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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1463(1 / 1)

d饱和蒸汽”随后看向张进宝,问:“这样的蒸汽温度有多高”张进宝回答:“回殿下,目前是二百度左右,但需要在加压状态下升温。”“多多少”宇文维城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张进宝再回答:“回殿下,蒸汽温度大概能到两百度左右。”“二百度左右”宇文维城看着张进宝,脑袋一片空白。多少技术人员,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花了许多年时间,才把蒸汽温度提高了三十度,达到一百三十多度。结果你这里,蒸汽温度轻松上二百“这锅炉改造后接过蒸汽机么出力提升了多少”宇文维城抓住张进宝的肩膀,不停的摇:“过热蒸汽的膨胀力你们测过没有”“啊草民没想过接蒸汽机“张进宝被摇得懵懵懂懂,有些茫然。宇文温在一旁看着,看看儿子,看看张进宝,又看看张进宝制作的装置,不明觉厉,心中暗道: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然而他听不太懂,儿子却马上听懂了。术业有专攻,儿子这些年专攻蒸汽机技术,可以说成了蒸汽机专家,而他不需要关注过程,只需要知道结果,面对新技术的出现,跟不上趟理所当然。但是,宇文温看着喜形于色、不断追问技术细节的儿子,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一切都是白纸,他靠着自己记忆中的知识,指导一头雾水的技术人员摸索各种新技术、新发明,每当有突破时,他都会和技术人员一起讨论技术细节,为技术进步而欢呼雀跃。那样的感觉,真是让人怀念,现在一想,都几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没有能力指导技术人员攻克各种技术难关,就像一根蜡烛,照亮了科学技术发展的正确方向,自己却越来越短。一转眼,已经是明德二十六年当了二十六年皇帝,是不是该退休,让儿子接班了第七百零六章 退休傍晚,宇文温坐在书房里,看着书架上堆积的书籍,还有各种摆件,忽然觉得自己患上了仓鼠症,把一些本该丢掉的东西当做宝贝,囤积在家里。据说,老年痴呆的前兆之一就是“仓鼠症”拾荒成癖,有这种前兆的老人,喜欢翻垃圾箱、捡破烂,然后囤积在家里,使得家里宛若垃圾堆那样。但宇文温仔细一想,自己书房里摆的都是重要资料,还有各种船模和机器模型,哪里是什么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烂瓶子。又想想面临的问题,左右为难。他很健康,生活饮食很有节制,不酗酒,不大量摄入油腻肉食、高胆固醇食物,天天坚持锻炼,身体状态很好。若日子一天天过去,搞不好自己会熬死儿子,拉扯着孙子学做储君。年迈的皇帝,年轻得过分的储君,一老一少的组合,感觉很心酸。宇文温喝了杯茶,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琢磨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的问题:皇帝这个“职业”,有没有可能实行退休制度皇帝退休内禅,就是成为太上皇,又称太上皇帝,太子接受内禅,成为皇帝。宇文温构思过,为了让儿子不要熬那么久,为了给后世做表率,他可以制定一套退休内禅制度,自己开个好头,让儿孙们都遵守。以年纪六十岁为限,或者以在位时间为限譬如二十五年,进行皇位的内禅。从古自“今”,皇帝的平均寿命都不到六十岁,而平均在位时间应该也不到二十五年,所以他觉得这么定标准,还是蛮合理的:防止长寿皇帝“误国误己”。老皇帝年纪大了就退位,做太上皇,太子继位,做皇帝,这时,大权还在太上皇手中,而皇帝开始部分处理朝政。内禅之初,有三到五年的“适应期”,适应期结束,太上皇正式退休,皇帝正式接班。这样的制度,让年富力强的太子有盼头,安心等接班,也让老皇帝在年事已高、精力不足时,能够全身而退,且“退休”后有保障。父子融洽相处,权力顺利交接,岂不是两全其美如此构思,让宇文温颇为动心,但仔细一想,这制度其实破绽很大,可以说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首先有一个问题:千百年来,有多少个皇帝是正常成为太上皇的很少。自古以来,多有太上皇,但宇文温所知能如愿善终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太上皇禅位,要么是主动,要么是被动,被动“退休”的太上皇,结局很凄凉,说多了都是泪。至于主动禅位的太上皇,倒是有几位,但基本上都是换汤不换药:挂着太上皇的名号,实际上就是掌握实权的皇帝,而所谓受禅的皇帝,其实依旧是太子。譬如,高氏齐国的武成帝高湛,在位时就内禅做了太上皇,皇位禅让给年幼的太子高纬,实际上是换了个名号而已。周国这边也有太上皇,当年宇文赟内禅,自己做太上皇后改称天元皇帝,太子宇文阐做皇帝,其实就是名号上玩了个花样而已,不代表太上皇“退休”。再往后,有南宋的宋高宗赵构内禅,传位养子赵昚宋孝宗,但实际上赵构依旧握有部分权力,所以赵昚不敢不孝听话。接着,赵昚因为北伐失利,政治抱负不得施展,加上雄心壮志化作乌有,心灰意冷之下主动禅让,这位倒是真交权了,但“退休”生活很凄凉,因为受禅的儿子对他不好。再往后,就是清代的乾隆皇帝内禅,这位可是实权太上皇,皇帝嘉庆唯唯诺诺,形如傀儡。所以,想靠内禅实现“退休”、实现权力交接,实际上没什么用,被动内禅的太上皇结局凄凉,主动内禅的太上皇实际上和皇帝没区别。退休制度,核心是权力转交,没有权力转交,皇帝变成太上皇,就是换汤不换药。而且宇文温构想中退休制度中的适应期,会让朝臣们无所适应。一个是即将退休的太上皇,一个是即将接班的皇帝,两位的话,文武百官该听谁的听太上皇的,会不会让皇帝记恨,将来秋后算账听皇帝的,太上皇不高兴,搞不好现在就让你倒霉。两姑之间难为媳,这种过渡式的退休制度,只会增加文武百官投机、内讧的几率。过渡式不行的话,一步到位行不行好像可以,不要什么“适应期”,太上皇彻底交权,太子受禅成为皇帝,立刻掌握大权。这样就够了么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退休续书房里亮起煤气灯,宇文温来到书架前,看着陈列在书架上的画框,那上面都是他家人的肖像画。他看着自己的伴侣们,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太子宇文维城从小到大的肖像画,宇文温拿起一幅宇文维城小时候的肖像画,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的嫡长子,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培养到大,培养了三十多年。宇文温还记得儿子开蒙时读书的样子,还记得儿子功课没做好,被尉迟炽繁打手心时嚎啕大哭的模样,还记得许多许多,儿子成长过程中的情景。儿子已经长大了,锻炼了二十多年,如今年逾不惑,早已经做好了接班的准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太子都是他最佳的接班人,他的事业,在太子手中定然会发扬光大。作为一个父亲,宇文温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交到儿子手上,自己退休,然后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处理朝政,看着儿子接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期盼,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熬死太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帝,而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等儿子能扛大梁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环游世界。因为皇帝没有亲人,谁都是皇帝的潜在敌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权力斗争的本能告诉宇文温,没有了权力,他的潇洒人生也该结束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必须深居简出,不和外臣接触,宛若笼中鸟,两耳不闻宫外事。儿子改变他的政策,打压他的旧臣,甚至欺凌兄弟,随意废立储君,宇文温都必须视若无睹,不发表意见。即便如此,儿子也得防着他,这是权力的本能,因为主动禅让的太上皇,威胁太大了,即便本人无心,但有这种能力,本身就是威胁。若儿子有良心,了不起把他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年轻的美人侍寝,却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尤其不让他和旧臣接触,除非重大节日活动,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朝臣视野里。一如历史上的太上皇李渊。如果儿子没有良心,把他软禁在冷宫,饿不死就行,然后各种冷落,让他在凄凄凉凉中走完余生,一如历不够,新皇帝基于权力的本能,对太上皇会不放心。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在朝野之间有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这对于皇权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意味着太上皇随时都有可能“发挥余热”,让局势脱离新皇帝的掌控。天无二日,王朝不允许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哪怕其中一个中心只是理论上有权力都不行,否则迟早会出事,这就是皇权的排他性。皇帝没有亲人,任何人都是皇权潜在的敌人,而太上皇的威胁最大,那么新皇帝总是要把太上皇牢牢控制在手中,于是,变相的软禁自然而然就有了。太上皇不仅要交权,还得在深宫里住着,足不出户,不再和外臣接触,除了重大节日庆典,绝不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有经过这种“无害化处理”,皇帝才能稍微放心。皇权的排他性,决定了主动退位、放权的太上皇无法优哉游哉,很难过上想象中云游天下的惬意退休生活。和笼中鸟没区别。而宛若笼中鸟的太上皇,其待遇届时全看皇帝的良心。或者看儿媳皇后的良心。以完全放权的宋孝宗为例,他成了太上皇后,儿子赵惇成了皇帝,却被媳妇李皇后挑拨,成日里嘀咕“老不死的”又在搅风搅雨。皇后成日里嘀咕,宦官也是如此,正所谓“众口铄金”,生性柔弱的赵惇居然也认为父亲想害他性命,于是连定期的向太上皇问安都没有了。儿子得了皇位后,父亲就变成“老不死的”,看见就烦。每当有内禅念头的时候,宇文温总会这么问自己:被儿子、儿媳冷落的感觉,我受得了么尉迟炽繁受得了么不要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当二老年迈,要靠儿子、儿媳奉养时,若全部身家都交给儿子一家,等待着自己和老伴的生活状态,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儿媳孝顺还好,若是碰到脾气差的,动辄打骂,两老除了默默忍受、偷偷流泪,还能如何寻常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家,一个位于权力顶峰的人,忽然变成任人摆布的笼中鸟,巨大的落差,谁能受得了退休制度,可以使用于许多职业,却很难适用于皇帝。宇文温想要的退休制度,是权力的健康交接,太上皇有舒适的退休生活,接班的皇帝有实权。而不是皇帝变成太上皇,在幕后操纵由太子变成的皇帝,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内禅。然而没有退休制度,若皇帝活得太久,精力、判断力大幅下降,生理机能衰退,性格变得孤僻、多疑、固执,反应迟钝,无法如年轻时那样明辨是非,很大概率变昏君。步梁武帝萧衍或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有善始却无善终。要么如萧衍那样饿死在囹吾之中,死前悲凉的自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要么如李隆基那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在冷宫,凄凄凉凉,回忆着往事,心如刀绞之际,吟唱着傀儡吟: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年轻的李三郎,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发动政变,将婶婶韦皇后、姑姑太平公主击败,迫使兄长让出太子之位,迫使父亲让出皇帝之位,御宇天下。开元盛世,大唐天子把文臣武将当做傀儡摆弄,天下事俱在掌握之中,宛若戏剧的编剧,决定着戏台上每一个角色的悲欢离合。然而临了临了,李隆基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刻木牵丝制成的老翁。自己亲手创造的盛世,毁在自己的手中,那样的悲凉,宇文温光是想就觉得心疼。他还想活很多年,而现在身体健康,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很多年,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老了,变得和李隆基一样昏庸,亲手把自己创造的明德时代给毁了。那样的悲剧,他没有勇气面对,但人一老,生理机能必然退化,当年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会变得暮气沉沉,一个老迈的皇帝,很大概率把王朝带入绝路。所以,他想在自己不中用以前,把江山交给年富力强的太子,但是皇权,只容得下一个人。当父子内禅,父亲成了太上皇,儿子成了皇帝,满朝文武,会倾向于那东边升起的朝阳,而那一轮即将西沉的夕阳,不会再有人顶礼膜拜。宇文温想着想着,想问自己:从最高权力巅峰坠落的我,受得了这种“日薄西山、人走茶凉”的极度失落么第七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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