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前, 兰斯亲眼目送路加进入只有两个人的隔间。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殿下,另一个不是他。门关上之后, 没有任何一丝声音传出, 兰斯无法通过声音得知殿下在做什么,殿下在说什么,殿下是否向他人而展露笑容。等待, 漫长的等待与煎熬。忍过去就好了, 兰斯告诉自己, 就像往常一样。某一瞬间他以为殿下变成了魅魔正渴|求着他, 就在他即将破门而入时,才恍然想起不到七日食期, 那只是幻觉。某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枯等了一夜,然而沙漏中的细沙缓缓流逝,只过去了十分钟。根本无法忍耐——那毒一样的占有欲。腐蚀理智, 连意识也昏昏沉沉。兰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的负面情绪被十倍百倍地放大了。——恶魔的诅咒?兰斯挣出了一瞬间的清醒, 只见黑雾如无数衔尾蛇般在他心口缭绕,嬉笑着钻出, 转头将利齿扎入他的心脏。那些可怕的毒蛇以他的庞大欲|望为养料,反而构成了腐蚀他、禁锢他的坚固枷锁。诅咒突然爆发, 一定有其它目的。……是房间里的殿下!兰斯混沌的双眸猛然变得清明,他手臂青筋暴起,突破层层枷锁攥紧了蛇尾,用尽全力向外撕扯。诅咒的毒牙已经与他的肉|体相连,根|部深植心脏, 可能触及生命。——那就连心脏一起拔|出!鲜血四溅, 黑蛇嘶叫着在烈焰中焚作灰烬, 金焰如太阳般暴涨,灼化了墙壁。兰斯踏过逐渐熔化的建筑物,他攥着自己胸口的血肉,左胸处鲜血淋漓,遍布着游弋的黑蛇细尾。诅咒嘶叫着逃窜,一部分焚烧殆尽,另一部分藏入了他心脏更深处。兰斯灿金的眼眸缓缓移动,停落在路加身上。少年昏迷着靠在酒桌边,嘴|唇微张,红艳湿润如同被什么东西碾过,带着细小的、齿痕似的伤口。精致的衣衫被解开了小半,露出的苍白肩头上,多了几朵玫红。而一只手正拉扯着路加的衬衣,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肌肤裸|露的面积越来越大。欧西里斯的动作停了下来。见到心口绽放着鲜血的兰斯,欧西里斯眸中掠过一丝讶异,然后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松开了路加的衬衣,将他扔到一边,然后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没有任何防御地站在兰斯面前。“来啊,杀了我。”他展开双臂,指向自己——指向阿多诺的心脏。“杀了我,你的殿下将因为失职而无法加冕成王。”他紫眸中酝酿着恶毒的笑意。“杀了我,路加就会属于你。”“——永远属于你一个人。”随着他的蛊惑,兰斯胸口的黑蛇陷入了吞食欲|望的狂欢,他瞳仁中的金芒也愈发纯粹,在强光之下,几近吞噬一切的空白。兰斯表情空白地抬起手,向着欧西里斯的方向,掌心凝聚出一点金芒。是的,如果杀了这个人。这个胆敢欺辱殿下的人。所有都会结束。不管世间如何兵荒马乱瘟疫横行,殿下都将永远属于他一人——忽然间,一丝声响传入兰斯耳畔。“兰斯……”路加闭着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嗫嚅。“兰斯,救我……”那只是无意识的梦呓。即便在昏睡中,路加遇到危险时想求救、想依赖的人,还是兰斯。兰斯怔了怔,胸口沸腾的黑蛇平息下来。殿下的愿望一定不包括圣国与北方蛮族陷入战争,也不包括成为万民唾骂的王子。——他不能辜负殿下的期待。兰斯灿金色的眼睛眨了眨,重新变回翠绿色。他垂下眼睫,轻轻抱起路加,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我在,殿下。”他在路加耳边悄声道,“不要怕,我会救您。”欧西里斯沉下了脸。他阴沉地看着兰斯胸口的血沾到了路加衣摆上,又用那只带着血污的手触碰了他的宝物,在那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两道指印。虽然不想承认……这次是他败了。光明神的神魂果然难以诱骗,尚有一丝光辉便能攀紧免于堕落。不过,谁说没有下一次呢?毕竟只要神魂心中有欲|望,诅咒有生长的沃土,就永远都不会灭亡。忽然间,欧西里斯面上露出的笑意猛地僵硬了。一股剧痛袭击了这幅身躯,虽然不构成损伤,却燃烧着他的所有神经末梢,传入神魂之中。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现在,把殿下还给我。”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他还不想失去殿下。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殿下,我疼。”他悄声道。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