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烛眼里写满了惊叹:“你会做江南菜?”“不会啊,”茯苓端出来一个瓦罐,里面是白粥,粥水清亮,“酒楼里的菜不都长这个样么?我照着做的。”邱毅从后面跟上来,手里端着一晚白饭,一碟咸菜。柳晚晴不解的问道:“今日菜这么好,你为何还要用咸菜下饭?”邱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茯苓,什么话也没说,坐下就着咸菜开始吃饭。他心想,这会儿说了也没人信,自己尝尝就知道了。人一齐,开始动筷子,吃了第一口,所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这菜看起来确实是美味佳肴,只有一个缺点——不适合吃。李忠起身,抱拳道:“公子,属下身份卑贱,与公子同桌实在惶恐,恕难从命。”话里很有几分忠臣义士的悲壮,仿佛不是要他同桌吃饭,是逼他欺君造反。柳晚晴拿出手帕掩嘴,把口里的丸子吐出来,包在了里面,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微笑道:“我突然想起刘大夫找我有事,得回一趟安济坊。”说完莲步轻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坐在她身边的张发财,嘴里塞了一块春笋,吞又实在吞不下去,吐又不敢吐出来。“老大、粥好像、没熟。”王有钱用勺子舀起一勺粥,粥水倾斜而下,粥米粒粒分明。“何止是没干,这粥把水滤干净,又是一把好米。”邱毅看一眼颜烛,故作惊讶的对茯苓说:“哎呀,你看看你家颜公子,脸色怎么这么差呀?”茯苓转过头,颜烛与他对视一眼,很快转过视线,有些心虚的端着茶杯。茯苓伸手把他手里的茶杯夺过来,青瓷杯里躺着一块醋鱼。茯苓那杯子丢在桌上,瘪嘴道:“真那么难吃?”颜烛揽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君子远庖厨,这不怪你。”邱毅在旁边笑:“君子远庖厨,用饭食害人性命实在不磊落!”“你他妈给我闭嘴,”茯苓自己尝了一口,脸一黑,也不说味道如何了,“那我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就浪费了?这不行,得遭雷劈。”他想了想,道:“钱大人不是说病了吗?给他送过去补补身子。”颜烛笑起来,吩咐李忠:“让人用食盒装好了送到钱大人那儿去,务必要让他吃完了再回来。”李忠领命,带着食盒到了钱衡的院子。他是颜烛的人,钱衡不敢不见,只好让人把他迎进来。李忠把饭菜一碟一碟的拿出来,摆在钱衡面前。“殿下听闻钱大人抱恙,很是担心,让最好的厨子做了几道菜,给大人补补身子。”钱衡不知道颜烛这是何意,按理来说,颜烛如果此时要杀他,方法有千万种,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害他。钱衡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当下就明白了。颜烛不是要害他,是要整他。这菜看起来美味精致,谁知道味道竟如此可怕!他又不能开口说难吃,也无法让人作证,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再吃第二口,钱衡认为,黄连竟也算不得什么了。起码黄连是正经黄连,苦也是正经苦。这菜,光看外观,根本猜不透会吃到多销魂的味道。李忠手握腰间宝剑,和三个暗卫围着钱衡站着,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钱大人快些吃吧,都吃完我才好回去复命。”钱衡碰着碗,万念俱灰的捏着筷子。他本来只是假装称病在家,谁知吃完了这顿饭,真的病倒了,上吐下泻,在家一连躺了三日。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完成榜单字数了【躺平】各位少侠,我得缓两天,周四继续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o(≧v≦)o第37章颜烛和茯苓回房吃点心去了,李忠带着饭菜去了钱衡那儿,剩下邱毅和张发财、王有钱三人,一人捧了一碗白饭。张发财和王有钱端着白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邱毅那叠咸菜看,只吃白饭实在是太寡淡。三人沉默无声的吃了一会儿,终于张发财忍不住开口:“邱兄弟,能不能……”邱毅几口扒完了饭,放下碗,道:“咸菜给你们,茯苓和你们是兄弟,我可不是。”说完他起身,站起来就走了。张发财和王有钱互相看了看,王有钱似乎有话要说,张发财对他摇摇头,两人只低头扒饭,桌上的咸菜倒是谁也没动。茯苓和颜烛吃了点心,颜烛又让人去后厨煮了点粥,吃完后时间尚早,两人手拉着手在院子里转悠。后院放满了今日四处搜集的公鸡,蝎子昼伏夜出,先让这些公鸡白天饿一饿,晚上再把公鸡放到有毒蝎的地方。这些公鸡上窜下天的闹了一天,把李忠和看守的暗卫闹得心力交瘁,茯苓一来,瞬间安静了。众鸡畏惧上古邪刀的煞气,全都夹着翅膀往角落里缩。“这叫百鸟朝凤吗?”茯苓很有成就感的在院子里踱步,他走到哪儿,这群鸡就惊慌失措的逃窜,茯苓不满道:“怕什么?这么点胆子还指望你们力挽狂澜?”是不是百鸟朝凤颜烛不知道,但邪刀阎王镇住这百鸡问题不大。茯苓走了一会儿,目光一定,突然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只鸡没来得及跑,被他倒拽着提起来。“咯咯咯……”“这怎么还有母鸡啊?”茯苓抖了抖,确定这是只母鸡,不过这母鸡胆子极小,这一吓就给吓没声儿了。颜烛解释道:“公鸡毕竟不多,我已经派人去别处征集了,也向朝廷递了折子,想着母鸡说不定也能派上些用场……”“挺好的,说不准还能增加公鸡的斗志。”茯苓蹲下身,放下这一只,又把手往另一只母鸡身下伸。太不雅了,颜烛眉心一跳:“你做什么?”那母鸡吓得扑着翅一蹦三尺高,很没骨气的让开了地方,露出了两枚鸡蛋。茯苓捡起鸡蛋,高兴道:“我们明日早晨可以吃煮鸡蛋了!”“辛苦你了。”茯苓欣慰的拍了拍那只母鸡,那母鸡没站稳,被他掀了一巴掌,扑倒在地上。茯苓把伸手把鸡蛋拿给颜烛看,“你看这只母鸡多努力,鸡蛋上头还有血呢。”对啊,人家好不容易含血生出来的蛋,你却要拿去当早饭。颜烛用帕子把那鸡蛋包好拿给暗卫,自己则带茯苓去净手。虽然这帮鸡见到茯苓很怂,但真放出去了确实骁勇善战,一个晚上除掉了不少蝎子。早上众鸡集体回笼打鸣,硬生生把睡梦中的茯苓吵醒了。颜烛躺在他身边,捂着他的耳朵,让李忠去处理一下。李忠为难道:“公子,再怎么也没法子把鸡嘴堵上啊。”“算了,也该起来连功了。”茯苓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坐了起来。颜烛伸手抱住他的腰:“你伤还没好全呢。”“好的差不多了,练功不能再落下了。”茯苓俯下身抱着颜烛,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接着便利索的翻身下床。颜烛看着他出去洗脸了,把李忠叫到身边,低声问道:“之前那个竹编花放在哪儿了?”李忠答道:“和其他零碎的物件一起,都放在了屋内的木箱里,属下抓那杂役的时候,怕他手脚不干净,查过屋内物件,那时还在。”李忠做事一向仔细,那竹编花放在木箱子里,不可能会丢。颜烛又问:“昨日可有人进过这屋子?”“公子不喜欢旁人进出内室,驿馆的仆从没敢进来,”李忠略一思索,道:“不过茯门主身边的人进来找过他,暗卫没拦。”“何人?”“张发财。”颜烛神色微暗,点点头:“我知道了。”李忠猜不透颜烛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劝道:“公子,张发财和王有钱跟在茯门主身边三年,茯门主很是信任,此事……”那竹编花若真是张发财拿走的,张发财必定不会承认,如果颜烛和茯苓提这件事,茯苓是会相信他还是会相信张发财?“我自有分寸。”颜烛拿了一支笔,沾了墨,凭着对竹编花的记忆,画了一张图,交给李忠,道:“去查一查这个图案的来由。”李忠接过宣纸:“是。”颜烛走出房门,茯苓正在院中练习刀法。他仍穿着广袖长衫,与颜烛那般行云流水的剑法不同,茯苓的一招一式皆内力凝重,步法极快,龙牙刀在手中一斩一劈,宛如蛟龙入海,掀动千层浪涛,风声中伴着低沉的龙吟。昆吾剑寒光闪闪,如冰似雪,缠上那如墨痕般的龙牙刀,黑白两刃时分时离,你退我进,来来回回,院子里的落叶被风卷起来,在半空中飞舞,侠气自利刃倾泻而出。天地间只剩二人刀剑相缠,江湖上一大快事,便是能遇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全身心投入交锋之中,忘却一切凡尘俗事。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注)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对于侠客而言,毕生难忘。武学的魅力便在于此。茯苓弯起眼睛,回身提刀掠去,他眉目如画,墨发散在身后,张扬恣意,顾盼之间皆是风华绝代。颜烛长身玉立,身姿如青松翠柏,他后退半步,提剑抵挡,青衫翻飞,昆吾剑已经抵上了龙牙刀。两人对视,莞尔一笑,都在对方的眼里望见了自己的身影。同时收刃,衣衫在风中交缠,初夏的某一个清晨,两人在晨光熹微中相拥而吻。“茯苓。”“嗯?”茯苓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看向颜烛。颜烛抚上他白皙如玉的脸庞,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着了魔,一旦触碰过便再也割舍不下。茯苓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你不是有话要说?”颜烛动作一顿:“你怎知我有话要说?”茯苓伸手摸了摸颜烛的眼睑,道:“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颜烛迟疑片刻,道:“茯苓,你信我吗?”“那还用说?”茯苓眨了眨眼睛,道:“我不信你我躺你身边能睡着?”颜烛一笑,接着正色道:“那个竹编花有什么来由吗?”“没什么来由,就是我在路边随便买的,”茯苓想了想,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花纹有点奇怪……”颜烛问:“哪里奇怪?”茯苓被他问得一愣:“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茯苓的记忆极好,他说见过,一定是见过的。颜烛沉思不语,茯苓捧住他的脸:“怎的又不说话啦?你要急死我啊,有什么话直说吧,除了你背着我找别人,你说什么我都受得住……”“又胡说,”颜烛捏了捏他的脸,道:“我问过李忠,他说前日那竹编花还在,一直都收在屋内的木箱里,不可能会不翼而飞……”茯苓:“我让你有话直说。”颜烛看向茯苓,道:“李忠说张发财来房中找过你。”多的话不必说,说到这里茯苓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茯神情微怔,垂下眼点点头。颜烛盯着茯苓看,见他不出声,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好一会儿,茯苓才道:“我自然信你,但是我不能因为你的话就去质问他,毕竟是这么些年的兄弟……”茯苓信他,颜烛心里很高兴,面上也露出笑意:“我明白,你能信我,我很开心。”茯苓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上去亲他。颜烛自然深情回吻,这个吻情意绵长,吻完后两人仍舍不得分开,就这么抱在一起,在院子里的小桌子旁用早饭。颜烛道:“毒蝎泛滥不止这一处,过两日勺水县的毒蝎除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启程沿着长江向下游走。”近几日勺水县的毒蝎大大减少,中毒的百姓得到了救治,毒性暂时稳定下来了,流离失所的人也得到了接济和安顿,路上虽然依旧冷清,但不再有无处可去的百姓,他们刚来时所见的惨状已经消失了。至于正心会,吴子安把造反的旗子都毁了,让会里的人愿意散就散,不走的都去安济坊内帮忙。茯苓咬了一口包子,心里还在想那蝎子的事,他问道:“会不会是通天教为了练邪功,故意混淆视听,让我们误以为被他们害死的人是中毒而死?”“很有可能,”颜烛剥了一个鸡蛋,放到茯苓面前,“勺水县毒蝎泛滥最为严重,那个村子是最早发现毒蝎的地方,其实村里已经有人知道公鸡可以去除毒蝎,但唯恐公鸡被抢,没有说出来。”养公鸡的人并不多,毒蝎却很厉害,一旦所有人知道公鸡可以克制毒蝎,必定互相争夺。这天下有大无畏的英雄,也有自私自利的小人。事关生死,亲人之间都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普通人?茯苓把鸡蛋塞到嘴里,口齿不清的道:“那为什么是勺水县?勺水县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是啊,勺水县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县城,连江湖门派都没有,一条河贯穿,三面都是山,山山水水……突然,茯苓灵光一闪,他急急的要开口说话,却被鸡蛋黄呛住,没想到他生吞鸡蛋多年,也有失误的时候,好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颜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轻拍他的后背,急道:“说了不让你一口吞鸡蛋,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茯苓灌下一杯茶,硬是咽了下去,好半天总算缓出一口气来:“没事,我方才想说……那个村子附近有山!”江南多平原,少有山地,依山而建的村子不多,更何况那村子三面都有山。颜烛点点头,夹了一块桂花糕喂到茯苓嘴里道:“明日我们便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作者有话要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最因为最近有点忙【老实】我实在是做不到日更呜呜呜呜……所以之后一周五更,周三到周日晚上十点更新o(≧v≦)o第38章第二日一早,颜烛和茯苓一行人,带着一众公鸡,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茯苓走在后面,这群鸡能感到背后的压迫感,没有漫山遍野的乱跑,跟着暗卫的指引,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茯苓把龙牙刀当赶鸡棍,拿在手里挥:“我以后可以开个养鸡场,每日早晨去捡鸡蛋……”颜烛笑道:“江湖大侠退隐去开养鸡场?”茯苓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等天下太平以后,不再有怨仇,万仇门也不用接案了,开鸡场才有钱嘛,我要去四处云游,游历山川湖海,享尽天下快事,哪天走累了,在江南落脚安身,每日躺在木舟上看碧水蓝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亮,满是期待,那千山万座,柔水一湾都映在他眼底。可是颜烛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如此大,茯苓应当潇洒恣意,快意江湖,走遍万水千山,才不枉此生。可是颜烛如果要继位,那就一辈子都要留在深宫之中。天各一方,如何长久?“蝎子昼伏夜出,属下带人四处探查过,此处背风向阳,再往前一百米,就是最好的采光面,适合蝎子繁衍生存,我们是在此处放鸡,还是等到下去再放?”李忠说了一大段话,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喊了一声:“公子?”“嗯,把鸡都放了吧。”颜烛回过神,把茯苓拉近,扣住他的手腕。茯苓回头:“怎么了?”颜烛道:“此处恐有毒蝎聚集,待在我身边。”茯苓听话的往他身边靠。暗卫散开,赶着鸡往下走,那群鸡还是小心翼翼的站着,缩写翅膀不敢轻举妄动,茯苓踢了一下为首的公鸡,手一挥:“去啊!”那公鸡被他踢的一踉跄,这鸡群竟像听懂了茯苓的话,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声势浩大的漫山遍野拔腿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蝎子聚集的洞口,大公鸡浩浩荡荡的涌了进去,山洞里好一阵鸡飞鸡跳,过了半个时辰,公鸡们神采奕奕的抖着一身乱毛,陆陆续续从山洞出来了。李忠带着暗卫在附近搜寻,此时也已都搜完了一遍,“公子,洞口附近有个木屋,应当是有人住过的,已经人去楼空了。”“肯定跑了啊,我们上山这么大动静,鸡飞狗跳的,他们留在这儿等死吗?”茯苓道,“又是深山又是木屋,和无皋山一样,这邪教也不知道换个花样。”“把山封了,蝎子没除净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颜烛看了一眼平地上的小木屋,不大,木头结构,倒更像临时搭建的木棚,“封山之后,找找山上有没有藏人。”“是。”粗略的搜了一遍山,三个时辰后,李忠来报:“公子,山上没有找到活人。”茯苓正吃着带来的桂花糕,闻言问道:“没有活人?你找着死人了?”李忠点头,暗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茯苓瞄了一眼,赶紧背过身把桂花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去以后又转过来。颜烛把随身带着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他:“小心噎着。”颜烛掏出帕子,蹲下来,隔着帕子挪动尸体的头部查看,仔细看过一番后,道:“四人七窍皆有血迹,其中两人佩剑,另外两人腰间均有剑扣,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茯苓跟着他看了一遍,道:“我估计死的不止这四人,尸体腐化程度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恐怕是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颜烛站起身,对李忠道:“回去查一查勺水县因中毒而亡的人里,有多少是习武之人。”茯苓抬头向上望,此时日头西斜,树冠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霞光,映照在树林间。茯苓道:“天要黑了,先下山吧。”颜烛一低头,眉头一皱,盯着茯苓的腿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茯苓跟着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裤腿有一抹血迹,撩开裤脚一看,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痕,茯苓把裤腿往下一放,道:“可能被灌木丛划了一下吧,穿浅色的衣裳就是麻烦,沾了点血就脏了,我以前穿黑裤子砍一刀都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颜烛拉着他坐下来,把他的裤腿挽起,让暗卫拿了块湿布,仔细的把伤口清干净。茯苓有点不自在,想把腿抽回去,“别麻烦了,就一点小伤……”“你不会疼吗?”颜烛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有点急,“腿上流血了都不知道?”“其实真的不疼,我……”茯苓想说他不怕疼,一道小口子而已,从前比这疼的多了去了,他从来不喊疼,又没人听得见,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能不知道?难道喊给自己听吗?颜烛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用布条把伤口包好,然后把茯苓的裤腿放下来。他依旧蹲在茯苓身前,抬起头道:“可是我心疼。”茯苓看着颜烛小心细致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酸,一股不知明的暖意涌上来,又把酸兑成甜。他不怕疼是一回事,可有人心疼又是一回事。他原来总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不用别人扶,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可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有人给他处理伤口,说心疼他。现在那人还蹲下身,要背他走。“上来,我背你下山。”颜烛背过身蹲下,没听到茯苓的回应,也看不到茯苓此时是什么神情,又说了一声:“上来。”按照茯苓一贯风格,此时应当说“没事我自己能下去”、“不用了就这么点伤”或者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但是颜烛在他面前蹲下,固执的不肯起身,茯苓就把那些话就全咽下去了。都说人生百味,人这辈子,总也有甜的时候吧?茯苓趴在颜烛背上,搂住颜烛的脖子,颜烛站起来,往山下走,后面的人和鸡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温馨平和,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们走到驿馆门口,某个大眼睛双刀侠大惊小怪的喊道:“茯苓你怎么了?你和鸡一块儿上啦?中毒了吗?还能睁开眼睛不?”“邱毅……”茯苓从颜烛背后探出头来,咬牙道:“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回到驿馆,吃过晚饭后,茯苓和颜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之前死的人,都已经入土了,不好再查,近来可查到的竟有二十三人,小小一个勺水县,并无江湖门派,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颜烛翻了一下李忠递上来的宣纸,上面记录了这二十三个人,有的人有籍贯名姓和年龄,有的人连名姓都不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通天教故意养殖毒蝎,混淆视听,用狗屁邪功害人,还让人以为这些他们是中毒而死,”茯苓骂了一声:“太他妈不是东西了!牵连这么多普通百姓,这帮畜牲等着挨千刀!”“没错,通天教视人命如草芥,绝不能轻饶。”颜烛放下宣纸,道:“眼下还要解决中毒一事,必须尽快启程去下游,清楚毒蝎,寻找解毒之法,还有——江南的官吏,是时候该清一清了。”“我得去一躺天机阁,”茯苓道,“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解毒的方法。”颜烛一顿,问道:“要去几日?”茯苓想了想,道:“天机阁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七日。”颜烛皱眉道:“太久了。”茯苓弯起眼睛,凑到他身边,去看他眼中神色,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颜烛笑道:“明知故问。”茯苓在颜烛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长翅膀飞回来。”颜烛把他抱在身前:“快去快回,我更希望你一路安好。”“自然安好,”茯苓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颜烛,“这里头装的是翼山特有的翼草,你吹口哨,调子三长一短,血鸦会循着香味来,我们用血鸦传信。”颜烛把那荷包收好,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茯苓离开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吴子安。“师兄,正心会散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吴子安正收拾行囊,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语气有点冲,但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好半天,他稍微缓下语气道:“这些年你干的那些狗屁事我都知道,我在冬青镇重新把家里的屋子盖好了,你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跟那个谁掰了……”吴子安有点说不下去,茯苓这混蛋干的什么事?得罪了半个江湖不说,还跟个男人不清不楚!但这毕竟是茯苓私事,他不干预不代表他心里不气,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反正你要是没处可去,就滚回去卖包子!”以师父师娘的为人,绝对养不出大奸大恶之人,茯苓知道吴子安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讨厌他,却还给他留了条后路。茯苓笑着点头:“谢谢师兄。”可是他回不去了,以后就算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回去了。冬青镇与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师父师娘长眠于此,安安静静,他一身血气,不想再污了那块净土。吴子安瞪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在外头把命折腾没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茯苓依旧咧开嘴笑,点点头:“师兄放心。”第39章茯苓谁也没带,只身一人离开勺水县,反正路途不远,他一个人来去自如,一路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天机阁。天机阁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座阁楼,黑瓦白墙,门窗禁闭,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街角。可谁也不知道这座小楼里藏了多少秘密,那些藏在最暗、最深处的匣子一旦打开,江湖上便难逃腥风血雨。仆从认得茯苓,待茯苓出示天机令后,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上了楼,茯苓看着墙上的陶瓮,已经不觉得多稀奇了,他悠闲的在屋内等着,曲起手指去敲瓮口,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等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灰衣男子,衣着与金天问相同,却少了那分淡然的气度。灰衣男子向茯苓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茯门主。”茯苓见他关上了门,也没看见金天问的影子,问道:“金兄呢?”灰衣男子:“阁主出去远游了,近期不在阁内。”茯苓没说什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对面,“坐吧。”灰衣男子在茯苓对面坐下:“多谢茯门主。”“不必客气,”茯苓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被江南泛滥的毒蝎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灰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阁主才知晓。”茯苓接着问:“那通天教在何处?可与江南毒蝎泛滥有关?”灰衣男子仍是摇头。茯苓放下茶杯,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做生意的?金兄一走,天机阁就等着关门喝西北风吗?”灰衣男子忙拱手道:“茯门主息怒,实在是在下孤陋寡闻,您可以将问题写下来,等阁主回来解答。”金天问这一走,谁知道他几时回来?中毒的百姓日日受毒性侵害折磨,人命关天,等不得!茯苓道:“他回来了给我传个信成吗?”灰衣男子为难道:“阁主的身份和行踪一向是保密的,万一消息泄露……”“谁让你写他回来了?你画个图给我就行,”茯苓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整墙的陶瓮上,道:“就画个陶瓮吧,他回来了就在纸上画个陶瓮送过来,我就知道了。”灰衣男子不置可否,只道:“我会向阁主禀明的。”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茯苓也没别的好说了,随即起身离开。茯苓无意为难灰衣男子,金天问不在,那灰衣男子怕祸从口出,纵使知道些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天问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从前也没听说过谁去天机阁得不到答案的,金天问一走底下人的嘴就成了蚌壳,难道金天问一直待在天机阁回答问题不成?还是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等金天问回来做定夺?茯苓满腹狐疑的出了天机阁,走到一家糕点铺前,打算买一包桂花糕留着路上吃,他出来两天有余,着急回去找颜烛。一个人也可走南闯北,可心一旦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走遍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只想去那人身边。茯苓拿钱的手一顿,不经意的侧头飞快瞟了一眼,付完钱后接过桂花糕,边吃边走。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茯苓停下,转身将跟进来的人按在墙上,龙牙刀抵在那人身前,茯苓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一身黑衣的人蒙着面,身形纤细,开口却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茯少侠,是我。”“阿瑶?怎么是你?”茯苓收刀,触电似的连退几步,他刚刚没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吧?阿瑶拉下面罩,看到茯苓退的那么远,心里有些失落,她倒是更希望茯苓能像方才一样,离她近一些。“茯少侠之前让我查丁月,但您行踪不定,血鸦好几次都没能传到回信,我怕消息紧急,只好出来寻你……”茯苓道:“我在春风楼安排了杀手,让他们送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江湖险恶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多不安全。”阿瑶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忍不住弯眉浅笑:“茯少侠不必担心,我这些年跟着学了写武功,足以自保。”茯苓仍旧不赞同的摇头:“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