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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1 / 1)

家宴上很热闹, 后宫妃嫔聚在一起争奇斗艳,比恩宠、比美貌、比孩子……那些没有地位、没有孩子的庶妃,平日里就算是登门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的资格也没有,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皇上一面, 只能在宴席上想尽办法表现一下。大家怀揣着各自的想法与目的推杯换盏, 皇子公主们要么低头品尝美食, 要么安静的坐在额娘身旁,要么被带去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请安……一般而言, 宴会到了后半段, 他们才有自由活动的机会。胤祐现在不用李熹或者孙嬷嬷喂他吃饭了, 他虽然筷子用得还不怎么灵活自如, 但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勺子吃饭。他低头吃一口东西就要抬起头来看一眼太子哥哥那边,看到太子哥哥被乌库玛嬷身边说话,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看到阿玛低头同他说了句什么。与别人讲话的时候太子哥哥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自己坐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又消失不见。胤祐低头吃了一口东坡肉, 抬起头来, 视线却被人挡住。他顺着那人的胸膛往上看,就看到了六阿哥愁眉苦脸的样子。“六……六哥!”胤祐的手抖了一下, 勺子上那块他咬过一口的东坡肉又落回到了碗里。胤祚低头, 正好看到这一幕。胤祐尴尬一笑,不动声色的将碗护在自己跟前:“你你你,你自己不是有吗?”胤祚不由分说,屁股落下来占了他一半的垫子,两个孩子挤在一起。胤祐给自己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 最后还是大方的将碗推了过去:“要不, 给你咬一口?”胤祚将头扭到一旁:“谁要吃你的, 你自己吃。”“呼呼……”胤祐手上就像装了弹簧,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松了好大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低下头,把嘴张到最大,一口把剩下的东坡肉全都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嚼啊嚼,嚼啊嚼……肉太大,嘴又太小,肉在嘴里半天嚼不烂也咽不下,浓浓的肉汁从嘴角溢了出来,粉嘟嘟的脸颊随着他艰难的咀嚼动作一上一下的抖动,简直可爱到爆。胤祚却一点也没有被他可爱到,反而眉头越皱越深,眼神甚至有点嫌弃,最后却还是无可奈何的伸出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胤祐:“……”在兄弟俩一个使劲儿拍背,一个使劲儿咀嚼的不断努力下,胤祐可算是把嘴里那块肉嚼碎咽了下去。另一边胤禩不知道何时溜了过来,端起一旁的汤碗递给他:“来,七哥,喝口汤缓缓。”汤也是胤祐特别喜欢的,龙井竹荪炖鸡,这一大口下去,小家伙那叫一个满足。胤禩又拿了帕子递给他:“擦擦。”胤祐接过来擦了擦嘴:“谢谢八弟!”胤禩冲他甜甜的笑,过去与他头挨着头,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胤祚烦死他俩了,自己心事重重都没人关心一下。他站起身要走,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衣袍:“六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现在没有了。”胤祚从他手里拽回自己的衣服,继续往回走。胤祐和胤禩两个人一左一右,又把他按在了垫子上。胤祐说:“肯定有,我都看出来了。”胤祚抬眼看他:“你这个吃货,眼里只有吃的,你能看出什么?”“我看出你有心事,”胤祐坐在他身旁,“你过来找我就是有话要跟我说吧。”胤祚叹了口气:“我想去找我额娘。”德妃坐在另一边妃嫔中比较靠后的位置,母子两人隔着对角线遥遥相望,时不时还会被路径上的其他人挡住视线。胤禩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与另一边的庶妃卫佳氏对了个正着。对方很快移开了视线,假装刚才只是一个意外。胤祐说:“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胤禩转过头来附和:“我也觉得。”胤祚想不通:“为什么,她是我额娘,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胤祐也说不出个为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六哥去找了德妃娘娘,被阿玛看到会不高兴的,阿玛不高兴,大家都会不高兴。胤禩却说:“你现在过去找你额娘,就是给德妃娘娘找麻烦。”听到这话,胤祚身体一震,用一种震惊又陌生的神情看向胤禩,半晌说不出话来。说完胤禩便不再看他,转过头去继续跟胤祐交头接耳。胤祐说起今天五哥和保泰抢“祝英台”的事情,两个人咯咯咯的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胤祚思考了很久,才明白胤禩的话。既然汗阿玛现在将他留在储秀宫,就是不希望他见到额娘,如果他现在公然跑过去找额娘,就是跟汗阿玛对着干,也会让钮钴禄贵妃为难。胤祚叹了口气,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胤祐却拉了拉他的手:“六哥别想啦,阿玛既然让德妃娘娘一同出席家宴就说明已经原谅她啦,说不定过些时候,就让你回永和宫去了。”他这么一说,胤祚又有了盼头,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这时候,负责上菜的太监又端上来一道菜,是胤祐非常喜欢的奶汁鱼片,雪白细滑的鱼片浸泡在牛乳中,鲜嫩可口,胤祐每次都能吃好多。开吃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太子的方向,发现阿玛又把大阿哥叫到跟前说话,大哥脸上的笑容明朗,康熙也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大儿子,太子安静的坐在旁边,从头到尾没有说话。这时候,胤祐忍不住了,他想要去陪陪太子哥哥,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最爱的奶汁鱼片,狠狠地吸了一口口水。他抬头看一眼太子哥哥,又低头看一眼奶汁鱼片,在二者之间难以抉择。这样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急得都快要哭了。最后下定决心,先吃一口,吃一口就过去找太子哥哥。小家伙看准一块漂浮在奶汁上面的鱼片,下手又快又狠,就是不够准,鱼片“滋溜”一下,竟然滑走了!胤祐都快急死了,拿着勺子追着那块鱼片捞,捞了好几次,眼看着鱼片好不容易进了勺子,刚要往嘴里送,勺子举到一半,不感动了,小心翼翼的弯下腰,低着头,用嘴去够。“七哥!”保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得胤祐拿着勺子的手一抖,他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睁睁看着鱼片从勺子边缘滑落,掉进奶汁里面。“……”小团子又气又急,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这一嗓子哭得那叫一个委屈,把周围的人都惊动了。保泰都吓傻了,赶紧自我反省,自己不就是叫了一声七哥,也没干别的,怎么把他吓成这样。李熹赶紧从后面过来,搂着他哄:“七阿哥别哭了,今儿过节,皇上看到您哭,会不高兴的。”胤祐立刻闭了嘴,但还是抽抽搭搭的委屈说道:“我要……呜呜……我要去找太子哥哥。”这时候,不知道太子是听到了他的哭声,还是能感受到弟弟的委屈,忽然就转过头来看向这边。看到胤祐正靠在李熹怀里抹眼泪,心道这小团子怎么又哭了。李熹看了看前面,小声对他说:“你现在可不能过去。”胤祐抹了把眼泪:“可是我想去找太子哥哥,他需要我!”李熹没听懂最后那句“他需要我”是什么意思,仍然耐着性子哄他:“哥儿,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到处乱跑,可是会打屁股的哦。”“打屁股我也要过去。”“……”胤祐平时最听李熹的话,熹姑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非常执着,就是一心要去太子那边。正在李熹无可奈何之际,太子身边的何太监远远地走了过来,笑着对胤祐说道:“七阿哥,太子请您过去呢。”刚才还哭成泪人儿的小团子立刻抹了把眼泪,喜笑颜开的说道:“好,我这就过去。”他跟着何太监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脚步:“等一下!”说完他又扭头跑了回来,双手捧起那一碗奶汁鱼片:“走吧走吧,别让太子哥哥等久了。”“……”到这个时候,他还忘不了这一口吃的。何太监憋着笑在他耳边说道:“七阿哥,太子那边什么吃的都有。”胤祐却说:“我最爱吃这个,我要带去给太子哥哥尝尝。”他认定了太子那里没有,就一心要把这碗奶汁鱼片端过去,无论何太监说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败下阵来,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碗:“让奴才来帮您。”穿过人群来到太子的座位旁边,胤祐先抬头看了一眼,他阿玛忙着呢,正被皇太后拉过去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清,只看到阿玛连连点头称是。胤祐从后面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胤礽:“太子哥哥,我来啦!”胤礽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也一把抱住了他,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坐下。看到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于是,用拇指指腹擦了擦:“怎么又哭了?”胤祐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哭,究竟是没吃到鱼片还是不能来找太子哥哥,总之,现在他已经忘了,想不起来了。何太监把那碗奶汁鱼片放在桌上:“七阿哥说,这是他最爱吃的,一定要带过来给您尝尝。”太子今晚哪有什么胃口,龙肝凤髓在他嘴里也味同嚼蜡。他又摸了摸胤祐的肚子,圆鼓鼓的,看起来已经吃了不少:“小七还没吃饱吗?”胤祐摇头:“吃饱了还能吃两口。”太子咧开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不由自主的笑容。刚才的失败教训让胤祐陷入了思考,最后他右手拿起筷子,左手拿勺子,费了好大力气,成功夹起一块。小家伙神情紧张,动作变得缓慢而慎重,将勺子上的鱼片一点一点抬起来。太子看着他,忽然来了兴致,想知道最后究竟能不能吃到这块鱼肉。哪知道胤祐忽然抬起头来看他:“太子哥哥,快张嘴张嘴,这条鱼狡猾得很,总是溜走,我已经抓住它啦,你快吃!”他这个形容简直太有感染力了,活像勺子里的不是一块烹饪好的鱼片,而是一条灵活的小鱼,随时有可能摆着尾巴逃跑。太子没想到,小团子费了这么大力气,竟然是想要喂给自己吃。太子可是学了好几年礼仪,一国储君怎能不顾仪态,弯腰探头,去吃弟弟喂的食物。嗯,真香!鱼肉细嫩丝滑,上面裹了一层浓浓的牛乳,满嘴奶香浓郁。胤祐歪着头看他,满眼尽是期待:“好吃吗,好吃吗?”自他来了之后,太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小七喂的,自然是好吃的。”筷子和勺子举了半天,刚才注意力都在太子那里,没有察觉,现在忽然放松下来就感觉手臂酸软无力,他赶紧把筷子和勺子都放下,然后去看太子。太子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是要我喂你吗?”胤祐点头,满脸写着“喂我,喂我,快喂我”。何太监上前一部,弯下腰对太子说道:“让奴才来喂七阿哥吧。”太子摆了摆手,他现在就这么点乐趣,怎能假手他人:“无妨,我来喂。”有太子哥哥喂好吃的奶汁鱼片,胤祐吃得可开心了,时不时,就让太子也吃一口。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那份奶汁鱼片吃完了,胤祐还要吃别的,太子看了看他的肚子,把衣服都顶起来了:“不行,你可不能再吃了。”胤祐想了想,最后提要求:“再吃一口螃蟹。”太子说:“就一口,最后一口。”胤祐重重的点头:“好!”太子一个眼神,旁边伺候的人立刻过来,将蒸好的螃蟹肉从壳里取出来,放在装有姜醋汁的小碟子里。胤祐一直在旁边碎碎念:“多一点多一点,我要一大口,大大的一口。”一只螃蟹就那么点肉,大大的一口也只能吃那么一点。康熙转过身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坐在旁边,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满意的擦了擦嘴。而太子看向幼弟的眼里满是宠溺。也只有胤祐这个小可爱,才能让太子在这个时候能笑出来。“小七,”太子问他,“我看到他们几个到院子里玩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胤祐想了想,问道:“那太子哥哥一起去吗?”太子现在虚岁已经十一了,自然不可能和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疯玩:“我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在这里陪你。”太子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若是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胤祐打开随身挂着的络子,从里面掏出个孔明锁:“那我今晚跟你回毓庆宫。”“你要跟我回毓庆宫吗?”这时候,太监端上一站君山银针,太子端起来品了一口,“我让熊嬷嬷来接咱们。”胤祐:“……”他愣了一阵,而后,很认真的问道:“咱们自己回去不好吗?”太子大笑:“逗你的,这么远的路熊嬷嬷怎么可能来接咱们。”家宴结束,太皇太后要带着胤祐回慈宁宫,小家伙却拉着太子的手不肯松开:“我已经和太子哥哥商量好了,今晚住在毓庆宫。”康熙皱眉:“你跑毓庆宫去做什么?”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胤祐说:“我要陪着太子哥哥呀。”“太子不需要你陪。”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太子皱眉:“高士奇?”“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小家伙不解:“为什么?”“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不能!”“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不能!”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小七扶着您。”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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