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到一半,被班主任喊了出去到校门口拍照,我有些木楞地扯着秋季校服,摄影师给我拨了下头发,我才发觉额前刘海已经长的有些过分了,手指拢了几下夹到耳后。前后来了两个人,我们站成一排等摄影师说话,说还有个高年级的。这时他匆匆跑来站在我旁边,我本来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长高不少,但与他的差距并没有变化,还是并着他眼睛高度。许是忙碌的日子太久,他嘴唇周圈绕了些许胡渣,我将眼神晾到他身上,与他视线撞在一起,眼神深邃了许多,我忙将视线扭开,没说话。摄影师正叫我站在他左边,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存下一张合照。这不是运气好,日日夜夜咬着题目,除了这样能挨得近些。谁知道我竟然是为了那一张学校拍的照片,在一个框里,能明目张胆地挂出来。我悄悄拿了班上那份报纸,剪了下来,夹在钱包里,压在里层。放学我溜出校门去剪头发,直接剃了平头,刚戴上眼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许多不习惯,老板说现在店周年庆活动,发动态宣传一下可以享受半价。就为了这几块钱我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从点开自拍镜头到发动态的过程是一气呵成的,离了店遍奔晚自习。天早早地黑了,入冬的晚上冷风直透进衣服里,我把手拢紧缩起,想着回宿舍还得翻件毛衣出来。下晚自习很久没碰到他,之前是因为不在校,现在可能还在熬,高三下课晚了许多。回寝室的路上我翻出手机刷了会儿动态,回了些留言,这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改了下权限,翻到后面动态他发了张早晨的太阳,已是一周前。我停了脚步,点开时他的头像还是灰的,翻了他的主页几乎没有更新,刚要退出来瞅到两小时前改了的个签——头发剪了。我的手指悬在上空,一下摁了个赞。心里头咯噔一跳,竟抖动起来。我连忙又点了一下好取消抹消自己痕迹,疑心是否有消息提示。——算了,管他呢。我摸着自己有些短得刺手的发茬,突然关了手机,收紧衣服又迎着风向前迈步。日子这样过着,又是几轮模考,他们进入高三上半年倒还算轻松些。我们一圈人有时候约着打会儿球,到外边吃上几餐饭,好像又回到数月前的模样。好像中间那段日子只是我做的不切实际的梦,不曾存在过,只是贪恋梦里温暖怀抱,与理所当然的亲昵姿态。我手缩在口袋里频繁地按着开关键,心里琢磨着,只是大哥罢了。是我自己说的罢,又觉得差点什么,哪里还不够呢?一晃到这年月底,他忙着把落下的课程补上来,不消几个月年级公示榜单上名字又窜到前面。我本来是不愿意凑热闹的,但来回走动经过那处忍不住停留一会儿,心里没由来的有种畅快。不愧是他,他就应该如此优秀。明日是冬至,正好周六。跑到超市买了速冻水饺歇了在寝室里,至沸腾时锅里咕咚咕咚翻滚着气泡,水饺露着圆肚皮泡了上来,一晃竟将将过了一年。睡到一半醒了,外头风刮得阳台上门跟窗户哗哗作响,滚着的雨珠啪啪直打到窗户上,本想闭着眼再进入梦乡,雨如泼洒般下着,半晌还吊着颗心,一下担心窗户不知道关没关等会儿雨全部落进来了。寝室里空空荡荡,我翻了个身起来,窗户倒是锁了,我顺带把窗帘给拉紧。也是,这么冷的天,也不好不关窗了。这一个起身便叫我清醒些许,摁了手机,我眯着眼睛滑了会儿动态,窗外雨实在下得淋漓,晃得想起那首《冷雨夜》,冷雨夜我不想归家,怕望你背影。背影,那晚上匆匆赶来只记得最后身影,和我傻愣着站在路边上的样子。我心里头丝丝地钝痛,摁了讯息翻着前面的消息,无非是平常的问候,已是好几月前了。又开始恼恨自己说的话好成现在这样子,把一切丢给时间来处理。是我怕了,怕什么……都要成年人了……隔天醒过来把昨晚剩的速冻饺下完,我刚吃上两口瞥到手机有讯息进来,点开忙倒吸一口气——昨晚上我脑子迷糊拨了电话,显示不出来是否接通。时间卡着这个点,2:14。房间里一时热气氤氲,我心头直跳,连忙起身拉开窗帘站在阳台上边,叫冷风刮了个扑面,哆嗦一下,望楼底下空荡荡的,一时心落回原处,又觉一丝失落。这时天上团团的云,白蒙蒙一片。50这天惯常课间去接水,绕到楼梯那头对面那栋楼,有时人少些。赵恒这人实在懒得可以,看我起身连忙递了水杯给我,喊了句:“冰的啊!”“大冷天怎么不冻死。”我接过来刚回上一句,跟着几声招呼就抱了周围几张桌子的水壶大约五六个,在一堆人起哄着说温温等你回来,咧着嘴挤过来表情过分殷勤,我疙瘩掉一地,连忙抹了脚底溜了。幸而大课间,天气太冷了不用去操场上做操,倒不用急急忙忙。等正撞上他视线才意识自己不经意间又将视线晾了过去,他正出了教室门背过身,我视线一搭便落到他身上不禁胶着追了好几步,脚下走的急了挨得进些,凑在直饮水机边上停下,他稍低了脖子,定定看着我。好像最开始心里那种悸动——尽管过了很久才明白——不对,现在又不明白了。我后知后觉埋了头将手臂里搂着的水杯码在上边,他从我怀里硬要接过来打开盖子,准备接热水。我拦着他,“这杯要冷的。”搭在他手臂上,我连忙缩了回去。他接完之后一眼便拿了我的水杯,淡淡说,“大冷天还是喝点温的,暖和。”他垂了眼眉,长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低低应上一声,手里杯子满的要溢出来,我忙关了开关拧好瓶盖。较之几天前,他脸上青涩胡渣刮掉后,显得干净不少。一如既往的短发,竟发现我俩发型相似。我又揣着水杯回去,踱着步子不知是快些走还是慢点,一时踉跄了脚步,在楼梯当口回头看他还已经没在原处了。突觉手里这几个水壶更重了,我快步走回教室。平常的联系又回归到最开始那种,丝丝缕缕总会牵扯些。他倒是坦然,倒是大伙儿在一块几次活动后,我开始想法子躲避。这叫我不得不面对这年冬至前天晚上的失落,而碰面时我假装忘记一切。看不透他的想法,尽管笑着,那滋味不一样。我们俩……还是交错的指针又岔了开来,落回了原来的距离感,有时候路上碰见一时与他视线遥遥相对,说不出话来。新的一年,有新气象,这话不错。突然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我忙起身倒了杯温水喝下去压惊,梦里模糊身影一直在跑,半天醒不过来,搭着根弦夹断的时候叫我大汗淋漓。宿舍里冷清的很,搭着点月色叫我望见外头屋顶上的雪白一片,我似惊叹地拉开窗帘,果然银装素裹,天上还落着雪花。直到我望见蹲在路边上的黑色人影简直吓一跳,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溅了出来,我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搁了杯子套上校服外套便直接冲下楼梯,等过了拐角见他头发衣领肩上落了许多雪花积湿一片,我脚步一踉跄,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搂了他,要他跟我上楼去先。他身上的寒气叫我打了个寒颤,拧着脖子看他的脸,瘦了很多,我一时鼻子发酸,还没等我说上话他的脸直接放大凑近了来,我愣愣不知动作,灼热的呼吸混杂这浓郁酒气直接盖在我脸上,还有新下落的雪花挨在皮肤上瞬时融化的一丝冰凉。呼吸焦灼吞咽了彼此的唇舌,像是这大冷冰雪天唯一的热源,不舍放开。我对他的渴望一下都唤醒了来。我还瞪着眼睛,想好好看清他,好好见他。等到呼吸不畅憋红了脸,忙把头撇开,错落了些许,我闷闷地说:“你怎么在这……”问这个并不希望有个答案,大冷天的分外心疼他,一抽抽的,闷着喘不过气来。我手指抓着袖子上的洞一个劲抠着,戳的一下手指半截滑了个对穿。他的手牢牢地扣在我背上,声音有些嘶哑:“宝儿,你大半夜打我电话……”我奋力回想起那个下雨的晚上,情绪一下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有些不知所措,徒劳地抠着烂了个洞的袖子。“对不起……”这意味一下说不清了,他的吻又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我有些受不住了,闭着眼睛。“宝儿……”他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哽着,我低低应上声,等他说话——“最后问你……那一天你说的是胡话对不对?你恼我之前瞒着你对不对?”他一下急切起来,要我睁眼直视他。我尤自沉默,我那时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他看了我一阵子,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放松怀抱轻轻拍拍我要我上去在休息会儿,跟着转身就走,脚下还有些踉跄。我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事情重演,一遍又一遍。大雪连着下了几天,元旦过完还没停,路上结了冰,树叶上轻轻磕一下可以取下一整块冰,纹理很好看。等要上课的时候我脚下走的飞快,不经意思绪翻飞,甚至怀疑那天凌晨只是我一厢情愿做的梦,但嘴里一直含着股酒气。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磕的我屁股生疼,我有些恼怒的看这一处冰面。谢绝了旁边经过的某学弟的好意,龇牙咧嘴爬起来,暗暗骂着自己,活该。51我们一如往常,在忙碌的生活中谋得一点痛快。回去了过去兄友弟恭的局面,从扯着的窗帘望上一眼对楼,继而唰唰地写着题。班主任要我去竞赛培训,我不愿意——离学校太远了,借故怕成绩落下,只有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妈来看一下,本来有话要说看到我成绩单也就放松了,只叫我自己注意。我应了声,打探了一下爸的情况,只知道他现在还是外出,归期不定。我心神稍定,强迫自己不愿意想太多。日子便又到了来年六月,课间加油助威跑龙门的时候举了个班旗杵在边上很傻,但巴巴望着,等到他们班过来,眼神对上又移开,这一下便将将要摔倒了来,一口气吊着哽在喉咙处,我下意识身子往前一倾,又对上他视线,见他一笑,还是原来那个少年,低头悻悻把手收回来在裤子上蹭了下。一周后他考完,再一周我学考结束。这天晚上我们一群人聚在一起胡吃海喝,又跑到ktv唱歌,看他们拿着话筒扭着身子一边咆哮,我坐在吧台上看他们,被赵恒拉过去玩牌,他们在上面唱歌。一晃想起很久很久前的约定,还没有给他唱过歌。我记得那时候——去年了,他给我弹过曲调,坐在窗台上手指拨弄出几个音色,有录了文件一直存在手机里,想要我唱,要我写词。怎样都是好听的,他眉目柔和揉进岁月记忆片段,拼凑起来,他想要我去看他在台上的样子,没赶上一次,总归有些遗憾。我那时候填了词,以前想都没想我还有这么个时候,只是后来没找到机会合过。一开始,是被他打架子鼓的样子给吸引了,尽管那时候在舞台深处光线暗淡,抑不住他的光芒色彩。展辰硬是搞了个抒情的时候,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我们在下面喊着:“毕业了的赶紧滚吧!”他们回话:“快快毕业,大学里等你们!”一群高二生还得一年,未来没有定数。等说的差不多了,咱都喊着把展辰赶下去,他们几个捏着话筒吼,唱着好妹妹的《不说再见》。“多少澎湃如海如今成了感慨。”视线又一滑过来搭在一起,这些日子沉稳许多,一如既往地短发还洋溢着勃勃生机。玩牌玩输了上去点歌,我不知怎么脑子一抽点什么《almost lover》,等前奏一响起我上去禁不住闭了眼睛,热气晕了镜片我看不清,浸在曲调中,直接开始唱。唱到一半自己忍不住了把歌给切掉,这时包厢里安静的紧,手里揣着话筒忙甩了给别人,赵恒凑在我边上感叹:“有故事啊……”我抬头却对上展辰有些探究玩味的眼神,撇过头去,却见夏初下来到处找人敬酒,拿着瓶子直接喝,正朝我们走过来,对到我面前。我连忙抢了他酒瓶直接闷进肚子里,像喝水一样还没回味出什么滋味便完了,一下口里干的过分,而食道喉咙里缓了会儿是温温的灼烧上来。我近乎有些痴迷的望着他。“almost无限接近yes,却不能改变no的本质。”我这时候想躲回去抠几句话出来:我怕回头尽管沙漠尽头是绿洲那天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浑浑噩噩,曲终人散这词念上来终究是有些薄凉,岔开的指针竟缓缓成了一条直线,往两端延伸的越来越远。暑天太过炎热,也只有冬天的时候想着一点冒着汽泡的滋味。等到高三的时候学校里又搬一次宿舍,我清东西看到先前那包他留在我这的薄荷味爆珠,兜在口袋里,等下晚自习熄了灯悄悄摸到楼顶上去。一年前的夏天啊。原来过了这么久,也才一年。跟展辰借了打火机,我躲在角落里想着他那时候样子,火卷上来只觉得太呛,我忙摁灭了来,捂着嘴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一直太忙了,感觉他太累。原来烟是苦的,为什么记得以前从他嘴里拿下来的那支滋味是甜的。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a lovely place……such a lovely face……我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听加州旅馆的无数个夜晚,直至我也离开。又昏沉沉的睡着,很不舒服。到了车站和她们道别,那女孩说写好一定会发给我看,我笑着说好说再见。我一个人从公路上往上走,想到她说的话。“……那当时是爱吗?”“是。”“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一直只有他。”分分合合,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还爱他吗?”“……爱。”“为什么以前没说?”“不敢。”“为什么不敢?”“……”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如果,如果他还单身,如果你们又见面了,还会继续吗?”“……我不敢。”女孩笑我,笑了好一阵,我近乎又成为许多年前那个局促的样子。她说:“那就重新开始吧!”说着她搂着旁边的女孩亲了一口,大胆而洒脱。电台里的歌又调回来,“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ia……”完结了。他们两个的感情,大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慢慢来的。至于当时为什么说分手,温知夏这崽子应该家庭影响比较缺爱,后面被他爸发现,还没说啥他自己先顶不住,又觉得可能混淆了爱与仰慕和依赖,觉得是对他不负责,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找对方的身影,以至于后面稀里糊涂好像还能做朋友的样子。夏初反而比较果断,但是总有迷糊比如某天喝醉了酒蹲在他宿舍楼底下……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说,不愿意去联系。可能怕联系了先绷不住。这是青春的一点故事,带一点遗憾吧。等到自己能独当一面,才能直接去承认,对,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当然,这可能只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会掉一点番外啦。(1)我一直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单独收在一个分组里面,没点开过。开学,直到毕业,再到后来。朋友圈我向来不发,也没怎么点开,怕一不小心刷到了相关信息,怕看到他是灰色头像。我稀里糊涂又买了火车票,一个人颠倒着坐到那个小镇子里面,沿途山脉风景线无尽拉长,看对床小孩一个人玩着玩具车嘴里呼噜呼噜自己念叨着,我不禁思路跳到几年前在火车上那个一块儿玩斗地主的小孩,认认真真记了联系方式回去——还是几个小时的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那趟。我扭了视线起身去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脸,而后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人站着随意瞅瞅,地上落了两个烟头,挤在角落里,我骤然想起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抽屉里扯出来开封了的烟盒,感觉喉咙出像是哽着了跟鱼刺般难受……鱼……他还很会做鱼……这时正好放着到站提示,一遍又一遍,思绪总算奔了回来。明明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经意会思维发散。我匆匆走回车厢里,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水。趴着的小孩总算不自己叨叨了,他说,哥哥你知道怎么玩这个吗?它还会变形哦……biubiu嘟嘟嘟……小孩的妈妈坐在一旁带着慈爱的笑,教小孩说话。我放了心思,跟小孩一起摆弄玩具说,你告诉我怎么玩儿……就一个背包,直接从火车站附近租了辆摩托车开到村子里头,沿着公路吸食空气中的咸湿,马达声扑哧扑哧叫着,漫无目的绕着圈,大脑无限放空,我一下忘乎所以地张开了双臂,还没等我嗷嗷大喊上几句,方向盘自己开始往一边拐过去,差点冲到边上田里,我连忙吓得抓紧龙头扶稳又摆回正道,暗压一口气,托高了。“小知?”我忙摁刹车往后一看,一人带着斗笠从农田爬起来,黝黑的皮肤挂着汗珠,脖子上搭着毛巾,他喊住我:“小知,真的是你!”我一开始有些悻悻像是突然被人从蚌壳里剥了出来一样不知将手往哪放,毕竟稀里糊涂来的,想悄悄去看眼以前老房子那边,看看爷看看元元哥,或许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自己来转一趟就走,大概。没成想还有些距离先给碰上了。“……元元哥。”我停了车在一旁下来,喊他。他说:“咋来了不联系我?”“您忙着呢,不好麻烦。”我搓了搓衣角,“再说我就是随便走走,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田里瞎忙活。”他目光定在我脸上,扯了毛巾擦脸上的汗:“怎么一个人?”“……嗯。”他转而笑容挂在眼角眉梢都掩不住了:“好,那一块儿回家去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自觉将话的重点落在“家”上面,一阵恍神,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我忙摆手,说:“元元哥,我订了房间……”他拍我,说:“小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联系我就算了,到家了还住什么宾馆!”我盛不住情,骑着辆破旧摩托回到巷子里一起吃了饭,给院子里菜浇了点水,谈了一阵……我受不住了,我记起来太多太多。跟他一块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波叠着一波涌来,该是懵懂陪他们一口压下去的烧酒在胃里发了酵,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开着水笼头冲手,天色已暗天上星星晃晃的亮晕开几颗叠在一起,我痴痴瞅了会儿,数着一,二,三。记不起来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理由,又恼恨后来怎么没能拒了元元哥,挨得更近了,果然是自己闲出毛病,脑子不清醒。晕,星星又变多了些,有亮的,有不亮的。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是脑子是晕的。我跟他们说还是回宾馆住,第二天有急事得走怕吵了他们休息,没让元元哥送,酒意散了点乘着夜色骑了车走掉了。他用力的抱住我又很快松开,说,没有什么过不出去的。我点头,憋着股劲骑车骑到主道上,路敞了许多,边上霓虹灯五颜六色,我一个刹车停在路边上,跟着跌下来狂吐,胃里呕了个干净,旁边馄饨小摊大叔递了瓶水给我问我有事没,我忙低头向他道谢说没事,在边上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敲了跟烟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上一口,还是苦的,却苦的叫人还想再吸上一口。他操着一口浓重地方话味道的普通话,又问上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他指着我脸说,那你这咋掉水了呢?我顺势一抹,一脸潮湿,我说,可能风太大了。大叔给我整了碗馄饨,叫我,热的,吃完这里就暖暖的了。他摸着胸口的位置。我心里感叹着,小学模范作文里面的摊位老板叫我遇上了,埋头吃着,碗里热气却熏得眼睛更加睁不开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眼睛出汗了。走的时候悄悄把所有零钱都塞到他那个钱篓里,我踩着那辆破旧摩托车呜呜往前走着。我苦笑。收了东西毁尸灭迹,压到柜子里层,尽管没什么东西。听说他考的很好很好,但又有传言说发挥失常,我们像有默契般没有再联系。是一段时间的结束。他的头像一直是灰的。偶尔深夜里会惊醒,陈振书说我压力太大,我还是忘不了他,那几个月现在琢磨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年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宿舍几个本来还想骑了自行车到桥上走,赶着跨年,但是风太大,陈振书把我们拦了下来。等奔上去的时候便呜啊呜啊地朝河面上喊着,河边上旅店大厦的灯光都落在里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身后车辆弛行。倏地烟花冲上来划过黑夜绚烂,我们禁了声痴痴地抬头望着,风直刮进脖子里冻得人直打哆嗦,天气太冷。“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笑着打趣赵恒尤自裸露出来的脚踝,不一会儿打闹到一边,赵恒塞了手到我领子里贴着我脖子冷的一颤感觉脸都扭曲了,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跑了会儿喘上几口气,临走前望望沉寂的江面,冰冷的河水,冰天雪地里蹲着的身影骤然闪进来。“诶诶诶……你干嘛?”赵恒立马纠住我领子往后一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挨着桥边上太近了,身子都探了出去。“没事儿……”我手缩在衣袖里又踩着步子回去,“太冷了……咱回去吧。”今年又不下雪了。分开后时间线走的很快,大概是那种无所谓日月的想法了。52对面落锁的楼早就开了,又进了一批新生,兜兜转转,竟然有些像卖白菜批发市场。索性校服又不一致,他们终将成了过去,我现在又不愿意坐在窗户边上了。而他的高中,最后一声铃响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些课本,最后都丢在学校等着阿姨来收,直接堆满了走廊和教室后面的空地,成了废纸,6毛钱一斤。嗯?说我吗?我现在都工作两年了……薪资还可以……没,很久没联系……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忍不住,家里也实在没管了……对,之前家里管的比较紧,但成绩还不错那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不过我朋友挺支持我的……不喜欢女孩?倒不是,我以为我是gay来着,但好像都挺无所谓的……不不不,没有呢,没谈过,后面没开始过……原因啊,我是说,应该没感觉吧……那时候就觉得感觉来了,有种冲动……你说交往吗?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了这么久,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找他吗,嗯……我只知道他后面出国了,应该……就觉得不好联系了吧……对不起,我不想说……你问我后悔吗?应该不叫后悔吧……要我现在来说,毕竟心态不一样了,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提出来……硬是要说,该是遗憾……这么久都没见了……把对父亲的感觉寄托到他身上?别吧哈哈……这个,你难道会跟你爸发生关系吗……唔……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对不起,先这样吧……我有点难受了。是一场绮丽的梦,旅途的火车买的站票,我先下了车,不知开往何方。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地方,最后接了父亲的后尘,日子平平淡淡,过去的事终将是过去。偶然在路上碰到陈振书,旁边还有一女孩。到了另外一座城市,聊了一会儿近况,他出国的消息还是从他这听来的。他惊讶我没关注过学校的消息,我说因为平常上网的时间还是比较少,聊过几句便说再见了。睡觉前翻了一下手机,滑到更新的电影资讯,看封面图竟然觉得熟悉,羊群,牛仔帽,远山还是黛色,两个相拥的人……黑暗中屏幕的光线刺的眼睛酸疼,我摁灭了光将手臂搭在额角好缓解一下刺痛,禁不住困倦打哈欠的时候泪水自己滚了出来,我有些无措地抹着,干脆撇了头在枕头上蹭两下,缩着睡觉。突然想到以前他竞赛的时候在邻市我跑过去到他那睡着的晚上,随便点的电影,正是断背山,我没能看到最后,因为中途睡着了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被刷出来的几行字给惊住了,原始的欲望和野性。胡乱想着,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的时候有点放空的恍惚,领导在会议上嘉奖了我上次任务中的表现,由于受了点小伤,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一周假。照以往我定又马上进新的任务组,这次却回到宿舍躺床上先睡了一大觉,干脆休假了。登山是我上大学后的爱好,精疲力竭好叫人直接触摸真实。带上简易行李,同路跟了辆大巴,挤到最后一排。车上大半是一个旅游团,坐旁边有两个女孩,挨着坐的那个很活泼,她说她有时写点文章,出来想找点生活素材。可能因为她们是一对,滋生出一种共情意味,稀里糊涂答应了她的访谈,思绪便飘到好几年前。路上颠簸着睡了一觉,车厢里开着广播电台,这时正放着一首老歌,音质甚至有些糊,是加州旅馆。我竟然听出来。这首歌是他空间里面最后一条动态,挂着的时间是很多年前的7月份,他毕业的那一年。s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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