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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器》TXT全集下载_12(1 / 1)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 匪,我们会成功吧。”少年用手臂遮住双眼,所以也没看到陈怀眼底的深情。陈怀渐渐放松了身体,柔声细语:“马到成功。”而后反手轻轻绕起少年的发丝…他不惊讶于少年的亲近,因为他向来如此。变得只有自己, 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一旦动心,就收不回来。陈怀相信自己与燕汝安是有着血缘关系, 燕氏一族骨子里是有一种特别偏执的因子, 并且每一代都有一个人表现得最盛。燕汝安是,那他陈怀也是。他纵然可以等, 容迟志不在儿女情长,有的是时间去让容迟慢慢接受他。可元离始终是个祸害,闻人澹说的不假,元离得了名分。既如此, 就算是枉顾纲常伦理的断袖连契之情都是容迟和别人的。污了容迟名声的虽然不是自己,可这比是自己还要让人无法容忍。况且,从这狂烈的心跳中,陈怀知道这样下去不疯魔不成活。指尖的发丝柔软,陈怀轻咬下唇,似有所思。这次回京算得上是大动作,元子烈先回的是侯府。他想起年少时,也曾奢望过自己封王开府。最初作为元子烈时也曾想过白白得来父慈子孝,姐弟情深。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要的一件都没有得到。陈怀笑道:“你那姐姐,当真是不来看你。也不知是多冷硬的心肠。”“如此也好,只是厌恶。”若是知晓了一切,怕是半分都没得。君不君,臣不臣。虽不曾有意,却也是杀父的刽子手。元子烈不语,只微转眉眼,由着府中人迎回侯府。倒是没想到,元子云正在前厅等着元子烈。元子烈狐疑,但还是扬起温糯的笑容:“阿姊怎得亲自出来迎,容迟可以去看阿姊的。”“三年未见,做姐姐的自然想念烈弟,这不,一大早阿姊就亲自备了糕点来迎烈弟。”元子云较之前三年模样长开了些,她的相貌虽是清丽倒底比不过元子烈。这样的反差,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们血缘关系的差距。元子烈保持温糯的笑容,心底却惴惴不安。元子云因何如此转变?着实不该。陈怀看着也充满狐疑,却也不能出言说些什么,只看着少年满是无害的拿起元子云端起的糕点。这糕点看着精致,就像是味道极佳,捻起一块儿,元子烈还是有些谨慎的咬了下去。元子云笑道:“好吃吗?”就仅仅只是愣神了一瞬间,元子烈点头,吞咽下这块糕点:“好吃。”“好吃就好,见到三年烈弟无恙,阿姊就不陪着了。待有些空闲,咱们姐弟再好好说说话。”少女身子娉婷,依旧是温婉的笑脸,眼底却是透着冷漠。做戏,原来是做戏。元子烈见得少女背影消失在大厅便收敛起温糯的笑容,亏得他第一时间竟然相信了。“你怎么了?”陈怀凝眉,一旁的冬至反倒是冷笑。“能怎么,主倒底是舍不得下手。”公子怀侧眼瞧见冬至的眉眼冷峻,这是他从来没有特意去观察过的元子烈的身边心腹。这么多年,元子烈重用她并不是没有道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冬至做的都很好。公子怀自己去拿了一块那糕点放进口中就变了脸色吐出来,是辣的,极辣。便是陈王都知道元子烈胃疾不食辣,作为姐姐,元子云不可能不清楚。这么多年,仍然没能改变分毫态度,只是表面这做戏的功夫厉害了许多。“容迟...”虽有心安慰但也属于元子烈的家事,不好插手。“容迟,若不然,就不要留了,要不然得了庄子送出去。再不济为其择婿,也好过如此相看两相厌。”“三年未见,容迟仍旧如此也不知燕州是个什么地界,将人养的如此好。”伴着好似夸奖的声音,元子烈与公子怀一同看过去,是陈城。“太子城来的倒是快。”元子烈目中桀骜不变就像是当年未曾离京的落拓少年。便是一笑都带着火一样的热烈,陈城眉眼晦涩偷偷与身后的萧清染对视。元子烈大概还不清楚在他身边的自己这个弟弟有多么可怕,别人不晓得可陈城最是清楚,元子烈离京三年,陈怀成长的速度就像是一夕不同。拉拢朝臣,蛊惑陈王沉迷丹药,是不是埋些怀疑的种子在陈王的心中,没有人比陈城还要了解陈王了,这个父亲再是糊涂也不允许有人觊觎王位,纵然是自己的儿子。养蛊相斗,取其蛊王是为君的惯用手法,可如果有一两只蛊虫不听话,妄想逃出翁中,反咬饲蛊人,便是被扼杀的命运。若不是这几年他苦苦支撑,怕是太子之位早已成了他人。太子城料定元子烈受陈怀蒙骗,所以匆匆前来。如今燕州繁荣,又与草原通商往来,谁要是得到元子烈的扶持就是如虎添翼,再好不过的事情。虽然袭侯这件事父王大概会拖拉几个月,是以敲打元子烈,可为了燕州平稳,草原不肖想陈国,元子烈这荣侯是必要的。只要在这几个月谋成,便是尘埃落定。他不信陈怀就真的能收拢元子烈的衷心!“王兄倒是来的早,几年前可未曾见王兄如此。”陈怀几乎是一瞬间露出锋芒,这让元子烈侧目,他没见过陈怀炸毛的样子,这是第一次。陈城也就面色不变,依旧含笑:“此一时彼一时,再者,往昔孤与容迟也并非全然冷漠。”元子烈听出来了,陈城说的是三年前那场围猎的花枝,的确,那一次他已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陈城不知道他的心思元子烈自然清楚,可萧清染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为何不告诉陈城?萧清染只装作没有感受到元子烈的视线,倒是让元子烈觉得有趣,活了一世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贼心眼可真多。“太子言重,容迟刚刚归京招待不周还请太子不要见怪。”“怎会,孤与容迟乃为至交,原是该孤备下酒宴为容迟接风洗尘的。”陈城的话不论几分真几分假,但这与其态度倒是谦和真挚得紧。元子烈堪堪收下,而后吩咐布茶。“太子王兄倒是得空,昨儿还对臣弟讲今儿是您迎娶侧夫人的日子。”元子烈回得急,消息还是昨天夜里送回京的,否则陈城是不会放下迎娶的侧妃,前脚容迟刚刚进府,后脚就追了过来。“倒是容迟惊扰了太子的大喜,是容迟的过错。”当真是风流,这三年陈城娶得女人不再少数。这一点让元子烈很是反感,女人在陈城眼中就与衣物无甚区别,只不过有的是华贵的料子是地位的象征,有的是珍惜的料子舒适好用,还有的是盔甲攻防兼备。这些女子的家族都在他的手中。元子烈目光闪烁,那自己是什么呢?没有人比元子烈更清楚自己的价值了,热茶升起热气虽然看不到可也能感受到迎着面门的热气,元子烈的思绪也在陈城的场面话中飘散开。作为太子别他是冲锋陷阵的矛盾,也是草船借箭的草船。投鼠忌器而已,女儿身按照常理说是没有任何资格去谋算这些的,也算是阴差阳错而已。他的弟弟姜暖,实际上与他同岁,他们的年龄不过差了半刻。他们以为他不知道,可聪明人向来是不需要言语的。他是长,理应承担,他为女,理应牺牲。谋算失败,但他们的血脉没有断。因为思绪混乱,一时竟然不自觉拿起元子云的那盘糕点。陈承还在试图用言语先松动元子烈,可陈怀却是察觉出不对。他在想什么?元子烈对以前的事情,还是这几年想清楚的。当年姜王室并非只有他一个子嗣,而姜暖并非与他相差两三岁而藏起来的私生弟弟,而是与他一同开始呼吸的双胞弟弟。所以,怪不得那么大的火也舍得去燃。自己是幌子,如果真的立住了将来也不过是一个护国公主的名头然后被用来和亲。若是败了,只不过牺牲一个女儿,自己的儿子血脉倒留住了。如此也算是圆满了。姜暖,你父母如此煞费苦心,就是希望你康顺平安,他们才是真真知道这个位子并不是这么容易就做的,与其血雨腥风,举止恪守,言笑计算,或许庸庸碌碌才是最好的。陈城停下话头,看着元子烈吃着糕点也想着去尝尝。看着这糕点精致,想来是哪位佳人特意为元子烈做的,味道定然不错。而后陈怀就见陈城也伸出手拿了一块,看得陈怀愣神,霎时间有些同情。果不出所料,陈城不过是才吃了一口就面色涨红,卡了嗓子,却又怕失了风度只好忍着。然后偷偷看元子烈没注意将剩下半块藏在袖子中,生怕元子烈看到认为自己瞧不起他。“主。”冬至暗自推了推元子烈,少年回过神觉得舌头麻得很。此刻他的唇也是一片嫣红,看起来就像是做了隐秘之事。陈城扭过头用袖子遮挡喝了半盏茶,他刚刚觉得元子烈像极了他后院那些娇俏女子。错觉,元子烈这么个性子的人怎么可能是女人。这要是让元子烈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怕是毫不犹豫加入陈怀那一边去。“容迟回得匆忙,还未曾见过王上,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有来之前从草原那里买来的几匹宝马良驹,便就赠太子一匹贺太子纳妾之喜,便就不耽搁太子春风得意。”元子烈将话说的漂亮,陈城倒是没多想,公子怀也只当元子烈只是客气。萧清染在官场游走两世自然清楚少年言语的厉害,纳妾送宝马良驹暗讽陈城只是匹留种的马。这姜别,到真是不将陈城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断定陈城反应不过来。可少年将话说到此处,陈城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好起身辞别。只是出了侯府就一脸不解:“萧先生,这元子烈离了王京几年怎么连吃东西的口味都变了,这个糕点真是辣的呛人。”“谁知道呢,他去了燕州我们不好探查,可同样京中的事情,他不也无法插手。”“话是这么说,可陈怀变得太快,元子烈若是真的投了陈怀,孤怕是翻不得身了。”萧清染不言,他自然清楚,而不是元子烈投了陈怀,而是陈怀投了元子烈。这其中是有着差别的。四月春光大好,村路上男子皓白衣袍带着似是仙风道骨。围绕着他的是一群孩童,他只含笑一一抚摸他们的头,忽然抬头看到不远处一人扛着锄头,虽是粗布短褐打扮可看身形却是有着几分风姿。小孩子见了夫子的视线纷纷扭过头去瞧,健谈的孩子先朝着那不远处的人喊了声:“暖哥儿!”那人听见有人唤自己抬起了头,孩子们之只见自家夫子神色呆愣。蒋书容快步走到那人身前,反复打量:“怎会,怎会竟有五分相像...”“先生你怎么了?”那人开口,同时亦是抬了抬斗笠,肤色虽是有些黝黑,可眉眼棱角具是精致。声音虽不清澈可低沉的也极为好听。体格健硕,不是那人,为何这么像,那人当是世间无二,可眼前这个村夫竟像了五分。蒋书容镇定神色,也知道不是容迟,只行礼问道:“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男子顿了顿,他极少看到如此风姿的人只是端了端态度同样回礼:“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江屿白的地雷,开心哦。然后有一件事我要说,看我文的某某作者,你自己写文写了不要盗文盗梗,那你就不要总盗我的人设!我不是死的,本来我写正剧就不容易,这条路不好走,读者也不多,我不想将写文变成一件戾气重的事情。虽然我的读者不多,但是一路我是很努力的,我现在是没你厉害但是正剧我一直在坚持。你写正剧一直在谈恋爱,一路就是谈恋爱说是正剧我不能苟同,烦请不要把我的女主人设总带到你的男主中!至于是谁,我想你自己清楚,就算你不清楚也请想想你盗了我的人设好好理一理自己要走的风格,写文是靠自己的,我不做推广,一路到现在不过是为了练笔,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功利心,就算没人怎么支持,一直也v不了。但你三番五次我真的受不了,这是我的文,我的娃,我要是一直盗你梗,你会怎么想,将心比心,我希望你以后无论是面对我还是其他作者,请收好你的心!然后,我的预收都挂出来了,《君子不器》结束,收藏最多那本是哪个我就开哪个。谢谢大家支持,很抱歉,今天这一张的话可能让大家心里不痛快。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诸侯面见君王与外使朝见通常是差不多的, 陈怀在前厅等着元子烈沐浴焚香,换衣加服。守孝期满,元子烈再着朱红并无不妥。这一身朱红配着绣金腰封, 看得出身份尊贵,同时也略略透着戾气。这种戾气不刺眼, 却带着霸道。公子怀见到他的模样又是一愣,过于貌美的人或许就是罪过, 他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喉咙处。虽然轻微可确实是有凸起, 陈怀神色不明,究竟自己在想什么。“走吧, 归京不能不去见王上。”“好。”陈怀虽为公子,却在风口浪尖不便于元子烈共同朝见,在入了宫门就两相辞别。回宫时恰好见瑶姬,他不动声色,只见得瑶姬颔首轻行礼:“怀王兄。”“瑶姬怎会在这个时间守在这里。”其实不去问公子怀也是能猜测出来的。他衣摆带着同样的金丝刺绣, 眉眼说不出的冷峻。瑶姬生的妩媚,莲步款款说不出的风姿绰约。“怀王兄又何必如此防备瑶姬, 瑶姬此来只是觉得公子烈多年前与兄长交好, 只是想见一见这位定下的夫君。”“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夫君?你作甚的大梦。”“若留燕州第一人,姻亲未尝不是好办法。公子烈守丧三载, 无甚风流,此朝年满,当是成家之期。况且父王真的就被怀王兄的求长生之道所安抚野心吗?瑶姬不才,是王室独女, 当许婚配。”瑶姬笑道,甚至背脊挺直,让公子怀说不出的反感。这耀武扬威,在讽刺炫耀吗?“你瞧你的准夫君有何必在我面前,瑶姬,你怀王兄不是傻得。”“唉~”女子凑近了几步,抬起眉眼轻微蹙眉就像是天大的遗憾看着公子怀:“为什么一定是要瑶姬嫁呢?”见到公子怀神色不变,瑶姬轻轻踮脚,凑近公子怀的耳边低语:“分明最想嫁给他的是怀王兄啊...”瑶姬收回身体,嫣红的唇轻轻扬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可怕,真真是一个蛇蝎美人。公子怀冷笑:“瑶姬,你怕是疯了。”“疯?兄长没有疯吗?兄长本无大志,生在普通氏族再好不过,每日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不用担什么家国责任,也不需要尔虞我诈。王室也好,你游手好闲无论谁成了位子封地打发出去就好。可偏偏兄长选了铤而走险,为得是谁?女子的感情向来细腻,又善于观察,这也是为何细作多是女子的缘故。兄长,你瞒得过其他人,可骗不了我。你心有妄想,目中是藏不住的。”公子怀不语,无疑瑶姬的话是对的。见不得面的三年尚可掩饰,如今见面,单是轻轻接触都让他心跳如麻,心痒难耐。瑶姬抬首拢弄鬓角:“我不想嫁给元子烈。”桃花倾洒,片片多情。大监传话,元子烈进了寝宫。扑鼻而来的丹药味道只让少年蹙眉。甩袖,展臂,一作揖:“臣,燕州元子烈请王上安。”“容迟回来了。”陈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相貌几乎没有变过,只是略略看起来气血亏了些许。较之前些年虚情假意的虚扶不同,陈王这一次实实在在碰触少年,带着他起身。松手后,陈王含笑:“容迟风姿更胜当年。”“王上过誉,容迟只一张皮相可看。”“寡人面前又何必说这样的虚话,原是想让你入冬归京再一起过个年关,但仔细想想寡人还是想提前见见容迟。”陈王含笑,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谋朝篡位的枭雄,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可能他真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君主。这就许是每个人的不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少年扬起下颚,冠以笑脸:“原也想着过了年关再走,此朝燕州平顺,臣离了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燕州那地界是真的养人吧,容迟这性子倒是没有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还是留住了容迟。”陈王似是话里有话,倒是让元子烈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陈王也不待少年回答,只是眼底有些东西若隐若现:“你也刚回来,寡人也不留你。过两日便是春猎,届时还要容迟夺魁,这次的彩头,寡人给的就不单单只是美妾了。”元子烈觉得莫名其妙,陈王是什么心思,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呢?到底是自己年纪小吗?出了寝宫,就被一个大监挡住了去路:“公子,怀公子请。”元子烈颔首示意大监领路,无法操控王京,只是才回京就觉得有些东西看不透。萧清染那老狐狸不知打得什么算盘,陈王又表现得高深莫测,只说陈怀...元子烈并不迟钝,他能感觉出陈怀还是和以前一样亲近他就是隔了什么东西,这层隔阂说不出好坏。加之近日总觉得还要有什么事儿,这种惶惶不安如同得了那断肠信一样。进了公子怀的殿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他还布了饭菜?见到少年进来,公子怀含笑:“来啊,吃饭。”桌子上的菜品都是些越国小菜,倒是少年喜欢的。她有胃疾,平日思虑过重对于食物并无渴求,只有越国的菜品才勉强多吃些。净手,执筷尝了一口。公子怀面色不变,只偷眼问道:“如何?”事实上他的心跳极快,满是期待。少年咽下,难得赞了一句:“你这厨子倒是不错,合了我的胃口。”掩下眼中笑意,公子怀自己也吃了一口,唇角不住上扬...“你喜欢就好。”“爹,娘!家里来了客!”姜暖领着蒋书容走近小院中。入目与普通农家无甚区别,蒋书容凝眉,姜姓,相貌,别暖,种种真的只是巧合吗?蒋书容不信,但又觉得信了将会是多大的讽刺,那人一人撑起重任,一路负重前行,又在前生得了那样的结果,若是真的...蒋书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想下去只能说是一种罪过,一种让人心寒的恶罪。姜暖引着蒋书容向前走:“先生请。”“你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这女声含着笑意,隐着慈祥,推开木门。只一眼蒋书容就觉得五雷轰顶,言语几乎梗在喉咙间:“姑母...”蒋夫人看蒋书容的眉眼相貌也知是谁,面色一瞬灰白。而后从屋里又走出一人,他架着拐,看起来腿脚是不爽利的。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妻儿怎么了,可蒋书容几乎崩溃。这么多年,从未有如此失控:“王上...”蒋书容年少,或许面容有变,可他们不会,就是第一眼蒋书容就能断定他们是谁。怎么会这样,那他前些年的隐忍,为了前姜王室做的事算什么?容迟呢?他做的又算什么!姜暖不解,骤然听这位先生叫自己母亲姑母,自己爹爹王上。姜王叹口气:“书容,你进来。”这位先生与爹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姜暖被留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样子这位先生是和爹娘认识的,并且娘是他的姑母。可他们有这样风度,才学的亲戚又怎会只是在这里种田?姜暖思来想去,决定听一听他们再说什么。屋内蒋书容勉强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放在双膝的手还是紧抓着衣料:“为什么?王上和姑母并没有死,为什么要苟活在这里!”“书容,你听我们说。”蒋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子,垂下眉眼。“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累了,我们受不得了。姜王室的气数已尽,挣扎不得的。”“什么叫做气数已尽?姜王室并非荒淫无道,况且有太子别在!太子别并未丧命...”蒋书容说得激愤,却被姜王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我们知道。”知道,那就是他们知道容迟还活着,却...姜王的神色种种都似是平淡:“当年那场大火是我们放的,得知燕州元子烈性情相貌我们就知道那是阿别。”“那场火...”蒋书容浑身颤抖,便是声音都哽咽下来,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清楚话中意。他猛的拔高声音:“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你们想烧死他成全自己的苟活!”震惊,除了震惊就只有满腔的疼痛。任重而道远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好过这...这...蒋书容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满面。“太子别,聪颖正端是姜王室真正的气脉。只有他死了,姜王室就毁了,旁人...旁人不过乌合之众..”蒋书容忍住泪水,动了动喉咙:“你们...苟且偷生,毫不犹豫烧死自己的亲儿!”这一路上蒋书容询问了姜暖的生辰,自然能推测出一切:“长子为刀,为盾,为牺牲!幼子呢?是你们舍不得搬上台面的宝贝!是你们护在掌心的娇宠!谁都知道那个位子难坐,每日含笑如履薄冰,日子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是声嘶力竭,他替容迟不值。“你们敢去见见他吗?看看他如今是人是鬼!”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容迟, 你...想娶妻吗?”公子怀问的隐晦,其实他就怕少年应下,他只想着元离他们了, 忘记真正与少年有关的是姻亲。元子烈只想了片刻,而后颔首:“若无意外定是要得, 仔细想了想陈王许是有意将瑶姬许给我。你我所想不过是由你明做君王,我则暗辅。娶瑶姬能稍稍放陈王警惕, 同时瑶姬又是我对卫国的利刃, 作为夫妻当是最好。”他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明面上的夫妻还是可以的。他们在一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以装作世上最好的郎君, 荣耀,权力甚至自己的皮相都是筹码。娶不娶妻都无甚区别。“瑶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陈怀的声音有些闷,只低头挑着鱼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相敬如宾。”“你又不喜欢她。”“互相利用哪里需要喜欢。”陈怀觉得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他无法否认少年的话,可就因为是真的才更难受。将剔好的鱼肉放到元子烈的碗中, 陈怀动了动喉咙:“也对,你是要留下子嗣的。”子嗣?元子烈吃下那块儿鱼肉, 子嗣他该是没有的。他这一身男装是要娶女人的, 两个女人又不能生。就算是养了面首男宠,因为伪装前几年他已经吃了让声色变化的药, 陈怀看到微凸的喉咙都是这个药的作用。要想人不知,只能对自己狠一些,这个药副作用会让他很难受孕。这只是好一点的说法,更应该说吃过这个药的几乎没有过子嗣。他对子嗣并无想法, 对和自己有血缘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偏执,此事权当随缘。“过两日有雨,春猎怕是会延后,但这春猎的魁首必定还是我。彩头,陈王许是会说我与瑶姬婚事一事。”“嗯…”陈怀情绪低落,如此也不过推了半月而已。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屋内气氛焦灼,蒋书容难掩怒气。姜王垂首,不发一言,许久后才说:“阿别与旁的孩子不同,我们是放弃了他,可我们清楚暖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人各有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王上,你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这算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呢?姜别亏欠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他,成为你们的儿子!”蒋夫人与姜王皆是不言,虽不言语面色却全无愧疚之意。蒋书容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吼道:“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你们真是好得很啊,却是连半分愧疚都没!”姜王虽归田,也似平庸可王室的骨血倒底存着几分。他存的就是薄凉:“做都做了,话也说尽了,后悔有用吗?书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他是我们的废棋,早已划清界限。我也不是姜王了,只是一个农家的小老儿。往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他自己向上爬,生死与我们无关。”他说这话时目光清冷,岁月许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他的气势仍旧那般淡然。淡然到蒋书容觉得姜王与蒋夫人是没有心的。“生死无关…就是这四个字才让容迟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你们又如何能知,姜别亦是生不敢生,死又不敢死。”“可人是我们抛弃的,火是我们放的,断绝一切情意也是我们做的,做都做了,后悔愧疚,有什么用?让阿别原谅吗?何必呢。”姜王的声音平稳,这份薄凉淡然让蒋书容有些讶然。某种程度上容迟与姜王还是像的,不回首往事,只一路向前。不停的向前,无论前方倒底有什么。蒋书容冷笑:“是啊,何必呢…所以错了你们都不会弥补。王室的人啊,都是没有感情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他都不告诉我他是姜别,为什么告诉我之后又让我走,永远不参与官家。”因为他是姜别,因为他被放弃,因为他恐惧别人的怜悯,也惧怕让人看出他是存着感情的…因为这与王室不符。姜别最怕的,就是回头。蒋书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透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前世的容迟。被元离利用成那个样子,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就是姜别,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头。向前走…向前走…无论前方有谁。向前走…向前走…不能让身后的阴霾追上…如此而已。“我…我有兄长…”一声喃喃自语轻飘飘传入三人耳中,姜王此刻的面容的平静崩裂,他猛的转过头,看到呆愣的姜暖。姜暖是与元子烈相像的,虽然他的面容没有元子烈那样的侵略惊艳的美,却也是难得的俊美。看见姜王的模样,蒋书容笑开,甚至尤为开怀。你护得宝贝,你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怕是做不到了。“姜暖,你知道姜别吗?姜国太子别,绝才艳艳的人物。那是你的亲生兄长,是和你同一天,在一个母胎里出生的。”蒋书容带着蛊惑,他开始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他为了姜王室几度出生入死甚至委身做了男宠他们却如此逍遥,就连这世上剩下的唯一肯护着他的姜别也被如此不公对待!姜暖,暖阳之意。想让他干净吗?想让他康顺无风无浪吗?做梦!“你的兄长,是瓷窑里烧制的最完美的瓷器,是冲锋陷阵不退缩半分的刀枪。他双手擎天,肩扛家国重任!姜暖,你父母放弃了他,你的兄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蒋书容!”姜王面色涨红,直欲阻止蒋书容。甚至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能,不能…蒋书容只是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带着嘲弄,开口的话字字都听到姜暖耳中。“都是因为你,你的兄长都是因为你!出生就在为你挡着迎面而来的风起云涌。我不信你没听说过太子别,当然,你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容易就被算计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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