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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751(1 / 1)

d地面的士兵们赶紧就近躲入掩体i,没多久“嘭嘭”声接连响起。那是投石机抛射的石块砸中地面、掩体、城墙时发出的声音,而夹杂着石块落下的还有火球,以及更多的腐臭尸体。刚清理得差不多的地面,再度被臭烘烘的残骸所污染,甚至连一些沙袋掩体上也被尸体砸中,到处都是腥臭的血肉模糊,士兵们见状心中叫苦,随即投入新一轮“大扫除”之中。这是他们的职责,负责清理敌军投进城里的所有物体,石块要抬走,用投石机抛出去以牙还牙;火球落下之后要赶紧扑灭,免得引燃城中建筑。而战前,上官已经命他们做好准备,还要收拾敌军投进来的腐尸,因为这玩意能导致城里爆发瘟疫。一处掩体内,巡城的西阳王宇文温正拿着块炊饼津津有味的吃着,时值中午,正是饭点时间,所以即便现场恶臭冲天,宇文温依旧若无其事的吃着炊饼。还是带肉松的那种,而肉松丝的颜色和模样,和面前一滩腐臭残骸差不多。“这炊饼料不足啊,肉松就那么一点点,塞牙缝都不够,是哪家出的,你记下来,回去后找他们算账”“奸商居然敢对军需品偷工减料,是不是以为寡人不敢杀人”宇文温骂骂咧咧,一旁的张鱼凑近了说:“方才郎主和王参军说话时,炊饼里的肉松掉了许多在地上““嗯是这样么”“是的郎主。”宇文温看向地面,倒是有肉松散落在脚下,干咳一声后将手中炊饼吃完,看着外面那一滩腥臭,有些唏嘘。随着配重投石机在战场上的广泛运用,一种“生化攻击”迟早也会出现,这是在历史上确实出现过的战法,伴随着蒙古大军席卷欧亚大陆。宇文温让配重投石机回回炮提前出现,那么抛射腐尸入城制造瘟疫的战法,想来也会提前出现,而现在,他就尝到了改变时间线的恶果。还好,不是被敌军的火炮炮轰。宇文温如是想,脚步声起,记室参军王頍拿着张纸条走了进来。“如何,情况如何了”“回大王,截止”王頍看了看怀表,再看了看刚拿到手的纸条,继续说道:“截止半个小时前,城中已经落下腐尸至少八十五具,如今已悉数清除。”“水井有没有受影响”“没有,城中各处水井俱已做好防护措施。”“很好。”宇文温点点头,望向掩体外忙碌的士兵,“果不其然,他们投掷腐尸入城,想触发瘟疫。”王頍顺着宇文温的目光,看向外面那滩腥臭,臭味扑鼻让他觉得胃部有些不适,行军作战死人没什么大喇不了的,尸臭也司空见惯,但如此腥臭的腐尸,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走吧,登城。”宇文温转身离开,沿着顶部有防护的“交通壕”向城东方向走去,王頍紧随其后,见得王府中尉张鱼递了个炊饼过来,他摆摆手示意不用。“吃饱了”“回大王,属下胃部不适,暂时吃不下。”面对宇文温的发问,王頍决定如实回答,他当博士当久了,是真的还不适应一边闻着恶臭一边吃东西。“无妨,习惯就好。”宇文温边走边说,随后话题一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抛射腐尸入城,看来是真急了。”“大王,他们越急,我军就要越稳,切不可轻易出击,为其所趁”两人边走边谈,商讨着守城事宜,之前宇文温让王頍对守城方略提意见,王頍提出的质疑之一,就是对于敌军投入城中腐尸的处理该如何做比较好。腐尸攻城,这种战法匪夷所思,但王頍能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他建议将腐尸集中处理起来用火烧,而不是奢侈的往每一具腐尸上撒生石灰进行“消毒”处理。城中生石灰储量有限,能省则省。“能省则省,这四个字说得没错,敌军到现在都没舍得投入太多轰天雷,看来是存量紧张,真是让寡人失望。”宇文温拾阶而上,边走边说,忽然接连几声闷响从头顶传来,台阶上方的沙袋防护棚为之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上面。片刻后一物顺着顶棚滚了下去,滚落“导石槽”。那是一颗磨盘大的石块,应该是被敌军投石机抛射入城砸中城头掩体,然后滚落下来,被台阶上的防护棚挡住,若不是如此,宇文温等人方才就要化作一滩肉泥。走上城头,宇文温环顾左右,发现城头掩体大致完好,转入一处掩体,戴上耳罩,透过观察口向外看去,眼前一幕让他只觉神清气爽:城外野地里,密密麻麻的投石机如林矗立,无数士兵围拢在一座座投石机旁,如同工蚁般辛勤忙碌。高大的投石机不断向悬瓠抛射着物体,其中有石块,有火球,有尸体,而就在宇文温登上城头后没多久,爆炸声开始密集响起,悬瓠城头火光大作,黑烟缭绕。那是对方开始投掷轰天雷攻城,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而短时间内绝不会平息。爆炸声越来越密集,宇文温正用千里镜观察城外形势,忽然耳边传来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一旁,还没等掩体里的人做出反应,一声巨响让宇文温只觉世界安静下来。整个掩体被一股气浪冲击,顶棚上落下些许泥土,宇文温扶着掩体内壁的手能感受到掩体的颤抖,也能感受到掩体的坚固。一颗轰天雷在他所处掩体外不远处爆炸,但黑火药的威力始终比不上炸药,而安州军搭建的城头掩体,其结构和造型是经过无数次试验后优化的结果。即便一颗重达数十斤的轰天雷放在顶棚上引爆,也伤害不了掩体里的人,投石机抛射的石块也不行。这是跨时代的防御工事,其对手是炸药而不是黑火药,用料十足的土木混合掩体,结构得到最大限度的优化,不是区区全向爆炸的轰天雷能够撬开的。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看着城外如潮的敌军,想到迟早必然爆发的血腥攻城战,宇文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对方拿人命来填。即便此时的悬瓠如同行驶在暴风之海上的一叶孤舟,宇文温也不怕,他想起那一名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舟独对千重浪“上弦,上弦”掩体里,弩手大声呼喊着,四名士兵奋力拖动一根粗硕的麻绳,麻绳是从上弦器里所引出,而凭借着上弦器,四名士兵就能够较为轻松的给三弓床弩上弦。三弓床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大弓组合而成的大弩,弩臂如床榻,可发射和长矛尺寸相仿的巨箭,是山南军队率先投入实战的大型弩。三弓床弩若发射如同长矛的大箭,其射程能轻松超过六百步,但没有上弦器的帮助,要想给三弓床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初,三弓床弩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唤作“八牛力之拖曳式三弓合一绞车弩“,后来简称“三弓床弩”或者“八牛弩”,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给三弓床弩上弦不轻松。虽然不至于真要用上八头牛上弦,但上弦所需人力也确实不少,然而自从有了上弦器,这就不是大问题,将近十年来几经改进之后的上弦器,越来越省力。上弦器的构造一般人不太清楚,操作三弓床弩的弩兵知道里面的结构叫做“滑轮组”,有这些“滑轮组”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省力效果。刺耳的咯吱声中,三弓床弩上弦完毕,一名弩兵小心翼翼捧起个瓦罐正要往箭槽里放,就在这时掩体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巨响接踵而至,气浪吹得掩体开始颤抖。那是一颗轰天雷在掩体附近爆炸,掩体内那名弩兵身形不稳,眼见着就要失手将瓦罐打翻,旁人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他扶住。“小心些这玩意若是烂在此处,可不能待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别啰嗦了快装上去”弩兵们忙而不乱,按照规定步骤完成三弓床弩的发射准备,掩体外又传来爆炸声,顶棚落下些许泥土,但他们没急着发射,而是按流程再次检查一遍有无疏漏。检查完毕,弩兵摇动把手,调整着床弩的方向,对着掩体窗口外看到的目标,借助简易标尺,他们把床弩仰俯角度调好,然后点火。瓦罐上的绳捻被点燃,弩兵搬动机括,只听“嘭”的一声,瓦罐带着火苗窜了出去,一开始只是个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黑点,没多久便化作一团火。然后击中两百步外一座高大的云梯车。瓦罐破裂,燃烧的精制火油将云梯车点燃,几个被波及的士兵化作火人,哀嚎着坠落地面,其他车上士兵奋力投掷水囊想要灭火,然而精制火油烧起来后并不怕火。火势越来越旺,云梯车上搭乘的士兵纷纷撤离,高大的云梯车很快化作火炬,片刻后分崩离析,然而还有更多的云梯车在人力推动下向悬瓠城墙逼近。不是一辆、十辆,而是数十辆。官军用投石机攻击悬瓠城墙,昼夜不停,持续了五日,眼见着悬瓠城墙大致完好,随即开展血腥的攻城战,无数云梯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在同样数量众多的投石机掩护下,从东面着悬瓠逼近。悬瓠守军使用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不停向外抛射石块、火焰弹,但面对如潮的敌军,石块和火焰弹如同投石入海,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四面八方都是攻城方的投石机,而逼近城池的云梯车,集中一处从东面而来,悬瓠为自北向南的汝水左右汊包夹,此时东侧汝水支流所形成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填平护城河的除了泥沙,还有尸体。城头上号角声起,位于城墙下羊马墙内的安州军弓弩手纷纷经由城门撤入城内,羊马墙历经数日的血腥争夺,此时已经残缺不全,墙外到处都是尸体,地面已为鲜血染红。据守悬瓠的安州军,凭借护城河、护城尖垒以及尖垒之间的羊马墙,顽强阻击敌军数日使其不能直接攀城进攻。直到昨日,敌军填平护城河,不惜代价突破至羊马墙,白刃战之后羊马墙破坏大半,唯独护城尖垒依旧耸立,没有一座尖垒在绵延不绝的石雨攻击下彻底毁坏。它们如同一座座崩裂却大致完好的礁石,面对即将呼啸而来的海浪。人力推动的云梯车,很快穿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在承受了火焰弹的袭击之后,未着火的云梯车忽然加速,向着面前一座座尖垒冲去。城头射出无数火矢,簇拥在云梯车旁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挡箭,青壮们咬紧牙关奋力推车,云梯车冲到尖垒侧翼,放下上端活动云梯搭在垒上,先登们随即借助云梯向尖垒攀爬。安州军在悬瓠城墙外突击建起来的高垒,和常见的城防设施“马面”不同,形状为三角形,尖头向外,因此导致要攀垒进攻的敌军,必须在尖垒两侧搭云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侧面,被城头弓箭手候个正着,而他们的背面,又暴露给另一侧的尖垒守军,悬瓠城外的护城尖垒,就是为达成如此目的而建造出来。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棱堡,穿越时空出现在悬瓠,由土法水泥加上竹篾所构成的“竹筋混凝土棱堡”,不是投石机和黑火药轰天雷短时间内所能够彻底破坏的。在没有完整攻城体系的时代,棱堡配合火炮,可以变成一个顽强的刺猬,足以让来犯之敌崩掉大牙,虽然火炮并未出现在这个时代,悬瓠的“棱堡化”程度不算高,但依旧足以让攻城思维局限在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觉得棘手。悬瓠城头,无数弩兵正在弯腰转动绞盘,给铁臂绞盘弩上弦,借助着掩体的保护,他们能在敌军弓弩手疯狂放箭的情况下,好整以暇的上弦、瞄准。攀爬云梯准备登上尖垒的敌兵,其侧翼暴露在这些弩手面前,他们如同打猎般平端绞盘弩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箭矢离弦那一瞬间,强劲的后坐力让弩兵身体微微后仰,弩箭射中了七十步外的敌兵,铁制的箭镞轻而易举刺破对方铁甲,直接没入其左肋。些许鲜血溢出破口,即将率先登上尖垒的勇士,全身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双腿一软随即向下坠落,身后几名同伴相继中箭,陆续坠落地面。尖垒上,一名身着重甲的安州兵手持长斧转出掩体,奋力将勾在垒壁的云梯铁钩砍断,就在他换上铁叉想要将云梯推开时,一阵箭雨袭来。虽然身着重甲,却无法挡住垒下弓箭手们近距离射出的破甲箭,安州兵口吐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冲过来的同袍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身体前倾,向垒下坠落。此情此景,在悬瓠东侧城墙外不断上演,不断有云梯车靠向城外尖垒,不断有弓弩手在敌我双方的对射中中箭倒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进攻悬瓠的朝廷大军,兵力逾十万,而守城的安州军连带后续援军,加上投降的豫州军以及被征发守城的百姓,人数能否过万还不一定。这也是朝廷大军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要奋力攻城的原因,号角声再度响起,新一拨攻城队伍投入战斗,不顾城中投掷出来的石块和火油弹,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向城墙和尖垒逼近。悬瓠城头,开放式掩体内,一辆辆扭力投石车上弦完毕,由马鬃制成的扭力弹簧,能够提供的力量远不及投石车的配重块,但其较短的投射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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