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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抱着一堆玻璃器回到了韩府,少不得也要去给韩大官人表表功。兴许是那堆彩色玻璃着实让他高兴,甄琼竟然发现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又好过了不少。别说寻常要用的材料了,就是申请些金、银、白铜来提纯,韩邈也是一口答应。嘿呀,看来还是他精明,这种一看就值钱的项目,果真是立对了!已经耽搁了许久没能好好炼丹,眼瞅着韩邈最近也忙了起来,也不找他研究蔷薇水了,甄琼哪还管那么多,一头栽进了丹房。※韩邈最近还真有些忙碌。眼看年关将近,家里大小事务都要他操办。蔷薇水的试制也相当顺利,明年在东京开店的事情,亦要提上日程。只是再怎么忙,每天还是要回家给祖母请安的,之所以丹房去的少了,还是不愿打搅甄琼修道。只是少了这么个人,日子又乏味了起来。但韩邈也知,总不能因着有趣,就失了分寸。好在岁末将近,倒有另一个期盼已久的人,回到了安阳。“阿兄!怎地还来接我?”还没进城,就见到了自家兄长,韩遐着实吃了一惊。立刻下马,迎了上去。“也是正好出城。”韩邈可不会承认是专门来接人的,拉着弟弟打量了许久,才微微颔首,“果真有些干练模样了。”听兄长夸赞,韩遐不由红了眼眶:“小弟不孝,本该在家中闭门读书,为父亲守丧……”“父亲当年留书,就是不想你中断学业。你潜心进学,才是尽孝。”韩邈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安慰的拍了拍韩遐的肩膀。对于商贾之家而言,守丧向来不是需要严苛对待的问题。韩邈深知父亲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又绝了当官的念头,在葬礼结束后,就背负起了家业。他这弟弟却是要考取功名的,为了不耽误他的学业,父亲生前专门留书,让他持信去寻岳麓书院的山长。也正因此,韩遐才在孝期中远赴潭州,凭着些许香火情分和自己的聪慧,入了那鼎鼎大名的学府。如今距离服满只差数月,明秋他就能照常参加解试了。兄长的笑容,亦如父亲当年。韩遐只觉泪意上涌,重重点了点头。他在学院整日苦读,从不玩乐,正是为了报答父兄,取一个功名!深知自家小弟的性情,韩邈也不多言,带人回到了府里,拜见祖母。韩老夫人也是一年没见到这小孙儿了,总觉得人瘦了,在外又吃了苦,心疼的呜呜直哭。还是韩邈劝住了老祖母,一家三口才坐下来,好好吃了个接风宴。用完了饭,韩老夫人又拉着小孙儿的手,问起了这一年来的经历。韩遐虽然没有兄长那舌灿莲花的本事,却也知道孝顺祖母,不能让她忧心。因而把那些苦读求学的经历都掩盖了,只说些书院的趣闻,倒是让韩老夫人松了口气。听孙儿说完,韩老夫人才算放下心来,直说神佛保佑,又提起了家里养了个仙童,不但救了她,除了妖道,还庇佑了门庭。韩遐第一次听闻此事,颇有些惊讶:“太婆的恩人,孙儿也当拜见才是。”韩老夫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是该见见!邈儿,今岁除夕,也要请道长一起用个饭才是。”这吩咐,韩邈全无意见。甄琼如今也算是无父无母的人了,除夕守岁,总不好还让他一个人在丹房待着。笑着颔首,他到没有命人去请甄琼,而是带着弟弟,亲自到了西院丹房。韩遐哪能想到这丹房如此偏僻,不由讶然:“甄道长不是咱家的恩人吗?怎么住在此处?”韩邈笑道:“他喜好炼丹,专门选了个清幽的地方。平日也不怎么见人。”这几天出门尤其少了,安平还说他不好好吃饭睡觉,也不知怎样了?韩遐顿时了然,也在心中竖了个得道高人的形象。因而当甄琼顶着一头乱发,两个黑眼圈出现时,他也毫不介意,立刻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小子韩遐,见过道长。多谢道长救了家祖母。”甄琼刚刚守了一夜的丹炉,这时眼都是花的,哪想到韩邈带来的小家伙会直接跪地行礼,差点没吓得蹦起来。一直等人站起了身,他才恍然醒过神来,从袖里摸出了个东西,递了过去:“我也没带啥东西,这个就算作见面礼吧。”韩遐:“……”这是怎么回事?谢恩还有收礼的?这道长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点啊,怎么一副长辈的模样?韩邈勉强压住了上翘的唇角,正色对犹在发愣的弟弟道:“既然是甄道长所赠,便收下吧。”兄长的话,总不能不听,韩遐一脸呆滞的接过了那东西,收入袖中。甄琼这才松了口气,韩大官人的弟弟,怎么说也是晚辈嘛。受了人家的大礼,不给点见面礼物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好在这两天烧炉的时候,他揣了个小玩意解闷,不然还不知送啥好呢。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韩邈微笑着扯开了话题:“贤弟最近在忙些什么?”“也就是烧炼明矾。这东西里肯定有金属,但我想了十七八个法子,都没见显著成效。这两天正在做比较试验呢,似乎可以换一味酸……对了,那套天平当真不错,度量神准,太有用处了!”说到自己的课题,甄琼立刻来了精神,噼里啪啦就是一通介绍。这才是他真正的研究方向啊!当年纯阳子在白铜中炼出了恶铜,扶摇子在黄金中寻得了白金,这种发现新物,利用自然的本事,才是他们“金石派”的大道所在!只是这课题实在太复杂,只凭他一人之力,还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韩遐:“……”明明听那小道长说了一通,他怎么半个字都听不懂呢?韩遐无比尴尬的看向兄长,却见韩邈脸上笑容不变,只道:“炼丹重要,也不能轻忽身体。安平,去烧些热水,服侍甄道长沐浴。”说着,他扭头对甄琼道:“今日早些洗洗睡下,明日再炼不迟。”这根本不是劝说,而是命令。然而又饿又困,对着那春风般的笑容,甄琼头晕眼花,根本不知该怎么拒绝。反正丹炉刚刚熄火,也许明天再搞也行?他呆呆的点了点头,就被安平送去休息了。韩遐在一旁看着,心底不由生出了些古怪。这哪是对恩人的态度?怎么比对自己这个亲弟弟还关切几分?他这兄长虽然整日带笑,但能让他真心以待的人,却少得很。这位小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一直目送甄琼那歪歪斜斜的背影消失,韩邈叹了口气,哪想到只半个月,这小道就能折腾成这幅模样,看来以后要盯着他按时吃饭睡觉。原本还以为甄琼制玻璃时就够废寝忘食了,没想到他一钻研起丹道,竟然能跟着魔了一样。扭过头,韩邈对上弟弟那双充满了疑惑的眼,一切心思立刻敛在了心底。微微一笑,他问道:“甄道长送你了什么?”作者有话要说:甄道长:都带人来给自己磕头了,怎么能不给个见面礼呢。韩邈:……(微笑)韩遐:……(呆滞)恶铜就是镍,白金自然是铂了。嘿嘿,小道长要提纯的就先保密啦=w=第30章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韩遐一愣, 摸出了刚刚塞进袖里的东西。那是个纸筒, 模样跟大号的爆竹有点像, 摇一摇,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叮当作响。又仔细看了看两端, 韩遐突然咦道:“这上面竟然装了琉璃。”那纸筒的下方,果真都有琉璃,外面还附了层薄纸, 看不出成色, 显得有些古怪。为何要在如此粗糙的纸筒上装琉璃?这纸筒又有何用?韩邈眉头微皱,突然道:“不如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一下点醒了韩遐, 他晃了晃那纸筒,发现倒不出东西, 便转到了有小小孔洞的那面,凑在眼前看了起来。只是一眼, 韩遐就呆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咦,动了!”面露讶色, 他旋转起了那纸筒, 越是转动,越是啧啧称奇。过了片刻,想起兄长还在身边,韩遐赶忙递出了那纸筒,兴奋道:“阿兄你看看, 这物事还真有些古怪。艳丽异常啊!”古怪不出奇,甄琼拿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古怪的。但是“艳丽”?看了看那灰不溜秋的纸筒,韩邈接了过来,也凑在眼前。这一看,确实让他心头一跳。只见小小纸筒内,光华璀璨,犹若一簇晶石开出了花儿。所有线条和颜色都精密对称,比最精巧的匠人勾勒的锦画还要天衣无缝,美轮美奂。手上一颤,那花儿又变换了形状,他忍不住也旋转起了纸筒,花朵开合,色线流动,竟然无一重复。好在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韩邈只看了片刻,就停了下来,把那纸筒还给了弟弟。“阿兄,这等贵重宝物,我岂能收下?”韩遐却不接过。就算是见面礼,这也太重了。韩邈淡淡一笑:“既然甄道长能随手给出,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安心收下便好。”韩邈可比旁人更了解甄琼。那小道虽没什么贪欲,但是对钱还是颇为看重的。要真是值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送人吧?就如那白糖,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勺黄泥水的事儿,而且多半还不花自己的钱,属于借花献佛,才会如此大方。韩遐却不明白其中曲折,又不好违背兄长,只能忐忑接下。迟疑片刻,忍不住又道:“阿兄待这甄道长,实在有些不同。怕不只是因他对祖母有恩吧?”他不了解甄道长,却了解自家兄长。如此亲近这小道,真不像纯粹的报恩。但说他是图谋什么,又说不上,实在让他好奇。韩邈笑了笑:“的确不止因恩情。我视他如兄弟,你也当他是兄长便好。”他这弟弟,跟他有些不同,颇有些君子风范。若只说白糖、花露、玻璃能换来的钱财,反倒会让其心生芥蒂。如今韩邈确实把甄琼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也有心供他潜心修道。至于时不时冒出的新奇玩意,他好好收拢,留出分润便可。如今韩邈倒也有了几分自信,能把这小道照顾妥帖。不会让他有了钱,就生出离开的念头。而要留住人,家人对甄琼的态度,也尤为重要。韩遐一时有些无语。这小道看起来比他还脸嫩,怎么就平白又多了个长辈?然而长兄如父,韩邈说出的话,他不会不听。垂眸又看了眼手中的宝物,韩遐点了点头:“小弟记下了。”韩邈笑了笑,带着他出了小院,边走边问这一年来在书院的见闻。韩遐立刻振奋精神,说了起来。岳麓书院确实和其他书院不大相同,不但重视经学,更重格物致知,先代山长还是个有教无类,一心育才的大儒。对于西韩这种捐官出身的商贾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听着韩遐的诉说,韩邈的眉头却不由有些微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得太多,失了圆滑。君子欺之以方,以后上任为官,不见得是好事。在自己身边,他大可慢慢指点。但是将来出任州县,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看来要为他选个贤内助了,最好是个机敏聪慧的闺秀,才能补上人情世故的缺陷。等明年孝期一过,他考上了解试,就能成亲。须臾便想好了弟弟的大事。至于自己……韩邈摇了摇头。还是再拖两年吧,先让弟媳孝敬祖母,整顿家事便好。不知为何,他的思绪一飘,忽的想起了后院那小道。如今都不在道观里住了,又不见他敬神,亦从不斋戒,岂不是个火居道人?那他会娶妻吗?这念头一冒出,韩邈唇边就不由泛起了浅笑。甄琼怕是不懂如何跟女子亲近……“阿兄?”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呼唤,韩邈立刻回神,微笑道:“你旅途奔波,先回房歇下吧。这两天多陪陪祖母,让她安心。”韩遐听话的答允,下去休息了。韩邈却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小院。还是得找个时间,问清楚才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甄琼挣扎着从温暖的裘皮被褥里爬了出来,被冷风一激,才想起自己做到了一半的实验。卧槽!这是被人施了迷药吗?他飞快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洗脸刷牙,飞奔去了丹房。还好昨日提炼出的东西没用损坏,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把该收拢的东西都收了。刚松口气,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甄琼一把按住了腹部,挣扎着喊道:“安平!”“怎么了?”推门而入的,并非安平,而是韩邈。见他那副模样,眉头一皱,“你胃痛了?”“不……不是,就是饿了。”甄琼傻在了当场。韩大官人怎么来了?从昨日申时睡到现在,能不饿吗?韩邈叹了口气:“去洗把脸,饭已经备好了。”昏呼呼跑去洗了脸,刷了牙,等甄琼回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羹汤。甄琼也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塞,刚压住下心慌,就发现能吃的已经被他吃了个精光。觉得自己还没饱,甄琼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不可暴食。等下午再用点心吧。”韩邈面不改色,拒绝了这要求。“哦……”甄琼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这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潜心炼丹,都好久没见韩邈往丹房跑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见他眼神疑惑,韩邈笑笑:“贤弟可还记得,昨日送给遐儿的那个纸筒。”“嗯?”甄琼顿时醒过了神,“他不喜欢万花筒?”难不成嫌弃万花筒是给小娘耍的东西,惹人厌了?那韩小弟看起来也有十六七了,要不回头做一副跳棋给他?一看甄琼这表情,韩邈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原来是叫万花筒。遐儿挺喜欢的,我亦有些好奇,不知此物是如何显出繁花的?”“哦,那就是个简单的镜面反射。弄个三棱镜,放点碎玻璃就行了。”甄琼听说韩遐喜欢,就放下了心。“镜面?难不成用了铜镜?”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是前面的“镜面”和“反射”,并不难懂。韩邈挑了挑眉,只是那筒子的重量,不像是用了铜啊。“倒不一定用铜镜,只要明亮能反光就行。玻璃镜、锡箔、银片也行。”甄琼答得轻松。在他们那边,万花筒真是给孩童玩耍的,也不废什么钱。纯粹就是试制的镜子不怎么好用,才拿废料做了个万花筒出来。“玻璃镜?”韩邈却一下抓住了重点,“玻璃也能制镜?”“当然能啊。”甄琼说完就起身,蹬蹬跑回了屋,不多时就取回一匣东西,倒在了桌上,“喏,这些都是玻璃镜。背后涂水银或锡箔就行,只是过不多久就要模糊,镜面也做不到平整,没甚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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