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王当初因为在外征战没能当上皇上,心中一直遗憾,他这些年早已盘算好了。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不纳后妃只生了太子一脉,太子却又昏庸无能,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早就等着自己手天下的那一日,因此也把齐圳当做未来的太子去养。可惜,齐圳竟然就这般死了,死得他都不敢相信。齐南那个蠢货没那个胆量弄死裴世安,但无论裴世安是否无辜,都必须给他的圳儿陪葬。顺安王府此时是不能轻易下手,但,裴世安依旧得死。裴世安杀了齐圳之后,的确夜夜噩梦,何况双腿残废,又吃了药导致身子并不好,但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他父亲早死,如今姐姐虽然在宫中当皇后,但皇上都要死了,皇后又能如何?裴世安急得不行,就在此时,收到了一封信。初初打开那封信,他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齐圳的手迹!但看下去之后,裴世安却不怕了。这信不知道是谁寄的,却教了他一个绝佳的法子,那便是拿着另外一封齐圳笔迹的信去交给顺安王。裴世安想了再想,冒死让人以自己的名义把这信给了顺安王。顺安王初得了信,还大怒裴世安还敢与自己有来往,等看了信,却更是愤慨。那信上是齐圳的笔迹,却是字字都在请求父亲好好培养二弟,将来家业什么的都给二弟,他自觉无能,处处压制着二弟,这才被人看好,其实齐家最厉害的人物是二弟。顺安王把信砸到齐南的面上:“看看!”齐南看完震惊了:“大哥,大哥当真这样说?”顺安王一脚踹了上去:“你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在老子跟前玩这样的把戏?你只怕是早就与裴世安勾搭好,一起害死了你大哥!畜生!就算你大哥死了,你冒充他写上十封信,我也不会让你来继承顺安王府的任何!”齐南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那就是齐圳的字迹,顺安王却知道,那不是齐圳的字。他几个儿子的字都是他来教的,虽然说小五最通透,习字最好看,但他最喜欢齐圳的字,遒劲有力,旁人轻易难以模仿。这字是像齐圳的字,但却少了一丝狠辣,多了些绵软。顺安王爱长子,一怒之下剥去了齐南身上的官职,责打了五十大板,下半身几乎都打残了,也不许人去照看。至于裴世安,顺安王这稍稍用了些伎俩,裴世安腿上的伤口便溃烂不止,不须弄死他,只让他这般活着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如今失了长子,次子也不中用,老三和老四都较平庸,顺安王心中焦灼。他在祠堂里闭着眼坐了许久,忽然就想到了小五。从前他是很喜欢小五的,在小五还很小的时候,教他读书写字,只是后来,便不喜欢了,因为他发现,小五并不是个软绵绵的性格。小五跟他娘并不很像,除了长得都很好看之外,性子截然不同。他娘就是个小白兔一样的性格,完全不懂得攻击人,所以死的时候都没有挣扎,而小五,是会咬人的。顺安王发现这些之后,便克制着心中对小五的喜爱,任由其他人糟践他。顺安王府最要紧的是长子,小五错就错在他是第五子,是庶子。祠堂里很静,香火气息缭绕,顺安王睁开眼,看向小五他娘的牌位,声音幽幽:“你若是早些遇上我,我娶你做我的王妃,小五是嫡出,那便再好不过了。”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他最爱的女人和儿子死了,如今最器重的儿子也死了。这个年很快过去,到了正月中旬,天气慢慢地开始晴朗了起来,可卫氏却生了病。她上一回生病也是冬日,如今似乎是一到了冬日便要生病,雪灾过去,福妞跟她爹还有齐昭什么都不做,整日里伺候着卫氏,可卫氏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王有正愁得眉头皱着,附近能请的好大夫都请了,有的大夫说着病就是这样须得慢慢来,有的大夫却说她这病难治,若想好的快好的彻底,得去州府上治。卫氏日日咳嗽夜夜咳嗽,体力不支,下面也不住地流血,眼见着人越来越瘦,王有正找到了齐昭。“你原先在京城,可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的大夫?”齐昭病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想了想说道:“京城好大夫是多,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但我想着,咱们还是得试试,今年京城也要大变,回去京城也好。”他正打算如何回,如今倒是赶上了。一家子既然决定去京城给卫氏治病,便赶紧地弄了牛车,准备好行李,可卫氏急得不行:“这去了京城得花多少银子?哪里那么多冤枉钱可花!不去,不能去!”他们辛苦攒下来的银子是给福妞的,去京城治病干啥?她若是好不了,死了也就死了,但若是银子花光了,挣回来就很难了!王有正与福妞哪里容得了卫氏拒绝,硬是要带着卫氏去京城治病。末了,四人赶紧地动身了,正月底从小镇出发。他们这带着卫氏去往京城,也不能走地太快,何况这牛车本身也走不快,只能慢慢来,估摸着至少得个半个月才能到。原本王有正还怕走错路,却不知道齐昭对着路十分地熟悉,一路上倒是没有走错。福妞随身带了个小锅,走半日停下来煮些热汤热水的倒是都不错。可一路上见多了旁人的车,福妞便有些唏嘘。马车是比牛车跑得快,且人家那有钱人家的马车华丽又舒适,瞧着就很好,她私底下跟齐昭感叹。“若是咱们也有银钱买打一辆那样的马车便好了,我娘坐着也舒服。”齐昭给她锅底下添火:“你放心,总会有的。”将来她要坐的马车会镶嵌宝石,加置华盖,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马车。福妞这一路走来,明显地瘦了,尖下巴都出来了,齐昭总是想摸摸她的脸,但想到自己跟她爹的约定,便都忍了下来。牛车实在是简陋,可他身上的银钱以及那一枚牛黄都想着给卫氏治病用,哪里舍得用来打马车?半道上,卫氏实在是撑不住,还停顿下来休息了两日,四人去找了客栈歇息。这客栈开在县城里,县城处处都比镇上繁华了许多,但福妞也无心去瞧,她借了客栈的小厨房给她娘熬药。小厨房里蹲着个小姑娘,瞧着才十二三岁,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都是怯意。福妞冲她笑,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糖给她:“你吃。”小姑娘不敢接,福妞硬把糖塞给她:“你吃吧。”这下子,小姑娘才把糖接了,声音软软的:“姐姐,这是松子糖。”福妞点头,一边忙着煮药,一边说:“你也吃过呀!”“吃过,小红给我的。”小姑娘点头。福妞问:“小红是谁?”“是我的丫鬟。”小姑娘说完,低下了头。福妞觉得诧异,她瞧着这小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浑身脏兮兮的,不像是有丫鬟的样子,还想再问,只见客栈老板娘找了过来,怒气冲冲的:“死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小姑娘吓了一跳,赶紧地出去了:“我,我来帮忙。”“帮什么忙!不去伺候虎子,帮什么忙?”老板娘脸色很不好,但一看见福妞就勉强笑了下。福妞也点点头,其实心里头疑窦丛生。她没见过多少恶事,外头世界的复杂,并不理解。但回屋之后,福妞把这事儿跟齐昭说了。齐昭抬眸:“大约是童养媳。”“啊?不会吧?那小孩说她家里有丫鬟的。”齐昭想了想,说:“那也可能是被拐卖的。”福妞更是震惊,她都无法想象失去父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正说着,忽然外头传来小姑娘的哭声以及老板娘的打骂声,福妞秀眉微微蹙起了。其实齐昭对这些没有太大感觉,他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不仅那些旁观者不会可怜他,还会跟着一起踩他一脚,什么样的恶人他没见过。他没有时间以及精力去帮助谁,但见着福妞这样,齐昭想法也变了。“你想帮她?”“嗯。”福妞如实答:“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帮。”齐昭一笑:“那我来帮,只是,你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福妞立即点头:“好呀!”几个人在客栈住了两日之后便走了,牛车走了很远很远,小姑娘才从牛车最后头探头了:“他们……不会再追上我了吧?”齐昭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给老板两口子的饭食里下了些蒙汗药罢了。这法子简单,但轻易没有人会去帮着无辜可怜的小姑娘,尤其是小姑娘轻易也不会走,她逃走过好几次,别抓回来之后,胳膊腿都被打得稀烂。可这次,那个漂亮的福妞姐姐说,一定会带她逃走的。福妞姐姐的手又软又滑,瞧着就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小姑娘没怎么想便跟着走了。“福妞姐姐,我叫凝雪。”小姑娘声音软软的。福妞摸摸她头:“我们送你回家。”凝雪还依稀记得自己家在哪,虽然不是很顺路,但福妞等人还是把她送回了家,凝雪的家在永州,这里地处繁华,热热闹闹,等齐昭打听到凝雪的家在哪里时,倒是有些意外。这户人家姓周,素来行商,是非常富庶的人家,周凝雪是周家的女儿,被拐卖了之后周家人找了好几年都未曾找到,如今竟然被送回来了!周家老爷见着周凝雪便哭了,凝雪更是双眼通红跪在地上。福妞搂着她娘卫氏,瞧着这一幕,心里头也发酸。王有正担忧自己娘子的身子也在旁边扶着卫氏,低声问她能不能撑得住。而齐昭四下打量着周家的每一个人,周家人只顾着跟凝雪相认,还未来得及招待他们,周凝雪的父母都生的周正,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女子,秀眉鹅蛋脸,素雅至极,齐昭看着她,有些恍惚。凝雪跟爹娘抱着哭,那女子便走上来说道:“几位恩公还请里面坐,今日你们对我们简直是有大恩,凝雪多亏得了你们相助。”齐昭盯着她,一动也不动,那貌美妇人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笑:“小公子,我这脸上是有东西么?”“您……认识一位叫周秀云的女子么?”齐昭声音黯哑。貌美妇人神色一凛:“周秀云?你如何认识的?她现下在哪里?”她紧紧抓着齐昭的袖子,齐昭神色几欲崩溃:“您认识她?”凝雪的父母,以及身后的老太太也都瞬间围了上来,声音都是无比地急切:“云儿?是云儿吗?她在哪里?”齐昭闭了闭眼:“她是庚子年生人,家中行商,有一兄长,一姐姐,做的是丝绸生意……”周家老太太浑浊的眼中含泪,她手都在颤抖:“云儿,云儿……”齐昭跪了下去:“外祖母!”上一世,他命人寻了十几年,也未曾寻到他母亲的娘家,却没有想到这一世竟然就这般遇上了!周家人听到齐昭的称呼,皆是一愣。第40章齐昭跪在地上抱着周家老太太的腿哭, 周家人都是震撼不已。十几年前,周家的小女儿周秀云起佛寺上香无意中被人捉了去,周家人急疯了, 到处去找都找不到, 末了却收到一封信,是周秀云亲笔。信上说捉走她的人是个大人物,喜欢她想要她做妾氏,而她也喜欢他, 想着爹娘定然不允许她做谁家的妾氏,便偷偷地就这般走了, 余生无法孝顺爹娘了,还请爹娘原谅。周家人大怒,却又很是担心她,找了好多年,到处搬迁, 花了不知道多少银钱,却没有任何消息。如今瞧着忽然冒出来的齐昭, 周秀云的亲娘, 亲哥哥亲姐姐越看越了然, 这小子跟秀云生得的确很像!周老太太哭了起来:“你娘……可还好?还有, 还有, 你爹是谁?是哪个畜生!”她想起来女儿被骗走这么多年,就气得浑身颤抖。齐昭双目通红,深深地跪在地上磕头不肯起来。“外祖母,当初我娘性子单纯,被人诓骗了回去锁在院子里头,对方权势贵重, 怕连累你们便斩断了与娘家的关系,否则只怕如今外祖母一家也要被连累……”就凭王府那几个心性毒辣之人的手段,只怕要把周家外地三尺祖坟都给平了。齐昭想起来过去那些事情,声音微微发颤:“就连外孙也都死里逃生,得了王叔父一家的恩情才苟活至今。外孙也不知,竟然如此地巧,大姨母与我娘长相实在是相似。”他说着,抬头看向周秀春,双眼通红,泪滚滚而落。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福妞在旁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泪:“小五!”她太多安慰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竟然没有发现小五的身世这般坎坷,后悔从前没有更好地对他,有时候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福妞当真是太后悔了!齐昭低下头,好努力才克制住眼泪。周老太太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这下子周家人忙个不停,赶紧要找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周秀春的丈夫叶增林便负责接待福妞一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十分详尽周到,一边又请了大夫给卫氏瞧瞧。齐昭忙着去照看外祖母,福妞则是照顾卫氏。周老太太只是一时情绪激动,醒过来后抱着齐昭哭了一会,问了些情况,才算好些,一家子相认之后多的还是开心,齐昭的舅舅周达观又跟齐昭私下说了不少的话,知道外甥的生父竟然是顺安王,当即呆若木鸡。他早就听闻顺安王的大名,此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只怕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当初就算是他们知道是顺安王抢了人,只怕也不敢抢回来的,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声秀云命不好!但周达观郑重其事地看着齐昭:“小五,你娘虽然不在了,你爹那个畜……不管你,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周家的人了!舅舅绝对不会不管你,虽然舅舅没读多少书,只会做生意不懂做官,但舅舅也能保你衣食无忧!”齐昭笑道:“舅舅,知道外祖母跟您都还活着,便是小五最大的庆幸了。”尤其是大姨母,长得与娘亲极为相似,一瞧见她,齐昭心都要软了。福妞是从她爹口中知道的齐小五的身份的,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顺安王的第五子,就算是这几年没在王府长大,也永远抹平不了这个血缘关系。她良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周凝雪来找她。周凝雪回到家与她亲娘温存了许久,她娘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立即亲自给她洗澡更衣,打扮一番,周凝雪此时身穿一件宝石纹样莲花小裙子,走动之时如云在摇曳,头上挽了个少女发髻,端的是温柔可爱,她拉着福妞的手笑道:“福妞姐姐,你一家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跟表哥相认!”福妞笑笑:“这些也都是巧合,你不必放在心上,看着你们一家团聚我们也开心的。”何况周家找来的那大夫也是神奇,给她娘卫氏扎了几针,竟然就好多了,卫氏的血止住了不少,身子也舒坦了些,此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凝雪拉着福妞格外亲切,邀请她一起吃点心,精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精致小巧,是福妞的家乡见不到的。“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吗?”周凝雪问。福妞想了想,答道:“他比我小,在我家住了几年,算是我弟弟。”周凝雪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娘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等你娘养好了身子再说。”其实王有正夫妇二人不愿意在此叨扰,心想出去租赁个房子,在永州治病也成,可周家人热情得很,根本不许他们出去,硬是强行留在周府。周府院子十分雅致,住着的确舒服,下人们成群结队地伺候,周凝雪不过才回去几日,被收拾打扮一番,已经是娇小姐的模样了。王有正与卫氏瞧着周凝雪的样子,都有些感叹。其实周凝雪只是小有姿色,与福妞比起来差得不少,但人家家境好,便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哪里像福妞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可福妞不这样觉得,她靠着卫氏笑道:“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您身子骨快些好起来。”旁边王有正也点头:“福妞说的是,我这几日出去瞧了瞧,永州的确是热闹极了,若是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在永州找个地方住下来,干脆在永州做生意,这比在咱们镇上强多了。”自打他们从乡下搬到镇上去做生意之后,脑子便活络了许多的,胆子也大,加上王有正跟周达观喝了两回酒,听周达观说起来他做生意的事情,心中生出无限向往,也想大胆地试一试。卫氏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自然没问题,等我身子好了,咱在永州便定下来。”他们两人说着这样的话,福妞却在暗暗地想,不知道小五会去哪里呢?他会留在周家还是去京城?或者是继续考科举,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跟自己家一起了吧?周家,京城,科举,哪一样都比他们王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福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周凝雪身上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她不在意,但不代表没有差距。正在想事情,忽然就有周家的小丫鬟来喊福妞:“我们家老太太说很喜欢王小姐,想请王小姐过去说说话呢。”因为周家人热情,老太太也慈爱的很,还亲自来看了两次卫氏,福妞便起身跟了丫鬟前去。等她跟着丫鬟绕过长廊与小花园,进了周老太太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老太太与周凝雪的笑声,再到跟前就瞧见齐小五也在。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温柔了许多,周老太太招手:“福福,你过来,让我瞧瞧。”福妞走过去,周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长得就是俊俏,比你娘当初还要好看几分呢。”周老太太是对着齐昭说的,齐昭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周老太太却又道:“只是女孩儿家生得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只希望你的命莫要如同我那苦命的女儿一般……”说着她又擦泪,福妞赶紧说道:“周家奶奶,小五也是生的极好,有一回去外头,还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那时候小五很瘦,又躲在屋子里养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被人认作了女孩儿,福妞笑了许久。这样一哄,周老太太果然高兴了,但又追着问了许多齐昭在王家的事情,福妞便细细地说了许多,齐昭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瞧着她们两人,嘴角慢慢也染了笑意。周凝雪插不上话,她被拐出去好几年了,祖母记忆力也不大好了,对她也不是十分地亲昵,周凝雪也浑不在意,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哥瞧着很是好,忍不住看了又看。一直到二更了,周老太太熬不住了,这才放他们回去。齐昭如今自己住着一个院子,他便要亲自送福妞回去,周凝雪打趣:“表哥不送我回去吗?”福妞看看他们,心想他们是亲戚,正经的表兄妹,自己不该打扰,转身要走,却被齐昭喊住。“我们一起送她。”福妞其实也困了,不大情愿,周凝雪身边一群丫鬟,哪里需要她送?但齐昭都开口了,她也比周凝雪年长,只得点头答应了。两人带着一群丫鬟把周凝雪送回去她的院子,齐昭便吩咐其他丫鬟都推下去了:“我送王小姐回去,你们莫要跟着了。”那些丫鬟本身也都是周家才安排的,与齐昭不熟,自然很快退下了。今儿月色极好,但道旁种了竹子,掩映之下倒是看不清楚月亮。福妞想起来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便跟齐昭一起偷偷爬到房顶上去看月亮。那时候整个天空广袤无垠,月色极美,静谧又皎洁,实在是让人难忘。但再难忘的事情,也总有失去的那一天。福妞轻轻叹气,却被齐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为什么叹气?”见他这样问,福妞也没瞒着,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永州是好,只是却也看不清天上的月亮了。”这让齐昭想起来在福妞老家时陪她看的月亮,便道:“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真的?”福妞倒是想看了,眸中一下子亮了起来。“走。”齐昭抓住她手腕,虽然是隔着袖子,可福妞心中还是砰砰砰地跳。但她也没有反抗,就跟着齐昭往前走,齐昭很是敏锐,虽然才来几天,但也把外祖母家的地理位置都摸清楚了,没一会就找到了一处亭子,带了楼梯可以上二楼,上了二楼,便可以尽观天上的月色。福妞扶着他的手上了亭子的二楼,这亭子本身就是建来赏月的,位置极佳,福妞这才发现永州的月比他们老家的还要好看!永州因为商人极多,富庶之户也多,站着高处便见远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的街道,处处都是繁华的味道,而天上一轮月,在热闹中更显出安静的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没注意齐昭在旁边解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其实福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齐小五的衣裳与她的都是一样用皂角洗的,但是他的衣裳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无比安心,后来想想,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齐昭同样这般觉得,他一直都觉得福妞身上带着一股甜香,如今才二月,天气还冷,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宛如泛着冷冷香气的梅花,他生怕她被冻着了,这才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福妞立即急了:“你身子也才好不久,不能……”齐昭摁住她乱动的手,目光灼灼:“你生日在路上,大家忙活的也没给你过,只匆忙在客栈吃了碗面。实在是仓促。”福妞倒是不在意这个:“大家都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生日了。”想到往后齐小五便不在了,她心里头可惜的很。微风吹过来,福妞的刘海乱了,齐昭伸手给她抚平,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孔明灯。“你来许个愿吧,这是孔明灯,永州这儿流行的,说是把愿望写在上面放出去便能实现。”他递给她一只炭棍,福妞如今被他教的也会写许多字了,想了想,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齐昭等她写好了,拿过来一瞧,手上微微收紧。那孔明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福妞笑眯眯的:“这真的能实现吗?”齐昭点点头,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字,孔明灯上的字就成了“福妞,齐小五,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两人把灯芯点燃,很快,火红色的灯在风中飒飒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宛如消失的星星。福妞第一次见孔明灯,觉得漂亮极了。齐昭声线低沉:“京城人们尤其喜欢放孔明灯,元宵节的时候天空到处飞满孔明灯,漂亮极了,福妞,等有一日我也带你去看。”福妞听到这话反倒情绪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去京城了,他这一去,便是分离。如今自个儿也十五岁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说不准哪一日再见到齐小五的时候她孩子都有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他若是回答京城认了父亲便是高贵的公子哥儿,她哪里攀附得上?但福妞还是努力笑了起来:“嗯。”齐昭没有在周家多做停留,他是要去京城的,舅舅周达观陪同他一起去。临走之前,齐昭拜托了外祖母照看福妞一家。其实卫氏的病情缓解了不少,一家人是打算出去赁个房子做生意的,可齐昭不放心他们出去,他本就打算带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如今有周家庇佑着,齐昭倒是放心了。周老太太说道:“你们收养了小五好几年,他身子不好多亏了你们照看,如今留你们在家住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了?怕不是福妞爹娘,你们嫌弃我周家穷酸?”王有正是个粗人,立即涨红了脸:“周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如何会嫌弃?只是当真是怕叨扰了您!”周老太太笑道:“你们只管住下,我又很是喜欢福妞,也想着家里多几个人热闹些呢。”周家儿媳刘氏与婆母不对付,周老太太便尤其喜欢卫氏这样柔顺的性子,见卫氏身子好些了,时常与卫氏说话,福妞便在一旁给她们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周凝雪回去之后与自己母亲刘氏亲厚,倒是与祖母生分了,起初她还与福妞亲密得很,感念福妞救了自己,可后头便又觉得救自己的人是表哥,福妞其实没做什么。因着福妞乖巧讨喜,周老太太便时不时地赠给福妞些簪子玉镯之类的,福妞不肯要,她便流泪说是嫌弃她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福妞与她娘都觉得语塞,周老太太便趁机把首饰给福妞戴上。其实这些首饰都是这些年她留着送给齐昭的娘亲的,如今人不在了,她睹物思人,想着福妞与她的云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便把这首饰都送给福妞戴着。一次两次便就罢了,次数多了,周凝雪的娘刘氏便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雷霆。“你那祖母老眼昏花!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来,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倒是疼一个外人!”周凝雪也觉得委屈:“祖母数次夸赞福妞漂亮,倒是见了女儿总是淡淡的,娘,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扑到刘氏怀里哭了起来,刘氏咬牙,心疼的不行。这事儿传到周老太太耳朵里,她也是气得不行,把刘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昭哥儿得他们养了几年,这一家子一瞧便是端正良善之人,福妞不仅生得貌美,读书写字样样不差,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若是周家能娶得上这样的孙媳妇回来,我死也闭眼了……”刘氏一顿,这才明白:“娘是在给清哥儿相看媳妇?”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昭哥儿回京了,他那畜生爹不是人,但也好歹是顺安王,一手遮天!昭哥儿与福妞是定然成不了的,这般好的女孩儿遇上了还能拱手让人?她王家也与昭哥儿感情甚笃,若是能给清哥儿当媳妇,岂不是件美事?”刘氏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说:“娘,还是您英明!“想到这,刘氏也是越来越喜欢福妞,回去劝了周凝雪一番,周凝雪心中也放下了成见,说道:“娘,那表哥……回去京城之后不就是王爷的儿子了?”刘氏点头:“没错,你表哥若是真的顺利认了亲,那便是王爷之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家跟齐昭的关系,若是齐昭娶亲,首先要考虑的不就是周凝雪?真没有想到,周家一向行商无人读书,如今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结交上位高权重的皇家人,刘氏越想心中越是欢喜,连带着对福妞也更好了,时常去与卫氏说话,搞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卫氏这人柔弱,起初对周家人也十分疏离,但见刘氏这般热情,也不好意思再那般疏离,也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做的簪子什么的给刘氏。王由正打算着最近这些时日便在永州把生意准备起来,可刘氏听闻了之后直接找上了他。“你们初来永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永州做生意成本也高,都是些老字号,老招牌,要做起来可也不容易。咱们如今亲如一家,王家大哥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周家掌管几个铺子,红利也多,也省的你自己花银子四处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