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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器》TXT全集下载_17(1 / 1)

“住手。”嗓音寡淡沙哑带着淡漠,这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姜暖看着从床帏间走下来的人,长发披在后背披上的外衣遮住上下两处,一双修长的腿赤脚落在地上。姜暖看得清,露出的锁骨处有着欢爱的痕迹。胸膛平坦,虽然这个人显得娇小却并没有女子的特征。时间匆忙,元子烈也只是将束胸裹上,披上外衫。"姜暖,松手!"“哥!”姜暖的吼声有些疯狂,他一甩手将陈怀推出去。“听话,这事儿是兄长自己的事情。”“我的兄长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谋算无双,志在四方,便是刀架在脖颈上都不会半分胆怯。兄长,你不能被他所蛊惑!”年轻人的想法很简单,他的兄长是高高在上的山,是他所仰望的神明。断然不可被世俗所累,不能被陈怀连累了青史留名。故此他看向陈怀的目光就似是催命的号令,冷得彻骨,怒得决然。不能,绝对不能!这是他的兄长,他的先生,他的信仰!陈怀…陈怀他怎么配得上!“姜暖。”元子烈声音提高了几分,只平静的看着姜暖。姜暖受不得,只颤抖肩膀,竟是目中含泪:“兄长…”就像是乞求怜爱的小兽,受伤却又固执…但他不松口,元子烈也没有办法,只盯着这张与他有着五分相像的脸,看尽那眸中的执拗:“跪下。”姜暖无法违抗兄长的命令,只是膝盖碰触到地面的时候一直忍着的泪水便不住落下。他在委屈,也在不甘,同时带着绝望。他的兄长是上天锻造的最好的作品,可如今正在被破坏,他能想到他年之后这史官工笔是如何的污言秽语。“你便在此处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冷静冷静,想清楚!”耳边听得脚步声渐远,姜暖愤愤抬起头怒视着陈怀。但只见那人不悲不喜,不怒不笑。“姜暖,你兄长对我是认真的,不要去触霉头了。”就是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但他有什么资格?“陈怀,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以你兄长枕边人的身份不够吗?”“兄长只是被你所蛊惑,被你迷了心窍而已!”陈怀不怒,反倒看着姜暖的神情更为放松:“你以为你兄长是那样耽于声色的人吗?你兄长敢做,并且光明正大就应该已经想过后果了。”“不会的…不会的…兄长不是…”“你兄长是神,我便是神的仆从,你兄长入魔,我便是魔的使人。姜暖,你兄长是我用命搏来的。我容不得其他人来指手画脚,妄图拆散。”陈怀凑近姜暖,姜暖只闻到那种清新的皂香带着自家兄长身上的檀香,就像是似乎也在兄长身上檀香中闻到过一丝这皂香。“你生了容迟喜欢的脸,又和曾经的我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赤诚,一样的不顾一切,甚至莽撞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你不是他把你当做亲弟,我恐怕留不得你。”是了,元子烈本应该厌恶姜暖的。但因为这些,接受了这个弟弟,也正让姜暖走进了不一样的人生。姜暖和当初的他真的很像,陈怀想,不知险恶,不知万民。虽有聪明,可难成大事。真的是,如果不是容迟把他当做弟弟,那么这个人与容迟根本非亲姐弟还真是麻烦。看着姜暖,便是他都不禁想出言教导,就像是许多次容迟的指点。“我生于迷惘,只与你兄长在一处的念头从始至终未曾变过。我是你兄长共赴极乐的伴侣,是他血脉羁绊外的挂牵。并非蛊惑,而是两厢情愿,互许余生。为了得到你的兄长,我卑劣的用了这条命做赌注,姜暖,没资格评论我们的是你!”陈怀也有着赤诚的心,可他所有的坏心眼都用在了元子烈身上。人都是自私的,他的私心就是容迟。自然,陈怀也不想再与姜暖在一处,也离开房间去准备沐浴更衣为少年好好准备一下伐卫。伐卫说起来也不难,毕竟筹谋了那么多年。陈王将边境地图摊开:"此次伐卫,势必会惊动旁边的燕国。燕国太子汝安想必不会轻易坐以待毙,谁都看的出来刺客与瑶姬都是借口。也不知这太子汝安会采取何种手段来阻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若是想阻止我,起码也要抽的出身找了空闲出来啊。”少年扬眉,眼中戾气桀骜不减,右手揉着左手手腕带着难以言说的不怀好意。这种不怀好意,陈怀见得多了,不觉间耳根烧红。没人注意到他,他也很快调整好情绪。萧清染守在一旁,元子烈与陈王的相处太过随意,这种样子说不出的古怪。可大抵萧清染是明白了,元子烈与陈王达成了某种共识。“那,公子烈之意是?”少年的手指修长点了点燕国,又点了点卫国,再点了点陈国。陈国为中,东北上为燕国,连着燕国南下所接壤则为卫国。齐国在西,包裹着小越国。而北上幅员辽阔则为草原,草原统一归为舟骊。元子烈唇角勾起,手指滑到舟骊与燕国接壤之处:“草原部族剽悍,燕国怕也是认为他们难缠。”挑起舟骊与燕国的战火,太子汝安哪里有心思来管陈卫之事。“舟骊部族又如何能听从陈国的话?”“舟骊常年与燕州通商往来,燕州女子也多有入草原。放着繁华不要,转投燕国怕是吃力不讨好。若是持着看戏的态度,他年陈国起势,他们又哪里有更大的好处。如此一来,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住便就是错失良机。”少年滔滔不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如此胸有成竹,英姿勃勃,瑰丽夺目。姜暖在一旁也听着,虽然早上的事情不愉快,他仍然接受不了兄长与陈怀,可这个时候的兄长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又是他向往仰慕的存在。陈王思量着,突兀问了一句:“你许了什么给舟骊?”元子烈收回手指,环起手臂:"免除关税,允许自治封王。"语出惊人的话让人心头一惊,允许自治封王不就是相当于没有收服吗?“这样一来,与没有收服有什么差别?”“草原辽阔,但文化差异太大。剽悍之地,人心狂野,总归是收服不成的。山高帝王远,总有看不到之处。如此承诺未尝不是缓兵之计,先收拢军队兵力,做好冲锋军。长达多年,总是有机会的。四周都已收服,他们,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这样做固然冒险,但时间冗长,来日方长。自有收服草原的方法,只是先允许法外自立,也是件辛苦事。最起码数十年间是不会出问题的,自治封王是多大的诱惑,赫萨尔顿真的有本事守住自己这桃花源主的位置吗?都盯着这个位置,内部混乱指望着他们来稳固位置,那么谁还有心思起兵反攻呢?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命运多舛,小破江有名的清水,我就不开了。完结想看开,再说吧第49章 同归来陈怀明白元子烈的想法, 而萧清染则是惊讶于元子烈竟然已经搭上了舟骊这条线。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么一想,若是元子烈有所不轨,谁也拦不住。陈王颔首:"你既然有所预料, 那就全凭你的心意吧。"论胆量,陈王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抵不过元子烈的, 而且在用人方面自己的疑心病太重,这样实在耽误事。他们又看了看地图。萧清染伸出手又在燕州点了点:"若是太子汝安攻下燕州, 岂不是一切都成空了?"“呵, 萧先生,你怎么不想想, 燕州是谁的?”少年眼角轻嘲,又带着眸中骄傲。萧清染止了话音,燕州自然是元子烈的。元子烈就是燕州的王,一切兵马调度,通商往来, 自然听从的都是元子烈。只是...“太子汝安性情不定,倘若真是不假思索想要攻下燕州呢”这不是不可能, 萧清染还记得燕汝安能做出挖坟取骨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的呢?可谁料元子烈摇头,似乎是感叹的惆怅一句:‘既然是疯的, 你又怎知他的想法,只要燕州一日在我名下,一日有着容迟的痕迹他就不会做的。其实还有一点元子烈没提,那就是陈怀, 燕汝安将陈怀当做自己的继承人,他本薄命,舟骊的时候元子烈就能看出,燕汝安的身体已经不好了,只是当时年轻,不好把握。这些年过去了,燕汝安都做了什么决策,他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真的要撑不住,想必是不会那么筹谋的,况且,燕汝安长他十岁,他们之间用时间来消耗,燕汝安本身就吃亏。只是...这燕王竟然老来得子。说不上燕汝安会不会放弃陈怀将手中权利顺给这个弟弟。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元子烈始终忌惮着燕汝安。所以,他与燕汝安的战斗将是留在最后。卫国已是囊中之物,舟骊也早已拉拢。齐中有越,自然可以运用越来祸齐。齐越得手,燕国当真就是四面楚歌,再无退路。最后留下来的,他的选择可以是完好无损的缴械投降,也可以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到那时究竟怎么选,就是燕汝安自己的事了。收起地图,元子烈也就结束这次的商讨。他辞去准备,也偷偷看了看姜暖。只见姜暖怯生生跟在自己身后,就有些心软。可他与陈怀的事情,不能退半分。先不想这件事,元子烈开口:"这次出征,你跟我走。"“真的吗?哥是要带我一起吗?”姜暖有些兴奋,而元子烈颔首的同时也在思索。姜王夫妇是怎么舍得将姜暖送过来的,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这里。他们将他养的太好了,元子烈怕但凡有一点污秽都会让这张白纸变得苦痛。同时,这样的对待也会是无法挽回的。所以,元子烈带着他去战场,虽是刀光剑影,可相对王京那里还能保持一分初衷。至于战场会不会吓跑他,谁也不知道,就像元子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与姜暖的人生都是这么大的偏差。出征那日,少年一身戎装。红色缎带在风中不住吹动。元子烈背脊挺直,只含着笑意略略侧头看了看陈怀。陈怀自然不舍,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看着少年转身。端起酒碗猛饮入口,一碗尽酒碗重重碎落在地面,溅起瓷片让人惊醒。“容迟别无他才,而今两国战事吃紧,这脚下山河皆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所。我等父母,妻女,儿孙都生长安息在这片土地,兄弟们,将士在外为得就是他们!扬旗出征,或伤或死,更或者根本没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但是我们在守护我们的家国,他年之后我们的父母,妻女,儿孙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挺直你们的背脊!抖擞你们的精神!无论还是累月经年,我们必然带着凯旋之音,浴血的荣耀归来!”少年的音色坚定,一如那双星辰浩瀚的双眸,自胸腔中喊出的话,带着某种力量让人热血沸腾!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长剑。剑锋冰冷,映着少年精致的面容。他左手划过剑身留下一道血痕,举起长剑,朗声扯开嗓子:"我与你们同在!保家卫国,荣耀而归!"“保家卫国!荣耀而归!”"保家卫国,荣耀而归!"一声一声的回应自每个将士口中发出,一时间震耳欲聋。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与坚定,无论是丑是俊,即将为了这片土地浴血奋战付出所有的他们都是英雄!他们心中没有迷茫,没有恐惧。铠甲厚重也阻挡不住他们的脚步,声浪久久不消。陈王看着,本是一颗利益熏心竟是红了眼眶。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建功立业,想着闯出一片天地。结果所有都变成了污臜的手段,保家卫国,荣耀而归...在高处太久太久了,竟忘了自己也是寒门武将出身,曾经立誓不再像姜王一样平庸下去让百姓都得到富足的生活的。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往昔的自己。阳光在少年身上,少年如同骄阳。扬旗翻身上马说不出意气风发,这样的少年始终是陈怀与萧清染不能接触的。恍惚间,陈怀想起那年那日少年月白衣衫翻飞噙着不怀好意的坏笑抢了自己果子。恍惚间,又想起那年那日少年红衣落拓箭无虚发,夺魁首微醺戏舞姬。恍惚间,那年那日突兀闯进院落那少年一身玄色黑衣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小腿。飞鸟啊,在囚笼中玩弄心机真是闷得慌,他飞了...远阔的山河,随着眉眼的桀骜,心头的月亮啊,他始终属于这千山万壑远水江河...直到身影远了,陈怀才仰头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瞧见陈王眼角的湿润,还有萧清染震惊动容的表情。无他言,转身之间他早已想好自己的路。那人在外征战,那他的战场就是王京。肃清污臜,筹谋后路。谁也预测不到结局是什么,不过就像他与容迟同样在这场多人重生的游戏中悟到的道理,不知者无畏,抬头挺胸勇往直前不耽于过去,不惧怕未来如此就好。萧清染一口气一直闷在胸腔中,不上不下难受得紧。他作为数十年的文臣,纵有心也在权势中熏染久了,这一时间开窍竟觉得头昏眼花。当年,这人也是这样在燕州厮杀的吧。当时燕州告急,自己唯恐他混乱朝纲,那双手...闷着的那口气似乎是又梗在喉咙中,让呼吸都有些困难。那双手是自己废掉的...是他啊!太子别自幼聪慧,却养尊处优,飞雪那天该是他第一次见到百姓辛苦。经年久,明月落山坳,公子烈提剑满手血腥却从未伤过一个百姓。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燕州苦寒,跋山涉水求学齐国,公子烈与太子别根本就是两个人啊!辅朝纲,清君侧,那他都是怎么辅朝纲,清君侧的!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还是想念最开始出场的容迟。满含骄傲肆意,眼中有戾气却是让人亲近的瑰丽魅力。经年久,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第50章 第五十章十月底, 大军入卫。星夜寂静,营帐肃穆。姜暖在篝火旁守夜,抬头见得满天的辰星, 兄长从不许他随军上战场。每每战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运筹帷幄, 高谈阔论。姜暖不理解,为何元子烈要这么安排。火星燃起, 火光映照着面颊。寂静之中,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他看的清楚,一道黑影向着元子烈的营帐鬼鬼祟祟的行去。但见其余人皆似未有察觉, 甚至守在元子烈营帐外的冬至都似乎是刻意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姜暖好奇,跟了上去。人影纤细,个子不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哪个女子深夜来找哥呢?莫不是哥其实心中自有心仪的女子,特意行军带来?姜暖想着, 更跟的紧了。果然,那人闪身撩开帐帘进入营帐。营帐内, 少年手持兵书, 外披衣衫,青丝如瀑。抬眸带着肆意, 端的是风流样子。来人轻笑:"公子烈当真风流,也真是好谋算,让人舍得为你牺牲!"就是这幅模样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疯狂都是无用功,都是哗众取宠。少年放下手中书卷, 眸中平静,开口嗓音亦是寡淡:"乱世中,谁不都是多加筹谋,今日下场,也只是公主心急求来的祸事。"“求来的?元子烈你说的好听,究竟是谁求来的!是你的陈怀吧,一切他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呢?明明真正舍弃名声,舍弃前程的是我,结果我要的一样都没有,反而成了笑话。”来人扯下斗篷,赫然是瑶姬。只是,她的模样枯败,脸上尽是伤痕。双眼赤红狰狞,控诉着。元子烈不做反应,他们本就是各奔前程,陈怀为了他扯上瑶姬虽然是冒险,但究其根本也是瑶姬的预判失误。女子去谋,本来就是前路多舛,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没有人用刀子架在她脖颈上逼着她做出选择。“瑶姬,成王败寇的道理在女子身上也是适用的。”瑶姬的心机自然不简单,就是因为掌控欲才会放弃自己。作为女子,元子烈觉得瑶姬是有着本事的,也光明正大的用女子身份去争取。但能怎么样呢?她一开始就是自己和陈王的棋。结局不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陈王用这种足够折辱的手段让人生不如死。“成王败寇?对啊,你分明是姜别,是多年前的败寇而今高高在上,同我说你是成王!姜别,你怎么就这么命硬呢!”人一旦疯癫,是顾不得其他。多日的折磨,瑶姬已然不是那个冷静的带着出水芙蓉的女子。深夜来寻元子烈,是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女子怎么就不能同你们这些人争夺了,为什么女子就控制不住时局。姜别,我有错吗!”瑶姬的精神是彻底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谋错了一次,为什么就翻不得身,被打入尘埃中!曾几何时,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恨元子烈,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大交集。她恨得是这命运,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聪明的女子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百姓的平淡日子都没有,高位处的人都像是没有心一样,他们那里能将事情妥善处理。只会折磨人。可是她撕破不得命运,只能在控诉中转移情感。得知元子烈带兵前来的消息,他就想,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这条路太难了,既然上天如此青睐陈怀,她就要带走陈怀所珍视的。姜别,他不是把姜别当成自己的命吗?那他就要了这命!元子烈看起来平静,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瑶姬的动作。瞧得清那柄锋利的匕首。速度不算快,可瑶姬是用了所有的力气的。元子烈并不打算躲,他这些日子也在想,想着一切。这一匕首不会要了命,反而能让人清醒。或许,早在三年前,那夜断肠之中就成了姜别不是姜别,元子烈不是元子烈吧。谁料到匕首还有几寸之时忽地停住,元子烈抬起头,直直看到那双赤红含泪,满是不甘的眼。这双眼,竟是让元子烈的心抽疼。他开始看到自己,带着钗环的自己,是不是也得是这个结局?瑶姬的心脏直穿透一柄长剑,姜暖慌乱抽出长剑,剑刃带着鲜血喷溅在地面。女子旋身,枯败落地,临终双目不瞑目。分明那双眸子再无生气,可元子烈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影还在里面。“哥...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姜暖手中长剑清脆落地,跌坐在地面抱着头后退着。“哥,我杀人了,哥...”“哥...”人都说姜暖与他五分相像,可他知道只有三分皮相相似。元子烈看了看瑶姬的尸身,又看了看逃避着姜暖。尸山血海,姜别走过。刺杀暗算,元子烈闯过。可姜暖不是,他始终是在姜王夫妇庇护下,从未见得灰暗的鸟。元子烈伸手抱住姜暖,他身上的檀香安稳了姜暖些许。他死死抓着兄长的衣服,埋头在兄长的怀中:"哥,我杀人了...”少年的手安抚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这是他对他的报复,也是他对他的善良。姜暖,姜别原谅你。原谅此前多年来所有的偏心,原谅所有的阴差阳错。他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报复姜暖,没错,睚眦必报的元子烈怎么可能真正放下往事将姜暖当做弟弟。可是姜暖的一起都在告诉他,这就是那段偏心带来的报应。平凡的人啊,与自己这种见惯了尸骨的人相比,果真无辜。“姜暖,回去吧。姜别与你无关,元子烈与你无关,容迟更与你无关。”元子烈的嗓音寡淡,他一直都在这场刺杀中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从瑶姬进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一开始他们的路都是一样的充满云诡,可如今二十载过去,彼此根本就是不同的教养方式,接触的也天差地别。谁想到,姜暖死死扒着元子烈的衣袖:"不,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元子烈轻轻蹙眉,对于姜暖的依赖和那份敬重总是让他吃不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将姜暖扶起,身为长兄自然的为胞弟拭去眼角的泪痕,姜暖还是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元子烈拉着,撩开账帘,冬至守在营帐外。见到元子烈走出来,微微倾身:"主。”“我们出去走走,你去将里面收拾一下。”“诺。”冬至答着,却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身影。而后,折身进了营帐。营帐内那女子尸身躺在那里,只听得冬至感叹一句:"死了也好,活着总归是颗不由自己的棋子。"边疆空旷,十一月初天气渐渐转凉。“给。”伸手将一坛竹叶青放到姜暖手中,元子烈就坐下,自顾自拔了自己手中那坛的塞子。清脆的拔塞声响起,浓郁清香的酒香就荡在呼吸间。姜暖没动,他看着兄长的侧脸。他常听得“红颜劫公子烈”,又听得因其容貌昳丽,即是仕子学生都会扣行拜礼。姜暖不信,世间哪有如此男子。只是当在围猎场上第一次见到元子烈,他信了。自小自己就被养在外面,大了一些父母回到身边,因为没有太年幼的陪伴而难以真正亲近。姜暖不知为什么父母只教自己识字,却不教导习文。更是阻挠自己入世举考。在小村子里,一年一年的过着。“害怕吗?”元子烈轻声开口,猛灌一口。姜暖点头。“可我已经习惯了。”少年音色因为饮了酒水而显得清列“在我手上殒命的不少。”“那...哥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得人是谁吗?”思量沉默片刻,姜暖直视元子烈的眼眸,可刚刚对上又躲避开。夜风在耳边轻声呢喃,夜色在视野中喧嚣。元子烈解开发带,头发在后背肩上铺散。再次猛灌一口:“也是一个女人,我亲手了结的。”眼前开始迷蒙,他不是醉了。“理由是,这样他才能回家,才不是一颗棋子。”姜暖不懂,又看着元子烈突然将身体放松,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发丝在空中扬起,合着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寂静了夜中。"为了活命,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我的血债越来越多。第一个人在我手中死去之时,每每入夜便不得安眠。一闭上眼都是血色和自己冷漠的面孔。可我恐惧,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亲眼目睹我杀人的人,是陈怀。"原本姜暖还再认真听,可一听到元子烈提到陈怀他的眼中便无声息的朦胧着些许猜不透的东西。“莽莽撞撞的出现,惊恐的看着我。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其实现在想想,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就是注定了吧。姜暖,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岁月呢?孤单的存活,克制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们都认为你强大,认为你拥有着足够理智的头脑,以及足够冷硬的心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伪装。”元子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另一只手环着放在地面的酒坛:"修身养性,结果修成魔道。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眼中是藏不住的戾气,开始真正做到独当一面。当年的太子别,端正敦厚,半点没留下来。实际上,人们能记得一个人能多久呢?他们记得太子姜别,渴望着姜别,不过就是在祈求一个救世主,带他们逃离不够幸福的生活。"“陈王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从平庸的王手中夺权,可一代江山一代王,一代朝臣新气象。成王败寇,江山易主都只是历史岁月的必然。他的缺点只是照顾不好江山而已,打下来,没办法滋养他们。所以,姜别不能死。”许多年来,岁月总会教会人成长,尤其是这个位子上的人早慧,而慧极必伤。姜别,只是一个代名词,现在姜别的存在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作为一种概念,一个希望,带着祥瑞复兴的打破迷乱的利剑。“我身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这几个月下来,我想你也懂。在小地方碌碌无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是父母为你筹谋来的。”即便,筹谋得不对。可元子烈并不打算说出来,可能是长时间的责任感的驱使,竟让他产生一种没必要让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遮羞感。事情做都做了,时间过去的也回不来了。想要后悔吗?何必呢,又能补偿什么呢。这一点,他想,姜王做出选择时应该就已经清楚。所以现在告诉姜王他的选择时错的吗?便是错了,姜别也是被亲手放弃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哥总是想要我离开。”突兀间,姜暖来了这么一句,让元子烈拿开遮挡双眼的手,他看到的是冷静下来的姜暖。还有姜暖不曾躲避的目光。“我少年时孤孤单单,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父母回到身边,可我早已经过了讨着欢喜咿呀学语的年纪。他们待我足够好,也教会我做人根本,可就是不让我入世。习文断字,我只是粗浅识字罢了。我也是少年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哥,你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面对黄土蓝天。耳边尽是家长里短,哪家丢了瓜果,哪家娶了新妇,哪家抱的曾孙。我与哥生的像了五分,定也是好看的。但在那里,你听到的最好的夸赞只是俊俏。女子们围绕在你的身边,三姑六婆在你耳侧推荐自家女。哥,你能听到的只是模样水灵,屁股大好生养。他们面露馋笑对着你说想和你睡上一觉。哥!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像死水一样无波澜又恶心的日子。太可怕了。”姜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眼眶再次猩红,靠近元子烈。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不知小哥生辰?”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当真?”“自然,先生怎么了?”“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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