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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之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6(1 / 1)

唐岑曾经以为,面对间歇性发疯、抑郁又自卑的自己,艾森总有一天会厌倦这样纠缠不清的生活。可他错了,当过去遗留下的问题一个个暴露出来的时候,最先退缩的不是艾森,那个不停逃避的人是他。大大小小的问题就像横在唐岑和艾森之间深深浅浅的沟壑一般,每跨过一道,他离艾森就更进一步。现在他们或许是更近了,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艾森的感情,他不断地消磨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艾森的爱就像一张无法查询透支额度的信用卡,唐岑不知道还剩多少,但每一次都能承受住他的挥霍。可那总有彻底消耗殆尽的那一天。唐岑坐在地上,背抵着桌腿,抬头望向了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他知道,隔着两扇厚重的木门,艾森和欧培拉就在他的对面,只要他站起来,打一个电话,或者到对面敲一次门,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只要他愿意站起来,被唐钤搅乱的生活还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把手上快要燃尽的烟摁进烟灰缸里,烟头在玻璃器皿的**上画出了几道黑色的痕迹,白烟随着唐岑手上的动作从烟灰缸里升起,飘散在了空中。不管唐钤找他的理由是什么,看到现在这样的自己,他一定很失望。但唐钤怎么想都与他无关了,他被父亲赶出家门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兄弟了,再也不会有人追在他身后,喊着他“哥哥”了。至于苏瑜清,他的舅舅,唐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的关联,就算彻底斩断了,唐岑也不会觉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只是有一点难过而已。唐岑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除了必要的社交场合,苏瑜清从来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艾森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全名,没有任何亲昵的称谓,却比之前所有的代号都让唐岑感到安心。唐岑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横七竖八塞着烟头的烟灰缸放到桌上。他不想再让艾森失望了,就算只是为了补上被他透支的部分,他也要回到艾森的身边。拿起放在柜子上的钥匙,唐岑踩着棉拖推开了面前的大门。第76章艾森带着欧培拉出了唐岑家门,在堆满杂物的走廊中间发了一会呆,直到怀里的欧培拉小声地叫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原来租住的那间屋子。打开房门,前几天才打扫过的房间还算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栀子花香。虽然这个房间一直空置着,但艾森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打扫一遍,最近那一次,他还把商城随机赠送的空气清洗剂放到了通风处。欧培拉躺在猫窝里,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艾森把它连同猫窝一起放到沙发边上的角落里,把清新剂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窗户之后,才到门口把堆在走廊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进屋子里。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艾森瘫坐在沙发上,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这短短的几个月,唐岑的病好转得太快,快到让艾森产生了他已经痊愈的错觉。可那只是药物堆砌起来的假象,随时都会破灭。艾森打开手机,将自己偷偷记下的号码输了进去。唐岑小心翼翼乞求的模样太过卑微,明明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可他却因为生病,无时不刻都把姿态摆得很低。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光是知道来电人的身份就足以让唐岑恐惧退缩,艾森能推测出原因,但他想不通唐岑的弟弟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不论事实如何,他都必须从根源上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唐岑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外头的天还是一片漆黑,楼梯拐角处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吊灯是他身边唯一的光源。暖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走廊和楼梯,柔和的光晕一直向外扩散,却被无边的黑暗啃食得斑驳。唐岑望着眼前那一片无边的黑暗,一股难言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他攥紧了披在肩上的毯子,慌忙地拨着手里的钥匙串,寻找那把能打开面前大门的钥匙。金属的钥匙被唐岑拨得哗啦作响,挂在钥匙上的小吊饰不停地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费了好一番功夫,唐岑才辨认出那把正确的钥匙,他看着那把钥匙,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唐岑拿着钥匙对上锁眼,但在钥匙即将插进去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这个时间,艾森是不是已经睡了?他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唐岑握着钥匙的手在半空中悬着,许久,才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垂落在身侧。他靠在门板上,身体慢慢向下滑,捧着边缘被摔得坑坑洼洼的手机坐在了艾森家门前的地上。“嗡嗡——”手机振动声响起的时候,艾森正搂着欧培拉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临走前,唐岑反常的样子刺激到了欧培拉,惊魂未定又被艾森接到陌生的环境里,前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小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一度认为唐岑抛弃了它。欧培拉虽然聪明,但智力也只能达到两三岁小孩的水平,根本不能理解那些太过复杂的行为和感情。艾森在欧培拉的碗里倒了一点猫粮,然而满心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欧培拉连看都没看,一直不安地在房间里打转,时不时扒拉两下门板,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一大一小接连出状况,艾森被闹得没了脾气,把挠着木门的欧培拉圈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背毛,一遍又一遍地和它保证唐岑不会抛弃他们。艾森说得口干舌燥,欧培拉也终于不再折腾了,精疲力尽的小猫喝了几口水就缩在艾森的怀里睡着了。看着怀里枕着自己的手臂熟睡的欧培拉,熬了大半宿的艾森也撑不住了,头一歪,倒在了沙发上。所以在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时,艾森不大清醒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早晨的闹钟响了,便随手掐断了。掐断了振动,艾森他本想继续睡,但中途被吵醒之后怎么样睡不着了,只能继续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躺没多久,艾森迟钝的大脑中终于转过弯。他先把趴在他胸口的欧培拉抱到手边的空位上,才急急忙忙爬起来查看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未读短信”时,艾森偷偷松了口气。幸好掐断的不是唐岑的电话,否则他就算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艾森点开短信,果然是唐岑发来的,但那上头只有三个字:睡了吗?凌晨三点半,唐岑发短信问他睡没睡,艾森心里想笑又笑不出。他用力地捏了两下眉心,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拿着钥匙打开了门。谁知他刚打开门,就被唐岑撞了个趔趄。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失去支撑的唐岑猝不及防地往后一倒,后背撞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物体。唐岑被撞得一愣,他隐隐猜到自己撞到的是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呆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抬头。这一抬头,唐岑就对上了艾森那双碧色的眼睛。瞳孔紧缩,唐岑盯着眼前的人,被寒风冻得几乎没了知觉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而艾森也没想到唐岑会坐在门口,这诡异的场景让两个人同时呆在了原地。最后还是唐岑率先打破僵局。寒冷的夜风席卷走廊,唐岑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赶忙站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抓住毯子的边缘,局促不安地问道:“我能进去吗?”唐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扰艾森休息,但他实在太想见到他了,甚至顾不上计较时间。话音刚落,唐岑就听到一股冷风从他耳畔呼啸而过,随着“咔哒”一声,门锁上了。屋里,艾森抱着唐岑靠在门上。唐岑身上散发着寒气,搂在腰上的手也是冰凉无比,艾森抱着他,身体小幅度地抖了两下,“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想见你。”唐岑搂紧艾森的腰,脸颊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嗅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艾森把头靠在唐岑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带着淡淡烟味的冰冷气息,“抽烟了?”“嗯。”唐岑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抽了太多烟,“我有点控制不住,对不起。”之前艾森要唐岑戒烟戒酒的时候,唐岑把烟酒全都交给他管,戒断的效果很好。但时隔两个月又沾上烟草,唐岑发现自己对尼古丁的依赖越发不可收拾,他还是上瘾了,想要更多的尼古丁。艾森摇了摇头,“不怪你。”他特地留给唐岑的,比起擅自加大药量,偶尔抽几根烟的影响反而更小一些。想起自己放在桌上的药,艾森不知道自己没盯着唐岑,他有没有按时吃药,“吃药了吗?”唐岑点了下头,“放在桌上的吃了。”“那就好,要是不小心断药了,还得再去一次医院。”艾森偏头亲了亲唐岑的脸颊,细软的头发扫过唐岑耳后敏感的皮肤,艾森抱得很紧,唐岑躲不开,只能硬生生忍着。从尾椎骨那泛起一阵颤栗,唐岑搂在艾森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抵在门板上拥抱,一声绵软无力的猫叫却打破了这份沉寂。“喵呜......”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过于疲惫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在听到欧培拉叫声时突然惊醒似的睁开眼,“欧培拉!”欧培拉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唐岑和艾森,蓬松柔软的毛一夜之间失去了光泽。唐岑推了推压在身上的艾森,艾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开搂着唐岑的手,朝后退了一步,给唐岑让开了一条道。小跑进客厅,唐岑蹲在欧培拉面前,几次伸手,在指尖触碰到绒毛时又收了回来。他想摸摸它,但又不知道欧培拉哪里不舒服,生怕自己弄疼它。“它怎么了?”唐岑看着欧培拉可怜兮兮地趴在沙发上,心脏像是有人往上扎针一般一阵阵刺痛着。艾森站在唐岑身边,摸了摸欧培拉的肚皮,“应该是饿了吧。”“一晚上没吃东西,就喝了一点水。”艾森坐到沙发上,把欧培拉抱到腿上,揉着它的小脑袋,对担忧不已的唐岑道:“它很担心你。”唐岑定定地看着欧培拉,嘴唇动了动,艾森以为他要说什么,但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欧培拉的脑袋,伏在艾森的腿上,“对不起。”那声音微若蚊鸣,但欧培拉和艾森都听见了。欧培拉应了一声,艾森轻笑着,不太温柔地揉了一把唐岑的头发,又把怀里的欧培拉抱到食盆边。饿了一晚的欧培拉也顾不上装可怜卖惨,蹲在食盆边馒头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猫粮,房间里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唐岑和艾森坐在欧培拉的身边,看着它把碗里的猫粮一点点吃干净。等欧培拉舔干净碗里的碎渣,喝了小半碗水,艾森才拉着唐岑进了卧室。这是唐岑第一次到艾森的房间,布局和对面没什么不同,但有很明显重新装修过的痕迹。艾森掀开铺在床上的被子,坐在床沿拍了拍身旁的位子,“把衣服脱了,今天先在这凑合睡一会吧。”唐岑在地上坐了很久,衣服上难免沾上了些灰尘,但他没力气再回去换衣服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困意席卷了全身,唐岑懒懒地点了下头,提着上衣下摆,把衣服脱了下来。欧培拉本来还颠着步子跟在唐岑身后,准备霸占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可听到艾森说的前半句话,它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主人。看到唐岑脱下了上衣,欧培拉突然一溜烟跑了出去,钻进自己的小猫窝里,但两个困到快睁不开眼的人都没注意到它又跑回客厅。艾森卧室的床很软,也很冷,唐岑刚钻进被窝的时候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但很快艾森火热的身体就贴了过来,偏高的体温驱散了一直笼罩在唐岑身上的寒冷。唐岑虽然认床,但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分不出一丝精力计较这些,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77章十一月的巴黎,夜里的气温已经完全降到了个位数。前一天晚上唐岑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在风口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第二天刚睡下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唐岑在天亮的时候醒过一次,当时只觉得大脑昏沉钝痛得很,眼皮沉重得只睁得开一条缝。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了,几次想喊醒身旁的艾森,但干涩得生疼的喉咙连微弱的气声都发不出。高烧引起的不适感蔓延至全身,四肢酸痛得连抬起手指都费力,唐岑徒劳地挣扎了一小会就耗尽了仅有的一丝体力。在陷入昏睡前,唐岑依稀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掺杂着浅金色波纹的白光,唐岑烧得迷迷糊糊,不记得自己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生病时说了什么。但中途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拱着自己的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摸摸他的额头,喂他喝水吃药。那个人似乎还说了什么,唐岑听不清,只记得那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贴在额头上的手有些凉,很舒服。但药还是很苦。唐岑又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嘴里全是药片残留下的苦味。那苦味经久不散,搅得他难以入睡。眼皮颤动着,唐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失去焦距的世界一片模糊。他隐约看到面前有一个人影在晃动,虽然辨认不出那人的模样,但他知道那是谁。动了动嘴唇,唐岑咳了两声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艾森?”“醒了?还难受吗?”艾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岑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往下陷了一些,随后额头上贴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缓解了脑袋里一丝不适感。“没醒。”唐岑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头疼欲裂的感觉反复刺激着脆弱的神经,让他忍不住想干呕,又想用甜味缓和一下嘴里浓重的药味。但他睁不开眼睛,根本醒不来。唐岑费劲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勾了勾艾森的手指,“我想吃糖。”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以前他吃药的时候,艾森都会从糖罐里倒出一颗糖塞到他嘴里,那个时候他也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发烧了就没有了?艾森被他这两句话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哄道:“等病好了给你做棉花糖。”那天早上艾森被身旁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唐岑突然发起高烧。唐岑这一病就病了两天,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那你要记得。”唐岑听不出艾森是不是为了哄他才许诺的,反正他明天睡醒就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样的胡话,艾森不认账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唐岑对甜食的执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生着病还惦记着,艾森哭笑不得地保证道:“记得,下周再给你做个蛋糕。”在听到“蛋糕”时,唐岑突然翻了个身,靠到艾森大腿边。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艾森怕他喘不过气,正要把被子拉下来一些,被子里忽然传来轻得快听不清的声音:“要菠萝的。”唐岑突然很想吃菠萝,但他不知道法国这么冷的国家有没有菠萝。“好。”艾森憋着笑应到,区区一个菠萝蛋糕还难不倒他。见艾森答应得果断,唐岑想起来之前的约定,干脆仗着自己生病,娇气地提起了别的要求:“我腰疼不想做,能不能吃?”“能。”艾森揉了下他的脑袋,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这些。”唐岑没听见后面那半句话就睡了过去,他醒的时间很短,但意识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清醒,艾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又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唐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身上的酸痛感依旧没有消退。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记得之前明明是躺在艾森的床上,现在醒来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艾森把他抱过来的吧,唐岑看着身上成套的家居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次病得有些严重,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唐岑才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唐岑却费了好一番功夫。三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水,现在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点在床上磨蹭着。刚坐起来,唐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房间里做某种甜品。当唐岑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走出卧室的时候,艾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艾森放下手里的烤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唐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跟前。他还未站定,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绵软香甜的东西。艾森一边切着烤盘里的棉花糖一边问道:“甜吗?”很甜,还是草莓味的。唐岑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身旁的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棉花糖,虽然是他喜欢的甜食,但艾森察觉到唐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切好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凑上去和唐岑交换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在想什么?”艾森用沾着淀粉的手刮了一下唐岑的鼻子,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白痕。唐岑盯着他放手边的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想你之前是不是把刀都收走了?”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已经重新归为,唐岑也想起来当时那个被艾森带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艾森低头捻着手指上的淀粉,想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唐岑也没追问,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在手里,戳着它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等了一小会,唐岑才听到艾森开口:“每次你拿刀的时候,我都害怕得不行。”唐岑戳着棉花糖的手一滑,棉花糖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第一次从艾森口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唐岑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在开玩笑。从认识艾森开始,唐岑就觉得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不存在“害怕”和“退缩”,可现在艾森居然告诉他,会因为他拿刀而害怕。唐岑觉得这理由可笑又荒唐,可当艾森摸上他左手手腕时,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艾森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伤疤。拉高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疤,唐岑扣着艾森的手,指腹一下下抚摸着,“不是用刀割的,是拿玻璃砸出来的。”唐岑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怖,光是看着,艾森都能想象到当时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一直以为唐岑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谁能想到竟然是用玻璃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能用玻璃砸出这样的伤口,艾森不知道唐岑是报了多大的觉悟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吗?”摸着唐岑手腕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艾森的心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唐岑抬手抚上艾森的脸,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想死的。”把玻璃一下下砸进手腕的时候,唐岑还会觉得疼,疼得五官扭曲,甚至失去意识,他都还能感觉到。但后来在医院里亲耳听着唐松源羞辱他,问他为什么不割喉,死得干脆一点的时候,唐岑忽然一丁点痛都感觉不到了。他说:“活不下去了。”唐岑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交给他在乎的人,可那一颗心被扔在地上,滚满了尘土,还要被狠狠地踩几脚,被碾得血肉模糊。唐岑疼得几乎麻木,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等到艾森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到近乎无法修复的地步了,就算他费尽心思,用药片填补,用**黏合,最后也只能拼凑出一个丑陋的近乎无法跳动的肉块。“都过去了。”艾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没有参与到唐岑过去的人生,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后所有开导劝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件事情。”唐岑觉得自己和唐家断绝了关系,就不再是唐钤的哥哥了,但做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唐钤。“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在和陆晟同居,回家后没多久,我就......”唐岑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森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唐岑早已记不清,艾森知道的也已经够多了,所以就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但不论当时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是唐岑的错,所有人都看得出,陆晟没有他想的那么爱他,可他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一意孤行。“他不同意我和陆晟在一起,可我还凶了他。”“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年过去了,唐岑根本不知道唐钤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你想见他吗?”艾森看见了唐岑眼里流露出的怀念的神色,他对这个弟弟还留有感情,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相见。唐岑想象了一下和唐钤重逢的场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会让他失望的。”六年前他不顾一切和陆晟交往,如今被迫远走他乡,在异国漂泊的时候又遇到了艾森,甚至没经过太久的空窗期,他又和艾森同居了。如果唐钤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唾弃他吧,谁让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果哪天我被他带走了,你会去找我吗?”唐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艾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会。”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唐岑却陷入了沉默,艾森看着他低垂着的头,叹息般的问道:“不相信吗?”“我信,但是我心里没底。”唐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明明艾森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唐岑靠在艾森的肩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犯病的次数,“跟我在一起很累吧。”艾森头一歪,压着他的发顶蹭了蹭,说:“不累。”“撒谎。”唐岑对这样厚脸皮的艾森束手无策,只能苦笑着。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累,艾森这么回答他,也不过是不忍心伤他的心罢了。“那你呢?和我,和欧培拉在一起开心吗?”艾森把手指戳进洒满淀粉的烤盘,在里头画出一串小小的爱心。“开心。”唐岑顿了一下,“但是我......”那后半句话唐岑没说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一团糟。艾森切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唐岑的嘴里,“难受就别说了,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唐岑在心里默默说着,他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都是最伤人的利刃。艾森听不见唐岑心里的声音,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唐岑不安的情绪,“他不会带你走的,相信我。”“嗯。”唐岑应着,心里却只当是一句安慰的话。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明明是甜的,但唐岑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蔓延。※※※※※※※※※※※※※※※※※※※※写不完了……第78章艾森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唐岑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欧培拉盘成一团蜷缩在他腰侧的空隙里打盹。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后,整个巴黎都开始集中供暖。屋子里挂在墙上的暖气片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干燥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雨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渗进来,夹在冷暖空气之间的玻璃上水汽弥漫。进入秋末之后,整个巴黎都变得格外寒冷潮湿,时不时会下几场雨,有时一天能下好几场。不过都是过云雨,下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然而即便如此,艾森先前计划好的所有活动都因此而中断。虽然在那之后没有在出任何意外状况,但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和前段时间接到唐钤来电的后遗症,艾森明显感觉到唐岑陷入了低谷期,连欧培拉也整日没精打采的。一人一猫蔫蔫地窝在家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就是干脆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不肯踏出家门半步。这段时间艾森所在的公司依旧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他尽可能地留在家里陪唐岑,每天早上把赖床的两个家伙从被窝里提起来,按到餐桌前吃完早饭,再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看电影。但今天稍微有些反常,不只是窗外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减弱的雨,还有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艾森。家里开着暖气,唐岑窝在哪里打瞌睡都不要紧,可艾森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门。那天做好的棉花糖被他装在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有时候他和唐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岑会抱着糖罐子窝在他怀里。今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艾森才注意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糖罐和冰箱。而且他已经在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搁置了所有的计划。看到空荡荡的冰箱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只剩今天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错过了明天,那他还要再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后续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艾森走到唐岑跟前,帮他把滑落的毯子盖回原来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但本就是在闭目养神的唐岑在毯子被移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艾森,唐岑微微一怔,“你要出去?”唐岑眼睛清澈,不像是刚睡醒时那么迷茫,艾森也没遮掩,“嗯,家里冰箱空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一听艾森要出门,唐岑也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他自己很久没出门,一向喜欢带他出门的艾森也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突然要出门,唐岑却发现艾森根本没有带他的打算。“我去就好了,外头下雨,小心又生病了。”艾森把激动地站起身的唐岑按回去,把滑落在沙发上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肩上。外头一直在下雨,唐岑的病才好没多久,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艾森盖完毯子顺势把手搭在唐岑的肩膀上,手指蹭着他脸颊柔软嫩滑的皮肤,“过两天应该就放晴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去走走。”温热的手靠在脸颊旁,唐岑抬起双手缓缓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艾森应了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又揉了揉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欧培拉,才拿着雨伞和钱包出了门。说是出门买食材,但艾森除了小巷就直接钻进了人流攒动的闹市区。闹市区的街道两侧满是精致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华美昂贵的商品,但艾森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他神色匆匆地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为了不让唐岑起疑心,艾森只能速战速决,神色匆忙的他和街上挽着手的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艾森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雨伞碰撞飞溅起的水珠落在几个人身上。在和第五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行人道歉后,艾森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店。站在轻奢店的门口,艾森看着装修主打色为知更鸟蛋蓝的店面,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店门......唐岑抱着欧培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的长毛,细密的雨点落在阳台的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模糊了原本干净透亮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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