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翻到的那页纸,赤燎子也是呆住了。只见上面列满了各种金石,还是按顺序派出的,里面还有不少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一眼看到底,他忍不住问道:“这铜前面的‘镍’,和金前面的‘铂’都是何物?”“镍即恶铜,师兄可曾见过白铜?里面就含了镍,此物亲铁,有磁性,用于炼钢,能防腐蚀。铂则是白金,性与金略同,色白,虽质软导热,物性却稳固无比。和金一样,只有王水才能融。”“这……这……”赤燎子拿着笔记的手都抖了起来。还能专门提纯出这么多东西?镍和铂,他好歹还有些概念,其他一些,甚至根本认不得。这样的一张表,算得上是门派根基了,甄琼竟然毫不吝啬,拿给他看。这是何等的信赖!留恋的扫了两眼,赤燎子放下了笔记,长叹一声:“观主所知所学,果真胜我良多啊!”“以后咱们都有了丹房,可不就能亲手炼制了吗?”甄琼鼓励道,“大道艰辛,正要有吾等钻研!”看着那满脸自信的小道,赤燎子心头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激动。有些失态的用力点了点头,他认真道:“丹房就交给我了。观主放心,老道一定勤加督促,尽快建成!”嘿呀,要的就是这股冲劲儿!甄琼满意的笑了起来。有了赤燎子这个监工,丹房果真建的更顺利了,终于赶在了年关之前完工。地处北郊,宝应观的占地可比内城那些观宇大多了。内院分两重,三个院子带花园,一共建了七间丹房。甄琼独占其中四间。两个放置丹炉和蒸馏器之类的大器械,一个用来台面上的玻璃器皿操作,还专门辟了一间,用于合成酸油等高风险的操作。剩下三间丹房,赤燎子师徒分到了一间,还有两间准备让道童们学习丹法,试手操作。高炉和玻璃窑,则放在了偏院角落,被假山和影门隔开。将来炼丹之余,也可以生产避雷针之类外销品。只这些,就把内院占的七七八八。还盖了厢房、餐房、书房和静室。三进的院落,就被分了个干净。外院则是大殿,接待宾客的偏殿,还有账房、库房等等。都是原本观里就有的,稍加修缮就能用。得知丹房都修好了,甄琼兴冲冲领了韩邈,一起来参观。到东京也有些时日了,赤燎子自然也见过了韩邈,更知道他是观主的相好,难免有些尴尬:“韩大官人也来了?”“外院要安排些人,也过来看看。”韩邈笑着答了,又客气的问了句,“二位在这边住的可好?”一点也不好。段玄霜在肚里嘀咕了一句。修缮丹房的事情,都交给了师父,这次前来京城的弟子只他一个,怎能看恩师操劳?因此这段时间,真正烦琐的事情,都是段玄霜跑上跑下。鞋底子都磨薄了,累的两眼发黑,能好吗?然而在师父跟前,段玄霜哪有答话的机会。只能看着师父和那韩大官人谈笑风生,连连客套。心里别提多苦了。一行人进了内院,段玄霜本以为只是草草看上一圈。哪想到韩大官人竟然看的极细,连丹房墙上的白灰,都要用手摸一摸,检查刷的匀不匀称。段玄霜脸都绿了,跟在后面唯唯诺诺,不敢作声。亏得监工还算得力,韩邈看了一圈,也只挑出了两三处需要改动的地方。然而挑了错,他又转过头来,耐心对赤燎子道:“此处是炼丹重地,又是火又是酸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没大错。”赤燎子也是炼过多年丹的人,这段时间还亲眼看着甄琼炼了一次护心丹,自然知道造化一派丹房的可怕之处。于是欣然颔首,并没有嫌弃他多事的意思。韩邈见状,也笑着道:“如今丹房建成,二位也辛苦了。我让人备了些被褥和洗漱用具,还请二位笑纳。如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就好。”朝廷给的钱,大多还是要花在修房子上。这些日用的东西,又能好到哪里?可是韩邈就不一样了,他乃韩家香水铺之主,光是日用的一套就不知花费几何。被褥、衣衫乃至熏香,也是捡好的给。看着那些东西,段玄霜吞了口唾沫。他在长春观时,从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呢。韩大官人当真比那小师叔周全多了。之前收到的万花筒虽说不便宜了,但哪有这些实用啊?段玄霜正想着,突然见韩大官人转过了脸,对他笑道:“段道长这些日着实辛苦了。你师父和凌霄子都是忙人,以后怕还要劳你烦心。有什么事,外院管事是个靠得住的,多寻他就好。”他笑得略带歉意,又带着几分期盼,想来是知道了这些天在背后操劳的都是谁。段玄霜感动的泪都要下来了,赶紧点头:“韩大官人放心,小子不才,定照顾好内院,让师父、师叔安心炼丹!”韩邈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到了宝应观后,他就上了心,命那些修缮房屋的,给他堆了成山的事儿。查验能力心思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等年纪的小道,还是要多干点事嘛,没事就别往琼儿身边凑了。如今看来,是个勤奋能吃苦的,也没太多复杂心思。当个大师兄正合适不过。当然,对甄琼而言,就是可以随手指使的师侄了。差着辈分呢,还怕什么。谁料只是两句话的功夫,甄琼却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咳了一声,对赤燎子道:“师兄这两日也辛苦了,先跟师侄下去休息吧。等明日咱们再开炉炼丹。”赤燎子也是年纪大了,这几天当真累得够呛。既然观主发话,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带着徒弟下去休息了。见人走了,甄琼一把扯住了韩邈的衣袖:“邈哥只顾说话,就没看看这屋里的摆设吗?”韩邈眉峰一挑,唇边多了些兴味。这是怎么了?见我跟人说话,就吃醋了?笑着把人揽在怀里,他柔声道:“琼儿布置的,怎么都好。我这个当贤内助的,自然要帮你笼络同僚才是嘛。”甄琼在意的才不是这个呢!哼唧一声挣了出来,他快步走到了靠里面的墙边,意有所指的咳了咳:“邈哥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吗?”有什么不同?韩邈也有些发怔,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边的陈设。也没放什么稀奇的东西啊?就是摆了一张窄桌,两把罗椅,连幅字画都没挂……等等,那桌子似乎有些不对。比寻常的方桌窄了些,但是又比琴案短了太多,还特别的厚,应该是专门定制的。走到桌边,他在侧边轻轻摸了摸,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抽屉。拽着拉环,把抽屉来开,一小匣瓶瓶罐罐出现在眼前。还都,挺眼熟的……韩邈的眉毛都飞上了鬓角:“琼儿这准备,当真是足啊。”丹房里放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用的?不,是想跟谁用的?甄琼察觉到了韩邈嘴里的酸味,不由嘿嘿一笑:“这可是我的丹房,又在院落深处,邈哥不喜欢吗?”转头看了看那小道,韩邈一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搁在那窄桌上:“当了观主,就开始仗势欺人了?”离的太近,甄琼不由往后靠了靠,用红红的舌尖舔了舔唇:“我都想可久了,背后那扇窗还能看见后面院子呢,多刺激啊!”不用转头,韩邈也知道后面有扇窗。没装玻璃,只雕了些花,能透气,又能看到外面庭院景色。如今寒风萧瑟,遮蔽的绿意都少了,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山石。的确是个刺激的偷情地方。韩邈忍不住笑了,笑着凑到了甄琼唇边,在他那湿漉漉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观主这般行事,可是太不稳妥了……”“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第80章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只一滴啊!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段玄霜:“……”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既然是求药的,车夫也不敢慢慢驾车了,加快了马速,不多时就把人送到了观宇前。这边位于北郊,也不好叫车,对方让那车夫在道观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观里究竟有没有灵丹,那车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等在了外面。立在崭新的院门前,那年轻人吸了口气,才迈步入内。进了门,立刻有道童迎了上来:“敢问信善,是来买避雷针还是护心丹?”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