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和叶泠聊了一会儿,叶泠便又忙着应酬去了。……婚礼的事虽然琐碎,但有婚庆公司,能省很多事。叶泠太忙,买婚戒、订做礼服,与婚庆公司沟通,安排酒店,这些都是温徵羽在操持。温徵羽的想法是亲朋好友请过来简单低调隆重地操办了就成。她这边,温家和连家的亲戚就是好几桌,还有师傅师兄师姐们,和一些走动比较近的相互帮衬比较多的同好中人,也都得请,她这里的算下来有十几桌。叶泠家的亲戚少,但是与她有生意合作往来的人多,叶泠从和她在一起时就没低调过,大家都知道叶泠要结婚了,自然也是要来贺一贺的,加起来有好几十桌人。温黎还找她要了几张请帖,要带几个人过来扩展点交际圈。她二姑再给了她一份名单,有七八桌人,清单上有不少人都是她认识的,以前二姑还特意带她去见过。温徵羽接过她二姑给的清单,问:“二姑,您说低调的。”温时纾似笑非笑地睨了眼温徵羽,说:“你和叶泠身上长低调两个字了吗?”温徵羽被她二姑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婚礼的事虽然琐碎,但列一份清单,再逐项安排,忙了一周就都安排好了,然后就得等戒指、礼服、请帖这些做好送过来。在定做的这些东西做好前,她又有时间待在画堂练字画画。温时纾知道温徵羽这辈子想要再成为画家或书画家几乎没什么指望,她看温徵羽一有时间就待在画堂,经常是一待就是一整天,担心温徵羽钻了牛角尖。可现在温徵羽的身体状况真就是除了点不太紧要的琐碎杂事,别的事真做不了。看不了文件,无法长时间集中精神,定做点东西写份协议书,都得让随从人员去办。如果要她签署文件,还得找家里人帮忙看过才敢签。老先生过世这么久,他的东西都还在卧室里摆着。她找到温徵羽,说:“老先生过世这么久了,她那主院你是不是该收拾出来搬过去了。”温徵羽说:“我这院子住得挺好,比主院还宽,没打算搬。”她这院子是两座院子打通的,又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她不打算搬,也舍不得搬,更舍不得把老先生的东西从他的房里挪走。温时纾说:“主院空着不像话。”温徵羽说:“客厅用着呢。”温徵羽不愿搬,温时纾不能把她打包塞过去,只能由得温徵羽去。温徵羽考虑到温时纾的意见,也想着宅子是需要人气养的,她爷爷的屋子不好总空着,于是白天就到主院去,在她爷爷的书房练字。老先生穿过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早在后事的时候就烧了,他用过的家具和常用的摆件都还在。温徵羽简单地收拾过后,铺上新的床单被褥在这睡午觉。七月天,暑热正盛。温徵羽开着空调在她爷爷的屋子里睡午觉。她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她爷爷喊她,跟着便感觉到屋子里有两团雾朦朦的东西,然后脑海中似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两个一个是穿着寿衣的温老先生,另一个是变成厉鬼的温时熠。温时熠满头满脸的血,头顶上有一个大窟窿,还有脑部组织掉出来。他的脸色青得像鬼,眼神更是怨毒。 “你有好几十亿的财产,拿几千万来救我的命都不肯,还让马路散布消息出去害死我。”温徵羽知道梦到鬼最好不要和它搭话,她略作犹豫,问:“你死哪了?要我帮你收尸吗?”温时熠的脸色都扭曲了,发出声尖叫就朝温徵羽扑过去。温老先生拉住他,喊:“老三,你住手。”温时熠的力气特别大,温老先生没拉住,温时熠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床前,一把掐住了温徵羽的脖子。温老先生急切地大喊:“小羽快躲!老三是索命厉鬼。”温徵羽梦到的鬼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她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心说:“他掐不死我吧?”这想法刚露头便觉察到温时熠虽然显得特别用力,咬牙切齿像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却是半点都使不上力。温时熠神情狰狞地大叫道:“你连几千万都不给我,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还冲她喊:“你挣扎啊,我要掐死你了,你还不挣扎。”如果不是翻白眼不好看,温徵羽很想翻个白眼给温时熠:她就不挣扎,温时熠管得着么?气死他!院子里有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靠近,很快,那声音就到了门前,跟着卧室门被推开。温时熠突然消失了,温老先生也不见了。温徵羽睁开了眼,醒了,发现居然是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叶泠放轻脚步到了床前,见温徵羽双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喊了声:“徵羽?”温徵羽说回过神,说:“我想喝水。”叶泠去替温徵羽倒了杯水。温徵羽慢腾腾地坐起来,捧着杯子,小口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说:“明天去庙里。”叶泠问:“做什么?”温徵羽说:“给温老先生请两尊护法金刚。”她虽然不信鬼神,但梦到了,就给老先生做做法事,请两尊护法过去,镇镇邪祟。叶泠问:“怎么了?”温徵羽不会无缘无故去做这些。温徵羽说:“做噩梦了。”她把刚才的梦告诉了叶泠。叶泠不信鬼神,自然不相信是厉鬼索命,她估计温徵羽梦到这些,应该是在潜意识里觉得温时熠已经死了,并且变成了厉鬼。信不信鬼神,能求个心安,给温徵羽消除点心理阴影也是好的。于是从来不信鬼神,从来不求神拜佛的叶泠,陪温徵羽去庙里给老先生做了法事,请了两尊护法,又再给温时熠超渡了一番。给温老先生做法事,温时纾也去了。她看她俩给温时熠的超渡法事都做上了,震惊地问:“老三死了?”叶泠说:“鬼知道他死没死,死了的话就当给他超渡了,没死的话就咒他早死早超生。”温时纾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温徵羽现在这样子,对叶泠和温徵羽这态度也是无话可说。不说咒不咒,老三如果出现在叶泠面前,叶泠真能掐死他。叶泠和温徵羽及温时纾从庙里出来。她对温徵羽说:“下次再梦到温时熠,就去请抓鬼的阴阳先生直接打死。”温时纾默默地瞥了眼叶泠。这货比鬼还凶,鬼看到她估计就得绕着躲。她调侃了句叶泠,说:“请什么阴阳先生,请你就够了。”上了自己的座驾,走了。叶泠摸摸下巴,琢磨了下,说:“徵羽,说不定我真可以辟邪。反正家里有二姑,不如你跟着我去上班呗,我身边缺个沏茶端水的。”第一百八十一章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温徵羽轻哼一声:“不去。”她想起一事,难掩笑意地说:“回家,我有惊喜给你。”叶泠的眼睛一亮,问:“准备了礼物?”温徵羽“嗯”了声,说:“我连二姑都瞒着的。”叶泠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她想肯定很值钱。温徵羽牵着叶泠的手直奔画堂,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叶泠好奇地凑过去,见到柜子里放着很多写过染了笔墨的旧纸。温徵羽把单独放起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叶泠“嗯”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叶”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裱起来。”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想我了呗。”温徵羽说:“不,因为它写起来简单。”叶泠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懂。”温徵羽不想和叶泠说话。难得这两天叶泠有空,请帖也印好了。叶泠便留在家里和温徵羽一起写请帖。温徵羽写钢笔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叶泠陪在温徵羽旁边,帮温徵羽翻开请帖铺到温徵羽的身边,让温徵羽慢慢写,那阵势颇像陪小学生写作业的家长。她担心温徵羽累着,还给温徵羽设好闹钟,写四十五分钟就让她歇息十分钟。叶泠看温徵羽的字越写越好,笑盈盈地说:“我发现适合你做的职业还是蛮多的,你看啊,国养老中心和幼儿园都适合你,你如今能不能成为书画家或书法家很难说,但开办一个小学生钢笔字培训班还是够的,赚生活费没问题。”温徵羽头都不抬说了句:“仅卓耀一个人就年薪一百五十万。”叶泠赶紧说:“当我没说。”温徵羽写完面前这张请帖,合上,再抬起头,顿顿时看了眼叶泠,暗自发誓,她将来非得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糊到叶泠的脸上不可。她才二十多岁,即使再练二十年,如果能拿到一级书画家的证书,人家也得夸她一句年轻有为。叶泠见到温徵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笑道,问:“是不是不服气地给自己暗自定了个非常远大的目标,我这激励是不是很有用?”温徵羽回头继续写请帖:她再理叶泠,她就是神经病。叶泠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又忙工作去了。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要到了,温徵羽花了半个月时间给他准备了一份寿礼。齐千树老先生的生日向来办得热闹,他与那些老友们把他的生日当成了聚会的日子,只要能来的每年都会来。她师傅的生日,她基本上都会提前一两天过去帮忙跑腿干活。待到了齐千树老先生正生的那天,先是他的儿孙献寿礼,再是徒弟们献寿礼。老先生的膝下子孙不旺,他一家老小的人口加起来,两个巴掌就能数完,但徒子徒孙众多,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温徵羽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又再收徒,那数量直接翻了好几番。齐千树先生的徒孙多,不是特别优秀的,拿不到齐老先生的跟前来。温徵羽是最小的徒弟,即使她的师侄比她大很多,送礼的时候,也得按在她的后面。温徵羽受伤被废了的事在齐千树老先生门下是传开了的,一些师兄姐们还特意来安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