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43章 第 143 章(1 / 1)

康熙耳朵里听着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眼睛却一直看着站在一旁的大阿哥和胤祐。大阿哥发表完意见,康熙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小儿子脸上。胤祐却一直盯着那副地图没眨过眼,也没有移开过视线。他的侧脸很好看, 饱满的额头,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偏薄的嘴唇以及挺翘的下巴。他的身上综合了满人、汉人以及蒙古人的血统。康熙怎么看都觉得他长得更像自己, 但也像皇贵妃。说不上来, 反正他和表妹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乌兰布通之战之后,裕亲王、佟国纲、佟国维都曾经对康熙说过, 胤祐是个难得的军事奇才, 若能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领兵打仗的将才。康熙思来想去,把致仕在家的靖逆将军张勇请来宫里,专门教授他领兵打仗。这一晃五年过去了, 儿子也长大成年,都到了该封爵建府, 结婚生子的年纪, 是该到了老父亲验收教学成果的时候。皇上这么一发话,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索额图在心里嘀咕:“谁不知道这七阿哥还没断奶, 他除了有点花拳绣腿,出趟门一路都在闯祸,还能说出什么来?”七阿哥确实还没断奶, 每天一起床先喝一碗牛乳, 雷打不动。明珠自从被康熙革职抄家之后, 早已不复往日明相风光,在康熙跟前的信任程度更是远不及伊桑阿、陈廷敬和李光地等人。虽然他也惊讶于康熙对七阿哥的偏爱,那份偏爱甚至比起太子和大阿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却不敢表现出来。佟国维心里比他们都要纠结,他一向四个小心谨慎的人,看着胤祐,既为他长成如今的模样而欣喜,又觉得他该收敛锋芒,不该太招摇才是。但总的来说,还是高兴的。胤祐转过神来的时候脸上有一瞬的茫然,而后他扬起唇角露出个浅笑,以掩饰刚才自己的走神。“回皇父,儿臣有一个问题。”他从大阿哥身边走出来,走到那副挂着的地图前面,站在康熙的对面。“问。”胤祐忽然问了个让众人都难以回答的问题:“这地图是怎么画出来的?”这就是一副战略大地图,除了行军打仗,老百姓也用不上,真正上了战场,还有沙盘。这上面主要就是标出了区域内的山川、河流、丛林等等,在什么方位,距离多少。这个距离也只是个大致的里数,以及步行或者骑行需要多少天,并没有准确的等高线,或者比例尺,准确性极低。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胤祐便不再纠结,而继续说道:“刚才听皇父与诸位大臣商议的分兵为:东路派遣盛京官兵二千、宁古塔官兵一千,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统领。再派科尔沁部官兵四千,令定期会合沿克鲁伦进剿噶尔丹。”“西路徵调各处官兵四万六千,总辖于费扬古将军,由归化、宁夏进剿。”“中路以京城每位佐领下所余预备兵、及火器营兵等三万六千,与费扬古将军请奏的宣化府绿旗兵(绿营),令其发往西路。三路皆定为中路进剿。”【清史稿】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康熙回复他:“没错。”胤祐转过身去看地图:“归化在这儿,宁夏在这儿,如果儿臣没有看错的话,这里是有沙漠,他们要穿越沙漠才能到达会合地点。”众人听了半天,没太明白七阿哥究竟想说什么。他要不是皇子,并且是皇上叫来商议发兵大事的皇子,没有人有这个耐性听他在这里发问。大阿哥眯了眯眼,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小七,你究竟想说什么?”“这地图儿臣看不出具体距离,但儿臣认为他们这个补给线未免太长,且太过艰难了。”在场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康熙在内,谁都没去过西北,也并不了解那边的地形情况。只有胤祐的军事老师张勇,驻守于此地二十年,对那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并且经常在课堂上同他说起,他虽然没去过,但5听得太多,早已经记在了心里。其实就算他提出这个关键的问题,诸位议政大臣中,依然有人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胤祐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四万六千人,每天需要多少粮草。他们穿越沙漠长途跋涉去到漠北,一旦补给跟不上,他们吃什么?如何保证作战能力?”“……”这时候,有人说了一句:“费扬古将军参与过平定三藩之乱,有着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这个问题,他自然是能解决的。”胤祐回头望过去,说话的人是索额图:“那索大人认为应该如何解决?”“这……”索额图一向知道,这个从小看起来软软乎乎跟个包子一样的七阿哥,说出来的话,总是能把人气死。他没想到胤祐会当着康熙的面,问出这样让他下不来台的问题。于是,他转头看了一眼太子,后者却并没有看他。于是,索额图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臣并不了解西北那边的情况,暂时给不出解决方案。”“你看,你都说自己没去过,给不出解决方案,凭什么就敢肯定费扬古将军一定能解决?或许西北的地形比咱们在地图上看到的更复杂,更艰难呢?”索额图毕竟是宦海沉浮许多年的老臣,又是索尼的儿子,怎么会在口舌之争上面输给一个半大孩子?立刻就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七阿哥可有解决方案?”他此言一出,佟国维、太子、大阿哥几人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一旁裕亲王、恭亲王、伊桑阿、李光地和陈廷敬看向康熙。明珠谁也不看,低着头准备看戏。康熙看向索额图,眼神中颇有几分责备之意。众人也都看到了,皇上的眼神分明在说:“朕的宝贝也轮得到你来质疑?”但他看向胤祐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带了几分期待。胤祐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有的。”“???”众人属实没想到,他还真有办法,于是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太子的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笑意,心里想:“让你们瞧瞧,我家小团子长大之后就是个天才。”胤祐看向康熙,说道:“这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减兵。把四万六千人减为一万五千左右的精锐部队,其他人就作为补给兵,专门为他们提供粮草补给。”“……”别说诸位议政大臣,连他的两位兄长,以及老父亲听了这话都有些坐不住了。索额图脸上差点就不由自主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幸好他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忍住了。但是心中的鄙夷却无论如何压不住。就这?还想和太子比,就算皇贵妃入主中宫当了皇后又怎么样,七阿哥比起太子还差得远呢。好家伙,他直接帮着费扬古将军减了三分之二还多的兵力,这要是和噶尔丹的三万骑兵正面遭遇,不够人家一波推的。虽然心里也多少觉得儿子这个建议有点不靠谱,但胤祐毕竟还小,没有实战经验,这不怪他,多学习学习,跟着阿玛到战场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况且,康熙举全国上下之力才集结出十万兵力,就是为了一举歼灭噶尔丹永绝后患。少带一人,对于康熙以及这帮大臣而言都觉得亏了,更何况减兵三万多。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暂时搁下了。从乾清宫出来,胤祐走在太子和大阿哥中间。远远地看到索额图正在与佟国维说着什么。索相满面春风,不无得意之色。太子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转过身来,拍了拍胤祐的肩膀:“我觉得你今日表现得不错,能提出意见就很好了。”其实他本意是想摸摸胤祐的脑袋,不过如今的小团子已经长得跟他一般高了,摸脑袋显然不合适,那就拍拍肩膀。胤祐眯起眼睛笑了笑,问道:“真的吗?”“真的。”“那太子哥哥觉得我的办法可行吗?”“这……”太子看了眼另一边,巧妙的把这个问题抛了出去,“行军打仗方面我是外行,问问你大哥吧。”听到这话,大阿哥立刻翻了个白眼:“你不好意思回答的问题,就丢给我来做这个坏人?”胤祐嘟起嘴:“那大哥是觉得我的办法不可行咯?”大阿哥看他嘟嘴,还是想小时候那么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也知道,咱们对蒙古地形不熟,但噶尔丹长期在那一带活动。天时地利我们都不占优势,人数上再吃苦,这一仗还有什么胜算?”胤祐吐了吐舌头,继续卖萌装可爱,但也没说什么。接下来大阿哥和太子都还有政务要忙,胤祐也该回去接着上课。于是,兄弟三人在乾清宫广场分别,胤祐往西边去,太子走东边,大阿哥径直出了宫门。回去之后,胤祐就把这事儿跟傅先生说了说:“师父,你觉得我的办法可行吗?”傅先生正在写字,再过两年他就九十岁了,须发皆白,但背脊依旧板正。听到胤祐的问话,他头也不抬的答道:“为师认为……不妥。”“啊?”刚才在南书房,那么多人对他提出的意见表示质疑,胤祐心里都没有动摇,一直坚信自己提出的方案是最优解,若非如此,他们一定会在此次战役中吃大亏。可是现在连师父也说不妥,胤祐心里才真的开始有些自我怀疑,连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看不透,难道自己这几年的兵法都白学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负手站在书桌旁,追问道:“哪里不妥?”“少了。”胤祐咬了咬下唇,更加不高兴了:“你也认为减兵之后我们会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傅先生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我说减兵的人数少了,作战兵力减到一万人足以,其他人都改为辅助兵,去运送粮草和辎重。”这个更狠,四万六千人直接减到近八成。胤祐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就展开一个笑容。绕过桌子,走到傅先生跟前,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我就知道,师父想得跟我一样。”傅先生赶紧抽出自己的手臂:“走开走开,别影响我写字。”这时候,张勇将军从门外走进来:“噶尔丹的蒙古兵骁勇善战,对于漠西漠北一代地形非常熟悉,一万人还是少了一些。”他在书桌前坐下,笑道:“一万三千人,不能更多了。”两位师傅的话无疑都证明了胤祐的想法是对的。对于战争而言,人数占多自然是很大的优势,但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得根据具体情况,随时做出调整。后来,胤祐回承乾宫看望皇贵妃,恰巧碰到康熙也在。胤祐还想跟阿玛提一下,其实,他认为中路的补给线也很长,同样应该适当减兵。康熙却只是拉着他下棋,并没有再提此事,胤祐也只得作罢。十一月的时候,康熙带着儿子们到南苑大阅兵。这次,康熙把所有年纪稍大的皇子都带上了,从大阿哥到八阿哥,连太子也跟着一起前往。当日,康熙就在阅兵仪式上说道:“用兵之道,以赏罚为要。今日大阅,朕将将敕,以昭示劝惩。”器营鸟枪步军居中,炮位排列左右,满洲火器营鸟枪骑军列于炮位两侧。第二队,以前锋兵居中,八旗护军分列两侧。第三队,排列八旗护军,两翼设立应援军。康熙率领皇太子,以及诸皇子全部身着甲胄,前张黄盖。内大臣、御前侍卫、大学士以及兵部诸位大臣也都穿着甲胄扈从。而后是貂尾枪侍卫随行,枪后立两面大旗。上三旗侍卫,全都穿着盔甲整肃。康熙继续说道:“本朝用兵以来,所向无敌。野战则胜,攻城则克,所向披靡……”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鼓舞士气的话,而后又说到阵亡者的抚恤问题,家里的老弱妇孺都照顾得妥妥帖帖,让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这是胤祐第一次身穿盔甲,黄底镶红边,代表镶黄旗的颜色。头盔上的盔枪虽然短而粗壮,头一次戴上多少有些不习惯,重心不稳就容易前后左右移动。胤祐要拼命保持一个站姿,才能确保不被头盔遮挡视线,有这种烦恼的不止他一个人,除了大阿哥,剩下几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困扰。好不容易等到康熙讲话完毕,接下来就正式进入阅兵阶段。大家从高台上下去,分别骑马,跟在皇父身后,立于骑兵之前。随后鹿角战鼓齐名,众兵齐进,鸣金而止。接下来,枪炮齐发,如此九次,在第十次时连发大炮,声势撼天动地。这一系列阅兵流程走下来,确实振奋人心,别说一个噶尔丹,这样的阵势,就算说他们要远征欧洲,胤祐都信。而后,康熙又带领皇太子、诸皇子,大臣侍卫骑射和步射,皆中靶,射箭完毕之后,赐宴众官兵。这一天的行程总算完毕。诸位皇子第一次穿着几十斤的铠甲,一开始还挺新鲜。经过这一整天,又是骑马又是射箭,到了晚上,个个都有点支撑不住,换上常服。大阿哥看着弟弟们:“连盔甲都穿不住,你们还想上战场?”兄弟们心想:“谁要上战场打仗了,这么多将军,哪儿轮得到咱们上?”胤祐倒是觉得还好,别说几十斤,就算上百斤的重量穿在他身上,他也觉得跟穿了件薄纱没什么区别。于是兄弟们也发现了,大家都累得半死,只有胤祐,没事儿人似的,精神的很。还有精力去招惹大阿哥,吵着要跟大哥切磋武艺。大阿哥也累啊,挥了挥手驱赶他:“别闹!赶紧回去休息,你不累吗?”胤祐笑道:“大概我天生就是要上战场的,一点也不觉得累。”这话说得,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衣服布料稍微次一点都要唧唧歪歪半天,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非得换更柔软舒适的上品绸缎才肯罢休。现在怎么就成了天生要上战场的?时间已经临近十二月,康熙得抓紧时间,把年后出征的事情安排妥当。于是,回宫之后,立刻诏兵部觐见,颁布军令。诸皇子以及大臣也被要求站在一旁听着。在宣布军令之前,他还宣布了一个消息:“朕决定率领诸位皇子亲征噶尔丹。”“……”大臣们和皇子们都很惊讶,皇上怎么如此热衷于亲自上战场打仗?大臣们极力劝阻,认为皇上就应该坐镇京师,怎么能亲自远征?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关键,康熙出生在京师的紫禁城,与他的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一直领兵打仗不同,他到现在四十岁,还没有亲自打过仗。这这……虽然谁也不敢提,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要想,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大概只有胤祐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为兴奋。他之前还有些担忧,阿玛会不会同意让他跟着出征。现在可算放下心来,阿玛不但自己打算亲征噶尔丹,还要把他们几个都带上!从澹宁居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策棱,策棱听后比他还高兴。时隔五年,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回到漠北收复故土。他一定要手刃噶尔丹,以报灭族之仇。那天在南书房,胤祐已经将那副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他凭着印象复制了一份,但对于距离这个东西实在掌握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他拿着这份地图,每天拉着策棱研究,让他事无巨细的给自己介绍漠北这个地方。但是漠北那么大,策棱离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能回家请教祖父,进宫之后再向胤祐转述。胤祐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自己去翻阅了许多古籍资料,每天都在抱着书,研究地形和兵法,将脑子里想的在图上画出来,而后拿去和傅先生、张将军讨论。张勇跟他开玩笑:“以七阿哥如今的本事,在我账下当个副将绰绰有余。”傅先生不服:“我的徒儿,怎么能只当个副将,那必须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胤祐在一旁点头:“没错,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那是自然。”兄弟们都觉得很奇怪,就算皇父要带着他们远征,他们也就是在大后方配合各位将军处理一些后勤工作。皇父怎么可能真的派他们上前线打仗。胤祐收起书本,咧着嘴冲他们笑:“那是你们,我不一样。”“你有什么不一样?”六阿哥跟他开玩笑,“你更不能去了,阿玛一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把你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你离开。”五阿哥也凑过来笑道:“就是,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你这小崽子又擅自跑去战场,照我说,就应该军法处置,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去你的!”胤祐推他一把,“你家军法打屁股?”保泰凑个脑袋过来:“我阿玛说了,可以用军棍打屁股。”这么说起来,大家倒是很期待七阿哥被军棍打屁股的场景。胤祐生辰那天,皇贵妃一早起来给他准备做生日蛋糕的材料。哪知道小崽子一早跑来,说自己都十六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华而不实,不如给他多下两碗长寿面吃吃。皇贵妃歪着头看他,有些愣神:“都……十六岁了?”“嗯?”胤祐挑了挑眉毛,“虚岁十六,成年了。”皇贵妃捧着他的脸:“怎么那么快?”她又比划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才这么大一点吗?”胤祐拉着额娘的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眼底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是说好了,永远做我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十六岁了?”胤祐搂着她的肩膀哄她:“现在也是你怀里的小宝宝,永远都是。”皇贵妃看了看两人肩膀的差距,大概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得仰着头看他了。她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宝宝?”“有的有的!”胤祐又跑到她的另一边,要屈膝才能将头靠在额娘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从生下来就开始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听闻此言,皇贵妃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小崽子……”胤祐拿过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我要吃长寿面。”“这就让人给你煮一碗。”胤祐伸出两根手指:“两碗。”“行!”“再加两个鸡蛋。”“加!”面还没上桌,康熙过来了。看到胤祐十分高兴:“朕还想着下午召你去澹宁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他看到皇贵妃脸上的泪痕,立刻敛了神色,质问胤祐:“又惹你额娘生气了?”胤祐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没有‘又’,我从不惹她生气。”“那她哭什么?”康熙想了想,能看到表妹落泪的时候不多,仅有的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这小崽子。胤祐笑道:“她舍不得我长大。”皇贵妃去小厨房看看面煮好了没有,留他父子俩在屋里说话。康熙问儿子:“成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是玩具,长大一些就是文房用品或者书籍。这次胤祐想要一点不同的礼物,他问:“我要了阿玛就会送给我吗?”“说说看。”胤祐不肯说,反而开始撒娇:“阿玛答应我,我才说。”“那不成,你阿玛也不是什么都能答应你。”胤祐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阿玛放心,一定是你能办到的,保证不让你为难。”“行行行,朕答应便是。”康熙推了推他,“你坐好,坐好!”胤祐赶紧坐好,躬身抱拳:“儿臣请求阿玛,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机会?”“领兵出战的机会。”康熙一愣:“朕不是说过,带你们兄弟几个一同出征?”胤祐摇头:“不是在后方,而是上前线。”“……”这康熙可不敢答应,上面有太皇太后,这儿还有个皇贵妃,就算他自己内心,也舍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穷凶极恶,你要是遇险,让朕怎么和老祖宗还有皇贵妃交代?”胤祐说道:“上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小,朕不能让你去。”胤祐耸了耸肩:“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这时候,皇贵妃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面条进来。上面不仅有鸡蛋,还有鸡腿和牛肉。康熙刚才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问道香味也饿了,于是,把另一碗据为己有。一碗面换来一个领兵打仗的机会,胤祐觉得值了。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胤祐却丝毫不提上战场的事儿。乌库玛嬷操心他的安危,让他千万小心。胤祐笑着安慰她:“阿玛怎么会让我们去前线,我们就在后方呆着,安全得很,乌库玛嬷放心吧。”太皇太后笑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点在他的脑门上:“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乌库玛嬷支持你!”胤祐没想到,这竟然是从他乌库玛嬷嘴里说出来的话。要知道,他小的时候,磕着碰着,太皇太后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前两年去一趟盛京,他肩膀被划了一道,太皇太后愣是不准他再骑马,让他做了一个月的马车。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胤祐伏在她膝头:“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管怎么样,你得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才八十多,还想多活两年。”胤祐眨了眨眼,将泪水强忍回去:“一定!”整个正月,胤祐都住在凝春堂。每日一睁眼,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她讲经、礼佛,闲聊。年后,康熙又收到了费扬古将军的奏折,对方在折子里向他汇报了近来的军务以及备战情况,并且还上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立刻召集诸位议政大臣到澹宁居,同时大阿哥、太子和胤祐也一并被他召了过去。费扬古将军在奏折中表示了对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支持,他认为皇上能够亲临是对军士们莫大的鼓舞,这是一件好事。康熙很开心也很欣慰,劝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甚至听烦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皇太后跟前去说了这事儿,而后太皇太后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太后却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顿。以至于亲征这事儿,搞得康熙不厌其烦。他还问过皇贵妃:“他们都反对朕亲征噶尔丹,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恨不得能亲手生擒他。表妹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该御驾亲征?”皇贵妃只操心儿子的事情,对他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却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意见:“去与不去全凭皇上的想法,但皇上需时刻谨记一件事,您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有了太皇太后、皇贵妃的支持,现在费扬古将军也鼓励他亲征,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了。这件事虽然令康熙很开心,但却不是他把群臣召来的重点。重点是,费扬古将军在心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要减兵!众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俱是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胤祐。胤祐和太子以及大阿哥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他们聊了半天要不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胤祐都不关心。从乌兰布通之战,康熙连续几日反复高热还不肯回銮就不难看出,他阿玛这人不但自信还很任性。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多少人劝他都没用。当康熙说出费扬古将军请求减兵的消息是,胤祐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地,脸上却摆出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于是,在场诸位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小皇子。几个月前,他提出让西路军减兵,这些大臣全都持反对意见,索额图更是当众嘲笑他。而今,他的意见与费扬古将军不谋而合。费扬古在奏折中说道,他又派出探子沿路打探情况,发现此去须得穿越沙漠、丛林、山川、河流、草原……千难万险。没人带八十日粮草根本不够,而补给线太长,四万六千人也根本补给不上,严重影响战力。于是,他揍请将减掉的兵士编入补给队,为精锐部队补给粮草。这又与胤祐当初提出的建议完全一致,更是狠狠地打了在场诸位名臣的老脸。他的两位叔伯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珠索额图更是想不通,费扬古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要探查过地形才能做出减兵的决定,这七阿哥怎么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李光地、陈廷敬、伊桑阿看到康熙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出来,盛赞七阿哥年少有为,才智卓绝,恨不能当场吟一遍曹植的《白马篇》来夸他。胤祐并不关心各位大人的内心世界,他只问了康熙一个问题:“请问皇父,费扬古将军打算留下多少精锐?”他说一万五千人,傅先生说一万人,张将军说一万三千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费扬古究竟与谁心有灵犀。康熙把奏折递给他:“你自己看。”胤祐翻开快速阅览一遍,而后目光落到了其中的数字上——一万三千人。众人看到七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莞尔一笑。他生的极为好看,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胤祐并没有因为和费扬古给出的数字有细微差异而感到沮丧。那是真正身经百战的人,才能预估出来的精确数字。他反而更加期待能够与噶尔丹一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战胜他,自己才能于实战经验这方面更加接近他所敬佩的几位将军。二月十五这日,是释释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太皇太后给了胤祐一个任务,让他在出征之前,替自己去大觉寺礼佛,求一张平安符。胤祐知道,这平安符其实是为自己求的。既然是乌库玛嬷安排的,他岂能不去。十五一大早,他就换上行服准备出门。陪着他一道去的,除了赵诚这个贴身近侍,还有他的哈哈珠子舜安颜。虽然已经是二月早春时节,但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凉,风也很大。胤祐从马车上下来,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定睛一看,今儿果然是佛祖的大日子,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胤祐一边抬腿迈上石阶,一边催促舜安颜:“快点,办完事回去了。”而就在此时,周围有好几个人齐齐往右侧看去,并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叹。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