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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锦鲤太子妃》TXT全集下载_4(1 / 1)

郑氏静静地瞧着卫氏,王有正,与福妞,她今日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就不信休不了卫氏。等卫氏被休之后,她便要全权掌管王有正的银钱,此外等上几年,福妞嫁人,彩礼也能到她口袋里。想到这些,郑氏这些天来的恶气才算出了。可谁知道,王有正忽然站起来,他紧紧抓住卫氏与福妞的手,声音郑重,冰冷:“我王有正绝不休妻!我们一家三口,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因为没有儿子,他夫妻俩在王家处处忍让,可结果换来是什么呢?是他娘要替他休了卫氏。见王有正这样,大伙儿都觉得震撼。他可真是个爷们儿!都这样了还不愿意抛弃发妻!崔大山媳妇眸子一紧,她想想若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只怕早就被崔大山休了,这样一想,王有正真的是个男人,知道疼媳妇儿,而不是因为媳妇能生娃才留她。郑氏呵呵一笑:“老二,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你不肯听我这个当娘的话,那么今日我便给你两条路。”她来回走了几步,看向大家:“你们都帮我见证一番,五路他选了哪一条路,都没有再回头的说法。”大家都很好奇,想着郑氏又能有什么法子呢?郑氏缓缓说道:“不休妻,也行啊。两条路你听好了,第一条路,打今儿起,二房的账目我来管,等攒到了银子,过继个男娃给老二,或者是再买个女人回来生个男娃,第二条路,你们一家三口不许再碰王家的任何财产,房子,田地,鸡鸭猪,衣裳家具,都不许再碰,既然你们有骨气,便三个人想法子过去吧!”旁人叽叽喳喳的都在说话,有人劝王有正跟卫氏:“你们没有儿子,的确对不住王家,你娘都开口了,这也不算为难你们,不休妻,这账目也的确不能让卫氏管了。”卫氏眸色凄然,她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王有正,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有正直直地看着他娘,他没想到,因为福妞落水以及自己腿上,就完全地披露了王家人狰狞的真面孔。不就是贪着那么点银钱吗?说来说去,弄了半日,就是他娘想从他身上吸血罢了!他心中冷得很,忽然就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娘的意思便是若我不接受第一条,那么第二条也跟断绝关系差不多了。”郑氏眯起眼:“你愿意这样想,那就当是这个意思吧。你忤逆不孝,我有你这样的儿子,也实在是辱没了王家。”王有正忽地笑了,朗声说道:“既然王家嫌弃我们,那我们也不愿意再辱没王家!从即日起,王家的房子田地我们不要了,王家与我们,一刀两断!”这真是让人震惊,王有正却继续说道:“娘,您生了我,养了我,但您不疼我。也休怪我不孝!从今日起,我就真的不孝了!您的一切,我都不管了!但您放心,等您百年之后,我定为您打一副最好的棺材,以敬我的孝心!”卫氏抓住王有正的手:“不成,你休了我吧,你不能没有地,没有房子,否则福妞怎么办?”可王有正却摁着她:“我有一双手,饿不到你们娘儿俩,你们放心!”郑氏见王有正如此倔强,抬手说:“好!好!族老,乡亲们,大家也都瞧见了,自打今日起,王有正与卫氏,再与我王家无关!二房的屋子,他们一步也不许再踏进去!”她说完,带着郑氏去强占王有正的房子,此外要拿地契去里正那里更改名字。卫家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也走了。卫氏绝望地看着王有正:“这可怎么办!相公,没有房子,没有地,我们住哪儿?”王有正也愁,他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福妞在旁边,眼睛转了转:“爹,娘,要不,咱们去山上找找看有没有山洞凑合一下?”山洞是可以凑合的,但山上有蛇,还有些看不见的狼之类的,夜里是非常危险的。王有正有时候跟村里其他猎户一起上山好几天才回来,夜里就住在山上,好几次都有人被各种东西给伤着了。但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一家三口只能先去凑合一晚。可他们三人站起来才走了一会儿,身后就追上来一个女人,这女人穿着破破烂烂,身材矮小,长相就是那种很苦情的样子,她气喘吁吁的:“王家兄弟,王家嫂子,你们莫走,我今日在家伺候相公,没有出门,方才才听说你们家的事情,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人名叫余氏,她相公名叫田明康,先前也是屠户,与王有正一道打猎过不少次,只可惜连着几年冬日上山,不小心得了风湿,那腿如今疼得下不了床,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家子也是穷苦的很,余氏生了个儿子,可瘦弱矮小,整日咳得不停,都没人敢靠近他们。卫氏瞧见她,便微微一笑:“我们这是要上山,找找有没有山洞暂且凑合一下。”余氏笑得有些心虚:“我是想着,我家里人少倒是有一间屋子空着,你们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我们家住几日?”王有正与卫氏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感激,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余氏很高兴,赶紧带着他们回去。因为家里相公几乎等于瘫痪,儿子病怏怏的,里里外外都是余氏操劳,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家里屋子黑漆漆乱七八糟的。余氏推开门,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别嫌弃我脏,我知道王家嫂子是最爱干净的了。”卫氏赶紧说:“你能收留我,已经是最好的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们那里敢嫌弃?”她说着,赶紧帮余氏收拾东西,王有正则是去跟田明康打招呼,田明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简直像快没气了似的。余氏叹气:“我家日子苦,可谁想到你们也苦,王家老太太也实在是过分了些……”卫氏拿着扫把扫地:“算了,若真能从此划清界限,也许是好事一桩。”她干活儿果真利落,不过一刻钟,便把田家收拾得干净利落,瞧见厨房里没有柴了,又嘱咐王有正去砍些柴,福妞便要跟她爹一起去。“爹,我去挖些野菜,咱们到时候一起吃。”王有正点头,带上田家的斧头,便于福妞一起出门了。此时,他们原来的房子里,郑氏与秦氏,还有王有财,王翠翠,牛蛋,正在翻找,瞧见所有二房的东西现在都成了他们的了,都欢喜的什么似的。秦氏不住地夸赞:“娘,还是您厉害!姜还是老的辣!”郑氏哼了一声:“老二蠢笨,不出几日,还是要乖乖地回来求我,到时候再把卫氏休了也不迟。”一家三口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换洗衣服都没有,能坚持几日呢?可此时,卫氏与余氏在说话,余氏黯然神伤:“当初我家相公得了风湿之后,满村里没有人来瞧过了,只有你相公来劝解了几回,只是,我相公不争气,如今境况是越来越差了!”两个女人惺惺相惜,卫氏抓住她的手:“天无绝人之路,就像我们到了这般田地,不还有你收留我们么?妹子,你心肠好,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但想到自己三口人什么都没了,攒的那点子银子也放在那屋子里拿不出来了,卫氏难免觉得心痛。她们二人在家说话,福妞跟王有正到了山脚下,此时五月的天,野菜倒是不少,福妞挖野菜,她爹在旁边砍柴。想着田家一家三口,外加自家三口人,吃的肯定不少,福妞便多挖了些,但她想到山上这几日长了不少樱桃,便说:“爹,咱们不如去摘点野樱桃回去,也算是给田家的礼,咱们住他们家,着实给人家添麻烦了。”王有正自然同意,带着闺女又往山上走了一会,野樱桃低矮的部分早被人给摘光了,剩下的都是树顶上的,但正因为在树顶上得到了太阳光的充分滋养,又大又红,王有正爬上去几下摘了下来,福妞擦擦,吃下去一个,鲜甜可口,汁水外溢,当真是美味!她仰头看着树上的人:“爹,您别爬太高了,那上头危险!”王有正低头往下看,小闺女脸蛋儿白净,嘴唇被樱桃染得更红,漂亮得像个玉娃娃。今日之事让人心冷,但妻女还在身边,就让他觉得心里头还是暖暖的。“成,爹这就下去。”王有正往下爬,无意中往远处一看,瞬间就愣住了。他嗖嗖嗖地下来,一边往前冲一边说:“福妞站着别动,爹很快就回来!”王有正常年打猎,嗅觉敏锐,跑得又快,福妞抱着樱桃和野菜愣在原地。他是去追一条麋鹿了,方才在树顶上远远地瞧见了,立即就想着今日一定要把这鹿给抓住了!第10章王有正虽然是打猎的一把好手,随身不离那把好刀,但只身一人对付一头野生的麋鹿,依旧是力不从心。那麋鹿与他干上了,鹿角对着王有正就顶了过去,这一下子,只怕王有正肚皮都会被顶个洞出来!福妞跟着跑过去,大口喘气,见着她爹先是被鹿踢翻在地,接着,那鹿就要去顶王有正的肚子,福妞吓得抓起来旁边的一根木棍子就打了上去。她才九岁,力气也不大,但这时候又惊又怕,棍子一下子从手中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直接砸中了鹿的眼睛,鹿嘶吼一声,疯狂摇头。王有正趁此机会,扑上去一刀砍倒了鹿!这么大一只鹿,鹿角尤其地漂亮,鹿皮更是光鲜柔滑,若是制成了大氅,那当真是精美华丽。王有正眼中色彩大方:“福妞儿,爹打猎几十年,这是收获最大的一次了!”福妞儿擦擦汗,紊乱的心跳才稍微平静了些,也高兴的很,爷俩把鹿给运回去,都累的气喘吁吁,但心里头的高兴劲儿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回去之后,卫氏跟余氏硬煮好了一大锅玉米糊糊,余氏的儿子田大路今年八岁,见着福妞有些羞涩,平日里村子里男孩跟女孩不一起玩,他家中也只有他自己,身子又瘦弱,素来被人看不起。可福妞冲他一笑,眼睛弯弯跟月牙似的:“田大路,我是福妞呀。我九岁了。”田大路看着眼前女孩明亮澄净的眸子,莫名喜欢她,觉得这女孩跟春天时候枝上的桃花似的,漂亮纯净,宛如透着股子甜味儿。余氏推他一把:“大路,叫福妞姐姐。”田大路有些不情愿:“福妞姐姐。”福妞高兴地笑了,拉着他的手,摸摸他脑袋:“弟弟,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俩人正说着,王有正在外吆喝起来:“都来帮忙!”卫氏跟余氏赶紧出去,瞧着那一头鹿也是惊呆了,而后,大家匆匆用了饭,几个人借了板车把那鹿给运到了镇上,那儿有一家酒楼十分奢华,瞧见那头鹿,眼睛一亮。因为王有正也是猎户,素来知道价格,但这头鹿与寻常的鹿不一样,此鹿品相极佳,鹿角鹿皮尤为之前,最终,以五十两银子成交了。王有正拿着银子,分外高兴,原本他们被王家人赶出来,算是走投无路了,如今有了这五十两银子,不说能起三间屋子,两间倒是可以的,一家三人也不愁没有住处了!村里的地需要用钱,那么他们就去山脚下开垦一块荒地,造几间屋子,以后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因为造房子需要时间,三人便暂且依旧在田家住下了。卫氏与王有正都觉得打扰了田家,可田家人却觉得自打他们一家人来了之后,日子忽然变得有温度了。首先,家里变得干净亮堂了,卫氏勤快的很,一睁眼就不住地干活,里里外外地打扫,余氏不再是整天唉声叹气的。卫氏做饭又格外好吃,普通的饭菜,她都能做的尤其可口,加上福妞带着大路一起出去,不是捡到了鸟蛋就是摘到了蘑菇,餐餐都能吃得饱饱的,这样以来,躺在床上的田明康也变了。他已经沉默寡言好几年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个活死人,可是这一天,却缓缓地坐了起来,对着王有正说:“王家兄弟,多谢你了。”王有正吓了一跳,赶紧说:“该是我谢你才对!田大哥,你好好将养着,等身子恢复了,咱再一起上山打猎!”田明康一笑,是真的感激。余氏见自己男人肯活动了,还坐起来了,忍不住背地里抹泪。卫氏劝:“大路他娘,你也莫要灰心,我从前听人家说了一个土方子,不如咱们再试试。”余氏苦笑:“这些年,我不知道试了多少土方子了,都没有用。”卫氏坚持:“那咱再试试,也不耽误啥,指不定有用呢?”说着,卫氏告诉了余氏自己知道的偏方,那便是剪了垂柳枝煮水,外加用石灰包着草叶子敷在腿上。当晚,田明康竟然没再疼的唉声叹气,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如此这般实验了几晚,田明康竟然下床走动了!他虽然是扶着东西走的,但余氏却当场哭了起来,田明康自己也眼眶泛红。余氏只差给卫氏下跪了,而卫氏却笑道:“若非你们收留我们,如今我们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说起来,也算是你行善得了善报呢。”田明康身子越来越好,田家日子更是温馨,卫氏与福妞又试着买了些珠子之类的东西,做了些簪子,母女俩一起拿到镇上去卖,竟然卖了一百多文,十来支簪子,做起来其实花费的时间也不算多,却没有想到可以赚不少。两人更是起了性子,买了更多的珠子布料丝线之类的,连着赶出来几十支簪子,每次拿到镇上都是一抢而空!甚至镇上的姑娘妇人们都开始流传起来,说有一位乡下的娘子名叫卫氏,带着个漂亮的小女孩时不时来卖自己做的簪子,都是漂亮的很。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虽然说这活儿是挺赚钱,但王有正还是心疼她们,毕竟一直低头做簪子很费眼睛,另外每次去镇上都是靠着走过去,着实累的很。他琢磨着,这房子起好之后,若是再能打到几次大的猎物,过个一两年能买一辆牛车便好了。他们是六月初住进的田家,不过二十来天,王有正便请人在山脚下起了三间屋子,虽然说简陋了些,离村里也有些距离,但在房屋四周扎了篱笆,倒是也挺安全的。房子弄好,一家三口又购置了些日常用品,砌了灶台等物,便搬进去住了。田家人依依不舍,尤其是田大路,他喜欢福妞,红着眼说:“福妞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咱们离的也不远,这儿走到山脚下,也就一炷香,你只管去找我。”福妞笑眯眯地说。田大路郑重地点头。福妞跟着爹娘搬去了山脚下,因为起房子的时候也没跟旁人说,如今只有田家三口人知道,他们嘴巴严,也未曾对外人说,搬迁那日,也就田家三口人来吃了顿饭。新房子里桌子椅子俱是王有正亲手打的,卫氏想到往后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平和的小日子了,晚上做梦都在笑,福妞也是喜欢的很,白日里帮着她娘做簪子,做做家务,王有正则是去砍柴挑水,三人又在屋子旁边开垦了荒地,打算种些庄稼。这边的地虽然亩产不高,不够肥,但只要种地的人勤快,多施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福妞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人却都在私下猜测。当初郑氏把福妞一家赶出去,这三人先是在田家住了一阵子,再是消失了,到底是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饿死了?有好事的人问余氏,余氏只说不清楚,说那家人走的时候啥也没说,就那么地走了。郑氏听说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定然可以控制得了二房的,却没想到还是没控制得了。但想到二房的屋子,田地,以及那屋子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心里才算有了些慰藉。郑氏搜罗出来卫氏先前存的银子,心里头舒坦得不行,她之前存的银子都因着起厨房的屋子花了许多,如今又多出来一些,自然高兴。可没几日,秦氏便求到了跟前。“娘,牛蛋的先生说,又要交些书费了,您看……”郑氏皱眉:“怎的又交钱?上回才交了三百文,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呢?”秦氏勉强一笑:“娘,牛蛋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虽说如今是花钱了,但往后等他考出功名来,您可不就享福了吗?”牛蛋的确是王家的希望,郑氏不情愿地拿出来三百文,秦氏又赶紧说:“娘,翠翠眼见着马上过了十岁,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亲了,她如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谁能看得上她?不如,您多给些银子我给翠翠置办一身新衣裳。”可谁知道郑氏立即翻脸了:“我去哪里弄银子!处处问我要银子,你当我是地主?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她把三百文摔到秦氏跟前,扭头不再看秦氏,秦氏赔笑,捡起来银子,出去之后却恼了。一回自己屋子,秦氏便骂骂咧咧的:“老虔婆!如今二房与你断绝关系,你竟敢这般待我,你就没有老得动不了的那一日么?”正说着,王有财回来了,秦氏骂骂咧咧一番,王有财觉得烦:“娘的东西迟早也是咱们的,你急啥?”这话倒是给秦氏提了个醒。说的对,那死老太婆的东西迟早是他们的,若是死老太婆早些死,那她不是可以早些拿到银子么?如今老二家脱离王家了,老太婆活着也没用了,秦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日就去抓了药。打这儿起,秦氏每日吃了饭就总觉得晕乎乎的。时至八月,福妞一家在自己开垦的地里种了玉米,白菜,萝卜等物,苗儿都长得极好,绿莹莹一片在地里。他们一家不与村里人来往,因为选择的山脚也是村里人鲜少会去的那一片地,因此生活得与世无争,分外悠闲。福妞与她娘卖簪子赚了不少银钱,比种地更划得来。他们不知道,郑氏在八月底,吃了一餐晚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村里人都很诧异,郑氏爱惜身子,怎么会忽然间就这般死了?秦氏哭天抢地:“娘呀!你是活生生被二房给气死的呀!都怪卫氏那个下贱的,怎么就把老二给勾走了呀!”然而,郑氏的丧事寒酸又仓促,第二日便胡乱买了一口棺材给葬了,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后事了。人人都在感叹,郑氏最在意这些了,真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呀!第11章因为秦氏把郑氏后事办得匆忙,等余氏知道了再去通知福妞一家的时候,郑氏都已经下葬了。王有正瞬间愣住了。虽说他对他娘失望透顶,但那毕竟是亲娘,他还是心里猛地一疼。卫氏也觉得唏嘘,怎么这才几个月,郑氏就去世了呢?想到郑氏当初死活要赶走她,卫氏便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滋味了,她觉得庆幸,往后再也不用跟王有正分开了,但又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不妥,毕竟郑氏乃王有正的生母,且死者为大,她便没说什么。王有正带着福妞跟卫氏一道去了郑氏坟前,新坟本应被花圈纸人纸马等包围的,墓碑也该漂漂亮亮的,可郑氏的坟极其寒酸,就像是很随意地堆砌出来的,墓碑也是最劣质的。“娘,谢谢您生了我,虽然说您偏心,但也算是把我拉扯长大,希望您下辈子做个开明的人,莫要为难任何人,也莫要被任何人为难。等儿子攒了钱,给您立个新碑。”王有正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把纸,起身之后离去,终究是红了眼。郑氏死了之后,王家大房跟二房简直成了陌生人,村里人渐渐也知道了,王有正一家住在山脚下,好事人便都等着瞧他们能过成什么样子。有人说:“若是我,我必定会去把二房的东西拿回来,王有正跟卫氏两口子就是懦弱!”“是啊,至少把地拿回来,这没了地,如何营生呢?王有正他们在山脚下开垦的地,想必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可惜,等到了九月份,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该丰收的日子,庄稼地里却忽然多了许多蝗虫,几乎把庄稼啃咬的不剩下什么,大家伙儿都抢着收庄稼,多少能抢收回来一点,可王有财一家的庄稼却被蝗虫咬的几乎颗粒不剩!相反,王有正跟卫氏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头一次种的玉米就因为浇水施肥长得很不错,倒是收了好几口袋玉米呢。秦氏如遭雷击,哭了好几日,怒骂刚死了的郑氏不知道保佑自己。所幸郑氏死后,秦氏从她房中搜刮出来不少银子,原本郑氏死后她是要守孝,但不过月余,秦氏便悄悄买了一支簪子戴着,还制了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扭个不停。她日子滋润的很,家里牛蛋说要吃肉,秦氏手里有银子,还杀了一只鸡,连带着王翠翠也吃了几块肉,此外为了让王翠翠能有媒婆注意到给说个好人家,秦氏给她做了一件新衣裳。新衣裳是绯红色的布料,王翠翠喜欢的很,她自从奶奶死后吃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了,虽然是黑了点,但穿上新衣临水一照,就觉得自己格外漂亮。可王翠翠出门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大路在跟村里的人说话。“我福妞姐姐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比她好看。”其他小孩也都跟着点头:“福妞生的是美,就是命苦,被她奶奶赶出去,只能住在山脚下。”田大路思索了一番,立即争辩:“我福妞姐姐过的好着呢,她们家日日有肉吃,福妞姐姐还穿了顶漂亮的新衣裳,比,比咱村所有姑娘的衣裳都好看,其他人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王翠翠眸子一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漂亮衣裳,心想福妞的衣裳能有多好看?二房一家一无所有地出去了,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穿漂亮的衣裳?那不是做梦吗?为了去看看福妞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裳,王翠翠故意说西山脚下野菜特别多,带着一群小伙伴去挖野菜。福妞一家就住在西山脚下,这会儿,福妞没在干活,她爹给她栓了个秋千,福妞坐在秋千上,吃她娘做的柿子饼。这柿子饼甜软可口,是山上摘下来的野生柿子,红彤彤的大柿子做成柿饼,上头还有一层白色的霜,吃起来还有嚼劲儿,福妞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眯眼看过去,就发现是王翠翠他们。福妞不想搭理这些人,但瞧见田大路,立即就高兴了,走过去说:“弟弟?”田大路高兴的很:“福妞姐姐,我跟着他们来挖野菜。”福妞把手里的柿饼递给他一块:“弟弟你快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因为知道田家对自己一家有恩,福妞待田大路非常好。田大路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福妞姐姐,你对我真好。”福妞揉揉他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的很,他们家里人都忙的要死,谁会有空做那什么柿饼呢?何况有新鲜的柿子直接就吃光了,根本等不及做柿饼。尤其王翠翠,馋得要死,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去田大路手里的柿饼:“你姓田,拿我们王家的柿饼干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福妞:“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了,牛蛋才是你弟弟,这柿饼合该给牛蛋吃!”说完,王翠翠才注意到福妞穿的衣裳,今儿福妞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子,上头绣着杏花,瞧着精致的很,而王翠翠的新衣裳,只是比黑色灰色亮了些罢了,她那绯红色跟福妞的碧色绣花裙子一比,就显得庸俗不堪,低人一等。王翠翠不知道福妞是哪里来的这衣裳,抬眼再看看这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篱笆旁边还种了花,院子里甚至搭着葡萄架子,地上匍匐着瓜藤,似乎还藏着小瓜。福妞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她凭什么!王翠翠抓着柿饼就要走,却计上心来,转头要推福妞一把,她要让福妞摔倒在地,弄脏那漂亮的裙子。可谁知道,王翠翠才一出手,田大路就横插一脚,直接绊倒了王翠翠。王翠翠身上那裙子布料本身就很薄,不是什么好料子,这么一摔,撕拉一声岔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中衣都露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挖野菜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王翠翠十分恼怒,可惜田大路早已抢走了她手里的柿饼,另外还恶狠狠地冲着她说:“休想欺负我福妞姐姐!”田大路素日里胆子也小,但不知道为何,见了有人要欺负福妞,他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去。王翠翠也被吓到了,想到自己也打不过一个男娃,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她回去之后鼻涕眼泪双管齐下,跟她娘哭诉福妞如何指挥田大路欺负自己。“呜呜呜,娘,我的新裙子,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难不成就要打补丁了?都怪福妞这个扫把星,把他们赶出王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秦氏气得要命,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翠翠:“不争气的东西!你比福妞那贱种还大了一岁,如何就斗不过她?”她站起来,拿起来一把锄头,就要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余氏这个贱货也不能放过,敢欺负我家孩子,看我不教训你们两个骚货!”想到今日有理由去找卫氏的麻烦,秦氏心中其实还升起来一股子高兴劲儿。她匆匆走到村口,正要往山脚下走,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野狗,冲着秦氏喊了两声。秦氏挥着锄头就喊:“贱狗!你冲老娘喊什么?”虽然这狗看起来凶狠,但秦氏想着自己挥着锄头,难道吓不走这狗?可惜,她想错了,那狗疯了似地就冲上来,一口咬住了秦氏的裤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肉。“啊!娘啊!!!!!!”秦氏的惨叫声几乎穿透了整个碧河村,福妞跟田大路正在自家玩,一边吃柿饼一边喝绿豆汤,好奇地互相看了一眼:“谁在喊?”被狗咬掉一块肉,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秦氏哭天抢地,几乎把卫氏往死里咒,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痛。大夫还说了,若是她能挺过来也还好,若是挺不过来,以后说不准会发狗疯呢。想到自己俩孩子都还没长大成家,何况牛蛋将来是要中举人的,秦氏不再喊疼,大把的汤药往下灌,那伤过了约摸半个月也就好了。余氏去看卫氏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听闻秦氏那伤口实在是狰狞,掉了整整一块肉,腿肚子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教训,说不准好了之后,还是要找你我的麻烦。都怪大路不听话,我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回头我去秦氏跟前赔礼道歉……”卫氏赶紧笑道:“你赔礼道歉?道什么歉?是她闺女欺负大路跟福妞在先,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从前我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心中有愧,处处不敢跟婆婆嫂子顶嘴,但如今跟他们已经划清界限,里正那里也都见证了的,再不是一家子。凡事要讲理,要道歉也是他们给咱们道歉。”她一边说话,一边择菜,想到了余氏的性子,又说:“你性子比我还软,若是秦氏去找你麻烦,你只管让大路来找我,我跟我家相公去帮你。”余氏点头:“我知道了,唉,我若是能跟你一般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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