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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626(1 / 1)

d等等。和“瓦钵青莲”这种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幻术比起来,西阳王府“开光办”的幻术魔术可要厉害得多,各种“情景剧”过一遍,这几个嫌疑人被吓得够呛,哭喊着要招供。即便后来转移到州狱关押,几位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吴明还是有分寸,没真的把这些人吓傻,在牢里缓上一段时间,便能恢复正常。口供很快便归纳好,一切如吴明预料的那般,这伙结成邑义的人有问题。邑义佛社各地都有,本无奇怪之处,邑义成员有信仰弥勒的,有信仰弥陀的,也有两者兼信的,但吴明盯上的这个邑义,信仰的弥勒有些不对劲。简而言之,最后他们是要以弥勒现世、建立人间净土的幌子,纠集信众起事,也就是要造反。亦如汉末太平道张角、晋时天师道孙恩那样,以宗教的名义聚集信徒揭竿而起,妄图推翻朝廷建立他们所谓的理想政权。稍有不同的是张角的太平道、孙恩的天师道源出道教,而吴明盯上的这个邑义,是以佛教的弥勒信仰为教义,这种曲解佛教教义、以此为造反理由的组织可不是创,有前车之鉴。元魏后期,屡有沙门以弥勒降世的名义聚众谋反,到了高齐时,青州等地亦有人以“新佛出世,除去旧魔”的口号聚众谋反。这是吴明从刘桃枝口中得知的往事,有鉴于此,他愈对出现在西阳城里的这个邑义组织重视起来。一如其他邑义般,这个邑义的构成没有太多异常之处,大概可分为高层、中层、基层三个阶层,因为是初创,所以人数不算多。高层即组织者,领名为邑主,副领名为维那,然后负责讲授佛经的是邑师,负责化缘筹措资金的是化主。中层即骨干人员,有负责制佛、制塔的佛主、塔主,有操办设斋、祈祷火等法事的斋主、香火、典坐、典录,他们是邑师讲经时的重要帮手。基层就是邑人、邑子,或者清信清信男、清信女,也就是普通信徒。吴明盯上的这个邑义,是从外地过来黄州吸收信徒的,高层和中层骨干都已经有了,缺的是信徒,他们之所以选择黄州西阳,是因为这里最近几年人口增加极快,而佛寺的力量却很薄弱。也就是说,从做买卖的角度来看,西阳是一块前景很好却亟待开的广阔市场,而某处的大邑义,要来这里开邑义分号。这个大邑义是幕后主使么不是,因为大邑义的上面,很可能还有都邑义,甚至大都邑义。换而言之,西阳城里落网的这个邑义只是开路先锋,隶属某个居心叵测的弥勒教都邑义甚至大都邑义,是其伸向山南的一根触手而已。被吴明抓的这几个人就是骨干,信心满满来到西阳准备有所作为,结果刚住下没几日便遭了贼,带来的一尊弥勒佛像被偷了。那佛像有蹊跷,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注意到,不过因为做贼心虚,他们几个还是躲到另一处地方以防万一。精心策划、准备之后,打算在安宁寺前用“瓦钵青莲”的戏法吸引信徒,却撞见常乐坊派出来宣传“鱼龙曼延”的车队,和车队的各种惊悚表演相比,区区“瓦钵青莲”的手段根本不够看。开门不利,但倒霉的还再后头:他们被人打闷棍抓了。这几位“出师未捷”的倒霉鬼都已各自交代,说“上边”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先在黄州展信徒、站稳脚跟,至于什么“揭竿而起”一类的目标,没有。如此说来,那个神秘莫测的上级邑义派人过来展邑义,也许只是见黄州西阳人气旺,本地的佛寺势力小,便想来“开拓市场”,吸收大量信众以便聚集钱财上供。但对方组织结构似乎很严密,已经过正常邑义的组织结构需要,吴明不敢掉以轻心,反倒如临大敌,因为这几个被抓的人,有些不确定的供述,说“上面那位”姓刘。数百年来,世间无数鱼声称自己姓“刘”,想要鱼龙曼延,最后变成一条真龙。第二十章 金刀之谶黄州州衙,黄州长史郝吴伯与西阳王府典卫吴明正在交谈,州司马宇文十五亦在座,三人此时正在商议一件大事,那就是吴明拿来的口供里所述一件事情。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如下:亳州有个佛社,派出骨干来黄州组织分社,也就是亳州一个大邑义,派人来黄州建立邑义。这个邑义组织信奉的是被人故意曲解的弥勒经义,其幕后大头目,似乎姓刘。“亦或是自称姓刘,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所图不小。”吴明做了总结,“这个邑义短期目标是要在黄州站稳脚跟,吸纳信徒,聚敛钱财。”宇文十五有些迷惑:“呃,为何那幕后大头目姓刘,就是所图不小”天下那么多姓氏,在特定局势下有些姓氏确实敏感些,比如说齐国、周国分别取代东西魏时的元氏,周国灭齐后的高氏,都可能有苗裔要负隅顽抗,所以要提防。前不久刚被灭的隋国,据说杨二郎杨广迄今下落不明,所以一旦有哪个秘密结社的头目姓杨,周国官府必然严阵以待。可是刘姓怎么会如此让人警惕吴明还没解释,郝吴伯却忽然开口问道:“宇文司马,可知何为金刀之谶”“呃,不知。”“那么可知何为卯金刀”“啊,卯金刀刘嘛。”宇文十五觉得自己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值得高兴。他是宇文温的亲随,当年在长安城里吃喝玩乐,各种明里暗里的规矩那是门清,可说到学问,主仆二人都有些摆不上台面。不过宇文温婚后似乎像变了个人,但宇文十五则照旧,读书写字没问题,但做文章就抓瞎了,在饱读诗书的郝吴伯面前,说文解字根本比不过,所以宇文十五觉得自己能答出来,值得小高兴一下。“卯金刀代指刘,司马可知刘家天子”面对郝吴伯的提问,宇文十五又高兴起来,因为这个问题他能回答:“两汉的天子不就是姓刘嘛,还有季汉的刘皇叔呃,还有宋国的刘官家。”“那么,司马可知谶纬,或者谶纬之学”“呃不知。”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宇文十五这方面确实是白丁,但郝吴伯倒没有鄙夷之色,毕竟大家很熟,又都是西阳王宇文温留在黄州看家的左臂右膀,所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谶纬之学,兴起于秦汉之际,到了魏晋愈兴旺,拆解由谶纬学说引的谶语,成了许多读书人痴迷的事情,谶语可以理解为预言,而且是政治预言。历史上比较有名的谶语有不少,其一,是秦国一统天下后,有谶语说“亡秦者,湖也”,结果始皇帝去世后,其子胡亥即位,没多久秦朝便亡了。其二,西汉末年,有谶语说:“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概而言之即“刘秀当为天子”。当时篡夺朝政的王莽,手下便有心腹名为刘歆,此人为汉宗室,想应验这个谶语,特地改名为“刘秀”。结果是南阳的那位刘秀应了谶语,是为延续汉祚的汉光武帝。其三,东汉末年,有谶语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淮南袁术字公路,觉得应该是自己应谶,正好又有传国玉玺在手,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建号仲氏。结果接受汉帝禅让的却是魏王曹丕,国号“魏”,据说这魏字,便应了“当涂高”的谶语。以谶纬之学来看,谁成天子,谁君临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胆敢违抗者,不过是为王前驱或者螳臂当车。数百年来,各种谶语层出不穷,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有的谶语是事后附会,有的谶语则是野心勃勃之辈现编出来,以作为自己起事的借口。但是有一类谶语,却从西汉末年便一直流传到现在,那便是“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曹魏受汉禅,结果却为司马晋取而代之,待得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末又出民谣,是为“金刀既已刻,娓娓金城中。”金刀者,刘姓的代称,而接受晋帝禅让的是刘裕,正好应了“刘氏复起”的谶语。刘裕建立的国家虽然国号为“宋”而不是“汉”,但他是建立汉朝的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后代,说刘裕是应了“汉祚复兴”的谶语也说得过去。因为接连有刘秀、刘裕应谶,所以“刘氏当王”、“刘氏复起”、“汉祚复兴”一系列谶语,最后演化为“金刀之谶”,是天下间可信度最强的谶语。刘宋灭亡,取而代之的萧齐,对金刀之谶一直很忌讳也很敏感,连皇宫里所用的刀,都不允许有金柄,更别说金刀。到了萧梁还有陈国,虽然金刀之谶表面上的影响力已经变小,但这种忌讳也多多少少继承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北朝的金刀之谶影响却在扩大。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聚众谋反的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姓刘,或者自称姓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匈奴刘渊不就是如此么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起兵造晋国的反,这可是最直截了当的口号。数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是从金刀之谶里得到启,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即便原来不信刘也要自称姓刘。不过刘宋灭亡已经多年,复兴汉室这个口号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越来越低,所以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开始强调“刘氏当王”,这样也省得攀附祖宗,反正天下姓刘的那么多,不一定都要是汉室苗裔。这种口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好理解一些,毕竟按照口号的意思,那就是“老天爷都说了,姓刘的肯定要称王得天下”,所以跟着一个姓刘的领起事,那就没有错了。更何况随着弥勒信仰的普及,金刀之谶又吸收了弥勒下生、建立人间净土的说法,将百姓普遍信仰的弥勒经义,与卯金刀刘的金刀之谶合二为一,其说服力要比单纯的复兴汉室强很多。郝吴伯长篇大论一番,让宇文十五恍然大悟,他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因为这种学问似乎不能从经学书籍里学到。面对宇文十五的由衷佩服,郝吴伯叹了口气:“自魏晋以来,清谈之风愈风行,许多经学名家都研究玄学““数百年下来,经学已和谶纬之学糅合在一起,许多人成日里研究玄之又玄的谶语,试图从中找到天命所归,他好做从龙元从。”“天命争天下靠的是兵精粮足,要那玄之又玄的天命有何用”宇文十五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受宇文温的影响,对这种天命之说很反感。“开荒种田,聚集人口,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大王用了九年时间,才攒下些本钱,若是成日里研究玄学,莫非临战时靠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派出天兵天将退敌”宇文十五的质疑,郝吴伯其实十分赞同,他和许邵向来厌恶清谈,虽然立志有一番作为,却也不想做那种只会清谈不会处理实务的清流,更别说研究玄学、谶语。“谶语当然不足为信,光靠一个金刀之谶就想逐鹿天下,简直可笑之极。”郝吴伯将吴明汇总的口供放好,“但是别有用心之人,却能以此蛊惑群众,祸害地方。”“就像一碗好好的白粥,却被人投了颗老鼠屎,粥其实没坏,可却能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郝吴伯严肃起来:“宇文司马,此事不可大意,这个邑义后边的幕后主使所图甚大,但老巢却不知在何方,别处我们管不着,但一定要确保黄州总管府境内,不能让其派来的人立足”宇文十五闻言冷笑道:“此是自然,管他什么金刀、银刀,什么弥勒上生、下生,敢在黄州搞事,我就搞他”第二十一章 金刀之谶续大江之上烟波浩渺,江北广陵城外周军水寨,如同别处一般被绵绵细雨笼罩起来,一艘艘战船、民船靠泊在水寨里,收帆系缆下碇,等着雨天结束。江南夏秋季节多雨,一场雨下起来能下上十天半月,又有大风暴,从南边呼啸而来,吹得树木东倒西歪,瓢泼大雨瞬间当头泼下,只下了数个时辰,到处便化作一片汪洋。天水一线,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只是苦了水寨里的士兵和船夫,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雨天里熬。即便雨停了但天气潮湿,有阳光的日子又少,衣物和被褥沤得开始霉,想要生火做饭或者烘烤衣物,结果原先囤积的柴禾都已用尽,到外面砍回来的木柴以及枯枝都湿漉漉的,根本就不好烧。“江南的天气真是见鬼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一艘船里,有船夫抱怨着,他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头黏糊糊的,看上去许久没洗的模样,此时此刻,正在舱门边上就着光捉身上的虱子。一旁的瘦子闻言嘲讽:“说得好像雨停了,你就能晒太阳一般,看着吧,即便停了,没过几日还得下,看看,看看,我这破衣裳又开始长霉了。”“哎呀你这厮怎么净乱讲话,兄弟们这几日都在求弥勒菩萨保佑,莫要乱说了。”“乱说菩萨如今不是保佑我们了么在江北霉,好过在江南倒霉我跟你们说,前次运粮去京口大营的吴老三,那叫一个惨呐”几个闲得无聊抓跳蚤的船夫,开始议论起如今的时局,他们和水寨里大部分青壮一般是青州人,平日里在海边打渔为生,也有人是灶户,或者干脆就是寻常百姓。不管苦不苦,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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