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侍女细碎的走动声,屋内紫檀攒荷炉里香烟袅袅,透亮的晨曦照在海棠花帐幔上,姜娆神色怔怔,青丝贴着细肩,回想着昨夜的梦境。
其实昨夜的那个梦并不明晰,支离破碎,所梦之事也不是近来的事情。
待明年开春,姜娆离开晏府回到南阳,回去后不久,便由姜侯爷做主,与姜侯爷手下一将士定亲。
姜侯爷与晏氏膝下唯有两女,不忍心爱女远嫁,便找了赘婿上门,这样在他们有生之年,女儿也不会受夫家的委屈。
姜娆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梦中的她,并没有多少喜色,眉间含着一股愁态,好像在和什么人赌气一样。
姜侯爷的主意到底还是落了空,在姜娆成亲的前一日,南阳城动荡不安,嘶喊声不断。
她还没有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姜娆的未婚夫婿提剑进屋,神色阴鸷,脚步声无端的令人心慌,朝着她一步步走近,剑上殷红的血珠滴落。
梦境在这里结束,姜娆并不知梦中之事的前因后果,也未能知晓后面事情的走向。
但最后的那个场景,姜娆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几分恐惧,差一点成为她夫婿的那个郎君,对她并非怀有全部的善意,也就是说,此人非良人,姜娆绝不能听从姜侯爷的主意与那人成亲。
她无兄长和胞弟,二房又虎视眈眈,世道对女子多苛刻,她做为侯府大小姐,姜家大房若是没有在她的手上撑起来,便会就此没落下去。
而唯一解决之道,便是找寻一个如意佳婿,做她的靠山。
想到这儿,姜娆浓长的睫毛翘动,眸子越发清明,开封世家郎君诸多,这些世家或权贵,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当今世道,女子失了名节或是未能成亲,便要在寺庙里度过残生,哪怕她是侯府千金也不例外,既然要嫁人,自然要找一个顶顶好的郎君。
今日诗会是她第一次在这些世家权贵面前正式露面,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晏府流觞亭旁,假山游鱼,茂林修竹,摇曳生凉,拂走夏风的灼热,留下阵阵凉意。
溪水潺潺,名眉溪,清流急湍,辉映环绕在流畅亭四周,盛了酒的觞在溪中悠悠漂浮。
眉溪两畔陈列着整齐的案桌和丝席,上面放着兰花酒、清茶与酥、糕,还有笔墨纸砚。
众郎君与女郎分列两处,席地而坐,谈天说地,丝竹管弦声悦耳,好生热闹,今日乃诗会,以诗会友,倒是不必讲究男女大防。
当真是席间多豪逸,眉溪丽人立。
晏家三郎晏研扭头朝四周打量继几下,对着晏大郎晏池道“马上诗会就要开始,二哥还未到,娆表妹也没到。”
他们本欲带着娆表妹一起来参加诗会,可当时娆表妹在梳妆,结果两刻钟过去了,娆表妹还没有到来,难不成还在梳妆
女郎席上,诸女也是格外费了一番心思打扮,身姿挺直,柔婉的带着笑意。
谢瑶对着身旁那鹅黄色襦裙的姑娘道“如蕴,听说今日三皇子也会来参加诗会,三皇子颇受陛下看重,若是哪个女郎成为三皇子妃,日后必定大有造化。”
名叫柳如蕴的女子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晏二郎会不会参加此次诗会,前几年他在诗会上年年夺得头筹,所做的诗画引众人追捧,后来便不怎么参加这些集会。”
“对了”,柳如蕴眉头微蹙,“瑶瑶,晏家新来的那个表小姐相貌如何”
话音落下,柳如蕴还未来得及听到谢瑶的回答,只看到身姿颀长的两位郎君朝着流畅亭走来,来人便是晏安和三皇子。
左侧的晏安长身
玉立,锦袍玉带,银冠束发,肃肃如松下风,清逸挺拔。
即便与旁边同样俊朗的三皇子祁恒相比,晏安更要夺目,周身洋溢着矜贵,眉目森秀清正,如高山大岳般俊挺出尘。
而祁恒一身华丽的锦服,花纹精致,腰间佩玉,衬得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随着两位郎君出现,在场诸人热闹起来,女郎们直直看着晏二郎或祁恒,今天真是来对了,平日可不容易见到这两位郎君。
祁恒看着被众人争先交谈的晏安,眉眼间有些不屑,晏二郎这厮,倒是比他一个皇子还要受欢迎。
祁恒带着一丝不耐烦,朝着晏大郎晏池问道“天色不早了,诗会还不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