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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刃》TXT全集下载_21(1 / 1)

茯苓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却从这阳光和灰尘里,感觉到一点莫名的安心。他把小木雕上的灰尘擦干净,收进怀里放好,桌子后还有一个架子,放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都不值钱,花草编成的小花环,干枯的不成样子,牛角梳上还留有几根头发,找了好一会儿,茯苓才找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精心装裱过的卷轴。如此小心珍视,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茯苓猜测,必定是《红阳无极功》的功法。他把卷轴展开,没想到竟不是功法秘籍,而是一张画,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无边的花海中,笑靥如花。这女子极美,笑起来时一双柳叶眼弯成月牙儿,与茯苓有七八分相似。“娘……”茯苓轻轻的唤了一声,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女子的面颊,女子看着他笑,就像每次茯苓回家,娘亲站在门口向他招手,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原来荠麦村那个憨厚老实,扛着锄头的男人并不是他的生父。茯苓忍不住想,如果十八年前,红阳教没有被围剿,他是不是也能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在爹娘跟前长大,是不是一样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嘘寒问暖?是不是,这满山遍野的花海会替代那血色的噩梦,成为他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没有如果。茯苓把画好好的收起来,暗格里还有一张羊皮卷,被一根细绳胡乱的绑了起来。茯苓将羊皮卷打开,扫了一眼,上面满满当当的字,他只看得懂最上面那个“一”字,但他记得之前在无皋山上搜到的那张和《千字文》混在一起的“功法”,也有这样的番语,这被绳子胡乱绑着的羊皮卷才是《红阳无极功》。在小屋里转了一圈,再没找到别的了,茯苓坐在窗前的木椅上,他感觉到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到他身上,茯苓轻轻闭上眼。四周极静,他突然想起颜烛来,颜烛也似这暖阳一般温柔。茯苓甚至想过,两人以后也能四处游历,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幸福顺遂的过完一生。只是世事难料。良久,茯苓起身,带着卷轴画和羊皮卷,怀里揣着那个小木雕,从屋子里出来,将门关好。他将那不属于他的过去,他不曾有过的回忆,都封存在小屋里。此时风轻云淡,茯苓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立在花海后的小木屋,接着走入了漆黑的地道。那才是他来的地方,是他该去的地方,顺着地道又走了回去,墓室里的人等了好半天,见他出来,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颜烛似乎有话要说,刚想开口,茯苓在他之前,先对谷浑泓道:“你要的东西拿到了。”韩斌和柳永权眼神炙热的看向羊皮卷,但他们都知道此时动不了手。谷浑泓点点头:“茯门主请放心,我定然信守承诺。”茯苓这才转头看向颜烛,道:“下面有红阳花,之后我会让人去采摘,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今日之后……”茯苓略一停顿,接着道:“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颜烛一怔。茯苓在那星眸中望见一片深潭,此时里面溢满了苦楚,颜烛艰涩的开口道:“不行,我不答应。”茯苓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他对谷浑泓道:“谷浑教主对墓穴如此熟悉,手上的地图应当比我这张详尽,劳烦你带路,想出去的就跟着走,不想出去的留在这儿死。”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背起邱毅就走。谷浑泓拿出火折子,走在最前面,一路上众人心中各有所想,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出了墓穴,茯苓也没有再和颜烛说话一句话。出了墓穴,谷浑泓的人在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茯苓把绑在马前,接着便一步跨到马背上。“茯苓!”茯苓骑在马上,闻声勒住缰绳,他的背挺得笔直,马在原地踏了几步,茯苓回头看了一眼,颜烛站在戈壁之后,身后是连绵的沙丘,此时落日已经没入了沙丘之中,深蓝色的天幕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星星,颜烛的神色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但那双如总是沉静如水的星眸,此时一定是注视着他的。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多少悠悠岁月,最后都随风飘散,唯有这浩渺的沙海,与那头顶的新月,亘古不变。茯苓最后什么也没说,他转过头,身下的马嘶鸣一声,向遥远未知的大漠深处奔去。他这并不长的一生,经历过很多分别,也遇到很多人,总是来去匆匆。只是这一次,大漠西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吹得他一刻也不敢止步,却还是没把心带走。铁门关上,石板也搬回原位,叶晟依旧躺在戈壁之下,红阳教最后的秘密却不胫而走。原来十八年前,红阳教教主叶晟将夫人送走,生下了一个遗腹子,此人就是如今的万仇门门主、江湖人称邪刀阎王——茯苓。茯苓与通天教勾结,消失了多年的《红阳无极功》重现江湖。茯苓带着邱毅,来到了通天教的本部,通天教建在绿洲之中,绿洲中央有一个碧潭,形状像一弯月牙,远远看去,似一颗缺了口的翡翠珠子,嵌在沙漠之中。通天教内部多建楼阁,由连廊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座封闭的建筑群,其中有一座楼极高,名为“摘星楼”。取自诗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茯苓看着桌上的小瓷瓶,沉下脸问道:“你耍我?”“我说了,只要茯门主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扩大通天教,我定会帮他解毒,但这扩大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解毒同样也不能一蹴而就,”谷浑泓将小瓷瓶放到茯苓面前,“一月一枚解药,六六之数毒便可以全解,只要按时服药,他在此期间与常人无异,不会有发作的现象。”茯苓道:“六六一十二枚?”谷浑泓不知道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纠正道:“是六六三十六枚。”茯苓眯起眼:“三年?”“不错,在此期间茯门主行动自由,只要不涉及通天教,要做其他的事我也不会干涉,”谷浑泓道:“三年时光,白驹过隙罢了,但只要少了一个月的药,他都必死无疑。”别说三年,就是五年、十年,只要邱毅还躺在那里,茯苓就别无选择。茯苓与邱毅自小相识,是最好的兄弟,从冬青门到万仇门,两人吵吵闹闹一路走到今天,情谊自不必说,邱毅为了他才去西北下墓穴,若是因此丢了命,茯苓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茯苓把小瓷瓶攥在手里,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好。”谷浑泓微微一笑,站起身:“那茯门主就在这摘星楼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叨扰了。”“十年前,是你让丁月把流云四贤引过去的。”谷浑泓转身,眼中竟有几分赞赏,他坦然的点头:“不错。”茯苓接着道:“为了我娘手里那章《红阳无极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茯门主应该感谢我、感谢丁月,”谷浑泓道,“茯门主生来便不凡,不该成为山野农夫,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流云四贤谁没参加过当年的围剿?”茯苓冷冷道:“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茯门主,只要《红阳无极功》还在,就算丁月不来,迟早也会有人来,只要你是叶晟和巫女的儿子,他们就不会放过你。”谷浑泓看向茯苓,他的眼瞳比常人的颜色要更深上几分,“我们是同一类人,就该同流合污。”茯苓“呸”了一声,道:“放屁,少把我跟你混为一谈。”作者有话要说: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李贺《马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李白《夜宿山寺》后面两人要分开一段时间,可能有一点点虐,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感情都没出问题分什么手,会甜回来哒!第51章“我是谷浑南第七个儿子,我母亲是被卖作奴隶的汉人,我有六个哥哥,四个姐妹,我父亲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在部落里,奴隶的地位连畜生都不如,我三岁时母亲不堪折磨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吃过树皮草根,与狗抢人家吃剩的骨头……”谷浑泓手里把玩着一个夜光杯,他的语气冷漠,像是在说别人故事,“后来我偷了马跑了出来,遇到了当时霍山派的掌门,于是我拜他为师,当了霍山派的大弟子。”说到这里,谷浑泓突然指尖发力,手中的夜光杯被他碾碎,他语气沉下来:“明明我才是大弟子,我的武功不输任何人,师父却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常如松,就因为我不是中原人,是汉人和胡人生的杂种,没资格继承掌门之位,就算师父传给我,中原武林也不会同意,凭什么我生来就要低人一等?”茯苓抬头看他:“没继承掌门之位,你就要害人么?那些无辜之人平白被你夺去性命,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这江湖上谁敢说自己无辜?”谷浑泓将夜光杯的碎片拍在桌上,粉末随着他的指尖流出,谷浑泓双眼通红:“强者为尊,弱小就活该受人欺凌,世道便是如此!”茯苓也提高了音量:“世道为何如此?因为强者恃强凌弱,从前你是弱者受人欺凌,现在你是强者,却又欺凌弱小,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茯门主说得对,我和那些人没有区别,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像茯门主,”谷浑泓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茯门主锄强凌弱,万仇门伸张正义,名声如何?槐山派、川穹门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名声又如何?”茯苓道:“名声全靠他人一张嘴,我问心无愧。”“但你心有不甘,”谷浑泓勾了勾唇角,“茯门主,到今日你还不明白?那侠客义士的江湖,早就死了。”茯苓也看向他,眼里没有半分动摇:“侠义已死,我就重振侠义,江湖已亡,我便再建江湖。”谷浑泓向门口走,闻言轻笑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谷浑泓走后,茯苓把小瓷瓶里的药丸拿出来,泡在水里化开,掰开邱毅的嘴,把水灌进邱毅嘴里。他灌得很有技巧,把水灌进去以后,把邱毅的嘴按住,不让他吐出来。邱毅紧闭着眼,呛了好一会儿,还是把水全咽下去了,一滴也没浪费。过了一会儿,邱毅睁开了眼睛,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咳咳咳,我……我怎么感觉我呛水了?”茯苓面不改色道:“哦,我怕你渴死,给你灌了杯茶。”“真行啊你,咳咳,也不怕把我呛死……”邱毅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处处陌生的红木漆器制成的桌椅,铺着羊皮地毯,偏偏墙上还挂着一幅花鸟图,青花瓷瓶与牛角杯放在一起,简直不伦不类,但这风格倒像在哪儿见过。“不怕,你命糙得很,得活一万年,大水来了王八还会游水呢,一点茶水呛不死。”茯苓坐在桌台旁,一边喝茶一边吃花生米,见邱毅醒了,道:“炒糊的花生米吃不吃?”“你炒的啊?”邱毅坐下来,丢了两粒进嘴里,“咱们这是哪儿啊?”茯苓道:“通天教。”“哦……”邱毅反应过来,方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差点被这两粒花生米卡住,“咳咳咳……你说什么?咱们在哪儿?”“通天教,”茯苓道,“你睡了一觉耳朵睡聋了?”“不是,咱们怎么被通天教抓了?其他人呢?”邱毅四下看了一圈,觉得这里实在不像关囚犯的地方,囚犯哪儿有吃花生米的待遇?茯苓仍旧吃着花生米,“没被抓,我自己来的,谷浑泓就是通天教教主,我觉得跟他混有前途。”邱毅瞪圆了眼睛:“你疯了吧?通天教害人无数,你胡说八道什么?”茯苓:“我没胡说八道,我是红阳教教主的儿子,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估计都等着要我的命呢。”“你是叶晟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回想起墓穴里发生的事,邱毅难以置信道,“那……你爹知道他替别人养儿子吗?”“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不是重点……”茯苓不知怎么解释,只好语焉不详道:“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不行,”邱毅摇了摇头,“咱们不能留在通天教,我们现在就走,出去兄弟我罩你,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邱毅的武功和刀法跟茯苓差了一大截,现在却说要罩着他,茯苓心里感动,面上却依旧冷着脸:“你怎么罩我?反正无论我行善行恶,世人都只会骂我,我是善是恶又有什么分别?”“茯苓!”邱毅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我们原来还说要锄强扶弱,一起行侠仗义呢!你怎么能这么说?”茯苓反问:“我说得不对吗?”“你……”邱毅指着茯苓,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张开嘴老半天,他才道:“你……你先清醒清醒,我不和你说了。”说完,邱毅起身,推门而出。门外的张发财和王有钱看见邱毅气愤的出去了,两人走进来,张发财奇怪的问道:“老大,你和邱兄弟吵架了?”“没事,摘星楼就这么大,一会儿他就绕回来了。”茯苓吃着花生米,问道:“把晒干的红阳花送过去了?”“已经全部送到了,”张发道,“颜公子说想见你一面。”茯苓手上嚼着花生米,闻言停下来,沉默片刻后,道:“不见。”王有钱指了指窗外,道:“人、已经、到了。”茯苓微怔,伸头向楼外栏杆望了一眼,果然看见有个穿着青衣的影子站在楼下,通天教守门的教徒不让他进来,却也赶不走他,只能由他站在那儿。茯苓收回目光,接着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想最后托付你们一件事。”张发财不明所以:“老大有什么事直接交代便是,千万件都无妨。”“不,只这最后一件,”茯苓道,“我所信的人,无非就这么几个,有件事我恐怕看不到了,其他人也指望不上……”王有钱道:“老大、请讲,我们、必当、竭尽、全力。”茯苓缓缓道:“今后颜烛夺位若是失败,我希望你们能帮他一把,至少让他保下性命。”这交代后事的语气,让王有钱感到不安:“老大,你、你这是……”茯苓道:“有钱,你知道吗?你说谎时不会结巴。”王有钱一愣:“我……”茯苓接着道:“我知道竹编花是你们拿走的,秋嵘出事你们不能见死不救,我能理解,之前在墓穴里没让你说出来,是不想拖你们下水,从现在开始,你们回到弯月帮,我以后做的所有事情都与你们无关。”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 ?w? ? ?)?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 ?w? ? ?)?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 ?w? ? ?)?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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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 ?w? ? ?)?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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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 ?w? ? ?)?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张发财和王有钱俱是一惊,张发财着急要开口说话:“老大,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茯苓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上,你们就答应我最后这一件事。”他的语气并虽然不急促,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态度。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发财和王有钱同时半跪在茯苓面前,就像三年前,他们初次在酒楼里遇见时一样。二人齐声道:“老大放心,届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颜公子的性命。”茯苓依旧点点头,把他们扶起来,抱拳郑重道:“多谢。”摘星楼下——“你不能进,”守门的教徒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茯门主派人传话,说不想见你。”颜烛道:“他不见我,我就站在这里等。”摘星楼既是教内建筑,也算“围墙”,邱毅正好从摘星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颜烛。“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颜烛神色黯然:“茯苓不肯见我。”邱毅当时昏迷,不知两人后来的事,奇怪道:“不肯见你?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天天念叨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来了,怎么可能不肯见你?”颜烛垂眸,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邱大哥!”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尔绵多嘉仍旧穿着黄色纱裙,她提着一个篮子,正快步跑过来。“黄姑娘!”邱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尔绵多嘉笑着拿起篮子给他看,“我给你们送羊乳酪呀,陈大叔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之前陈大叔做干花的时候,我还帮了忙呢,恩人在里面吗?”“茯苓在啊,”邱毅问门口的守卫,“她能进去吗?”“可以。”守卫点头,指了指颜烛:“茯门主只说不见他一人。”颜烛袖下的拳头蓦地攥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糕:“麻烦邱少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邱毅接过桂花糕,看见颜烛神情黯然,实在不忍心,于是安慰道:“他今日不知怎么了,怪怪的,你别担心,我替你问问他。”颜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桂花糕给了邱毅,颜烛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他方才在那高楼的栏杆内,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那影子走出来,离栏杆越来越近,远远的,他知晓茯苓看见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换了个排版,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好一点?(? ? ?w? ? ?)?第52章邱毅伸手把桂花糕递过去,“先说清楚,我没想上来,是你家颜公子要我带东西给你。”茯苓闻到了桂花糕的清香,眸子里有光闪过,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我不要。”邱毅皱眉,把桂花糕放在屋里的桌上,“你跟他怎么了?吵架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天天腻歪得要命。”茯苓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信口胡诌:“他小气,我找他借钱他不借。”邱毅完全不信,他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少糊弄我,我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抠下来给你,不肯借钱的是你吧?”茯苓道:“你又想打架了是吧?我不喜欢他了,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你放屁,你不喜欢他你趴栏杆上看什么?数鸟吗?”邱毅突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架,才跑到通天教来的?”茯苓微微回身,把手从栏杆上伸回来,道:“你听说谁跟情人吵架就扯旗子造反的?”“那你这是为什么?”邱毅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跟颜烛走也得跟我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茯苓语气里带了冷意,“你带不走我,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邱毅沉下脸问道,“为什么?”茯苓淡淡的道:“因为我当好人当累了。”邱毅一怔:“那……那就不做好人了,就做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认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躲?我就要留在通天教,我偏要让他们都不痛快,十八年前他们围剿红阳教,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茯苓冷冷的打断他,语气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跟我留在这里,那就爱去儿哪去哪儿,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来多我的嘴!”邱毅一把拽住茯苓的衣襟,怒道:“你要报仇就非得跟通天教同流合污?通天教有多阴毒你不知道?你说的匡扶正义呢?被狗吃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茯苓甩开他的手,也提高了音量:“我说了,不想留你他妈就给我滚!”“滚就滚!”邱毅怒目圆瞪,气得喘不上气,“你别后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邱毅把木板楼梯踏得直响,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茯苓头也不回道:“不是说要滚吗?”“恩人,是我,我是黄姑娘。”茯苓转过头,尔绵多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这姑娘已经完全被他们绕进去了,茯苓心想,她不是姓尔绵吗?揉了揉眉心,茯苓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你发火。”“没关系,”尔绵多嘉摇了摇头,她走近两步,看着茯苓的脸色,道:“恩人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你看起来很难过。”茯苓背靠在栏杆上,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尔绵多嘉问道:“恩人后悔吗?”茯苓转身,从栏杆上向下望,颜烛还站在下面。他沉默片刻,摇头:“不后悔。”“我阿爹说,一个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决定,但是人这一生很长,现在可能看不到结果,不过只要不后悔,结果如何也并不重要。”尔绵多嘉道,“我阿爹和我阿娘经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但我阿娘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了,我阿爹又要把我养大,又要遭受其他人的非议,可我阿爹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我阿娘在一起,即使经历再多艰难也值得。”茯苓听完,由衷的感慨:“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尔绵多嘉站在茯苓身边,她也趴在栏杆上,指了指楼下的颜烛:“那他呢?”茯苓向下望,摘星楼太高,茯苓看不见颜烛的神情,却能看得清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形。茯苓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和邱毅回中原吧。”尔绵多嘉问道:“因为恩人做了决定吗?”“嗯,”茯苓点头,接着诚恳道:“黄姑娘,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尔绵多嘉道:“恩人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邱毅中了很厉害的毒,往后我每月都会派人来送一枚解药,你帮我骗他吃进去,但不要让他知道。”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公子?公子?”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百尺楼——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谷浑泓点点头:“有事?”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丁月:“师父说得是。”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徒弟不知。”“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第53章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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