撞了自己,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气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臭道士,放手!误了我大事,我要你偿命!”“哟,还是位大官人呐!”老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捻着一撮杂乱的白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哇呀呀,您这是天子之貌啊。”张昌邦一愣,后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腌臜浑鸟,这胡话也是你随便说得的?”“唔……不对不对,您这面相虽有些天子门道,却不似真的,倒是个冒牌的相格。”老道士一边掐着指算,一边拉住他叨叨,“听我一句劝,您此下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便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连个假皇帝也做不成咯。”“我去你的!什么真皇帝假皇帝,你才要大难临头哩!”张昌邦一脚踹开那老道,心想他好不容易同苏墨笙那几个毛头小子软磨硬泡,偷偷从张府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在官家面前露个脸,表个心。不然若等到邓询武平反,童贯等奸党倒台,好处便全教郑居中与赵野二人占了去,那他张昌邦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此处,张昌邦一个箭步便要冲出去。却在此时,禁闭的宫门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张昌邦骤然收回脚尖,眼瞧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头一排排刺目的火把。火把下,成片的军甲挤满了整条甬道,竟延绵看不到尽头。候在宫门前的魏渊瞪着眼珠看着最前排的那名红缨将领,很快认出了他是谁。“魏二郎,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郭药师……这厮不是该在燕山府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撤!”面对着对方比自己多出十倍的兵甲,魏渊果断地冲身后的弟兄们大喊了一句。“杀!狂且逆贼,一个不留!”郭药师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身后五千兵甲形如恶狼般扑向了魏渊的五百亲兵。站在最前排的将士们瞬间被长矛刺穿了胸膛。他们身上穿的是为了行动方便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对方的重兵。第一排长矛刚被拔出,第二排的便即刻交替了上来。一次次的贯穿使他们甚至来不及抽刀,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将军小心!”魏渊身旁的副将一个转身,替魏渊挡下了致命的一刀。魏渊连忙将人接住,却见他银色的盔甲下血流不止。“四子!”魏渊情急之下叫出了对方的乳名。“对不起,将军,这可能是属下最后一次陪您冲锋陷阵了。”“是我,是我害了你们。”“不,今日……真他娘的痛快!多少年了,将军您忍得太久太辛苦,咱们也跟着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但我终于等到了,当年那个铁血将军总算又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咳咳咳咳----”副将说罢这席话,大吼了一声“天佑大宋!”,猛地推开魏渊,举刀朝着郭药师的常胜军冲了去。一刀,两刀……魏渊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断了左臂,紧接着是右手,直到最后那身影终于淹没在了敌军之中,也终没有倒下。“将军,快走!”几个亲兵见魏渊岿然不动,上来一把拉住他往后退。幸存的兵将迅速散开,想凭借宫门前的空旷来减少伤亡。他们从四面八方往外跑,却没想到外头竟还有一万兵马在等着他们。从魏渊到宫门下的那刻起,郭药师早就命人围住了这里。战鼓咚咚,加快了节奏,外圈的敌人缩小了包围,将魏渊他们又尽数逼回了宫门下。进退无路。魏渊被弟兄们层层围在中央,可随着敌人的攻势,他身旁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不甘的嚎叫充斥着魏渊的耳朵,让他大脑一片空白。“魏二郎,感谢我吧,我会亲手送你下去见你那位死鬼大哥的。”郭药师猖狂的笑声让他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人可憎的面容,缓缓从身上脱下了那副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盔甲。“那就来试试。我大哥那笔帐,也是时候跟你算了!”魏渊脚尖一抬,自地上踢起一把手刀握入左手。而后左手舞刀,右手挥矛,左右相济,长短相合,如同一头雄狮发足冲向了远处的郭药师。郭药师身边围着至少有一百精兵,却挡不住魏渊一人。他将手中两把兵器挥舞得疾如风,快如电,一路斩杀进了离郭药师两丈不到的地方。虽然此时魏渊身上已伤痕累累,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他身后弟兄们见了,也纷纷脱下身上碍事的盔甲,以血肉为盾,刀剑为魂,跟着自家将军拼死一搏。“快!快拦住他们!”郭药师再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的魏渊竟还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慌了神色。一根长矛刺穿了魏渊的左腹,可他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便往后猛然一撤,硬生生将身子扯离了对方的矛尖。那伤他的士兵眼睛一眨,人头便落了地。其余常胜军被魏渊这气势吓住了,开始节节往后退却。魏渊趁机长矛一扫,攻到了郭药师身旁。郭药师吓得掉头就跑。魏渊见状猛一发力,右手长矛脱手飞向对方背心,眼瞧着便要取他狗命,却听见叮的一声,什么东西将长矛撞偏了半分。“魏将军,束手就擒吧。”幸得苍鹰挺身,郭药师才捡回了一条命。苍鹰皱着眉瞧了眼重新钻进了兵士后方的郭药师,心中暗想,原来这所谓常胜军,也并不常胜。魏渊此时已濒临力竭。彭地一声,他半膝跪地,用左手刀刃撑住了身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回头看向那已被尸体铺满的来路,猛然发觉身后竟再无一人相随。“哈哈哈哈!”满身是血的魏渊忽然仰天长笑。他试图再次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上满是伤口而一次次失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郭药师的叫嚣让常胜军的将士们缓过神来,却无一人敢轻易上前。尽管魏渊现在看上去虚弱得毫无杀伤力,可他刚刚的样子实在让人后怕。“用不着你们动手。”魏渊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终于踉跄着挺直了脊梁。他一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大内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自大哥死后,我魏二郎窝囊了半辈子,若最后再不做点什么,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他。”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刀刃一闪,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魏将军!”苍鹰自认一生杀人如麻,再残忍的手段他也用过,再悲惨的死状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可今时今日,看到魏渊自裁,他竟是动容了。英雄末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壮。魏渊脸上挂着微笑,一寸一寸剖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记得替我将这颗心交与官家,让他亲眼辨一辨,我们这些人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噗哧一声,刀刃挑断了心脉,魏渊竟亲手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心跳骤停,魏渊轰然倒地,他双目圆瞪看着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期待明日初生的太阳。天空在渐渐变白,终于露出了一丁点儿光亮,照清了这一片狼藉的宫门。“魏将军……”苍鹰刚从魏渊手里捧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见郭药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魏渊的心,狠狠往地上一摔,恶声道,“还想拿这等秽物污了官家的眼睛,做梦去吧!”“弟兄们,随我回宫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