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 装作低头品茶,很不耐烦的敷衍他:“吃了吃了!”胤祐看到他眼神闪躲,举止古怪就知道他没有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小家伙宝石般的眼珠子转了转, 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大哥。他绕着大阿哥绕了一圈, 凑到他的另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边,其实是在心里算计用什么问题套路他大哥。他毕竟只是个四岁半的小孩子, 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旁边太皇太后、康熙和皇贵妃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太子也看着他,等着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胤祐忽然凑到大哥跟前问道:“好吃吗?”胤禔点点头:“好吃!”小团子又问:“什么味道的?”这个问题有点具体, 大阿哥想了想:“甜的。”回答完之后他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感觉自己很是机智。不仅如此,他还扬了扬下巴,挑衅似的看向傻弟弟,看他还有什么说的。没错, 糖可不就是甜的吗?但胤祐却不肯放过他, 继续问道:“你没吃出橘子味儿吗?”大阿哥点点头:“对对, 还有橘子味, 我吃出来了。”“你撒谎, 你根本就没吃!”小家伙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为了调出彩虹的颜色,里面还放了芹菜汁、胡萝卜汁、石榴汁、还有葡萄汁做出来的。不但有水果的味道, 还有蔬菜的味道。”大阿哥:“……”那个棒棒糖他碰都没碰,着实是没想到,味道竟然这么丰富。太子想象了一下, 芹菜、胡萝卜、石榴、橘子、葡萄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那得是个什么味道, 但他确实想不出来。太皇太后听完笑得那叫一个开怀:“瞧瞧, 这小家伙多聪明,你们以后可别想骗他。”胤祐听到乌库玛嬷的夸奖,骄傲的昂起了头,那样子别提有多得意。大阿哥恼羞成怒,冷不防拽了他一把,将他按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按着他不许他乱动,一只手挠他的胳肢窝:“就你机灵,你送的糖这么大一块,让人怎么吃?你说怎么吃?”胤祐被他揉搓的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讨厌!大哥最讨厌了,我不喜欢大哥!”小手努力的伸向一旁,要去拉太子的手:“太子哥哥救我,救我……”太子握住他的手,想要顺势将他抱过来。奈何大阿哥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兄弟三人拉拉扯扯了半天,胤祐便保持着头和手扒在太子腿上,两条腿却搭在大阿哥腿上的姿势。两个哥哥谁也不肯松手,就这么僵持着,胤祐两头着力,中间悬空。奈何他右腿扔在恢复阶段,还不太能使上力气,险些摔在地上。幸亏老父亲及时出声制止:“行了行了,快别闹了!”大阿哥这才悻悻的将他的腿放在地上,小家伙脚踏实地的站稳了,上半身还埋在太子身上。赶紧站起来,扶了扶帽子,理了理衣裳,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太子捏了捏他的小脸,笑话他:“不是说侧帽风流吗?”小家伙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要模仿别人,要有自己的风格。”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很好笑。小家伙不愿意坐马车,朝着要跟哥哥们一起骑马。应他的要求,出门的时候也带上了踏日。此时那匹小马驹就跟在马车后面,优哉游哉的走着。大阿哥和太子都有各自的良驹,还不止一匹。前两年御马监专程为他们精挑细选的,膘肥体键,身材匀称,耐力和速度俱佳。两位皇子无论是跟随阿玛出门,还是围场狩猎,都带着。本来兄弟三人各自骑着马走在马车周围,到了宽阔的大道上,大阿哥便起了要和太子一较高下的心思。于是,他转过头来看向太子,眼里不无挑衅之意。出门在外,太子也没有在宫里那么拘谨,既然他要比试,那就跟他比一比好了。兄弟俩各自驱着自己的坐骑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同时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胤祐也想和哥哥们比试,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催促他的小马驹:“踏日,你快一点啊,超过他们,快!”踏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踏着小碎步,悠闲的走在大道上。前面,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并驾齐驱,上面分别坐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后扬起滚滚烟尘。胤祐在他俩后面,一开始还半眯着眼,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尘土,没过一会儿,眼前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哥哥们连同他们的侍从已经跑远了。而他还骑着他的小马驹,一步两步三步,踩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着。踏日脑袋顶上有一撮柔软的鬃毛,一直延伸到脖子。胤祐让平时给他照料小马的太监给他分成两股,扎成两条麻花辫搭在两旁,麻花辫的末尾还绑着两个红色蝴蝶结,脖子上拴着红色项圈,皇贵妃告诉他,小马的关节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为了让小伙伴不像自己一样变成瘸子,胤祐还专门命人给它的四个马蹄缠上厚厚的绷带。小马驹每天吃好的喝好的,被照顾得跟大爷似的,工作又很轻松,就是驮着胤祐这个小家伙来回走两趟,养了一身的彪,本来腿就短,肚子都快贴到地上了,哪里还能跑起来。两位兄长的赛马最后也不知道谁输谁赢,胤祐对他的小马驹很失望,拍了拍踏日的屁股:“要你来有何用?”小马驹摇头摆尾的低下头蹭了蹭他,精准遗传了主人的属性——干啥啥不行,卖萌第一名。尽管踏日每天只知道偷懒,并没有“马踏日轮”的霸气,但是胤祐还是很喜欢它,总是要将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胤祐和他的小马驹已经有了不错的默契。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有人在前面牵着踏日,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的驾驭它。踏日很聪明,也很能领会小主人的意思,胤祐骑着它在太皇太后的马车周围绕圈,非要让乌库玛嬷和额娘欣赏他精湛的马术。小马驹很可爱,骑马的小家伙更可爱,这一路上太皇太后都是笑呵呵的。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六七天就能到达的路程,为了让太皇太后路途不至于太辛苦,他们足足走了十一天。于是,路途不算奔波,老人孩子状态都很不错。到达喀喇河屯行宫的时候,康熙问胤祐:“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小家伙仔细打量周围的景色,又在脑子里翻找过往的记忆,最后只模棱两可的说道:“好像来过。”太子提醒他:“当然来过,你再好好瞧瞧。”胤祐骑着他的小马驹,来到地势较高的一处,眯着眼往周围看看,忽然惊讶道:“啊,这这这……这是咱们去年来过的木兰围场。”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聪明。”木兰围场的面积相当大,里面根据地形和禽兽的分布,划分为七十二围。每次狩猎只选取其中数围。虽然他们现在和去年到的地方同属木兰围场,但实际上距离相隔甚远。但是通过远处连绵的山峦,丰茂的大草原和静谧的湖泊,胤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里可比北京城凉快多了,空气又好,是个非常不错的避暑胜地。康熙之所以没有带上后宫众多妃嫔、皇子、公主一同前来,主要是担心人多了打扰到她老人家清修,有胤祐这个小家伙陪着也便是了。还有就是,今年秋天宫中有选秀,以及别的事务,他不打算再举行大规模的秋狝活动。于是,便接着陪同太皇太后避暑的时候,进行今年的塞外巡幸,反正目的是一样的。胤祐小声问太子:“咱们这次来还会狩猎吗?”太子点点头:“会的。”狩猎是康熙最喜欢的户外活动,人已经来了木兰围场,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小家伙想了想又问:“那我能见到我的朋友吗?”太子一愣:“你的朋友?”“就是那个,”胤祐比划了一下:“和大哥比试摔跤那个。”太子皱眉:“准噶尔部的二汗?”小家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才不要和那个人做朋友,我说的是科尔沁部的般迪。”他从随身的荷包里面摸了半天,拿出一枚狼牙,这东西不管上哪儿他都装在荷包里,小心保存着:“我跟你说过的,他送我亲手打的狼牙,我把你送给我的猫头鹰给了他。”太子恍然大悟,他对那个蒙古少年有些印象:“我知道了,是科尔沁部的。”胤祐猛点头:“对对,他叫般迪,是大姐姐未来的额驸。”从他嘴里听到大公主未来的额驸,太子忍不住低头笑了笑:“这话你可别让大姐姐听到了,她会揍你的。”胤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她已经揍过我两回了。”“……”太子叹了口气:“那你怎么还不长记性。”小团子嘿嘿一笑:“她这不是没跟着来么?”这小团子,又乖又萌,又机灵又调皮。太子粗略一算,汗阿玛都已经给他生了九个弟弟了,其他的他都不喜欢,只喜欢这颗小团子。掌心里的小手拉着他晃了晃,太子回过神来,小团子正仰着脑袋看着他:“那般迪究竟会不会来呀?”“应该……”太子想了想,也不是很肯定,“应该不会吧,科尔沁距离这边好像还挺远的。”听了太子的话,小家伙有点失望:“那真是太可惜啦,我要是能见到他,就可以回去跟大姐姐说说,她未来的额驸长成了什么样子。”“……”太子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这样不太好吧,大公主真的会揍你的。”小团子冲他嘿嘿一笑,过去一把将他拦腰抱住:“我逗你玩的,才不是因为大姐姐,我只是想见见我的朋友。”“小坏蛋。”他们还未到达行宫,翁牛特多罗楞郡王、一等台吉阿玉西、二等台吉鄂齐尔等蒙古部落首领率官兵来朝。浩浩荡荡,一大批蒙古精兵,胤祐伸着脖子看了看,确实没有他的朋友,连他朋友的父亲也没看到。小家伙坐在马上,颇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太子伸出手,刚好能抚过他的头顶,小声对他说到:“没关系,咱们每年都来,总能见到。”喀喇河屯行宫的条件也并不是很好,不过也算是木兰围场范围内一处较大的行宫。太皇太后所需的一应物品自是都已经准备齐全,从宫里带过来的太监宫女足有好几十人,他们对老祖宗平日的生活习惯都非常熟悉。还有太医、御厨,再加上苏麻喇姑也跟着一起来了。虽然她年纪也大了,早已经不干一些伺候人的活儿,呆在太皇太后身边,更像是一种陪伴。康熙也特意给她配了两名宫女,专程伺候她平时的生活。但没有人比苏麻喇姑更了解太皇太后,只要有她在,康熙也就能放下心来。刚到行宫这几日,康熙每日都来给太皇太后请安,陪老祖宗用个早膳,聊聊天。胤祐自然是住在乌库玛嬷的院子里,大阿哥和太子分别住在两边。都是挨着的,方便他们每日过来请安。因为从小康熙对他的培养就比别的皇子更加严格,太子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自律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也特别高。不管走到哪里,每天诵读一百二十遍《礼记》那是雷打不动。就算当日要跟随汗阿玛出门,完成不了,回来之后,哪怕是挑灯夜读,或者第二天早起,也要补上。大阿哥可就没有他这份自控力,对他来说,出门就等于不用上学,不用上学就等于不用做作业。《礼记》什么的他都没带出门,更别说诵读。反正他又不是太子,小的时候康熙还严厉的批评他两句,后来发现这儿子确实志不在此,也就不勉强了。不过,大阿哥在另一方面却有着和太子同样的自律——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然后沐浴更衣,才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如此横向一比较,两位兄长都是在学业上十分刻苦的人,区别只在于一文一武。反观某些小朋友,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俩:“咱们不就是跟着阿玛出来玩的吗,为什么还要读书呀?”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宠他宠得没什么原则:“对对对,咱们小七本来就没到读书的年纪,陪着乌库玛嬷出来避暑的,就该好好的玩。”既然老祖宗这么说了,康熙和皇贵妃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当然不敢说什么。可是,胤祐刚跟着他俩走出院子,就被阿玛额娘好好地上了一课,让他切身体会什么叫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皇贵妃提醒他:“就算是放暑假也得有个暑假作业吧,每天该练的字一页都不能少。”康熙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纳兰:“连太子都没有带师傅出门,你带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每日一首《诗经》必不能少。”小家伙嘟着嘴,转身就打算去找乌库玛嬷告状。又被他阿玛拎了回来,顺手丢给了纳兰:“上课去!”父子俩斗智斗勇半天,小家伙最后也没逃过读书的命运。皇贵妃看着儿子那一脸不甘心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胤祐狠狠地瞪着她:“你变了。”皇贵妃惊讶道:“我哪里变了?”小家伙气呼呼的喊道:“你……你不爱我了。”“胡说!就是因为爱你才让你好好读书,你要做个乖宝宝,知道吗?”小家伙安静的站在那里,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忽然就变了。从刚才古灵精怪的熊孩子,立刻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小可怜:“你爱的只是好好读书的乖宝宝,根本就不是我。”“……”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曹寅是条单身狗,虽然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个侄子,但他平时都在宫里伴驾,也没什么时间管教孩子,自然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体会。纳兰儿女双全,但因为他与明珠父子见得矛盾,他很少回家,孩子养在祖父祖母身旁,难得见一次父亲,跟他也并不亲近。康熙儿子很多,每一个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培养和成长。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君臣。关系很复杂,爱也不那么纯粹。皇贵妃在心里叹口气,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没想到,心里百感交集,欣喜于儿子的聪明,也愧疚于儿子的敏感。她朝着胤祐招了招手,小家伙有点迟疑,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挨揍。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额娘跟前。皇贵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无论你会不会好好学习,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是逼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宫里我会好好读书,出来我想好好的玩。”“你的想法没错,”皇贵妃并不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寻循循善诱,“但是,在宫里你以读书为主,但也会有玩耍的时间。现在出来避暑,陪伴乌库玛嬷是你主要的任务,但是每天也需要抽一些时间学习,温故而知新对不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觉得额娘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正要转身,准备走向纳兰,皇贵妃握着他的手臂并不打算放他走:“还有,以后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的。”小家伙低下头,诚恳的道歉:“额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没关系,”皇贵妃抱了抱他,“去吧。”康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皇贵妃站起来,他便拉着人走了。等阿玛和额娘走了之后,胤祐便来到纳兰身旁,对方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小家伙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走吧,上课了。”纳兰却扭过了头:“看来七阿哥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我没有……”胤祐刚要否认,抬起头来,纳兰已经转身走了。旁边就剩一个曹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办,容若也生气了。”小家伙嘟起嘴,眼泪瞬间就浸满了整个眼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曹寅心都碎了,赶紧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呀,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小家伙伏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焦急又难过:“容若生气了,怎么办?”“没有没有,”曹寅手忙脚乱去抬他的下巴,想要给他擦眼泪,“容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逗你玩呢。”胤祐把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我们去找他。”“好好好,这就去找他。”两个人在院子外找到了纳兰,他正坐在长廊外。小家伙赶紧让曹寅将自己放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三两步就扑过去趴在了纳兰腿上:“你生气啦?”纳兰点点头:“嗯,我生气了。”小家伙又问:“生什么气?”纳兰板着脸逗他:“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读书。”“谁说的?”胤祐摆出自己最可爱的表情,“我可喜欢跟容若一起读书了呢。”“是吗?”“当然!”曹寅坐在纳兰身旁,问道:“我也想和七阿哥一起读书,怎么办?”小家伙一手拉着纳兰,一手去拉曹寅:“我们一起。”纳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想起他每次都来捣乱,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想跟他一起。”曹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定想。”纳兰看他那隐隐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不想!”胤祐趴在纳兰腿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兴奋的说道:“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飞花令。我要是说了,子清替我受罚。”他这一嗓子,曹寅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倒是把院子里的人给嚎了出来。李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到了:“今儿的字还没有练,又跑哪里玩去了……”她从院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巧和坐在廊下,回头望过来的曹寅目光对上。曹寅倒是大方的打了个招呼:“熹姑娘。”李熹下意识就闪身回到了院子里。行宫那么小,又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难免打个照面什么的。纳兰看了看院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曹寅,忽然就笑了起来:“回去你就找李煦打听打听。”曹寅扭过头来:“打听什么……”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挚友的调侃,立刻抬起手肘撞过去:“胡说八道,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胤祐不是太能听懂他俩在说啥,但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曹寅一眼:“那是我的熹姑姑!”“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曹寅一边安抚胤祐,一边看向纳兰,忽然说道,“成哥儿,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看。”曹寅笑道:“你一定想看。”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原地就蹦了起来:“我想看我想开!”三个人来到书房,李熹把墨都研好了,本来是要给胤祐练字的,现在倒是便宜了曹寅。他铺好一张纸,提笔就写下一首《菩萨蛮》。最后一笔刚落下,还没等墨迹干透,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拿了起来:“还请纳兰公子品评。”纳兰公子的小徒弟站在一旁,垫着脚,仰着脖子张望:“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这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骢……”曹寅不但告诉他读音,还贴心的给他解释,“就是马的意思,毛色青白相间的马。狮子骢,雪花骢什么的。”胤祐点点头,接着往下念:“归骢系月中。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念完之后,小家伙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就连四岁多的幼童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写的,纳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曹寅一眼:“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曹寅啧啧两声:“盼不来你的信,也梦不到你的人,孤灯难眠,心事与谁说?可真是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纳兰背过身去站到窗前:“这些时日,我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寅手一顿,将那张纸放回桌上:“这是《众香词》选的她的五首词作之一。我认为是其中最好的一首,写出来给你瞧瞧。”纳兰笑了笑:“还真是被你当初一语成谶。”“十里秦淮这样的故事每日都在上演,我只是见得多了。”纳兰瞧他一眼:“你是经历的多了吧。”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桌边的小朋友盯着那首词看了半晌,忽然惊叹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那个姑娘写的。”曹寅问道:“哪个?”“就是咱们在你家见过的那个……容若的红颜知己。”纳兰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摸了摸鼻子:“我跟你们一样,也就见过人家姑娘一面。之前却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谈论辞去韵律罢了。”小家伙眨了眨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就叫红颜知己吗?”纳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寅差点没笑死,“对对,这就叫红颜知己。”纳兰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个姑娘写的?”“我不知道,”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看到这首词,就好像看到了那位沈姑娘,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写的。”纳兰和曹寅对望一眼,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祐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词中表达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那份情绪,就和那一天他见到沈宛见到纳兰,得知对方不愿带她走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肯定的说这首《菩萨蛮》是沈宛写的。曹寅碰了碰纳兰:“好好教,你这学生将来可不得了。”纳兰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康熙和皇贵妃出了院子,就一同去了前厅。通常上午这点时间,康熙会留出来看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今天坐在书桌前,手里也不知拿了一份谁的折子,瞅了几眼就合上了,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皇贵妃说道:“要不,把老三和老四也接过来。”皇贵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刚才胤祐的一番话触动,只点了点头:“可以,孩子多了热闹。”康熙又想了想,不放心只让两个孩子过来,又吩咐道:“让荣妃也一起来。”胤祐得知哥哥要来,开心坏了,等了好几天,可算把哥哥盼来了。兄弟俩当晚就躺在了一张床上。这里不想京城那么炎热,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需要盖上厚棉被。在宫里的时候,胤禛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课业繁忙,也没个假期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回承乾宫。兄弟俩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胤祐偶尔会跑去上书房找哥哥们玩。可是,这小家伙每次出现在上书房,总能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哥哥们关注的焦点。大阿哥喜欢逗他,看他生着气说“讨厌!”的样子。三阿哥表面上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却每次都能拿出些小零食来吸引这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老五和老六总要因为谁更小七玩得更好这个问题吵起来。胤禛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八,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小子每次都黏在胤祐身旁,寸步不离的。就算胤祐最后被太子带走了,他也会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胤祐出来。胤禛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比如说向来上书房读书,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三言两语骗小七去讲。想到这里,胤禛对胤禩的意见就更大了。他偏过头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胤祐正撅起屁股将被子高高的供起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趴在那里玩玩具。这玩具就是胤禛从宫里给他带过来的,一个优点复杂的孔明锁,小家伙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他玩玩具就是这样,愈是有难度就愈是有兴趣,直到彻底弄明白之前,都不会放手。一旦他能顺利的解开,而后一步不错的装回去,这个玩具也就被他打入冷宫,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小七。”胤禛轻声叫他。“嗯?”胤祐头也不抬,扔在研究那个孔明锁。“别玩了,”胤禛从他手里抽走玩具,顺手放在枕头边,“哥哥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家伙撑着沉重的被子,艰难的爬呀爬,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哥哥身旁,胤禛赶紧搂着他,小家伙就像树懒一样,紧紧地挂在了哥哥身上。“你说吧,我听着呢。”胤禛拧着眉,其实有点纠结。他的弟弟那么天真无邪,从来不会去算计别人,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算计。胤禛只想好好保护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说道:“你以后少和老八玩。”胤祐不解:“为什么呀?”胤禛说:“他给你吃不干净的糖,害你生病你忘了?”胤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们去给太子送礼物,半路遇到了胤禩。当时太子还把其中一幅树叶做的画送给了胤禩,胤祐记得,他们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胤禩就把那副画带在身边。“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好吧,”胤禛叹口气,“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整天接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胤禛等了一会儿,胤祐也没说话,胤禛还以为他睡着了。侧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在专心致志的玩他里衣的盘扣。因为扣眼有点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胤禛又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自己不敢去跟汗阿玛讲,就总是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的兄弟?”胤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只跟我玩得好。”“他一直养在延禧宫,又叫惠妃额娘,怎么不去找大哥?”大阿哥现在是个中二少年,面对年幼的弟弟们,他通常都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小屁孩,烦死了”的神情。只有面对胤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好玩了。“大哥在阿哥所,八弟想找也找不到他呀。”胤禛沉吟一声:“总之,以后他找你帮什么忙,你不要答应就是了。”“他没找我帮过什么忙,都是我自己要帮他的。”胤祐心想,“他总是有许多秘密要告诉我。”胤禛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那你以后不许帮他。”他话音刚落,忽然肚子一沉,小家伙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啊呀呀!我又不是傻子,他是我弟弟,我只是疼他罢了。”胤禛:“……”说着自己不是傻子的小傻子,话音刚落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胤禛赶紧搂住他问道:“怎么了?”“嘿嘿,被子太沉了,我顶不住!”胤禛:“……”这还不傻?这简直拉低了紫禁城智商平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