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合上书抬起头来的时候, 纳兰还在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念书。虽然期间没有一个停顿,但胤祐看得出来, 他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胤祐盯着他看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学生并没有听讲。纳兰抬起头来的时候, 脸上还有意思茫然。胤祐看到他眼睛纳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点吧。”“那咱们今天就不讲课了吧。”小家伙去抓放在一旁的折扇, “天气太热了。”纳兰合上书,温柔的看着他,有些抱歉的说道:“要不,让傅先生来给你讲讲《庄子》。”“容若。”胤祐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他摇着扇子走起路来颇有些翩翩公子的风范。就是扇子有些大了,他人太小, 手也小, 看着多少有些滑稽。“你好像有心事。”?纳兰看着他,依旧温柔的笑着:“没有, 我只是……我只是昨晚看书看得晚了, 没有休息好。”胤祐看得出来他在敷衍, 但是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强迫别人。胤祐转过头来, 看到曹颜站在一旁, 低着头一言不发。“小玉, 小玉, 小玉!”“……”胤祐叹了口气, 在窗户边放了三把椅子,拉着容若和曹颜坐下来,听着窗外的蝉鸣发呆。或许真的有心静自然凉的说法,这样做了一会儿,胤祐竟然也没有那么热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和曹颜同时听到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回头一看,七阿哥歪着头,闭着眼,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纳兰失笑,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他一个人。下课时间到了,赵诚从外面进来:“七阿哥,该用午膳了。”曹颜刚竖起手指,准备做个净声的手势,胤祐就惊醒了。坐起来茫然的看了看眼前几个人,然后拉着纳兰的手:“容若,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纳兰摇了摇头,摸摸他的脸蛋儿:“翰林院还有事情,我得先回去。”胤祐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你……”胤祐咬了咬下唇,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的容若,那个充满了惆怅而哀伤的贵公子。“怎么了?”纳兰耐心的看着他。“你不要不开心,我会保护你的。”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纳兰情绪中不易察觉的一丝担忧和恐惧。虽然他不知道这份担忧和恐惧从何而来,但是纳兰是他的从学师傅,他要让纳兰知道,自己会保护他的。就这一句话,差点让纳兰落下泪来,他蹲在胤祐身旁,抱了抱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保护我。”“嗯!”小家伙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后来纳兰还是走了,顶着中午最毒辣的日头。胤祐抓了把油纸伞冲出去,纳兰诧异的看着他:“应该……不会下雨吧。”胤祐咧开嘴冲他笑:“我是让你遮太阳的。”纳兰走了两步,又过头来,看到胤祐还站在门口,又朝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当心中暑了。”吃饭的时候,曹颜被胤祐拉着一起坐在桌旁。胤祐有三个哈哈珠子,分别是他的表弟舜安颜、表哥富敦和曹颜。他对三个人都很好,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读书,甚至有时候留他们下来一起睡觉……吃饭的时候,胤祐就偶尔往曹颜那边看一眼,见他一直埋着头,往嘴里扒拉白饭。胤祐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曹颜头也不抬的吃掉了,曹颜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白菜,他还是默不作声的吃了。用过午膳,休息一会儿,又来到书房。傅先生见他无心读书,便让他练了会儿字,说他今日的字结构支离,心浮气躁,别练了。胤祐最爱听“别练了”三个字,立时就丢了笔,再说一声:“好的!”既然不用练字也不用读书,胤祐一天的学习也就结束了。这时,其实也已经到了傍晚。外面的暑气被湖面的风一吹,消散了不少。他的哈哈珠子也可以出宫回家,等到下次轮值再来。可是胤祐叫了曹颜好几次,那小子都站在墙角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玉!”胤祐凑到他耳边大喊了一声。曹颜这才回过头来:“七阿哥……”胤祐说:“你可以回家了。”曹颜摇摇头:“我我……我再陪你一会儿。”胤祐问他:“你不想回家吗?”曹颜摇了摇头,没说想,也没说不想。胤祐只得将他往外推:“那咱们去湖边走走吧。”他说去走走,曹颜也不敢拒绝,于是,就跟着他去了。两个人沿着湖边慢慢的走,胤祐手里拿着一根柳条,一路扫在湖边的石头上,不过多久,柳条上的叶子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胤祐转过头来看着曹颜:“你怎么了,一整天都怪怪的。是不是你那俩哥哥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让子清去收拾他们。”曹颜摇了摇头:“没有。”“那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曹颜咬了咬下唇,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娘昨天给我爹生了个弟弟。”“啊?”胤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爹娘”指的是谁。脑子转了转才想起来,他是曹寅的弟弟曹荃的儿子,后来曹玺死之前要把曹荃的儿子过继给曹寅,以这样的方式依附于他这个大哥。本来挑了曹荃的大儿子曹顺,不过曹寅选了这个庶出的,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的小儿子,还给他起名叫曹颜。所以,曹颜口中的“爹”自然是指的曹寅,而他口中的“娘”就是李熹。胤祐张大了嘴,显得既惊讶又高兴,扔掉手中的柳条,一把拉住了曹颜:“真的吗?你是说我的熹姑姑生孩子了,而且生了个弟弟?”曹颜没想到他能这么激动,更加失落的点了点头:“是的。”“太好了,太好了!”胤祐高兴的跳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想起来,问曹颜:“那我熹姑姑还好吗?”曹颜点点头:“挺好的。从前两日开始,我爹就没有去衙门当差,一直守在我娘身旁。”胤祐拉着他坐在湖边:“你给我仔细说说。”仔细说说也就那么回事。曹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有些家底的。孙嬷嬷是曹玺的嫡妻,也是曹荃的圣母。对于曹寅生了个儿子还是闺女,其实并不上心。虽然他们全家老小都靠着曹寅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曹寅虽然是长子,但却是庶出。既然曹玺临终前让这个庶出的长子继承了家业。他就理所当然的应该照顾他的嫡母和弟弟一家。他结不结婚生不生子都不重要,反正曹荃过继了一个儿子给他。最后,曹家的一切也还是他们长房的。现在曹寅又生了个儿子,反倒让孙嬷嬷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他也没表现出来,表面上该做的工夫也是做足了的,却只是让身旁的丫鬟问了问而已,也不曾亲自去看过。但曹寅高兴啊,他今年虚岁三十一了,媳妇娶得一波三折,到现在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且母子平安,是男是女都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一个没爹没妈的人,恨不得亲自守在李熹跟前,亲力亲为的照顾她。曹颜终于抬起了头,嘟着嘴问胤祐:“我娘生孩子,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胤祐仍然笑着:“熹姑姑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我当然替她高兴。以前,南怀仁大人说女人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只要她能平安,我就放心啦。”“哦。”曹颜低下了头,“我听丫鬟说她现在很好,只是还不能下床,我爹不让我去看她和弟弟,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再结合今天一整天,他都在走神,胤祐就知道,他的情绪很低落。“你怎么了?熹姑姑生了弟弟你不高兴吗?”曹颜摇摇头:“没有。”“你就有,我看得出来。”“……”曹颜不在说活,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一只打鸭子带着一群小鸭子游过去。太阳就快要落到山的那一面,云彩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金黄,远远望过去,霞光万丈。“七阿哥,”曹颜忽然叫胤祐,“我能不能……”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像是接下来的请求难以启齿。胤祐歪头:“能不能什么?”“我能不能以后就住在你的身边,每天给你端茶递水,铺纸磨墨。”“啊?”胤祐没想那么多,只说,“可是我有三个哈哈珠子,你们是轮流进宫当值。你每天都把这些活儿干完了,舜安颜和富敦干什么?”“那我……”曹颜想了想,说道,“那我回去了。”说着他就打算站起来,胤祐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你怎么了,好像不是很想回家。”曹颜叹了口气:“以后就没人要我了。”胤祐大惊:“怎么会?”“我二叔……就是我亲爹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已经有三个儿子,二婶也不喜欢我,他们不会再要我了。”“现在我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成了多余的那个。”“……”听到这里,胤祐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处境。他是个庶出的孩子,娘亲死得早,在大房和哥哥们欺负中长大。曹荃不缺儿子,当初自己的前程也没个着落,哪儿还能顾及到后院的事。孙嬷嬷也不缺孙子,自然更加疼爱嫡长孙,曹颜的娘亲在她眼里就连下人也不如,何况是这个孩子。好不容易过继给了大伯,有人撑腰了,也过上了几年好日子。但大伯也是要娶媳妇的,娶了媳妇也是要有自己孩子的。那他又算什么呢?他到哪里都是个多余的,不受人重视的。胤祐问他:“熹姑姑对你不好吗?”曹颜摇摇头:“我娘对我很好,她给我做新衣服,还给我做好吃的,时常跟我聊天,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曹寅搂着他的肩膀:“我的熹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绝对不会像你二婶那样对你。”曹颜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呢?”“在家里,我有两个哥哥,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有自己的娘亲,只有我没有。”胤祐说:“只要你把熹姑姑当成你娘,她一定会把你当做她的孩子。”“况且,你还有七哥我呀。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你就告诉我,七哥给你做主。”听到他最后这一句,曹颜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我听我爹说,因为弟弟生在六月,是莲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弟弟小名就叫莲生。”“莲生。”胤祐琢磨了一下,“是个很好的名字。”他忽然站起来,拉起曹颜往回跑:“你跟我来!”他拉着曹颜一路抛到了凝春堂,正巧皇贵妃从里面出来,看他风风火火的冲进院子,赶紧把人拦下来,用手帕替他擦去额头的汗:“做什么,这么热的天就不能慢慢走?”“额娘,熹姑姑生小宝宝了,是个弟弟。”皇贵妃听了也有些意外,又带着他俩进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太皇太后。慈宁宫那么些宫女,太皇太后一向偏爱李熹,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赶紧招呼苏麻喇姑:“赶紧的,命人备些东西,给熹丫头送过去。”胤祐拉着皇贵妃:“我小时候脖子上挂的金锁,送给熹姑姑生的弟弟。”皇贵妃笑道:“多少年没戴过的东西,当然是在宫里。再说了,哪有拿自己戴过的东西送人的。”胤祐却不依不饶:“我就要送那个。”“为什么?”“熹姑姑说那个是平安锁,保平安的。以前,每天晚上睡觉,她都会取下来用手帕包好放在我的枕头胤祐三岁之后就没戴过那个平安锁了,这么久远的事情,皇贵妃自然是不记得的。但是太皇太后却记得:“那平安锁是我让人打的。这也是小七的一片心意,他要送便让他送,让人去宫里取来便是。”老祖宗既然都这么说了,皇贵妃也只得答应下来。她灵机一动,又看向曹颜:“那小玉回去,先别跟你娘提这件事,咱们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小家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畅春园离紫禁城也就一二十里路,早上趁着凉快的时候,太监骑马走一趟,很快也就回来了。那枚平安锁是纯金打造的,做工非常精美。坠在一个金项圈的下方,锁的两面雕有祥云和麒麟,下方挂着三个铃铛,一两岁的小孩子,跑起来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别提多吉祥。不过金器放得时间长了,光泽有些暗淡。皇贵妃命人重新做了抛光处理。拿回来的时候,对胤祐说:“这个项圈刚出生的孩子可戴不了,不如咱们让人改成一副金镯子,然后用红丝线编的绳子把平安锁串起来。”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胤祐点点头,从衣服里面撤出一件东西。是一枚翡翠观音:“这是熹姑姑给我的,绳子是她编的,你瞧瞧。”皇贵妃点点头:“那我这就让白露进来编绳子。”胤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自己来。”白露拿出平日做针线的盒子,里面各种颜色的丝线都有。胤祐忽然问道:“一定要用红色吗?”“啊?”白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家不都用红色吗?”胤祐说:“那咱们编一个彩虹色的吧。”他要编个彩虹色的,别人也拦不住。白露只能帮他把不同颜色的线拧成麻花状,又手把手教他把几股绳子编成结。七阿哥读书习字练剑样样行,就是做手工不太行,还偏要坚持自己动手。白露在旁边指挥他,可急坏了:“这边,哥儿左边绳子搭在中间那股上面。”“……”“右边那一股从“……”“哥儿,要不我来吧……”“不!”小家伙坚持,“这是送给熹姑姑的礼物,我要自己来。”皇贵妃坐在一旁,专心的看他编绳子,左右手不协调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费了好大劲,可算把绳子编好了,小家伙献宝似的举到皇贵妃眼前:“额娘你看!”因为编的时候绳子没能统一力度,松紧不一样导致编出来粗细也不均匀,可是配上七彩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童趣。皇贵妃点点头:“很漂亮,李熹一定会喜欢的。”得了额娘的肯定,小家伙信心大增,这天曹颜当值。回去的时候,胤祐特意拿出了平安锁和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给熹姑姑。”李熹拿到东西一打开,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曹寅在旁边吓一跳,赶紧过来搂着她肩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李熹把平安锁递给他看:“这是七阿哥小时候戴的那块。”曹寅就这她的手看了看,平安锁款式大同小异,就算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格外精致一些,怎么就能肯定是七阿哥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照顾他六年,他身边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又细细的抚摸追着平安锁的那根绳子:“这一定也是哥儿亲手编的。”这次曹寅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编得太差吗?”“去你的,”李熹嗔怪的瞪他,“哥儿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不得不说,李熹是把胤祐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就算是现在,她做的衣服,也是胤祐最爱穿的。进入七月,胤祐种下的那盆兰花终于开花了。其中一盆开的是紫色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两片原型花瓣合起来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连花匠都说,这样的兰花只会在南方温热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在北方很容易冻死。但是因为有了保温又有足够光照的玻璃房子,所以才能在这时候开花。小家伙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玛回来的时候,花儿会不会已经谢了。”花匠笑着安慰他:“不会的,蝴蝶兰的花期很长,能开好久呢。”旁边的太监还给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主子,要不咱们把这几盆兰花搬去清溪书屋,等皇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胤祐点点头,这是个建议的确不错。于是小家伙弯下腰,亲自搬去了那盆蝴蝶兰,还指挥其他人,搬上剩下那几盆兰花。“走,搬去凝春堂,先让我的乌库玛嬷和额娘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至于阿玛……阿玛喜欢什么,不重要。康熙回来的前一天,胤祐跟他哥正在地里忙活——他们春天种下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哪儿能让两位皇子累着,大部分都是别人在干。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把胤祐累得不轻,回到阿哥所洗过澡就睡了。康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坐下就被窗台上那盆兰花吸引了注意。他也没有去过那么靠南边的地方,种子是外派的大臣回京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瞧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哪儿来的?”太皇太后笑道:“小七搬过来的,说是长在南方的兰花,咱们这儿没有的,可新鲜了。”这么一说,康熙就来了兴趣,弯下腰看了又看:“那玻璃房子这么管用,还真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胤祐说:“不到那能种出南方的花儿,还能长出南方的蔬菜和水果。花匠说,因为暖和又有阳光,所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康熙倒是被他吊足了胃口:“所以什么?”“所以,咱们应该盖一座玻璃房子住在里面。”“……”皇贵妃笑道:“不好不好,玻璃容易碎,上次皇上赐的那盏琉璃灯不就被你摔碎了吗?刮风下雨的多不安全。”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扶在雕花窗棱上:“你再想想。”小家伙受到启发:“那就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吧,这样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亮亮的,可以读书。”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行啊,那就先把你书房的窗户换了成玻璃吧。”他们收获的稻谷和小麦在晒了几天之后,然后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可以实用的粮食。拿去一称重,试验田是同样的大小,但今年的收成却比去年好。康熙对此大为满意,还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夸他做得很好,关心农耕就是关心老百姓的温饱。又给了他不少赏赐,让他明年再接再厉。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水患问题。虽然因为靳辅革职,没有再大规模修筑重堤,但该修补或是加强的地方却并没有松懈。用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修补过的河堤十分稳固,再加上于成龙提议的挑浚下游河道,解决河道淤堵问题,让河水能够顺利流入大海。今年,即便是在汛期,各地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水患,山东、河南、江苏几个大省都迎来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这个消息让帝王龙颜大悦,这才是增加税收的正确打开方式,老板姓能吃饱,国库也更加充盈。戴梓这个本来极不受康熙待见的汉臣,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进入八月上旬,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他们又要准备回宫了。四阿哥和胤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收获的稻米和小麦留下一小部分送去承乾宫,其他就按阿玛去年安排的,分发给畅春园山脚下的老百姓。他们回宫那一日,沿途的百姓看到皇家出行,远远地跪拜,叩谢皇上。这里开始建皇家御园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骂官家劳民伤财,现在连续两年得了皇上赏赐,刚搬来的时候,又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恨不得皇上常年住在这里,不要回宫。他们刚回到宫中就传来一个消息,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去世了。他在临终前,让另一位同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安多,将自己毕生的著作都运进宫来,送给了康熙。这些著作包括天文、地理、军事、航海、历法、数学、医学等等。胤祐曾经听过南怀仁讲课,那些周游列国,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曲折离奇的传说,以及不同地方的植物、动物还有人……这些都让胤祐深深地向往,小家伙也曾笑着对阿玛说:“我也好想坐着一艘大船,到南大人讲到过的那些地方去瞧瞧。”康熙对此的态度却颇为不屑:“咱们大清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地方,那些弹丸小国有什么可去的?”胤祐觉得阿玛说得不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去看过了解过才知道。比如南大人就提过,意大利善于制作玻璃,宫中大块的穿衣镜就是他们制造的。可见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制造大块平板玻璃的技术,值得学习。还有,荷兰人善于造船,他们能造出有几千个酒桶那么大排水量的船。据说在遥远的黑龙江,萨布素将军和沙俄开战就要用到战船。难道他们的造船术不值得大清学习吗?但是阿玛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让年幼的小朋友不解。他把南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大部分放进了弘德殿封存起来,尤其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不需任何人查阅。那些书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意思,为什么阿玛害怕被别人看到?胤祐还专程向额娘请教过这个问题,皇贵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七,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时间确实无限的。就像你看到的星光或许是来自千万年以前发出的一样。将有限的生命放进无垠的时空就只是沧海一粟。”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玛虽然被称为天子,但他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他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无法预知千百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不要妄想可以一直掌控别人的思想,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记住,人们要的是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自古以来,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而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知识。”额娘的话让胤祐思考了很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明白。但是他知道,每天读那些《四书》、《五经》没法让他们修建出更坚固的河堤,也没法让他们种出更多粮食。中秋节的家宴上,胤祐终于见到了他大哥的新媳妇。大福晋祖上并不显赫,她的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才提高了门第。福晋也进宫来过几次,都是向惠妃请安,胤祐从未见过。这次家宴,胤祐才第一次见到了大嫂。这才想起来,人家当秀女的时候,他和五哥就已经偷偷见过了。只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个十二三岁,未出阁的格格,现在也十六七了,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而后,胤祐又看到大福晋身旁还站着两个从未见过,也不认识的姑娘。他惊讶的问皇贵妃:“她们俩是谁呀?”皇贵妃说道:“那是大阿哥的两位侧福晋。”这个胤祐知道的,保泰的额娘就是裕亲王的侧福晋,就跟宫里的嫔妃一个道理。胤祐好奇,总是盯着他大哥的三个媳妇看。皇贵妃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在琢磨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小家伙如实以告:“看我大哥的侧福晋。”皇贵妃嗤笑:“不许看!”“为什么?”“哪有小叔子盯着嫂子看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却说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关系不大好。”皇贵妃“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胤祐说:“你瞧安嫔和静嫔总是跟大福晋说话,夸她端庄贤惠,还说让她明年就诞下皇长孙,旁边那俩侧福晋表情一直这样。”他学了个皮笑肉不笑,想翻白眼又不敢的表情,可把皇贵妃笑死了。“你可真够闲的,”皇贵妃把装着醋汁和螃蟹肉的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赶紧吃饭!”毕竟宫中好几十个妃嫔,唯一当婆婆的就只有惠妃。她今天可是众人的焦点,就连宜妃和荣妃也夸她有福气。儿子大婚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尤其是这次巡幸塞外,太子没有伴驾的情况下,大阿哥更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位继承人。但是,大阿哥却一改以前张扬的性子,做事稳重了许多。再加上这儿子出落得愈发英武不凡,康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若是以前,看着皇父对大阿哥赞赏有加,太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对一些事情想得也愈加透彻。无论如何,他是皇父昭告天下册立的皇太子。太皇太后生病期间,代替皇父在内阁处理奏章的人也是他。出尽风头,大加赞赏又怎么样,他才是无限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总感觉皇父这些时日对大阿哥如此偏爱,是因为朝中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在中秋节之后不久。才上任左都御史不久的郭绣,又抛出了一个大招。他又上书直言,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交通声气、糜帑分肥,指使佛伦偏袒靳辅等罪状。武英殿大学士余国柱与明珠勾结紧密,勒索官员,被人称之为“余秦桧”。康熙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震惊,并且也没怎么纠结,直接就给明珠定了罪,罢相、革职、抄家。余国柱亦被革职。这么多年来,明珠一直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康熙身边,除了索额图,权势最大的大臣,康熙对他极为信任。然而,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众人在感慨帝王无情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明珠与余国柱对汤斌置之死地的时候,康熙就噌收到过一份来自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密奏。他说:“官已经被明珠卖完了。”康熙对此大为震惊,他问高士奇:“为什么没有人弹劾明珠?”高士奇只说:“人谁不怕死?”到现在,康熙足足忍了他一年,就是要看看,朝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跟他一党的,好一网打尽,将明珠一党连根拔起。靳辅、佛伦、傅拉塔、余国柱……这个庞大的势力渗透到了六部、九卿,他们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另康熙颇为惋惜的除了明珠就是余国柱,他在朝为官36年,曾经清正廉明,励精图治,为大清王朝立下不朽功勋。【百度百科】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让这样一位官员,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