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信阳心头猛地一突,站了起来,用力之大甚至撞翻了桌上的碗。熊烈吓了一跳,还没说话,就见那维护师朝他们这桌冲了过来。“舰长!”男人敬礼都来不及,冲到桌前就快速道,“第一斥候队遭遇大量蜂兽围攻,维护部也收到了求援信息,云非,池云非他赶过去了!”“什么?!”熊烈猛地睁大眼,他对那位可爱的omega也很有好感,就是可惜了对方结婚了,否则他还打算追一追,“怎么能让omega上前线去?你们几个alpha搞毛啊?!”“我们的人都去了!”那人也无奈极了,“池云非申请上前线,我说要先打报告,他却不等我说完抱着工具箱就跳进了运输机!舰长,这可怎么办?要派人去追回来吗?”维护部的主要工作就是机械、武器、机甲等等维护,包括但不仅限于在战斗中维护破损机甲、小型战舰等,就像前线需要医疗兵一样,机甲、战舰也需要随时修补好让士兵们能马上投入战斗。但一般来说,omega维护师是不需要上前线的,这些危险的活一般都是alpha去做。哪里知道,这位平时看起来乖顺可爱的omega,居然冲得比alpha还快?按理说,登舰就等同于“进入战斗”,所有人都必须履行职责,本来就在战斗中,哪里还可能派人再去追一个维护师omega?所以这位维护师负责人才登时没了主意,忙来寻找温信阳。熊烈:“……”刘庆川挑眉:“小子脾气还挺大?”正此时,温信阳的通讯器也响了,指挥台严肃道:“舰长,第一、第二斥候队受到大量蜂兽围攻,已紧急增派各部人手,请立即回到指挥舱。”温信阳哪里还听得下去,整个人毛骨悚然,心脏都跳到了喉咙口。他转身就往外冲,对着通讯器声音冷厉道:“前线影像资料立刻传过来!第四小队从r线撤回支援,给我连通第四小队队长!”“是!”敌人在巡航路线上埋伏,必然不可能是小股进犯,也因此指挥台第一时间增派了人手,医疗部、维护部、武器供给部也都全员戒备。战场瞬息万变,稍有犹豫便可能遭到覆灭之灾,整个星舰里都响起了警报声,机械女声冰冷地发出警告:警报、警报,战斗预备应急响应升至三级。请所有战斗人员前往大厅集合,请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回到岗位……温信阳没回指挥舱,边跑边在通讯器上看了前线传来的影像资料,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对方数量不少,且显然是有备而来,火力攻击凶猛不说,还切断了第四、第五小队想援救斥候队的路线。温信阳冲进自己的私人机甲装备库,连通第四小队队长,声音沉稳,条理明晰地指挥道:“放弃援救斥候队,不要浪费火力。从左侧拦截它们的机甲部队,增援还有二十分钟抵达。抵达后配合增援剿灭对方左方战舰。”“是!”温信阳冲进机甲,通讯器里不断响起各种声音。熊烈:“你上哪儿去?!”刘庆川:“第一斥候队要全灭了,目前尚未检测到我们后方有包围圈。我让第五战斗小队主攻右侧战舰,增援还有二十分钟才抵达……”“时间足够了。”温信阳边说,机甲已冲出了星舰,化作一颗流星高速朝前线冲去,“第四战队主攻左侧,拦截机甲部队,等缺口打出来让第一斥候队立刻撤离。第五战队佯退,吸引火力,让第二斥候队撤离。”“是!”温信阳的机甲为全黑色,是联盟最好的机甲师定制打造的联盟第一机甲。它有超高机动性、敏捷性,唯一的缺点是为了敏捷牺牲了部分武器储备库,减少了机身重量,所以不能打持久战。机甲被温信阳取名黑枭,一双犀利斜长的机械眼在黑暗宇宙里发出灼热的光芒,仿佛一道炽热流星划过天边,很快接近了前线。它甚至比先行的增援部队还要抢先抵达。“黑枭?”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斥候队众人都要绝望了,一眼看到熟悉的机甲,登时振奋起来,“是黑枭!是舰长!”温信阳的亲自到来,显然给前线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被压迫的火力又再次孤注一掷地勇猛起来。但温信阳知道,若是增援不及时赶到,这样的士气很快就会被消耗掉。他躲开蜂兽战舰打来的两颗追踪弹,因为速度极其敏捷,将追踪弹直接引进了敌方机甲战队里。接连爆开的火焰在真空环境里无声无息,像一场哑剧,转瞬即逝的红白火光映在温信阳眼底,他一颗心焦灼、烦躁,不安极了,却竭力让自己有条不紊辅助第四战队为第一斥候队撤离打开了血路,第五战队配合退后,佯作不敌,果然将蜂兽火力吸引过去。第二斥候队立刻开始撤离,增援赶到,蜂兽的机甲战队从后方绕了个圈,准备围困温信阳。“施行b计划。”温信阳冷声吩咐,一边四下快速寻找属于维护师的运输舰,在战时频道里沉声道,“维护部!维护部前线负责人回话!”滋啦啦的电流声里,维护部负责人道:“舰长!”“给我池云非的所在位置!”“池云非在斥候二队,负责维护机甲损伤。”负责人也知道让一个omega上前线有多冒险,再说池云非还那么年轻,又才新婚,大家都很喜欢他,哪里舍得让他出事?他浑身冷汗,发送了一个定位,不忍道:“但从刚才开始就得不到任何回应了。”温信阳闭了闭眼,顶住巨大的压力和恐慌冷静吩咐第四、第五战队执行b计划,斥候一队顺利逃离,伤亡惨重,增援部队接上,正同对方主力部队交火。温信阳眼神犀利无比,一连炸毁五台敌方机甲,朝池云非的定位冲去,身后拖着一群敌方机甲部队,紧追不休。他连续往后放了三颗追踪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敌方机甲被拉开距离。他冲出包围圈,赶到正在撤离的斥候二队,在无数战舰里逆流而上:“斥候二队负责人!回话!”“我在!舰长!”“维护师池云非在哪儿?!”很快负责人回道:“有一架引擎停摆的机甲被困在包围圈里,池云非前去救援……”温信阳一拳锤在控制面板上,一句脏话出口,听愣了负责人。温信阳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控、良好休养全都消失殆尽,他转头冲进包围圈,第五战队还在吸引火力,他在火光里横冲直撞,终于发现了一架躲在炸毁战舰后的机甲。该机甲引擎停摆,尾部、胸口被击出大洞,一架小巧的逃生舱正漂浮在旁边,还挂着救援绳。温信阳瞳孔骤缩,连续炸开旁边围攻的小型敌方机甲,冲过去时脑内甚至浮现出池云非飘在破损机甲里已冻成冰块的尸体。这一刻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心跳极快,浑身冷汗,甚至连手都在发抖。转过炸毁的战舰,机甲里空无一人,逃生舱里也没有人。温信阳冲进战舰破洞里,刚拐过一个挤变形的弯,就看到深处有两个人。一个正是机甲驾驶员,手臂骨折,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正青筋暴起,正将压在池云非小腿上的一块压板抬起来。池云非穿着防护服,头盔里的脸看不清,小腿下不断有血珠缓缓漂浮到空中。那味道非常好闻,离他太近的alpha甚至有些克制不住,脸都扭曲了。温信阳冲过去拉开对方,机甲手臂轻而易举搬开压板,抱起受伤的池云非。他愤怒极了:“谁让你来的!!”池云非声音却还算稳定,笑了笑道:“维护师在前线才能积累经验,你自己说的啊。”“你!!!”温信阳打开机甲舱门,让两人进来,又扔给机甲驾驶员一瓶阻隔剂。他冷着脸呵斥道:“出事为什么不发定位!你的逃生舱是做什么用的?!”机甲驾驶员紧张道:“我们的定位器被打坏了,联络器也坏了,逃生舱下面破了洞……”温信阳额角、脖颈一侧的青筋绷起,来不及多说转身就往外冲。第五战队一直在吸引火力,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主要战场。刚冒头,周围的机甲部队就发现了他。汹涌的火力包围过来,饶是温信阳也应对的十分吃力,第五战队已派了人前来支援,但温信阳已被敌方同其他救援力量完全隔开了。他现在就像落入虎口的羊。池云非草草用医药箱止住了小腿上的血,脸色凝重道:“让我帮忙。”“你帮什么忙?!”温信阳还怒不可遏。“黑枭的速度很难被寻常机甲追上。”池云非显然非常了解这台机甲,指着面板道,“只要放弃后备电池和后备武器库我们能冲出去。”只是那需要人工手动分离,机器无法控制。温信阳其实深知池云非说得是实话,但他哪里能让对方去冒险?“你去!”他呵斥机甲驾驶员。驾驶员也正准备自告奋勇,池云非却一下怒了:“他只剩一只手能用!我是专业的!我的拆分技术在学校保持第一!没人动作比我快!稍有差池会被敌人直接炸毁备用电池,我们就死定了!”温信阳被吼得一愣。他见惯了撒娇的、娇嗔的、可爱的、乖顺的池云非,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池云非。带着怒火,眼神坚毅,对小腿的疼痛毫不在意,因为无法得到肯定和重用而想冲上来揍自己一圈似的,呲牙咧嘴,活像只凶猛幼兽。温信阳突然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自己的小爱人。温信阳只沉默几秒,便沉声道:“好,我相信你。注意安全。”砰——左翼引擎被打坏,发出机械的惨鸣声,机甲不稳地震了一下。池云非转身就往后方跑。机甲驾驶员上去帮忙,温信阳眸色沉得很深。他脑子里一时闪过了无数念头,和池云非第一次的见面,调查资料里关于对方的资料。还有那天他回家时,池云非提前的发-情-期,以及落在地垫上的药盒。他现在才想起来,当时他并没有注意那是什么药。池云非说过早就认识他、崇拜他,他还十分了解黑枭,且早就提交了前来金蛟舰的实习申请,故意不告诉他。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心里豁然开朗,又觉不可思议,又觉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动容。对方用唯一的实习机会来陪自己巡航,耐心地陪伴炀炀,了解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机甲。他在努力地了解自己,陪伴自己,替自己分担工作压力。而自己一无所知。他要带他安全地回家,和炀炀一起,他们一家人谁也不能少。这一刻他热血冲顶,四肢百骸仿佛涌起无数力量,突破重重阻碍,尾翼冒烟,后仓燃火,却都无法阻止他冲出牢笼的狠厉。他一路捣毁无数机甲,黑枭几乎快成了一抹残影,又如一把利剑,那势如破竹的嗜血狠劲让敌方隐隐有了退意。片刻后,他听到池云非的声音大喊:“注意后备电池离仓——!”温信阳将屏幕视野分了一半在后方,待电池离仓有一定距离后,他加速前行并且放了一枚追踪弹。轰——电池炸开,无声地巨大火光迅速淹没了大量敌机。他们终于拖着尾烟冲出包围圈,第五战队的增援立刻围了上来,将他们牢牢护在中间。第五战舰回收黑枭,并开始往星舰转移。战斗的天平倾斜,蜂兽开始被反向围剿。医疗兵冲向机甲,但机甲门一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骨折的机甲驾驶员尴尬地低着头,感觉自己应该在甲底而不是在甲里,温信阳则搂着那位实习生池云非,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所有人:“……”卧槽!金蛟星舰。温信阳的舰长房间里,浴室里正不断响起高低不一的呻-吟。温信阳将池云非狠狠压在墙上,抬起他受伤的腿以防淋湿,就着这个姿势令池云非低叫出求饶的声音。“说,预谋多久了?”温信阳眼眸沉得很深,紧紧盯着小爱人。“……”池云非手指在墙上按出湿漉漉的指印,喘息道,“你、你来军校做毕业、毕业生演讲的时候。”“……”那不是几年前的事了吗?!“就因为这个?”“不行吗?”池云非哼唧地瞪他一眼,这一眼不似寻常的娇嗔可爱,反而带了点愤愤不平,“为了你我努力了解机甲知识,还亲自参与了机甲比赛。我一个omega参加什么机甲比赛啊?!被揍得胳膊都断了!”虽然当时拿了第三名,但因为omega身体本身更脆弱,从机甲里出来时已断了右手。当时他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吓得对手alpha整个都僵直了。“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我心都碎了。”池云非抿唇,“但我还是打算当一个维护师,能登金蛟舰就最好啦。”温信阳抚摸过他的脸,停下动作,感到一颗心揪了起来。“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他轻声问。“你这么强。”池云非委屈道,“我若不拿出点成绩来,找了你又怎么样?你肯定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好不容易等到你离婚,我可开心了。”池云非发自内心地道。温信阳:“……”“我拜托了家里人,辗转无数关系才联系上你们家。好在他们也打算为你找新的伴侣,这才让我有了机会。”“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池云非带了点小得意,“你常年不在家,也顾不上孩子,她不能理解你,但我能!”温信阳好笑,吻了吻他的唇角,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你啊……”他终于懂了,所以对方一开始就表现出很喜欢孩子,愿意在家,乖顺可爱,仿佛十分体贴人。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实际上,根本都是装出来的。“发-情那次,也是装的?”“那可不是装的。”池云非道,“不过我想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咳,用了点手段。我知道有点卑鄙……”温信阳吻住他,叹息一声:“这事过去了,我原谅你。”若真的对池云非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跟对方交往一个多月,也不会趁人之危。说到底,是池云非赌中了。池云非笑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扭了扭腰身。“哥,别停。”温信阳胸中情-欲翻滚,他想:这人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样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而这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他。“换个叫法。”他将对方抱在身上,埋头深深嗅过那香甜的味道。池云非难得不好意思,在他耳边道:“老公,最爱你啦。”温信阳只觉心头一颤,简直败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他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嗯。”他并不擅长说爱,但毕竟刚经历了差点失去池云非这件事,许久后趁着池云非意识模糊,被咬住腺体时,才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你。爱你。”而池云非,压根就没听到,就这么累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好多。我真的是个话痨(跪)。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啦,会回到正文番外。w86 正文番外七宝爷 · 青小雨字数:5248更新时间:2020-07-15 19:40:00“嚯!”池云非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愣愣地看着床顶。天光还未大亮,雕花窗棂外透出灰蓝色的光线,早起的小雀婉转鸣叫,院子里有下人低低地说话声,不敢吵醒了主子。“云非?”温信阳醒了过来,将怀里的池云非搂得更紧了些,哄小孩儿似地拍了拍,“做恶梦了?不怕。”温信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下颚在池云非头顶蹭了蹭,被褥下两人肌肤相贴,无比温情。池云非视线这才逐渐聚焦,渐渐清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往温信阳怀里缩了缩:“嗯……做了好奇怪的梦。”“说来听听?”“……”一醒过来,梦里的画面便如指中沙抓也抓不住地溜走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去了金福班成了个戏子,给人演戏,还去了学校,在街边跟人打架……还抓小偷。”“还挺忙?”温信阳低低笑了起来,一手在池云非背上慢慢摩挲,动作亲昵间带着安抚,让池云非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还打仗来着。”池云非想了想,奇怪道,“敌人好像不是人……是什么妖怪。”温信阳笑清醒了,起身穿衣,边道:“最近格斗馆的工作太忙了吧?做梦都这么累,休息一段时间吧?”“……嗯。”池云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中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还带着淡淡的手指印。温信阳看了眼,眸光微动,俯身吻了吻媳妇儿的脸颊,疼爱道:“昨晚弄痛你了没?”说着,手指就探进了衣摆缓缓抚摸那柔软腰身。池云非斜眼看他,眼角还带着昨天哭太多造成的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明明看起来可怜巴巴,偏偏嘴角斜勾,眼神带了点调侃,坦荡道:“没有,司令可会疼人了。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温信阳难得红了脸,咳嗽一声,佯装不记得。池云非却不放过他:“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呀,你喊我宝宝,一会儿云非一会儿天宝的,还说你最爱我了,说我弄得你舒……”“咳!”温信阳耳朵都红透了,脖颈后也浮出淡淡的红晕,几下穿好衣服一把拉开门,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司令,宝爷。早。”外头的下人立刻奔了过来,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牙粉、毛巾和热水。“先弄热水来,宝爷要洗澡。”温信阳吩咐道,“早饭端进来吃吧。”“是。”池云非咯咯笑,也不逗他家茉莉花一般的司令了。他起身穿衣,温信阳过来帮他搭扣,他则问进出忙碌的小厮们:“少爷起了吗?”“起了。”小厮恭敬道,“刚练完拳回来,正在沐浴。”“那叫他一起来吃。”池云非转过脸,浅淡的晨光下,他左脸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厮们不敢多看。“是。”温念炀换了武服进来请安。曾经软糯的小孩儿已长成了半大少年,身量倾长,眉眼清澈,一头乌黑短发剃得很短,几乎能看到两侧头皮,那眉眼、鼻子、嘴唇无一不像温信阳。简直是温信阳少年时代的翻版。只是性格上两人就全然不同了。温信阳自小老成,面无表情,年纪越长愈发冰冷漠然。温念炀却还是那个小时候就懂得体贴人的小暖男,一笑起来如灿烂盛夏,大步流星走过来嘴甜地道:“爹,池哥!早啊!池哥今天这身真好看!”哪怕后来懂事了,他依然习惯叫池云非做“哥”,也没人再去纠正他。池云非捏了下他的脸,道:“乖,快来吃饭,饿了吗?几时起的?”“比昨天晚一些,您不是不让我起太早嘛,说睡不够长不高的。”温念炀坐到池云非身边,先给他池哥夹了菜,又递过去一块糕点,笑眯眯道,“孩儿谨遵吩咐,绝不让池哥操心。”又是“孩儿”又是“哥”,这辈分乱的。不过在座都习惯了,温信阳拿着报纸看,头也不抬:“食不语。”声音冰冷,气势威严,越发像个不知变通、跟孩子关系永远处不好的严父了。温念炀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池云非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桌下却偷偷摸摸拉了温念炀的手,往少年手里塞了一颗奶糖,少年拿碗遮着脸,嘻嘻笑起来。温信阳从报纸侧面瞄了媳妇儿一眼,无奈又纵容地没戳穿。池云非仍然一本正经,嘴里嚼着甜甜的糕点,一手又偷偷摸摸拉了温信阳的手,往里也塞了颗奶糖。手指还在对方手心里抠了抠。抠得温信阳心里酥酥麻麻的,严厉的气势登时缓和许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早饭,温信阳考校了温念炀的功课,父子俩又去院子里比拳,池云非则拿了最近城里新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脸“胸无大志”的懒散模样,时不时朝院子里看去一眼,担心温信阳下手太狠了。温念炀学习不错,拳法也很得温家精髓,只性格跳脱活泼,平日胆子也大,好奇心重,哪里还有半分小时候不善言辞,磕磕巴巴的胆怯模样?如今他已能接下父亲几招,可谓前途无量,再过两年他就能进军营历练了,温信阳倒也没打算拘着他,他想进军营还是想做其他的,都随他。温信阳清楚家族责任之沉重,那种长路漫漫却早已能看到尽头,毫无生趣的感觉,并不想再让独子也经历一次。他能遇到池云非,如同重新活了一次,温念炀却未必能遇到对的人。再说如今时代也变了,温家想继续一家独大也不现实,势必要逐渐转移手中权力,方能保家族太平。放温念炀自由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如今少年活得很开心,功课、拳法也没落下,虽说跳脱了些,待人接物却也挑不出错,他心头其实是很满意的。只是温家男人大抵如此,心头满意也不会说出来,总一副“不可自傲”、“君子慎独”的模样,冷淡极了。池云非倒成了那个居中缓和气氛的人,因为有他在,温念炀也愿意去理解父亲的“不近人情”。比过拳,温念炀精神抖擞出去玩了。他要去金福班找茉莉,茉莉最近已开始登台,因很有天赋而开始崭露头角,在岳城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池云非看着他兴冲冲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炀炀是不是喜欢茉莉啊?”温信阳并不感兴趣:“毕竟青梅竹马长大,有好感也无可厚非。”“……我以前一直以为茉莉是女孩子。”池云非道,“他从小就化着妆,穿着戏服,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儿……”他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八卦道:“你说他俩以后会不会……?”温信阳无奈拿手指刮了下媳妇儿鼻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早做心理准备啊。”池云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们老温家那一套可不能再来了,要是炀炀喜欢人家,想娶人家,可不能先给人家纳妾生孩子什么的。这对谁都不公平。”温信阳:“……”温信阳搂过他肩膀:“我也没这个打算。他喜欢谁,想娶谁都由着他,我不会干涉。”顿了顿,温信阳补充:“只一点,做人要有担当。若真的喜欢了,就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思。”“炀炀我还是了解的。”池云非笃定道,“他像你,专一着呢。”温信阳勾起嘴角,被夸得很满意,池云非却又忧心道:“可若真是茉莉呢?你们老温家能接受一个戏子吗?”温信阳道:“我说了我不干涉。至于爹和娘那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会去劝。”池云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我很保守?”温信阳眼里带了笑意,“我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愿意听从长辈的吩咐留下子嗣,那是我的事和我儿子无关。我不会这样去要求念炀。”应该说,正因为知道承担这份家业有多沉重,他才越发不想让后人也如此。“遇到你我才知道。”温信阳叹息般地道,“能和发自内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有多么幸福。”光耀门楣传承家族未必不幸福,没有爱情也未必不幸福,这世上的幸福有千万种模样,单身一辈子未必不幸福,没有孩子也未必不幸福,家族联姻如同长辈那般平淡一生也未必不幸福——但若没有真实的幸福作对比,幸福本身便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但既然要有选择和对比,那自然是要先经历种种,才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因此温信阳并不打算干涉温念炀,只希望对方能多经历一些事情,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此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池云非登时心头动容,往温信阳怀里蹭了蹭:“炀炀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你。”“……不需要。他能管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温信阳一秒变回严父脸。池云非登时笑出了声。温信阳前往军部工作,池云非因为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打算休息两天不去格斗馆,便召唤了许久不见的大厨余大头和损友箫棠、白煌等人来家里聚会。哪怕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池云非依然可爱漂亮,只是轮廓已比曾经立体许多,不再糯糯软软的,加上左脸侧的伤疤和早已沉稳许多的气质,便多了属于“宝爷”的派头——虽潇洒也淡泊,懒散起来仿佛依然是那个纨绔,可似笑非笑地看人时,却又显出几分看透人心般的通透和狡黠。如今“宝爷”这个词,别说是岳城,就是外省也如雷贯耳。他的格斗馆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外人提起宝爷,那都是敬佩不已的。更别提在岳城,温家、池家都是十分被敬仰的存在。余大头的蛐蛐儿又输了,瘫在椅子里嗨呀道:“这都多少年了!就不能让我一回?”池云非撑着下颚,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你怎的一点进步也没有?朽木不可雕!”白煌坐在窗下看书,无心参与“赌博”,闻言抬头:“哟,你还知道‘朽木不可雕’?”池云非:“……”箫棠押池云非,赢了钱笑呵呵道:“再来再来!”“不来了!”余大头躺平任嘲,“这几日肩膀疼,谁有按摩师父能介绍一下?”“酒楼现在生意这么好。”池云非逗着蛐蛐儿,道,“还要你亲自掌勺?”“有几个招牌菜,其他人学不会。”余大头得意,“就得我亲自来!”箫棠这个合伙人也夸奖道:“前些日子京里不是来人吗?钦点余大头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池云非哟呵一声:“你都没给爷做过。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爷了啊?”余大头咕噜一下翻坐起来了,瞪大眼道:“不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池云非笑得不行:“跟你说笑呢。”择日不如撞日,余大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你等着,今晚就给你做!”话都这么说了,想起大家最近各自忙碌也许久没聚,池云非干脆拍板:“那就把人都叫来吃饭吧,别浪费了你的好手艺。”于是入夜,温府门前热热闹闹,熊烈、封影都来了,只可惜了刘庆川远在京城,来不了。席间觥筹交错,说起那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有过快乐,有过逗比,有过误打误撞的乌龙,也有过惊心动魄、生死之间。温念炀和茉莉是席上最年轻的,就像代表着某种新的希望。一众长辈看着他们,都只觉时光荏苒,心里感慨非常。熊烈喝着酒,道:“想当年,我还想追宝爷来着。”温信阳冷冷瞪他,熊烈哈哈大笑,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封影喝多了,脸上通红,道:“当年和宝爷打成平手,心里还挺不服气。但是后来……服了。”封影向来自傲,难得说出这种话,大家都善意地起哄。箫棠转着酒杯,感叹:“若是袁翎还在该多好。”众人安静下来,白煌劝慰:“该轮回转世了罢。也是好事。”“说起来……”池云非想起自己做得梦,感觉很神奇却也很温暖,“我之前梦到他了。我在学校念书,他总和深哥一起上下学,我就在校门口等着。大家关系挺好的,他还同箫棠说话呢。”箫棠一愣,心情复杂地笑起来:“是嘛……挺好,挺好。”那时候他只当对方是头牌,常去讨些那啥药,还有一些龙-阳-图什么的。也喜欢跟对方斗嘴,调侃人家戏弄男人有一套,却哪知突兀地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