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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1)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祭祀天下、血月修仙女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林也会殇 10瓶;单子魏 8瓶;秦晓宇、吃瓜团 5瓶;h.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5章 世界二完有了后续骑兵的支援, 此战到底是大燕这边胜了,但是这场胜利, 算得上惨胜,最后, 还是夷狄那边先支撑不住,带着残部溃退。叶卿是被将士们抬回军营的,他一直冲锋在最前方, 伤势颇重, 身上好几处刀伤, 腰侧那道伤口极为严重,鲜血止不住地流。回营后便一直躺在营帐养伤,只有极重要的会议,才会去议事处参与。前往夷狄军营虚晃一枪的步兵, 只遇到了小股夷狄骑兵的抵抗,而后便往夷狄军营三十里开外溜了一圈,顺利返回,这一战双方都投入不小, 大燕这边的军营兵力空虚, 夷狄也是如此。温衡因为这一次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终于在军营里站稳脚跟, 尤其是当时留守的将领, 对温衡是相当的钦佩,自此,他在战略决策中, 也有了不小的发言权。巴赫单于经历这次惨败,对大燕是恨到了骨子里,痛定思痛之下,为了一泄心中这口恶气,竟然制定了一个极为狠毒的计策。一个月后,双方再一次爆发大战,在正面战场上投入了大股兵力。叶卿因为伤势未愈,这一次并没有亲自出战。然而,战事正酣之际,议事处的几位留守将领和温衡突然接到报信,夷狄有一股兵力竟然绕过祁蒙山,寻到我方防线的薄弱之处,一举击溃驻守在山脚的部队,长驱直入,直冲西阳府茂山城。茂山城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并非大燕的军事重镇,便是拿下了,对于全局战略而言,也没有什么重大作用,因此兵力布置十分空虚。谁也没有想到,巴赫单于为了出一口恶气,竟然提早派兵潜伏,在双方交战之际强攻下这座城池,而后,屠城!留守众将对夷狄这一招恨得咬牙切齿,聚在一起商议是否要出兵支援,如果出兵,面临的还是守营兵力空虚的问题,夷狄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如果还用上回那个虚虚实实的招数,恐怕不能奏效。相对于茂山城,军营这地方的战略价值,比之重要百倍!聚集在议事处的将领,包括温衡在内,商议出来的最终结果,还是只能无奈地将之舍弃,关键时刻弃卒保车,未尝不可,但是,于理可通,于情难容!有将领面色难看地说道:这事儿咱得瞒着将军,他若知道,必定会强撑病体,救援茂山城!有人附和:我看也是如此,营中留守兵力本就是计划好的,即便勉强派出部分兵力,也只怕一去不回,这根本就是去送死!一时之间,众将都是这么个意思,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结局,他们舍不得让将军去送死,那巴赫单于定出如此毒计,着实太过卑鄙。温衡却在这个时候,借口身体不适,离开议事处,直奔主帅营帐。那些人说的对,以叶卿的性格,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这事儿必须让叶卿知道。除此之外,他摸摸掩在披风里的高挺肚腹,这孩子眼看就要出生,孩子一旦落地,他和叶卿之间的约定就此失效,往后,便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来到叶卿营帐,温衡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将军可知,方才有人来报,茂山城出事儿了!哦?叶卿望向温衡,眼含狐疑,说说看?温衡张了张嘴,只吐出两个字:屠城!叶卿听后,闭着眸子沉默一会儿,随后翻身而起,一边快速地披挂穿甲,一边语气平淡地说道:温季平,你成功了,今日以后,朝堂再无叶子衍此人。他这番表现,倒让温衡有些不得劲儿,下意识问道:既然知道,还是要去?叶卿竟朝他笑笑:是啊,要去,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温衡心底骤然升起一股说不清辨不明的复杂滋味:你可以选择不去。叶卿只道:战略上可以放弃他们,叶某身为主帅,却不能如此,大燕战神护佑万民,茂山城的百姓,同样是大燕子民,镇北将军府叶家的男人,只能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他这番话,说得十分轻松,整装完毕,随手将统御大燕千军万马的虎符抛给温衡:这东西就送给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么,拿好了,千万别松手。温衡只觉握着虎符的手有些微的打颤,可分明,这就是他和阿辞梦寐以求的东西。叶卿继续说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若真的为小皇帝好,就别让皇家这一脉到他这里断了香火,当年先皇崩逝之前,曾嘱托我好生辅佐小皇帝,我做不到,你替我做到了,还请你继续做下去,经历过镇北将军权倾朝野这些年,小皇帝会有所成长的。闻得此言,温衡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年忍辱负重,竟都出自这人的谋划么?这是真的?声音中是明显的颤抖。叶卿勾唇一笑:是真是假有什么要紧,达到目的不就成了。温衡没有接话,他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了,所以,为了完成先皇的嘱托,过去几年的尔虞我诈,明里暗里的争斗,就是这人亲手策划的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局么?果然是镇北将军,大燕战神,好大的手笔!见温衡怔在当场,叶卿看了他一眼,便大步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单膝跪地,双掌捧着温衡高挺的肚腹,隔着衣衫,极致珍惜地亲了一口,抬头一笑,眸中满是柔和:季平,你是叶家的恩人,我替叶家列祖列宗,谢谢你。说完,不待温衡反应,起身大步离开,这一次,再没有回头。温衡只觉得一时之间,自己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卿大步走完他最后的光阴,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向这样的结局。不知站了多久,整个人突然抖得厉害,心脏一阵阵收紧,揪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腹中一阵猛烈的抽痛,疼得他俯身抱住大腹,咬牙硬忍,额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好容易缓过来,一手紧紧捏着虎符,一手托在腹底,匆匆往军营门口赶去。可是,来不及了。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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