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但至多不超过三个月,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好好把握住我给你的机会,仅此一次。”倾云郡主说着伸手抚上钟初煦结实的胸膛,在敏感处画着圈,“今夜留下来,陪我。”“好,怎样陪你都好,你先回府,我吩咐完就来。”倾云郡主领着一众护卫婢女离开,此地只剩下钟初煦和云月。钟初煦整了整衣衫:“你先回去,记住,照旧守口如瓶,别再犯上次那般鲁莽的错误。”云月抬起头来,面有委屈和不甘:“您说过,要抬我做妾的,倾云郡主给了您准话,那您,何时能给我一句准话?”钟初煦垂手站立,没什么表情:“你也听到了,郡主只给我三个月时间,你的事姑且先放一放,答应给你的,总归会兑现,稍稍有点耐心。”云月上前两步,情绪似有激动:“老爷,上次被夫人扇了好几个耳光,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指望您为我出头,但抚慰至少应是有的,可您知晓后,却只有责骂,奴婢难受哭泣,您说,哭也没用,反正再找我,我还是只能回头。”“在那个时候,奴婢感受到了绝望,也对您的许诺有了动摇。您要了我,莫不只是因为这两年,您同倾云郡主的来往,皆是我在传递消息,所以为了确保守口如瓶,才让我沉浸在梦里?”云月说完想去抓钟初煦的手,后者蹙眉甩开。“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半点做奴婢的样子,我真是把你给纵容坏了!”云月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往下滚:“老爷,奴婢将身体和心一并交付给了您,现在只想求一句准话,否则……”抬手胡乱擦了眼泪,声音变得决绝,“我必要让夫人知晓,您想休妻另娶!”‘啪’!钟初煦猛然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声音清脆:“你敢威胁我?你一个婢子,也敢同我如此讲话?”云月捂着脸,伤心欲绝,将话越说越狠:“是,奴婢身份低微,可主动要了奴婢的,不是您吗?奴婢不过贱命一条,您若非要辜负,也别怪我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抖出来。”钟初煦缓步靠近,灯笼的幽幽火光映在脸上,那双眼却如在黑暗,怎么也看不分明。“知晓不过是贱命一条,为何不再更有自知之明一点。”声音很轻,却不复平日的儒雅温和,浸着冷气。云月往后倒退:“老爷,您……”话至一半,便被钟初煦掐住了脖子,“呃——”钟初煦相貌虽是文弱儒雅,力气却颇大,直接掐着云月抵至墙面,举了起来。云月抬起双手死命抠着,悬空下双脚乱踢,两眼开始翻白。脖子上那只手更加用力收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直至云月整个人软绵绵歪靠,才松开来。画面消散,江楼月震惊半晌才找回意识,掐死云月的竟然是钟初煦?原以为他冷心冷情,但这下看来,是丧心病狂了吧。“温蕊,这是其它妖都没有,只我独有的术法,但凡是树,我都能进行绝对索取,它们的一切,我都可以剥夺,如这般看见它们曾看过的画面,只是小意思,也绝对真实可靠。所以钟初煦他的确在外面有人了,和云月也的确有染,且还亲手掐死了她,这就是你夫君的真面目。”“温蕊?”江楼月说完等了片刻,却没有应答,又轻轻唤了一声。那团白色妖灵缩在角落,本就柔和的光晕更是黯淡几分,无论江楼月怎么呼唤,都不给回应。这是……难受到自闭了?钟初煦的真面目已经揭露给她看了,接下来应该是对这个人,对这段感情失望了吧,任务一达成,她就能回去得到神力洗精伐髓。在原地又站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期间一辆马车行过,马夫望着树桩子一样杵着的江楼月,像是在看傻子。等了又等,却还是没能穿回去,江楼月不由得纳闷了,难道这样都不行?我还得等多久啊?作者有话要说:狗男人,啥也不是!第13章 第一个情丝结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西斜,期间不论江楼月怎么同温蕊讲话,对方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叫她难安又愧疚。那份沉重的难受,她能感知到一些,但始终模模糊糊,也不大能理解。原本温蕊受钟初煦虚情假意的言语蛊惑,始终爱着对方尚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一切都明明白白,钟初煦都和那个倾云郡主说好要在三个月内休妻了,还心狠手辣掐死了自己的婢女,就这样一个狗男人,不是应该立马放弃,然后回归大山好好修炼吗?江楼月想不明白,眼见天要黑,出来也有大半日了,只能往回走。出来时为了隐蔽,她是翻墙出来的,也没带任何人,一路都是温蕊给她指路。眼下温蕊不肯出声,她只能凭着记忆胡乱走,走来走去,就把自己给走丢了。望着眼前一左一右两条巷子,江楼月不得不承认也有她搞不定的事,这是走到哪去了?正犯愁,想找个人问问路,就有一行人呼啦黑耗子一样拐了过来,狭路相逢,面面相觑。一共有五个蒙面黑衣人,在他们手里还缚着两位姑娘,姑娘嘴里都塞了东西,朝着江楼月拼命摇头,看意思,应该是让她快跑。跑?路见不平事,虽用不着吼,但管上一管还是要的,江楼月张嘴正想来个友好沟通,就有两个人黑衣人倏地扑了过来。望着伸过来想制住她的手,江楼月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直至掌风拂起额前发丝,才利落着反手一巴掌扇出去。冲在前面半步的蒙面人望着挥过来的芊芊素手,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毫不避让,他伸出的手已经触碰到江楼月的衣角,还不待他收拢五指,脸上骤然一痛,痛到他昏天暗地眼冒金星,旋转着飞起来还一把撞倒了紧随其后的另一个黑衣人。一巴掌,两个黑衣人直接晕过去了。还站在后面,控制着两个姑娘的黑衣人吓得往后退了退。看出他们想逃的意图,江楼月提起地上晕倒的黑衣人,径直投掷过去。正转身慌不择路想跑的几人被尽数砸翻,一个能站着的都没有。江楼月拍了拍手,赶忙走上前,看着同样趴倒在地的两位姑娘,有点尴尬:“误伤,误伤。”趴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眼见逃不脱,回身抬手就劈,江楼月一人一巴掌,全都轻松扇晕放倒。一位姑娘面露喜意,拼命扭动身子,塞着粗布的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江楼月给她拿下嘴里的布,又解了绳子,扭头去瞧另一位姑娘,发现晕过去了,应该是掷人的时候,倒成一片,被压晕的。“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那少女应是一路受了不少惊吓,此时激动地红着眼眶就急急施礼。江楼月忙将人扶住:“也是凑巧碰上了,他们怎么回事,为何要绑着你们?”那姑娘恨恨瞪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我今日是有急事,出来时只带了个丫鬟,为了走近道穿过南槐巷,那边多流民,这帮臭虫估计以为我是小门小户出身,便想掳走。”江楼月还是不大明白:“掳走作什么?”姑娘眼神嫌恶,似恨不得想踹地上的黑衣人几脚:“想来夫人单纯,并不知一些腌臜之处,我父亲是刑部侍郎,同我提起过,一些青楼暗地里会养上这样一批人,专门劫掳那些年轻貌美又没什么背景的女子,只不过真不凑巧,这次劫到了我头上,这几人,还请夫人帮我送回府去,我定让父亲严查。”江楼月见天色已晚,索性就好人做到底,送这姑娘回去,顺便还能问个路。在路上,得知姑娘叫白瑶,离得不远,送到府后非要邀进去用饭,江楼月拒了,随后吐露出不识路,白瑶连忙安排好马车。“今日多亏了夫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往后给您府上递去拜帖,得空的时候还请赏个脸,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致谢。”江楼月坐上马车,回头笑了笑:“好。”等回了府,发现院里挤满了人,几位姨娘都在,钟初煦也在。“夫人回来了!”守在门外的锦棠率先惊喜叫出声。钟初煦皱眉,刚要往外迎过去,三位姨娘动作比他还快,愣是挤得他往后倒退几步:“你们——”怎么夫人回来,几位姨娘的欢喜程度,比见着他回来还要热烈,叫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夫人,您去哪儿了,没您陪着,我都吃不下东西,一直犯恶心。”阮姨娘抢在最前头,轻挽住江楼月的手臂。“夫人出去,怎不带个人随行,怪叫人担心的。”莫姨娘紧随其后,虽也很想如阮姨娘那般黏过去,但多年的礼数教养,让她只是恭敬站在身侧。庄姨娘没有说话,那双大大的鹿眼盈盈望过来,饱含的忧心一目了然。江楼月平日里也没少出府,只不过没像今日这般耽搁这么久,笑了笑随口找了个理由:“铺子遇上点事,管事的解决不了,我便匆忙着去了,都站出来做什么,进屋吧,用过晚饭了吗?”“夫人。”钟初煦行出来,想靠到江楼月身边,却发现几位姨娘挡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站在最外围。“夫君怎么也来了?”江楼月想到那些画面,瞧见他,连假笑都装不出来,面无表情往屋里走。几位姨娘赶忙跟上,钟初煦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锦盒,笑着道:“今日下朝回来,瞧见街边有家新开的玉石坊,人还挺多的,便给夫人挑了支玉簪。”江楼月回身接过,打开来看,玉色清透,竟还不错:“难为夫君有心了,情绪不佳,还能想着我。”钟初煦目露疑惑:“情绪不佳?”江楼月叹了口气:“我听说了,你那贴身婢女云月遇上歹人,被掐死了,她伺候夫君已有些年头,想必你这心里,极不好受吧。”钟初煦细不可微地蜷了蜷手指,顺着话应下来:“是很难受,这种不幸的事,我来处理便好,本不愿夫人忧心,没想到你还是听说了。”“虽只是个奴婢,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夫君可得用点心思,知会官衙认真查办,早日抓住那歹人,给云月丫头讨回公道。”江楼月说话间打量着钟初煦,发现他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哀切,听到这话又露出几分义不容辞的坚定。“好歹主仆一场,就算夫人不说,我也会这般做的。”江楼月被钟初煦的无耻还有演技给折服,云月分明是他掐死的,还能脸不红心不虚的接下这番话。席间,阮姨娘和莫姨娘所吃的都是庖厨按照两人口味单独做的食物,钟初煦瞧见后又想到李氏同他抱怨的那些话,若有所思。两位姨娘自有了身孕,夫人便方方面面都照料着,母亲心系钟家子嗣,也格外关注,只不过在方式上和夫人大有不同,尤其在吃食上,母亲抱怨过多次,每日吩咐庖厨做给姨娘的补汤,都尽数被退了回去。夫人在外界眼里,哪哪都好,唯独只有一点,被人说是妒妇。若两位姨娘能安好地产下子嗣,妒妇这点自然会消弭,可若胎儿出了什么意外,那夫人就是最难辞其咎的。即便她有千般万般好,只要犯了这样的错足以被休妻,此番也无需担心落人口实,钟初煦心思急转间有了想法。这顿饭,江楼月也吃得心不在焉,桌上特意按照她口味做得羊肉鸡肉牛肉各种肉,突然就不香了。钟初煦应下倾云郡主三月内休妻,指不定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什么伤害温蕊的事情,毕竟他掐死自己的婢女都能眼也不眨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更加丧心病狂呢。“夫人,您今日似乎胃口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莫姨娘见江楼月没怎么动筷,轻声问道。“无事,只是不太饿。”江楼月答话间望向莫姨娘,陡然心思一动,钟初煦在意名声,想要名正言顺休妻必然得挑出点温蕊的错处来,她大概知晓他会怎么做了。接下来的日子,阮姨娘和莫姨娘的吃食,江楼月依旧按照她们各自的喜好吩咐下去。李氏如今可没以前宽裕了,本想从钟初煦那里拿些银子,却发现比她还拮据:“你说你这首辅高位是怎么当的,连孝敬母亲的银钱都没有。”钟初煦略有不耐,倾云郡主有个赌庄损失惨重,他为了哄美人开心,狠下心送去了大笔银子。“母亲,我在这个年纪爬到如此高位,能靠贪吗?反而为了疏通关系,花出去不少银子,您得从长远来看,只要有了足够的权势,花不完的银子那不是迟早的事情?”李氏不吭声,近日她彻底安分下来,没再找过江楼月的茬,过惯了奢侈日子,这一平淡下来,都像是过苦日子,她也不指望江楼月能低头认错了,只要能回到以前,经常孝敬她银钱珍宝,就是她来低这个头也不是不可以。第14章 第一个情丝结钟府两位姨娘有孕,早在李氏出去打叶子牌还有听戏时就宣扬出去了,知晓的人有不少,大多是贺喜的,也有不少说起钟府的夫人还是有主母风范的,并非妒妇。总的来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热度也就维持在和钟府有来往的一些人口中。但就在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热议起来,有声音跳出来且不断扩大,说的都是江楼月包揽了两位有孕姨娘的生活起居,就连吃食也全权听她安排。李氏再出去听戏时,也听从了钟初煦的叮嘱,将自己每日安排姨娘饮食,却全都被退回给宣扬出去。在府里她不敢找江楼月的茬,在府外同别人抱怨几句,好歹心里也舒坦不少。于是风向开始变了,说江楼月别有用心,一个不让夫君同姨娘圆房的妒妇,在姨娘有孕后,怎可能如此大度,且大度到诡异,饮食起居悉数照料,就连老夫人每日在饮食上的关切都不允,实在离谱。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晚间用饭。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江楼月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刚到阮姨娘院里,便碰上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氏。“我的老天爷哎,叫了大夫没有,人都往这里冲有什么用,快把府上的王大夫给叫过来!”江楼月微侧身,让李氏风风火火地先赶到屋子里去,回头往后看,是正行过来的钟初煦。“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姨娘有孕的这三个月来,未曾有过半句关切的人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急’色。江楼月眉眼一垂,已是一副焦心挠肝的模样:“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阮姨娘正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翻滚叫喊:“我……我不行了,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李氏闻言,慌忙坐在榻边想伸手进被里查探阮姨娘的身子。阮姨娘似太过痛苦,骤然提高嗓子嚎了一声,同时配合着翻滚横踢,一脚就踢在了李氏胸口,直踢得她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李氏什么情况都还没查看到,就胸口疼屁股疼地倒吸几口气,但也没什么好怨责的,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怒吼,“王大夫呢!”有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通报:“回老夫人的话,昨个王大夫就告假出府去了,得过两日才能回来。”李氏气得身子发抖,这钟家好不容易有的子嗣,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再次怒吼出声:“那还不赶紧出府去请个大夫!”吼完又扭头去瞧江楼月,忍耐了这些时日的脾气彻底爆发:“你不是每日都照看着姨娘吗?这怎么就出事了?”江楼月没有反驳,走到阮姨娘的婢女——因担心害怕哭的一抽一抽的碧枝跟前:“她是何时腹痛难忍的,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碧枝红着眼眶:“奴婢先是陪着姨娘在院里晒了会太阳,接着吃下庖厨按照您吩咐,每日准时送来的滋养羹,就在吃过之后,姨娘先是头晕恶心,紧接着便是小腹绞痛,越痛越厉害,就成眼下这般了。”莫姨娘和庄姨娘得到消息,在这时赶了过来,听到碧枝的答话,皆是吃了一惊。“碧枝你休要胡言!”“你莫不是在说阮姨娘之所以腹痛难耐,是因为夫人安排的汤羹有问题?”两道略高的声音喊出来,吓得碧枝噗通跪地:“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心系姨娘,且如实说来。”李氏在这一通叫喊里,吸气声越来越大,最后把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鬟猛然推开,冲到江楼月面前指着鼻子就骂:“果然是你,你这恶毒的妒妇!”钟初煦原本酝酿着如何挑起话头,没想到还不待他开口,一切就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发展,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沉痛,坚定站到江楼月身旁,挡住李氏欲要伸过去拉扯的手:“母亲,无凭无据,休要这般胡口诬陷。”江楼月瞧着钟初煦的虚伪维护,心头好笑,配合着做出感动:“夫君,还是你愿意相信我。”阮姨娘在榻上叫得声音更大了,莫姨娘和庄姨娘扑了过去,跟着叫唤起来。“这……这身上全都汗湿透了,遭了这番罪,孩子如何保得住啊。”“啊,我好像摸到血了,孩子……孩子是不是……”在这一惊一乍里,李氏气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敢动我钟家的子嗣,我跟你拼了,你这妒妇!”说完就朝着江楼月扑过去。钟初煦习惯和稀泥,眼见李氏动了真怒,圆润如山的身躯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他忙闪身想躲,结果闪——哎嘿,身体不听使唤,没往旁闪开不说,还一脸懵逼地直接迎了过去。李氏猛力一撞,钟初煦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差点没被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五官都疼得纠在一起。江楼月忙甩着帕子跑到钟初煦身边,又关切又感动:“呜,夫君你别护着我了,母亲要动手打我,你便让她打吧。”钟初煦龇牙咧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冤死了,谁想护着,是身体不听使唤啊!李氏更是气得够呛,一顿怒火又朝着钟初煦吼出来:“你还维护这个蛇蝎妇人做什么,她是真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胸口急剧起伏,身子骤然往后一倒,还真就给气晕过去了。两个丫鬟眼疾手快想将人接住,只是李氏这些年来一门心思顾着享乐,身体富态到愣是没能被兜住,‘咚’一声就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快将母亲送回去歇息,大夫请来了吗?”钟初煦眉头紧皱,事情虽顺畅无比,连查验汤羹的戏码都未用上,罪责便严严实实扣到了夫人身上,但气晕母亲这件事,还是他不愿见的。“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江楼月双眼盈着委屈,“若是信不过,日后莫姨娘的膳食,我不会再插手。”钟初煦叹了口气:“你是我夫人,我永远都会相信你,也站在你这边。但是母亲,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信,我也毫无办法。”“夫君,别人如何说,我不在乎,你信我,我便知足了。”江楼月说着又去瞧塌上的阮姨娘,“孩子没了,人还是得好生照料,我在这里守着,夫君去守着母亲吧。”钟初煦点头:“你也别太操劳,明日还要入宫,早些收拾好心情。”待人离去,江楼月瞬息收起面上的委屈难受,回身行至塌前:“做的不错。”三位姨娘做起戏来,似模似样的,李氏和钟初煦已然相信孩子没了。阮姨娘痛呼高喊最是卖力,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做,但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她都绝对遵从,抬手扔出放在被子里捂得她满头汗的汤婆子,欢喜着朝江楼月邀功:“夫人,我是不是做得最好那个?”江楼月笑眯眯的:“都好,都有赏赐。”阮姨娘不满地看了眼身旁只跟着一唱一和说了两句话的莫姨娘和庄姨娘,嘟嘟囔囔:“明明我才是最好那个。”莫姨娘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皱着眉:“虽只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老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些。”有孕的这几个月,都是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钟初煦甩手不管就已令人心寒,没想到哪怕是孩子没了,他也看不出有半分难受和在意。就连庄姨娘也忍不住轻声道:“总觉着,即便是和老爷同塌而眠,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江楼月只笑了笑:“别想老爷的事了,有我在,你们不用忧愁。”她没有说在猜出钟初煦这两日会动手后便格外留意,许是因着云月,他对下人也没有那般信得过,是亲自去下的药。若让几位姨娘知晓了,想来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心头难受。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第一个情丝结从阮姨娘院里出来,已近黄昏,江楼月收到了一封信笺,署名是前几日在巷子里救下的姑娘白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移动,江楼月的神色专注起来。信笺上说,白瑶的父亲震怒不已,借着刑部侍郎的职务之便严查,将那日抓到的几个蒙面人送去大牢里审讯,很快就知晓是谁的人了。是盛京有名的青楼寻芳阁在暗地里做着这掳人的勾当,而顺着查下去,发现寻芳阁背后撑着的人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的父亲翊亲王可不简单,早年征战沙场不仅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救过当今圣上的命,是所有亲王里实权最大,且手握兵权的一位。白瑶在信里抱怨,即便父亲再不甘心,此事查到这里,也只能就此作罢。没想到偶然路见不平的出手,竟然牵扯出倾云郡主。江楼月对她还真有了几分兴致,身为女子不仅开设赌坊,还扮男装以月华公子的假名稳坐三圣手排行第一,赌技比男子都要厉害。如今又知晓,她竟还有青楼,且手段可算卑劣,远非善类。一夜安眠,醒来时外头已是翻天覆地,流言蜚语正在疯传。早间,江楼月换上了一品命妇服,同钟初煦坐上马车去往宫里,对外头那些事,尚还一概不知。皇后的千秋宴,入宫祝贺的马车络绎不绝,排着队缓慢前行,无事间各种闲话蔓延开来。官道宽阔,一排能并行五六辆马车,车里那些夫人小姐们撩开帘子,相互间交换起趣闻八卦,这说着说着,皆说起了首辅府的事儿来。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吃着面前的糕点,就听见前面后面那些嬉笑的话语。“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什么消息?”“哦,我知道,是盛京城里叫许多人艳羡的神仙夫妻府里闹出点事来了。”“神仙夫妻?难道是首辅大人?”“卖什么关子,这事我也听说了,就明白点告诉你们吧,首辅夫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怀上吗,那姨娘肚里有了,她便全权掌控起姨娘的饮食起居,听说连老夫人照料都蛮横阻拦,结果怎么着?自然是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昨日有个姨娘腹痛难忍,小产了。”“嘶,竟还有这种事,哪门哪户不是盼着开枝散叶,她这般恶毒,是想要绝人子嗣啊。”“嘘,你们都小声些,好歹是首辅夫人,今日也要入宫的,指不定就在附近的哪辆马车里呢。”“哎呀怕什么,这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本来吧,这种腌臜事哪个高门大院里没有,可那钟府不一样啊,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她还敢如此行事,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她生不出孩子来这点,若非钟大人惦念她陪着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该休妻了,现在更是弄出这档子事来,总不能绝了钟家的后吧,要我说这种妒妇,就该被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小声点!”江楼月坐在马车里,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去瞧坐在对面的钟初煦,这就是他想要的吧,为了能名正言顺休妻,还真是无所不尽其用。钟初煦给了江楼月一个抚慰的眼神:“夫人,那些个没有依据信口胡诌的谣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压下去,堵住她们的嘴。”江楼月见他说得跟真的似得,有些好笑,昨日的事,只一夜之间便长了腿一般疯传出去,难道不正是他的杰作?还替她出头去赌别人的嘴,他若真要这般做了,那更是将她置于谩骂的最高点。“夫君。”江楼月笑容温柔娴静,“你不用担心,今早阮姨娘那边给我递了话,昨日只是吃坏肚子,又受了点风寒才腹痛难忍,孩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两日便能调理过来。”“你说……什么?”钟初煦眼神里的抚慰逐渐变成震惊,“夫人,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药可是他亲自下到碗里的,也是亲见碧枝去庖厨端出,送去给了阮姨娘,怎么可能只是吃坏肚子?那可是滑胎药啊。“夫君为何这个神情?”江楼月微歪了头,似大惑不解,“阮姨娘腹中的胎儿无事,你应当高兴才是啊。”钟初煦眼里的震惊只瞬息退去,换上惊喜神色:“太好了,没事便好,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没有人能再乱嚼夫人的舌根了。”江楼月笑盈盈的:“是呢。”钟初煦随着她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急成一团。倾云得了他昨晚递去的消息,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实在叫他不安。第16章 第一个情丝结马车渐入深宫。钟初煦的手笼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上还是笑着:“昨日阮姨娘哭嚎成那般,吓坏了我们所有人,也不知她是吃了什么坏肚子,太过骇人。”江楼月的眼弯成月牙:“碧枝今早过来跟我通报,我问了同夫君一样的问题,她说,昨日我吩咐庖厨送去的汤羹,姨娘不小心手滑给摔碎了,惋惜下又嘴馋的厉害,便胡乱吃了些别的东西,谁知就吃坏肚子。”钟初煦脑子已乱成一团,无暇去细想,说了几句万幸,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时马车也到了大殿门口。女眷直接去往皇后娘娘那边道贺,男子则是去往皇上那里,两人就此分了道。入了皇后娘娘的养心殿,已坐了不少贵夫人、官小姐还有嫔妃,江楼月献上贺礼,刚落座,便又有人进来了,是倾云郡主。倾云郡主恭贺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直坐在了江楼月身边:“虽是初见首辅夫人,但今日,我这耳朵听到提起你,可是听出茧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