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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1126(1 / 1)

d济基础,就是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那些天生贵种们,靠着土地上的粮食、果蔬、丝麻布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粮食和布帛,千年以来就是硬通货,大小世家门阀靠着庞大的田庄,豢养无数私兵、部曲,让大量农民变成他们名下佃农,形成牢固的人身依附关系。坐拥千顷良田、无数僮仆的世家门阀、强宗著姓们,经济实力雄厚,却不需要向朝廷缴纳田租、户调及身庸。而随着土地兼并的日益严重,其后果就是国家税收锐减,一连串问题随后产生,然而当一个王朝轰然倒下,新的王朝建立,皇帝换了人,世家还是那些世家。这样的状况必须改变,却很难改变。对于宇文温来说,世家门阀的“食用方式”有很多种,但基本上都不靠谱,花费时间又长。靠科举,根本就挖不断世家门阀的根,因为世家子弟根本就不怕考试;靠武力,即便成功,旧的世家门阀消失,依旧会有新的世家门阀出现。所以,只有让对方的经济基础垮塌,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自魏晋以来的门阀政治顽疾,因为正是东汉以来经济的发展、庄园经济的出现,才有了世家门阀的成长、壮大空间。如今要治本,还得从经济基础上下手,只有让庄园经济破产,世家门阀才会离开政治舞台。这是宇文温的结论,所以即便要为此努力数十年,他也要做。现在看来,一切进展顺利。粮价、布价逐年下滑,比起十年前可谓是被人“腰斩”,战争已经开始了,而那些沉浸在庄园经济美梦之中的人们,即便发现情况不对,也已经为时晚矣。“啊,你在笑什么”突兀的声音响起,宇文温转头一看,却是白鹦鹉“一撮毛”落在他肩膀上说话。“去,自己一边玩去。”“拜拜”一撮毛飞走,宇文温看着这鸟儿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油菜花,笑起来。你们想转型种油菜花盈利呵呵,那得先有门路把榨出来的菜油不亏本卖出去再说第一百一十二章 剧变一望无际的油菜田,如今绽放着金黄色的花朵,一眼望去,金黄色的花海让人心旷神怡,身着便服的蔡长庚,看着正在打理菜田的农夫,转头向身边的父亲说道:“油坊的运营,实际也没多难,油菜的种植,上手了就没问题,问题在于榨出来的菜油,成本要低,不然价格下不来,就没有销路。”“既然是榨油,那么油菜种子的出油率就是关键,同样分量的种子,出油率越高,榨出来的油就越多。”“所以油菜也分档次,良种的出油率高,种了之后利润才高,不能随便种些来路不明的种子,到时榨油不见多少油,会亏的。”听着儿子讲榨油,蔡荣恍然大悟,他是真不懂榨油,只是听说种油菜、开油坊很有赚头,于是从沔州家乡前往淮西,亲自到儿子这里来看看,看看接下来该如何办实业。儿子的油菜田和油坊他看过了,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棉田,便打听起绵花的种植、纺织情况。听得父亲问起越来越炙手可热的棉纺织业,蔡长庚却摇了摇头:“那棉田是隔壁老刘家的,棉布当然有前途,但棉花的打理有些麻烦,熟手还是太少,现在种棉花,还不如种油菜。”“再说了,淮西这边推广棉花种植,是因为棉纺成了各织造司在两淮及江南的主推项目,所以棉农有各项优惠,如今汉沔一带主推的是开荒种粮、种油菜,暂时不适合。”蔡荣听到这里,又问:“那棉布可是抢手货,就没有消息没有消息说荆襄这边何时推广种棉花”“还是那句话,棉花种植熟手还是不足,产业发展得循序渐进,朝廷总不能为了棉布,就让百姓只种棉花不许种麻,对不对万一棉花产量上不来,布匹产量下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说着,蔡长庚不知不觉打起官腔:“朝廷行事,自然要从大局着想,棉布将来必然要取代麻布,成为主要的纺织品,但推广棉花种植需要时间,急不得。”“哪些棉种适合在哪里种植,这需要时间确认,而棉花的种植技术也需要时间完善,此事关系国计民生,自然要一步步来”蔡荣被儿子用官腔教育,没有半点恼怒,他知道儿子有这资格和底气,于是点点头。儿子虽然只是普通府兵将领,却是在天子那里留了名的人,仅仅是这待遇就不得了,简直就是家族的护身符,蔡荣有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寻常胥吏哪里敢欺上门来。而蔡长庚因为办实业的缘故,和日兴昌的掌柜们交情不浅,又和那些“员外”们多有交情,如此人脉,是蔡荣不敢比的。来到淮西,亲眼见到儿子如何办实业,蔡荣心定许多,汉沔地区大开发,官府倡导种粮、种桑、种麻的同时,还倡导种油菜,蔡荣本就对此动了心,不过怕种的人多了菜价油价下跌,所以想听听儿子的意见。如今看来,官府是要把油菜种植当做一项重要产业来推广,所以应该会像儿子说的那样,每年制定一个“最低收购价”,确保种植油菜的农户不会亏损。这么一来,办榨油作坊的盈利前景应该不错,蔡荣稍微心定了些,蔡氏一族如今面临的危机,看来应该有办法化解。见着父亲暂时没有什么话要说,蔡长庚没主动说话,实际上他和父亲之间依旧有隔阂,若不是碍于父子情分,他本来是不想有太多来往的。蔡长庚的母亲出身卑微,他作为庶子,一直不受家族待见,在家族里的地位甚至比奴仆都低,往事不堪回首,每次想起来,蔡长庚就恨得咬牙切齿。本来他的一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后来和好兄弟们一起投军,为当时尚在潜邸的天子当马前卒,征战淮西,靠着玩命挣回一个坞堡。从此,蔡长庚的人生境遇不一样了,和伙伴们靠着不懈努力,终于创下一份大大的家业。他之前和父亲的关系很差,只是看在母亲的份上,维持着表面的父子之情,随着时间流逝,父子之间的关系稍微弥合了些,却依旧有隔阂。然而关系再不好,父亲总归是父亲,蔡长庚作为朝廷命官,也不想被人弹劾忤逆不孝,既然父亲都已经放低姿态求自己,他也就硬着头皮帮个忙。蔡长庚这段时间带着父亲到处看自己和伙伴们办下的产业,今日先到河边的水力榨油作坊参观,又来到油菜田里查看,一边看边谈事情。父子间所谈事情,当然是家族面临的危机。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蔡氏是沔州大族,而汉沔地区大开发,让粮价逐年下滑,加上布价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走低,于是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财富贬值。蔡氏一族有土地,而借着汉沔大开发的东风,族里的土地实际上是大幅增加的,但增加的土地,其上产出,在低得令人发指的粮价、布价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族人们年年辛勤劳作,入库的存粮和布帛一直很多,但现在,每耽搁一季,族里存着的粮食、布帛就贬值些许。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交州稻,如今在荆襄地区大规模推广种植,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的同时,粮价持续下跌。眼见着家族收入、财富大幅缩水,身为宗主的蔡荣坐不住了,所幸族中已经办了一些养殖场和作坊,目前都在盈利,所以暂时还能撑下去,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得办更多的产业,增加收入才行。毕竟家族的开支越来越大,靠着卖粮食、卖丝麻,已经入不敷出。而粮价和布价,看样子会一直持续低迷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蔡家不是没有地,不是没有粮食收成,相反,这十几年下来,粮满仓、布满库,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好的时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族的收入、财富大幅贬值,如此情形,祖祖辈辈从没遇见过,面对如此剧变,蔡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变。以蔡荣的见识,他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而儿子蔡长庚自从有了产业,这七八年来财富快速积累,居然已经超过本家,这让“老蔡”无语的同时,燃起了希望。如今粮价那么低,靠卖粮食、布匹赚钱明显已经行不通,所以得种油菜等“经济作物”,然而仅仅是种油菜,利润还是不高,最好开办油坊。但油坊这门生意有门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蔡荣在沔州听人说起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困难重重,因为这涉及到“市场准入”。油业行会不发“市场准入”许可,谁敢私自卖,一经发现,卖一罚十。而今,儿子人脉很广,看来对于如何疏通门路很有把握,蔡荣知道事情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知道儿子还是恨自己,为当年的境遇而恨愤愤不平,这是他的错,但事已至此,光后悔没有用。但蔡荣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蔡长庚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蔡家的血,是蔡家的子孙。时代已经变了,在这场剧变之中,蔡荣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有个出色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应对不当,其他几个儿子也过不好,只要有蔡长庚这根独苗茁壮成长,蔡家的香火就会延续下去。日后,逢年过节,蔡长庚和儿孙们祭拜的牌位,难道不是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这些牌位里,始终也有我蔡荣的位置,不是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变续坞堡一隅,会客室,堡主蔡长庚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是路过此地顺便登门拜访的开府将军梅林生,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省去客套话,直接拉家常。梅林生知道蔡长庚的父亲如今在坞堡暂住,于是问道:“令尊习惯淮西饮食否”“哎呀,否什么否,说话直白些,成日里文绉绉的”蔡长庚笑道,随后摇了摇头:“哎,家严住不惯,吃不惯,过几日就要回去了。”“老人家,就是这般了,我家那位,住了两日就嚷嚷着要回汉沔,生怕一不留神就落叶无法归根了”梅林生笑道,和蔡长庚又喝了一杯酒,言归正传:“至尊巡视荆襄,又要巡视长江,走的是水路,不过太子殿下要在黄州坐轨道马车去光州,然后到淮西体察民情,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莫要让人挑刺。”“要挑刺,总是能挑出来”蔡长庚放下酒杯,胸有成竹的说道:“淮西的情况,至尊了如指掌,用不着我们多做什么,太子殿下来了,定然也会看到真实民情,至于那些挑刺的,爱挑就挑,至尊可不会被蒙蔽。”“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准备得有,你我肩负维持治安之责,太子殿下在淮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小人搞出个行刺事件,以此让我们倒霉,这种事情可说不清。”听到这里,蔡长庚正色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梅林生说话语气也严肃起来,“毕竟,那些人还没死绝,说不定还有余孽藏在哪里,冷不防搞个刺杀、报复什么的,防不胜防。”“防当然要防,但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可不好,否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蔡长庚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神色如常,“再说了,他们要闹事,也得先过朝廷眼线这一关。”“那是,敢和至尊朝廷作对的人,没好果子吃。”梅林生说完,举杯又和蔡长庚喝起酒来。梅林生想起多年前的事,问道:“太子殿下当年也是来过淮西的,虽然只是路过我记着,当时车驾经过这里时,接待的人之中,你也有份”蔡长庚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哪有资格近前,只是远远候着,殿下当时肯定不记得我这小小戍主。”“嗨,这就是由头了,待得太子殿下这次来了,你提一句“微臣当年于此路边箪食壶浆以迎殿下”,殿下必然想起往事,对你就亲近些许了。”“看运气呗,来来来,干杯”老友相聚,一切都在酒里,喝着喝着。两人唏嘘不已。将近十年前,淮西地区发生剧变,原本的坞堡豪强们,被天子时为西阳王铲除一空,随后扶持了一批新坞堡主,蔡长庚、梅林生就是其中之二。当然,蔡长庚是头一批,梅林生是后来才当上坞堡主,两人从此有了一份不得了的家业。他们这些荆襄地区豪族子弟,本来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庶子,得当时的西阳王扶持,成了淮西的新豪强,是当今天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旧豪强们的眼中钉。旧豪强们已经烟消云散,但总有余孽苟延残喘,所以蔡长庚和梅林生及其他坞堡主,提防之心一直未减。他们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当年的西阳王,所以成了天子的忠实鹰犬,该缴纳的租庸调分文不少,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这么多年来,表现一直很活跃。由此获得的回报,十分丰厚。原本颇受家族冷遇的庶子们,靠着投军玩命搏出一个家业,然后与日兴昌柜坊等黄州豪商、“员外”们合作,办实业,将坞堡变成大工场。淮西各地的新坞堡主们,已经和“员外”们成了“自己人”,从黄州出发的商队,携带大宗货物经由光黄铁路进入淮西,然后借助各地坞堡主的支持,将货物销售到各地,一起发财。淮西和山南荆襄虽然隔着大别山、桐柏山脉,但商路已经将两地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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