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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 分节阅读 144(1 / 1)

d““他倒是想啊,可架不住刘伯升的弟弟刘秀在太学读书时,交下了几个非常仗义的朋友。其中一人姓邓名禹,如今做了大司马严尤帐下的参军,上次衣锦还乡,放着地方官员的接风宴席不去,先去了刘家。而另外一人姓苏,名著,官虽然不大,却做了太师牺仲景尚的女婿,与刘伯升多有书信往来,称其为大兄”注1:太师牺仲,王某独创的官名,算是太师的下属。史载,太师牺仲景尚在率部攻打赤眉军,兵败身死。“怪不得” 众人闻听,再度连连点头。对小孟尝刘伯升的本事,也愈发地佩服。“有大司马帐下的参军和太师牺仲的女婿撑腰,岑彭没有真凭实据,的确不能随便冤枉他。”书生也觉得荆州旅人的解释非常有道理,然而,他的关注点,却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那刘秀呢,刘秀自己怎么没给他大哥撑腰,按你所说,此人也是太学生,七年前就去了长安,如今怎么着也该混出点名堂来了”“对啊,刘秀自己呢,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哥哥被岑彭欺负”其他两人的好奇心再度被勾起,纷纷皱着眉头打听。荆州旅人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同为天子门生,刘秀却对自家大哥不闻不问的事实。更不清楚,刘秀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七年前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故乡大哥,大哥众人的话语落在刘秀的耳朵里,每一句,都锐利如刀,将他刺得心头不断滴血。本能地向前走了半步,他想跟荆州人再多询问一些哥哥的情况,左掌处,却忽然传来了一股温柔力量。不强,却温暖而又坚定。原来是马三娘担忧他心里难过,将与他扣在一起的手指缓缓收紧。刘秀立刻笑了笑,轻轻扭头,目光所及处,恰是对方明亮的双眸。“他们在,比你在强”马三娘的嘴唇微动,声音细不可闻。“而大哥,也不是任人揉捏之辈”“对啊”眼中红色迅速褪去,刘秀的神智迅速恢复清醒。有邓禹,有苏著,还有其他好朋友帮忙照应着,自己三年来在与不在,对哥哥和舂陵刘家来说,差别并没有太大。只是苦了三姐,始终跟自己一道风餐露宿,东躲西藏。很多时候心中有怒气也不敢发作,唯恐引起地方官府的注意,暴露了自己没有跟王固同归于尽的事实。二人心有灵犀,自然很快就平复了心头刚刚涌起的波澜。而身外的其他旅人当中,却忽然有一个跳了起来,大声惊叫,“啊呀这个名字怎么这般熟悉太学生,姓刘名秀,可不是,可不是斩杀了怪鼍,后来却被王家所害的那个刘秀。掌柜,掌柜大哥,此刘秀,是不是你先前说的那个”“当然是,太学里,能有几个刘秀”胡掌柜立刻扯开了嗓子,用足了全身力气回应,“他不是不帮他大哥出头,而是被恶人所害,无法去帮你们这些妄人,不要总拿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去踹测英雄”众人被他骂的脸红,却心悦诚服,当即,有人大声赞叹道,“果然是龙兄虎弟此刘秀就是杀妖除害的刘秀,怪不得邓禹和苏著,会替刘家出头”“龙兄虎弟,的确是龙兄虎弟。只可惜,做弟弟的,去得太早”有人则满脸羡慕,用力拍案,“原来不光哥哥了得,弟弟也是如此厉害。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太学同窗,也不会在他被奸人谋害之后,让他的家人无依无靠”“是啊,刘秀舍身诛杀怪鼍,是个英雄。他的那些同学,想必都个个以其为荣,怎么可能对他的家人不闻不问”还有人,则对岑彭幸灾乐祸,“这下姓岑的为难了,简直是骨头卡在了老虎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寝食难安”“可不是么不对刘伯升动手,姓岑的心里头就始终不会踏实。可若敢随便碰一下刘伯升,又是大司马,又是太师牺仲,恐怕前队大夫甄阜也保不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邓禹和苏著将他碎尸万段”“呵呵,这才哪到哪,姓岑的,姓岑的地真正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胡掌柜在一旁听得心头大乐,忍不住张开嘴,高声宣告。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恩公夫妇此番返乡,应该还需要悄悄来去,不能随便暴露假死脱身的事实。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满脸歉意地朝刘秀先前所在的位置张望。谁料,刘秀和马三娘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只有两摞整整齐齐的足色五铢钱摆在桌子角旁,提醒着掌柜和伙计前去结账。“恩公” 胡掌柜顿时急红了脸,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快步冲出门外。“恩公,这如何使得,您和夫人的酒饭,我请,我请”哪里还追得上,只见璀璨的星空下,一对修长的身影飘然而去,就像两只双飞的鸿雁,相依相伴,相助相成,无惧世间所有风波。第五章 世事纷乱如棋局两个人相伴着赶路,总比一个人走要快一些。离开了黄河古渡口之后,只花了三天功夫,刘秀和马三娘二人,就已经来到了故市附近。脚下的大路迅速变平,然后非常清晰地分成了两条。一条经洛阳、鲁阳、宛城、新野,直抵刘秀的故乡舂陵,另外一条,却要远上许多,得继续向南,经新郑,过郾县,穿郎陵,然后才能从泌阳附近,再绕道转向新野。注1:故市,古地名,汉代的故市,位于现今的郑州附近。二人已经在鱼龙客栈内打听到,刘縯和马武都平安无恙,便不想再冒险去“试探”甄家军的纪律,而是痛快地采纳了好心旅人的建议,直接取道新郑,继续饱览百孔千疮的中原山河。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如此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计划,无疑会长出许多。偏偏老天爷还不作美,还没等二人看到新郑城的轮廓,空中就忽然刮起了东北风。紧跟着,细雨和雪粒子,就结伴而降,不多时,便将天地之间连成了白茫茫一片。刘秀和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就近找了家鸡毛小店钻了进去,然后一边在底层的大堂里叫了菜肴果腹,一边另外花钱请老板娘升了碳盆,烘烤身上的衣服。秋天的雪,向来下不长。当二人身上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天空也又开始放晴。正在二人犹豫是继续赶路,还是今晚就在鸡毛小店里凑合一下的时候,大堂的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浑身是泥的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张开双手,就去抱刘秀的大腿,“叔父,侄儿可找到您了天可怜见,侄儿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了来”以刘秀此刻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被他抱到。立刻将双腿挪了挪,皱着眉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找死啊你,快滚,快滚”还没等小乞丐开口,鸡毛小店的伙计兼老板娘已经拎着烧火棍疾奔而至,手起棍落,就将此人砸了个四脚朝天,“再敢到老娘的店里边骗人钱财,老娘就打烂了你的腿,拆了你的狗骨头”小乞丐奸计败露,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窜。老板娘岂肯让他如此容易脱身又拎着棍子追上去,啪啪几下,将此人后背打得泥浆四溅,“狗娘养的刘盆子,除了骗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马车撞到,压成一团烂泥”小乞丐身高不及她一半儿,宽度也只有她四分,实力相差悬殊,哪里有能力抵抗被打得踉跄几步,一头栽进了泥坑当中,打着滚哭喊求饶:“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赵大姑,我真的跟客人是亲戚,真的是亲戚。他跟我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鬼才信,这半年来,你光在老娘的铺子里,就认过四个叔父,哪次不是被人当场戳穿”老板娘赵大姑不屑地将谎言戳破,然后气哼哼的转脸往回走,“晦气,老娘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波客人。知道的是你饿急了四处认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勾结了你谋人钱财”“店家,结账” 刘秀在屋子中听得真切,心内没来由涌起一阵烦躁,站起身,大声吩咐。老板娘赵大姑见他果然要走,顿时心中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连连作揖,“客官,这位客官,小女子真的跟他不是一伙,真的不是。您看这天都马上要黑了,您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哪如在店里住上一晚再走。小女子对天发誓,被褥全是刚刚拆洗过的,没有虱子,所有热水干柴全都免费赠送,不会收您一文钱。”“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是一伙”刘秀虽然避免了上当受骗,却丝毫不想念赵大姑的情,叹了口气,低声回应,“但是,我们夫妻俩还有急事,就不住了。赶紧把账结了吧”“哎,哎”赵大姑无奈,只好丢下烧火棍,到柜台后摆弄算筹结账。抬眼看到桌上的菜肴和干粮还剩了至少一大半儿,咬了咬牙,又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刘盆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进来把剩菜和剩饭装了走老娘倒霉,这辈子跟你做了乡邻”“谢谢大姑,谢谢大姑”小乞丐立刻死后还魂,一个箭步冲入门内,从怀里取出只硕大的葛布口袋,将桌子上的生菜剩饭全都倒了进去。紧跟着,也顾不上菜汤沿着口袋底部往下滴,又朝刘秀躬了下身,撒腿就跑。“天杀的灾星”赵大姑朝着小乞丐的背影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刘秀面前,沉着脸施礼,“客官,您今天饭菜一共是三十四文,算上十文马料钱,是四十四。如果您用五铢钱,我给您再打八折”“给,剩下的就不用找了”不待刘秀回应,马三娘已经掏出了十二枚足色大泉,轻轻递到赵大姑手里。注2:足色大泉,王莽改币制早期所铸,重达十五克左右,当五铢钱五十枚使用。后来国库空虚,大泉越铸越小,最小的只有三克上下。足色大泉乃为王某刚刚改制所下令铸造,虽然达不到官府要求的以一当十,但每一枚的重量也有二十四株之多,十二枚加在一起,重量就是三百株。当即,就将赵大姐的手掌压得向下一沉,原本沮丧的脸色,也瞬间笑得宛若菊花灿烂,“这,这怎么使得。夫人给的太多,太多了。小女,小女手艺差,根本没让您吃好”“以后有了剩菜,就多给那刘盆子一些。他也是饿急了才尽量找口吃食,你没必要打得他那么狠”马三娘笑了笑,轻轻摇头。小时候没少吃苦受穷,她能看出来,老板娘赵大姑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善良。只是,对方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没有善良的资本而已。所以,她宁愿自己吃些亏,也多少补贴给对方一点儿,以维护这冰冷世界中不多的温暖。“唉,唉”赵大姑脸色立刻开始发红,捧着大泉,连连向马三娘蹲身, “夫人,您如此好心,将来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啰嗦”马三娘被她说的霞飞双靥,啐了一句,拉起刘秀,拔腿就走。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又听那赵大姑在背后大声补充道:“夫人,老爷,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大富大贵。但千万别再施舍给那刘盆子钱,那小子天生是个乞丐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弟,您若是施舍给他多了,他肯定没福气消受,弄不好,反而会惹下大麻烦”“嗯” 刘秀心中刚刚对此人涌起的一点儿好感,顿时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停住脚步,含怒回头。小乞丐刚才骗人的伎俩非常拙劣,即便没有赵大姑戳穿,他自问也不会上当。而对方先是将小乞丐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诅咒小乞丐一辈子都不得出头,就太过份了。即便曾经施舍过半桌剩饭剩菜,也难抵其恶。“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小小子的父亲,原来是个财主”赵大姑见他发怒,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焦急地解释,“可他刚生下来没多久,朝廷就派来了一队人马,直接抄了他的家,将他的爷娘老子,还有家里所有超过十五岁的男丁,全都杀了个精光。虽然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年纪小,特意放了一条生路,丢在村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极低,“可据说官府一直派人盯着,谁要是敢给他们兄弟三个钱财,立刻会被当作他父亲的同伙抓起来,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所以,小女,小女子不是咒他,而是,而是怕您,怕您不明白就里,稀里糊涂就吃了官司”“啊”刘秀愣了愣,眉头紧锁,声音瞬间压得极低,“敢问大姐,您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么“当年究竟吃了什么官司,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赵大姑立刻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客官,您是好人,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了”“大姐,您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跟官府没丝毫干系”马三娘迅速掏出两枚足色大泉,不由分说,塞进了赵大姑掌心。“这,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赵大姑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融化,一边小声拒绝,一边将钱朝自己怀里塞,“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刘盆子,其实也不算是本地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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