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去之后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如有什么东西被动过没有?”罗威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肯定地摇摇头:“没有。”唐敏不死心:“你再想想,想清楚再说。”“家父的东西从来都是摆放整齐,少了什么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唐敏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直到问无可问,一旁的书吏将写好的证词拿给罗威看过,确定无误后就让他签字。唐敏皱着眉头朝陆彻他们走过去。“唐大人有什么发现吗?”陆彻问。“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掉什么东西,门窗也是紧闭着的,房里除了罗大人就再没有其他人了,总不可能是他自杀吧!”唐敏没好气道。陆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陆徵走到石斛旁边:“怎么样?”石斛摇摇头:“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陆彻和唐敏也走了过来。石斛指着罗洪脖子上的伤口道:“罗大人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伤口边缘平滑,像是窄刃的利器,可无论什么兵器,伤口都应该是一条直线,而罗大人的伤口却是斜着的。”陆徵也仔细地看了一遍伤口,像是一个u字形的红线环绕着罗洪的脖子。石斛又道:“这样的痕迹一般见于勒死,而且血迹也几乎都是向下喷溅,说明凶手应该是站在罗大人的后方,用类似于软剑或是钢索一类的武器杀死罗大人的。”“后方?”唐敏念叨着,站到了书桌的后面。如果罗洪是坐着的,站在后方的凶手的确有可能形成这种伤痕。可现在的问题是,屋内门窗紧闭,捕快也并未在房中找到脚印之类的东西,房间内的东西也并未丢失。陆徵顺着书房绕了一圈,书房内的每一件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书都是分门别类的放好,笔架上的笔都是按照长短摆放的,书桌上除了一份摊开的公文,其他东西都叠好放在一旁。陆徵觉得这位罗洪罗大人简直就像是强迫症患者,从罗威那里得来的信息也让他确定了这一点,这位罗大人不仅仅是强迫症患者,还是完美主义者。而这间房子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密室。-罗洪的案子暂时陷入了僵局,而容禛也收到了消息,他却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起案子:“罗洪为人低调官声一向不错,和各方势力都没有交集,凶手若是要破坏这次三司会审,按理也不该从他入手才对。”宋之意道:“我听说罗洪与陆彻私交不错。”“你说凶手的目的是英国公府?”容禛摇摇头,“不太可能,杀罗洪和杀陆彻的难度相差不大,若是凶手的目的是英国公府,何必要拐这么大个弯子。”“难道是私仇?”宋之意猜测。容禛的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也有可能是罗洪挡了谁的路。”“罗洪一死,最有可能接任大理寺卿的是他的副手兰敬仪。”“兰家?”宋之意摇了摇扇子:“兰家在二十多年前也曾是魏王一派,不过兰家运道比高家好,兰家家主及时断腕,好歹将家族给保了下来,不过兰家也因此沉寂下来,恐怕如今兰家官位最高的就是兰敬仪了。”“这却是有趣了。”容禛挑了挑眉,“最近这一段时间,与二十年前旧事有关的人物接连登场,倒像是有人特意为之。”“你怀疑……”“二十年前,魏王最后的踪迹是白泉山,追杀的官兵说他落入了悬崖,可是皇兄派人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容禛眯了眯眼,“他当年可是父皇亲口称赞的有勇有谋,我是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可他就算没死,难道还想再谋反一次?”宋之意不可置信地问道。容禛摇摇头:“我当年也是见过这位魏王殿下的,为人有如芝兰玉树,相处令人如沐春风,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依旧没办法忘记,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说谋反就谋反?”“难道……”“旧事不可考。”容禛叹了口气,“还是先看看如今摆在眼前的事情吧,罗洪一死,大皇子和四皇子只怕会为了这个大理寺卿的名头争得头破血流,兰家如果真的有心这个位置,绝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宋之意嘿嘿一笑:“表哥,你现在还是先别管什么兰敬仪了,我看着,那后面的车驾怎么像是黛儿公主的?”容禛眉头一皱:“止疏!”聂止疏走进亭中,瞥了一眼宋之意,才恭敬道:“主人放心,暗卫已经准备了假的马车,定会骗过黛儿公主。”容禛看着幸灾乐祸的宋之意,忽然微微一笑:“要做也要做的像一些才好,马车中怎么能没有人呢。”宋之意顿时脊背一凉,容禛十分自然地吩咐下去:“替宋大人易个容,表弟,当年你一手变声绝技可是让为兄背了不少黑锅,希望你这一次也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我错了表哥!表哥!”宋之意嚎叫着被暗卫给带了下去。而亭中的一主一仆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聂止疏接着汇报:“苏将军传来消息,羯人二皇子不知不觉掌握了大半兵力,其余几位皇子都被他以叛乱罪名杀害,就在六皇子进京不久,他就已经接任了大单于之位。”“看来我们都被这障眼法给骗了。”容禛淡淡道,“苏依云歌根本早就投靠了苏依兀牙,若非他吸引了我们大半的视线,恐怕兀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夺了大单于之位。”“主人,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不急,苏依云歌进京绝不仅仅就这一个目的,等着吧,豺狼总会露出獠牙,总该看看他的猎物再拔掉他的牙齿。”第五十一章 世俗事陆宛心和沈鸣征的车驾是在两天后进入英国公府的, 陆宛心一看见母亲和祖母眼泪就落了下来, 祖孙三人抱头痛哭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陆擎也想女儿, 不过好歹要维持老丈人的身份,便咳了一声问道:“路上还顺利吧。”沈鸣征温声道:“谢岳父关心,这一路都顺利。”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鸣征说话也带了江南的口音,显得有些绵软,不过看他看向陆宛心和一双儿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陆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边拭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回来这半天了,女儿光顾着哭了, 倒忘记让祖母看看您曾外孙了。”她拉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晗煜,来拜见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沈晗煜虽然年纪不大, 但却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软糯的童音, 更是让人疼得不行。陆老夫人连忙搂过来心肝肉儿地叫着,云氏欢喜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那外孙女呢?怎么没有一同来?”说到女儿,陆宛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颖儿年纪还小, 家中老夫人舍不得她,就让她留在了家中。”云氏心知肚明,哪里是舍不得,分明就是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心疼女儿,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么好了:“鸣征此次来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来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着吧。”沈鸣征依旧是不急不缓道:“谢岳母牵挂,不过小婿此次来燕京是为了今年的科举,既要潜心念书,有小厮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饭也就尽够了。”云氏又刁难了几句,沈鸣征却半点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偶尔与陆宛心目光相视,也是温情脉脉,总算让云氏满意下来。陆宛心和沈鸣征又一一见了家中其他人,沈鸣征也是态度温和,倒是在见到陆徵时,多说了几句:“三弟几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传闻,说的是神鬼莫测,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与我说说那些破案的经过,也叫我开开眼界。”陆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能耐,可见是有了长进。”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读书如何了,当时你不肯去家学念书,还是我给你发蒙的呢!”陆徵挠了挠脑袋:“二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还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陆擎虎着脸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说不得!”陆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吧!”“那可不一定。”陆宛心故意道,“先拿你的字来我看看,若是写的不好,二姐可是会打手心的。”陆徵还未答应下来,陆彻却已经站出来打断道:“行了,二妹刚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吃饭吧!”陆宛心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母亲和父亲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头雾水的陆徵,也转了口风:“大哥说的是,我离京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中的饭菜了。”陆老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僵硬的表情,笑眯眯道:“你母亲为了你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碧玺啊,让人上菜吧!”陆宛心虽然依旧心中有疑惑,面上却半点不露,打趣着就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因为陆宛心回来,云氏心情大好,又记挂陆宛心离京多年,以后两夫妇若是长居京中,少不得要和人交际,便为此办了一场宴会。一些普通的人家自然有仆役去送请帖,但仍旧有一些家世贵重的需要陆彻和陆徵去送,相比大哥,陆徵的任务要轻松许多。最后一份请帖是送至楚王府,陆徵本以为将请帖送到就可以离开,谁知楚王竟让人将他请了进去。陆徵有些莫名地进了楚王府,他没想到自楚王从江南回来后,多少人被拦在门外,他竟是第一个进了楚王府的。楚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却并不奢华,建筑风格也偏简洁大气,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名贵花木,然而几棵百年老树就足以透出底蕴。陆徵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路走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每次交作业给教授时的那种心情,哪怕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你也能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这篇论文只用了一个晚上的事实。楚王府的暖房内,容禛执黑叶闻观执白正在手谈。叶闻观说道:“殿下看来已经决定了?”“叶先生一向自诩不在尘世中,怎么现在也关心起这些俗事了?”叶闻观恍若未觉:“无为讲求的是顺心而为,我既然在意就自然会关心,出世或入世是释道的教义,是殿下弄错了。”“当初是你推荐的破局之人,如今怎么又说本王错了?”容禛落下一子,正好堵住叶闻观的棋路。叶闻观眉头一皱:“殿下,那人是天赦入命的命格,天赦是遇难成祥的吉星,然而他的命格中又有驿土之格,注定这一辈子东奔西走,难归故土,殿下命星主杀伐,若以此为辅,只怕一辈子难登大位,在下认为,殿下还需多考虑考虑。”“本王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拿,既决定用他,就不会后悔。”容禛淡淡道。叶闻观落了一子,提掉了容禛的两枚黑子,他一边提子一边道:“殿下如今就像是这黑子一般,被人蚕食鲸吞而不自知。”“敢吃本王的,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叶闻观不再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个回合,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盖因那在他心中已经被判了死局的黑龙竟然在楚王的手下活了,不仅如此,那头黑龙甚至还反过来截断了他的一条大龙,让他上好的局面顿时化为乌有。容禛落下一颗黑子,宛如画龙点睛一般,黑龙已经势不可挡,而白龙却只能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容禛这才抬起头道:“本王说过,吃了的就要吐出来。”叶闻观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白子投在棋盘中,拱手道:“楚王果真不凡,在下认输!”容禛淡淡道:“承让。”“棋虽然输了,可该说的话在下还是要说,殿下是杀星,且命中带煞,这样的命格注定了是一生孤寡的,这孩子却不一样,他是难得的身负双命之人,可破局、改命,他本该一世顺遂,却因为了尘与我太过轻率,轻言断了他的命,让他这一生出现不少变数,这是我和了尘欠他的。”叶闻观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容禛,“了尘是个老头子,在下可不是,殿下看他的眼神在下可是分辨的出来的。”容禛依旧是淡淡的:“哦?”叶闻观站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知道,您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收敛杀伐,否则您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容禛也站起来:“本王想要的人,自然会好好保护。”陆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他愣了一下,上次楚王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呢,说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朋友还又下棋又喝茶的?叶闻观看到陆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地走过来道:“陆公子,上次一面与公子聊得颇为尽兴,如今在下即将离京,能再见一面也是缘分,公子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来扬州找在下。”陆徵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叶闻观一扬袍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古琴之上,悠扬的乐声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恍若夕阳下杨柳依依,友人相别,随后乐声却并未消沉,反而越发激昂,让人听之热血沸腾,琴音到了高潮处,甚至有了“铮铮”的金戈之声,最后竟然是那琴弦应声而断,叶闻观抛下古琴,朗声道:“琴音作别,各自安好!”陆徵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士人豪放洒脱的气魄,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最后还是容禛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侍女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换了茶水,陆徵有些局促地坐在陆徵对面,将请柬递过去:“后日家母的桃花宴,还请十九叔莅临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