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早年清风还想不明白,为何义学里要开算科。然而三载过去,等到那些慈幼院中的孤儿出门谋生时,其中益处才显现了出来。那些不爱学习,从下舍出来的,虽说都有一份手艺,足能安身立命。但是比起上舍生的境遇,可是差了太多。这些上舍出来的,一小半入了道观,成为烧火童子,或是留在义学,帮着经营作坊。剩下一大半,则无一例外被大商户聘了去。谁不知这韩家义学的上舍生个个能写能算,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早早就经过了作坊历练,又都是孤儿,没有家事牵累。这样的人,可不就是当心腹的好苗子吗?因而机灵的早早就跟了掌柜打下手,木讷的也能安排个记账的差事。这可不只是安身立命了,说不定将来也能成为掌柜,账房,成为他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体面人。而这样的恩德,足以让所有人感念在心。也正因此,清风每次回道观时,都会有不少人追着他唠叨,说要替他们转达谢意,感谢韩大官人和凌霄子的再造之恩。然而义学,终归只收孤儿,还有不知多少贫家子弟,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这些。哪怕能识两个字,也未必能学数算。《九章算术》若是没有好的老师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太难了。甄琼怔了怔,倒是没想到清风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看着徒弟那恳切的目光,他只想了想就点头道:“既然你有心,就带着你师弟一起编部书出来吧。教些数学符号,算式,口诀,四则运算,再稍微讲讲分数,勾股,方程,度量衡就好。这些都是实用的东西,将来多印些,卖便宜些,能买起的人也就多了。”在大益朝,蒙书里确实是有数算一样,比起《九章算术》可简单多了,而且更有条理。若是能在大宋也著一本这样的书,受益者肯定也不少。重视数算,是他对天子谏言的,岂能不做些什么?没想到恩师答应的如此干脆,又直指关窍,要廉价售卖。清风只觉两眼都热了,深深的弯下了腰:“弟子替万千贫家,谢过恩师!”有这样一本书,那些跟数算无缘的黔首,会不会也走上另一条道路呢?第183章熙州的二月, 仍旧春寒料峭, 然而通远军已然厉兵秣马, 整装待发。“明府,如今春耕在即,发兵会不会太早?”眼看就要出击, 仍有人心怀忐忑。立在城墙上,王韶望着还未返青的大地,缓缓摇了摇头:“不早了。春日乃是吐蕃人最弱之时, 马儿掉膘, 骑兵就要失了五成战力,此时不打, 才是耽搁战机。”“可是我军孤军深入,背后还是新降的羌人, 会不会未下河州,反失熙州?”又有人问道。“羌人乃是神雷降服, 复叛的可能不大。况且有刀有弓有炮,还怕孤军奔袭吗?”王韶傲然一笑,伸手按在了腰侧的长刀上。那是天子新赐给通远军的斩马刀, 皆由镔铁所制, 刃长三尺,刀有环首,只要挥下,不论是马腿还是脖颈,都能一刀两断。此利刃, 通远军足足配了三万柄!而他口中的弓,则是新式神臂弓,射程三百五十步,还有望山准星。万箭齐发,莫不能挡。此弓独军器监能制,一旦拆卸,连匠人都无法复原,也是朝廷明令不能落于敌手的利器。一万弓,十万箭,能杀敌多少?至于炮,则是那五百尊神武将军炮。个头极小,还有轮车,匹马就能拉动。一旦撞上散弹,方圆百步无一活物能逃过。阵前开炮,还能震得战马失措,乱敌军士气。若是设伏,更是歼敌制胜的法宝!这三样在,还愁平不了吐蕃,复不了河州吗?这话让身边将士都是心情激荡,轰然应诺。王韶则微微眯起了眼,看向河州方向。是时候出击了。如今秦州万亩荒田已经开垦,正是那些豪门入主秦凤路的关紧时刻。这时不战,怕是将来那群鼠辈就要钳制阻挠,阻挡他出兵了。而这一战若是能胜,河州平定,马场入手,那些有钱有势的豪强就会跟进驻扎。他们会让朝廷派更多兵马,拱卫收复的河湟故土,会给这片丢失了二百载的土地带来人口,粮食,商队,让它重新归附王化。而一旦河湟稳定,就能对西夏形成包围,届时何愁拿不下西夏?在那仍旧凛冽的寒风中,王韶扶刀笑了出来。二月,通远军尽出,围攻香子城,一战而下。随后轻骑取摩宗城,一战而下。然而迂回白踏城,一战而下。三面包围,吐蕃首领结寨不出,王韶并没有坐等,一声令下,大军弃马翻越鸟兽难行的露骨山,直抵河州腹地,与敌军主力会战于野。一战歼敌五千,吐蕃首领轻骑出逃,被神武将军炮埋伏正着。在轰鸣的炮火声中,吐蕃首领中弹不治,聚城而守的羌人望风而降。四十二天,万余人转战千里,复河、宕、岷、叠、洮五州!朝中大震。※《京报》、《日新报》都开始长篇累牍夸耀河湟战功,市井净是传唱王知州用兵如神的话本,朝堂中则开始对于王韶是去是留争执不休。如此大功,自然要回京述职。然而河州初定,又岂能临时调将?只是这次,比以往一边倒的抑武风气,为王韶说话的人莫名多了起来。秦州的荒地已然开垦,新一期的国债即将发行,这是镇守河湟的名将走了,那些羌人、吐蕃人会不会反手来攻?大宋虽然以文制武,但是面对利益时,文臣的嘴脸也未必好看。再说了,打河湟终归是为了攻西夏准备的,不留王韶在河湟整顿兵马,将来联军攻夏,难不成要调回京中养老吗?一时间,纷纷扰扰充斥着朝堂。置身事外的甄琼,却意外的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你要出使辽国了?军器监不用管了?”甄琼可没想到这个,讶然发问。苏颂微微一笑:“鄙人主持军器监数载,于国有功,自然要升迁转任了。”王韶这场大胜,可少不了他的功劳。这官职自然要挪一挪了。“使辽是升迁吗?不是都说辽人凶恶吗?”甄琼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辽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去了不会有危险吗?“想入二府,使辽也是必经之路。再者官家想要探一探辽人匠作手艺的深浅,故而派我前去。”满朝文武,怕是没有比他更了解兵器、机械的了。由他入辽打探,必然也能事半功倍。说着,苏颂又笑了笑:“说起来,我这么早成行,也有你的功劳呢。”“啊?”甄琼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他干啥了?“若不是你用药伤了那辽使,逼的他必须回国养病,我们又何必走的这么早呢?”苏颂突然问道,“那人当真是你下咒害的?”“自然不是啊!”甄琼哪会认这个,赶紧解释道,“都是他自己瞎胡搞,把两样有挥发性的浓酸搅在一起,生出了毒烟,熏到了肺腑,这才久病难愈的。”苏颂怔了怔:“这酸混起来,就能害人吗?”“可不是嘛,重者直接就死了!”甄琼答的斩钉截铁。“那你不怕吗?”苏颂是真忍不住了,脱口问了出来。只是两样酸液混在一起,就能害人于无形,这难道不可怖吗?更别说他也知道宝应观里有多少东西能造成炸炉,甚至自燃、腐蚀等后果。这简直是拿命来搏了,甄琼就从没怕过吗?“怕啊!”甄琼答的特别干脆,“所以炼丹时才要小心嘛。带上防护的设备,新东西炼制时别一下炼太多,看到冒烟就先躲远点。观中的条例,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吗?”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能不小心谨慎?更别提还管着这么大一家子,徒弟们也要操心。也是为人师后,他才明白当年恩师和师兄们为啥那么暴躁了。在丹房里瞎胡搞,可不是要命的勾当吗?当初他没被打死,已经是恩师脾气好了。这些能防住,让人不受伤吗?看着甄琼那露在外面,皮肤粗糙,伤痕累累的手,苏颂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过了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声:“存中和你都能为了心中大道舍生忘死,我又怎能落于人后?出使辽国并不算什么,这朝堂,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甄琼:“???”怎么突然说起理想抱负了?苏颂却不管他听没听懂,笑道:“此去怕是要花上一载,恐怕没法为《造化论》审稿了。”“没事,稿子都存着呢,等你们回来!”甄琼立刻道。反正现在《造化论》的投稿越来越多,总有能登的。况且还能寄给沈括嘛,也不知他修河修的怎么样了?又闲谈几句,苏颂就起身告辞。等送走了人,甄琼才觉出了些冷清。两个能聊得来的朋友都外任了,以后连值得赴宴的人都没了,还真有点寂寞。然而很快,他就抖了抖肩,像是要把那些愁思全部抖落。探索大道,本来就是寂寞的嘛。枯守在丹房,注视着火焰,在案台和书桌前度过一日又一日,经历无数次失败、挫折,乃至能威胁性命的险阻,最终得到自己探寻的结果。这才是大道的本貌嘛。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座朝廷拨款的道观,有了一群听话懂事的徒弟,一位可以探讨丹道的师兄,还有两个关系莫逆,能相互启发的好友。乃至于《造化论》上,都有了写傻乎乎东西来投稿的同道。怎么能说寂寞呢?更何况,他还有邈哥呢!一个能分享他的荣耀,休戚与共的伴侣。比起恩师和师兄弟们,他已经够幸运了!傻乎乎的笑容又浮上了脸颊,甄琼抬手拍了拍脸,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明矾中的金属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想好了,可以用碱银试着置换。碱银都能在空气中燃烧,其性必然极烈。只要明矾里的金属比它惰上那么一点,就一定能置换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再次大步迈入了丹房。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忘了,提醒一句,碱银就是镁啊。王韶这一仗历史上也是大胜,不过因为羌人反复,宋军转战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多里,共攻取五州,杀敌数千,缴获牛、羊、马数以万计。现在战备升级,后路有了保障,投降的羌人也不敢反了,自然只会更加顺利。第184章“恩师, 绿化矾已经融水, 可要开始试验了?”清风小心问道。“开始吧!”甄琼重重吐了口气, “元气不成,换成绿气总该能成了!”恩师的坚持,正是清风最为钦佩的地方。之前想到了用碱银来置换矾土, 结果真弄了溶液,用湿法置换,却压根没有见到金属的影子。一旦把碱银置入矾土化成的水里, 立刻会生出一串串的气泡, 并且温度升高,溢出白絮。这可不像是置换, 反倒像是碱银同水出现了反应。试验了十几次,各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也单独用碱银入水,这才发现此物当真能跟水反应。只是遇冷水时气泡微不可查, 加热后变多罢了。这下众人皆有点坐蜡。恩师却不愿放弃,冥思苦想一阵,又提出了个方案。先把矾土中的元气换成绿气, 改变其性质, 再来试验。这绿气乃是自盐酸中所得,色泽黄绿有大毒,也更不稳定,极易挥发。要是能以绿气替换元气,生出的产物必然也更不耐热, 容易置换。于是一群人又试了起来,最终以炭、绿气和矾土混合加热,才生成了如白色粉末的绿化矾。再将之溶于水,就成了置换用的溶液。现在可不就到了试验的时刻了吗?清风带上了防护用的眼镜和口罩,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片擦亮的碱银,投入了绿化矾的溶液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小片碱银周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争相恐后溢出,跟之前用矾土时一般无二。这是不成了?连清风都忍不住垮下了肩。辛辛苦苦制出的绿化矾,依旧没有用处啊!甄琼看着那咕嘟嘟冒泡的烧杯,也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用绿气就能成的,谁料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有半点用处。难不成碱银就不能跟溶液反应?那该如何处理呢?正当一屋子人垂头丧气时,段玄霜快步冲了进来:“师叔!我师父发现了一种能治病的新金!”“什么?”甄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出了房门。他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怎么师兄就发现了新金呢?甄琼去的已经够快了,然而赤燎子比他想到还要心急,见到人进门,就一把拽住:“师弟,我似是找到了治瘿症的根本啊!”啊?怎么会是瘿症?这不是大脖子病吗?甄琼被人扯到了桌案旁,一眼就瞧见了瓶中黑紫色的结晶。赤燎子已经兴冲冲的把那瓶子拿了起来:“《肘后方》不是有言,患瘿症就当多吃海藻、昆布吗?我便寻了些海藻烧成了灰,拿来炼制,看能否寻出其中缘由。结果前两天用硫酸浸泡时,此物中突然冒出了紫色烟气,凝结后,就成了眼前的晶粉……”甄琼瞪大了双眼,瞅着那半瓶底的东西,喃喃道:“这是晶体啊,怕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石……”“管它是金是石,此物必然才是治瘿症的关键!”赤燎子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只是我拿鼠、兔试过了,此物也有大毒,服食容易令小兽窒息,还能引发粪便带血,甚至暴亡。恐怕也有些腐蚀性,不知如何入药?哦,对了,此物不太能溶于水,却能融在酒精中,遇到面粉,还会变蓝……赤燎子还没唠叨完,甄琼两眼突然一亮:“这东西能溶于酒精?”“可不是嘛,溶后就变成了黄褐色,味道也有些刺鼻。”赤燎子立刻道。“那试过显微镜观察吗?酒精本就能杀菌,溶进此物后,效果可有改变?”甄琼又道。“这我倒是没试过!”赤燎子顿时也来了精神,“师弟觉得能有不同?”“肯定会有的!”甄琼立刻道,“这么毒的东西,杀蛊必然好用,只要不致病就行!”他已经想了起来,那些草本派的道观,可不就有一种“紫药水”吗?正是用紫药融在了酒精中,效用也相当不错,听说还能治脚气呢。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道观没怎么接触,也不太清楚其中原理罢了。然而这个提议,已经让赤燎子打开了思路,他连连颔首:“师弟这话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试试,看能否制出更好的杀蛊药剂。只是毒性还需要控制啊,还有如何炼成丹药治疗瘿症,也是个问题……”赤燎子已经被这些想法勾去了魂儿,都顾不得甄琼还在场了,立刻使唤起段玄霜,帮他准备器具。看着浑然忘我的老道,甄琼心中简直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虽说这紫药对他并不算太新奇,但是赤燎子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发现了此物。这要是真炼成了药,岂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可是师兄都做出了成果,他却还是两手空空。甄琼一下攥紧了双拳,转头就走。他并不甘心!现在绿化矾都制了出来,距离成功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退却?既然湿法制不出新金,他就换成干法,开炉冶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