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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 分节阅读 158(1 / 1)

d毋嚣,直奔不远处的马车。“打虎不死,必受其害”马三娘无法让贾复改变主意,咬着银牙,恨声嘀咕。“贾复好像也受了伤”刘秀心思远比她要仔细,压低声音,快速回应,“周围又全是巨毋霸的部曲,即便今天咱们狠下心来杀了巨毋霸,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玉石俱焚。”“啊” 马三娘大吃一惊,赶紧将目光转向贾复。“不打紧,先前被棍子擦到了胸口一下。”贾复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笑着摇头,“等到了衙门,卸下官盐,然后找个郎中按摩几下就好。“说得虽然轻松,他的牙齿,舌头等处,却闪起了耀眼的红。马三娘看得心头发紧,立刻扭头去马鞍后的袋子里寻找治疗内伤的草药。贾复却不想再耽搁时间,笑着向她和刘秀拱手告辞,“师兄,师姐,还有次元兄。,接下来的路,贾某便自己走了。你们三个无须再送,咱们今后有缘再见。”“你,你的伤真没事儿”马三娘愣了愣,不明白贾复为何要走得如此急,居然连吃药时间都抽不出来然而,刘秀却笑了笑,郑重向贾复还礼,“既然如此,师弟你多保重。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贾贤弟,我知道我的话你不爱听。“李通依旧不肯死心,上前半步,低声劝告,“大新朝的官吏,有几个不是虎狼之辈你今天也亲眼见识过了,他们非但不拿寻常百姓当人看,连自己麾下的爪牙和家丁,都随手就杀,毫无半点怜悯。以你的性子,去跟一群虎狼为伍,只怕用不了多久”“多谢次元兄提醒,但贾某此刻,依旧还拿着朝廷的俸禄”贾复抬手又擦了一把嘴角处涌出来的血,强忍着晕眩,大声打断,“虎狼害人,贾某则为朝廷持剑斩之。不敢因为官员当中虎狼众多,就把希望寄托于绿林、赤眉这种打家劫舍之辈身上。老实说,他们虽然也是百姓,祸害起百姓来,却一点儿都不比朝廷的官吏手软”“你胡说”马三娘如何能忍受,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指责自家哥哥所在的绿林军立刻竖起眼睛,大声反驳。“至少绿林军不会祸害百姓他们,他们只杀贪官污吏”“贾某是不是胡说,师姐回到南阳郡之后,一探听便知”贾复看了她一眼,冷笑着摇头,“其中的确有不祸害百姓的,如马王爷。但马王爷的队伍,只是绿林军中的一支,名声虽然响亮,实力和地盘却根本排不上前五。至于其他绿林兵马,呵呵,不说也罢动辄就是数十万人,他们不祸害百姓,粮食从何而来军饷,袍服,兵器,坐骑,又从何而来总不能真的会神仙妙术,随便抓把草籽,就能变出粮草如山,辎重满仓”“你,你,你”马三娘被问得无言以对,手指着贾复的鼻子,身体不断颤抖。贾复却又笑了笑,再度躬下身,非常认真地向她和刘秀、李通三个拱手,“师姐,师兄,次元兄,你们三个的心思,贾某都明白。特别是次元兄,你的话,贾某全都懂。但贾某今天也回应三位一句,要想让贾某不跟朝廷一条道走至黑,很简单。什么时候绿林好汉们做的比朝廷好了,贾某自然欣然来投。如果做不到,就请恕贾某不敢与诸位为伍”说罢,也不管三人如何回应,捡起长槊扛在肩膀上,直奔城门而去。任背后的扼腕声再沉重,都坚决不肯回头。第二十四章 秋风瑟瑟水东流人各有志,李通和刘秀等人虽然觉得惋惜,却不能勉强。只好目送贾复离去,然后先进了城内补充路上需要的干粮、衣服,找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挥鞭向南。一路行来,越走,目光所及之处,越是荒凉。即便是洛阳、汝南这些有高城深池保护的地方,大多数百姓也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而新蔡,复阳等防御空虚之地,被土匪和官兵反复洗劫,已经彻底成了一片废墟。常言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被梳子篦子反复扫荡之后,寻常百姓之家,还算剩下得了几粒粮食。于是乎,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瞬间就剩下了两条,一条是带着全家老小成为流民乞丐,另外一条,则是也成为土匪的一员,抄起简陋的武器,去洗劫其他无辜的人。如此一来,官兵和义军拉锯之地,就迅速变得十室九空。刘秀、马三娘、李通三个走在路上,往往大半天都见不到一个活人,只有成群的野狗瞪着通红的眼睛,跟在大伙的坐骑之后,默默地等着他们开始拔出兵器自相残杀,以期能在最好时间冲上去啃噬一顿热乎的尸体。饶是刘秀见多识广,也看得心惊胆战,几度掩目。而绣衣御史李通,则干脆指着一片片废墟破口大骂,将王莽本人以及当初推王莽上位的那些鸿儒,追溯了祖宗八代。唯独马三娘,因为早年间一直挣扎在赤贫之家,对看到的景象反而不觉得有多奇怪。有时听李通骂的刺耳,就摇摇头,笑着奚落:“你光是骂有什么用,还能将他们骂掉一块肉有本事,就自己提刀造反,甭老想着在背后怂恿别人出生入死,自己到时候坐享其成”“李某正有此意”李通被她挤兑的满脸通红,甩了下马鞭,高声回应,“我这次回乡,一定会纠集同道,扯旗造反。否则,也不会一路上遇见任何豪杰,都劝他不要再登朝廷这艘烂船。”“造反就你”马三娘侧转头,皱着眉,丝毫不看好李通的前途,“能过得了你哥那关恐怕还没等举事,就被他扭送到岑彭面前,然后拿你的脑袋当做他的晋身之阶。”“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哥俩已经分家多年了,如何能混为一谈况且以他的本事,如何能阻挡得了我”李通撇嘴摇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倒是你们俩,文叔,别嫌我多嘴。如果你不及早做出决定,早晚成为他人口中之食”“我得先见了家兄再说”刘秀早就知道李通想拉自己一起扯旗,笑了笑,轻轻摇头,“家兄如果只是想继续做个田舍郎,我就跟三娘两个远走他乡。如果家兄也有起兵拯救天下苍生的念头,我当然会留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这,已经等同于变相承诺,他肯定会扯起义旗了。以刘縯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会在乱世当中甘心继续种地扶犁当即,李通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在马背上坐直身体,郑重向刘秀许诺,“文叔,如果伯升兄真的肯带头举大事,定要知会于我。李某愿为帐下一卒,任凭你兄弟驱策。”“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小弟定会将次元兄的话牢记在心里”没想到自家哥哥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让李通纳头便拜。刘秀笑了笑,郑重点头。既然已经确定了彼此志同道合,刘秀和李通之间的关系,就又迅速亲近了很多。接下来走在路上,二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天下兴亡,讲到历朝政治制度,再从六国覆灭的教训,讲到秦朝和汉朝的得失,每天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走出了豫州地界,沿着破旧不堪的官道,迤逦抵达了复阳。宛城在复阳西北,而刘秀的故乡舂陵,却在复阳的西南。因此,二人约定了三个月之内,无论有事没事都务必一唔之后,便在某个岔路口挥手告别。李通思乡心切,跳上马背一溜烟就没了影。刘秀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团聚,沿着官道走得匆匆忙忙。然而,即便是无暇分神旁顾,他也忽略不掉沿途的荒凉。虽然比豫州境内某些被土匪和官兵反复劫掠过的地方稍好一些,但是,好得非常有限。只能说尚未断绝人迹而已。至于人的模样,一样是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们成片的吹倒。都是说着一样方言的父老乡亲,刘秀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生饿死。于是乎,尽可能地拿出钱财干粮,去救助沿途那些老弱妇孺。可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光凭着自己和马三娘,根本救不过来无论前一天晚上,两人亲手散发出去多少铜钱和干粮,第二天上路后走不出五里路,就必然在路边看到新的饿殍。并且大多数冻饿而死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尸体胳膊少腿,伤口还在淌血。于尸体不远处,便有饿红了眼睛的男子架起了篝火,用石片或者瓦盆,卖力地烹煮肉食。“你们怎么能吃人” 刘秀从空气中传过来的味道,分辨出饿急了的男人们在煮尸体,纵马过去,一刀砍翻了石片和瓦锅。饿红了眼睛的男子们像豺狗一样逃散,站在二十几步之外,冲着刘秀和马三娘两个,破口大骂。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胯下没有战马,胳膊和大腿也因为饥饿使不出太多力气。因此,他们不敢也没本事跟拿着刀、骑着马的人拼命,却恨不得刘秀和马三娘两人立刻被天打雷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骑着马,或者拿着刀的,就都不是好人。就是因为这些骑马拿刀家伙来了,他们才会变得一无所有。就是这些骑马拿刀的家伙,号称要救他们于水火,却拿走了他们最后一捧粮食,最后一块碎布,让他们从安居乐业的小民,变成了一群吃尸体为生的野兽刘秀被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追上去将骂人者一刀砍死。而马三娘,虽然脾气向来火爆,这会儿所想的,也只是赶紧找个东西把耳朵堵起来,眼不见耳不闻为净。吃尸体者固然可恨,但是,他们却并非本性凶残。是官兵和义军好汉们,将他们抢得没有任何食物果腹,只能靠同类的尸体来苟延残喘。此刻真该杀的,是那些草菅人命官兵,和打家劫舍的“义军”,她纵然号称勾魂貔貅,却不能,也没勇气,对着一群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受害者举起钢刀。不能动刀,就只能掩面而去。刘秀和马三娘两个,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希望尽快将眼前的惨剧甩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二十步远,忽然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头朝他的战马冲了过来。刘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紧缰绳躲闪。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虽然没有被战马撞到,却如同风中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向后倒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老丈”刘秀不忍心看到此人在自己眼前死掉,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其搀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然后将一个粟米团子用水润了润,轻轻递到了此人嘴边。不远处的流民们,立刻投过来一片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马上要吃掉粟米团子的不是老汉,而是自己。而那老汉,闻到了久违的粟米味道,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一把抢过剩下的饭团子,踉跄而去。刘秀手上的皮肤虽然粗糙,却被老汉的手指甲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刺痛之下,看向老汉的目光中,顿时就涌起了几分愠怒。然而,就在此时,老汉又一个跟头栽倒于地,仰起头,艰难地喊道,“狗娃狗娃开饭了,开饭了,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爷爷给你找来了吃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儿麻木地转过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因为饥饿,他的身子又瘦又小,然而肚子却很大。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边有白白绿绿的汤汁,缓缓流动。“不要吃木酪,不要吃木酪。吃团子,团子”老人左手和腿脚配合,在地上爬了数步,气喘吁吁地继续叫喊。“吃,吃,吃团子。团子比木,木”忽然间,他全身力气消失殆尽。高举着菜团子的右手,猛地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团子摔了个稀烂。“团子,团子” 一群和狗娃模样差不多的儿童,蜂拥而至。眨眼之间,就将摔烂了的菜团子抢了个精光。而老汉,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爬起来。任由自家孙儿狗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吃团子了,我不喊饿了。我有木酪,我有木酪”注1:木酪,“穿越者”王莽的一大发明,荒年用木头和树皮煮成的糊状物,用来糊弄流民。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染上腹泻、胃炎等疾病,却被王莽责令各郡各县大行烹制。第二十五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饶是三年来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刘秀的鼻子也隐隐发酸。叹了口气,又褡裢里掏出几个粟米团子,轻轻放在了老人的尸体旁。还没等他直起腰,“呼啦啦”一声,几个看热闹的成年男子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狗娃推到一旁,抢了粟米团子就跑。“你们”刘秀气得两眼冒火,抬起脚,就想给众人一点儿教训。马三娘却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三郎,别生气,人饿得太狠了,就跟疯狗没多少区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刘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迅速收起脚,举目四望。只见每一个抢到的粟米团子的成年人,都连滚带爬地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努力将团子朝自己嘴巴里塞。而他们每个人身后,则都跟了四、五个没有抢到团子的成年男子,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扑倒在地,撬开嘴巴,挖出没有来得及下咽的吃食。作为人类的基本礼义廉耻,在这些争食者身上,一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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