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楼的姚掌柜被搀扶来到开封府的时候, 身后跟着许多围观百姓。大家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原来瑶光楼大掌柜竟是女子,我才知道。”“真想不到, 那么大的点居然用鼠肉给客人做饭!”“哎呦,恶心死了!”“别听风就是雨, 我看她是被人陷害了, 傻了么,生意那么好非用鼠肉。 ”……姚掌柜在踩着石阶走向开封府的时候,突然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她气得直掉眼泪, 对众人道:“瑶光楼是被冤枉的!你们也不想想,来我们瑶光楼用饭的, 哪一位不是贵人?哪位我们能得罪起?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鼠肉放到菜里。若蒙骗得罪这些贵人啊,谁都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我是嫌自己活太长了么!”众人一听似乎有些道理, 各抒己见,更加质疑小报所写的真实性。“在下曾有幸去瑶光楼吃过一次饭, 说来惭愧,囊中羞涩, 只点了些素菜品尝, 但每一道素菜都做得很美味,何至于肉菜就做不香, 非要加鼠肉呢?”说这话的是一名书生, 斯斯文文,完全不相信小报上所言, 他觉得瑶光楼肯定是被人诬陷了。旁边地百姓忙附和:“我看也不像, 瑶光楼生意那么好, 何必自作死。”“刚才没敢说,我感觉像是别家嫉妒瑶光楼生意好,故意诋毁瑶光楼。”“可小报写的事,以前从没作假过。”……接着,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因为开封府外头太闹,看门地衙役们居然驱散不开围观的百姓,白玉堂便亲自出来了。他人往那一站,先冷冷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姚掌柜。姚掌柜吓得立刻止住了哭声。围观百姓们瞧着这少年虽然俊朗,却如煞神一般矗立在那里,气势骇人,都不禁心生畏怕。奇了怪了,他分明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骂他们或恫吓他们,可他们就是感觉有股子杀气汹涌势压而来,令他们像见了猫的老鼠,缩紧了,一动都不敢动。倒是有人胆大一些,却也只敢小声询问这人是谁。“不认识,但我总觉得我们该认一认,省得以后不小心冲撞了会没命。”“我倒是听说过,开封府又来了一位御封的四品侍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毛鼠白玉堂。”“我的娘哎,有南侠展昭在开封府就够吓人了,竟又来了锦毛鼠!”“锦毛鼠是谁?我瞧他不过就是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一名长得高高壮壮的男子不懂江湖事,全然不屑地说道。“小心了,说这话不怕被割了舌头?这么和你说吧,得罪南侠,或有命活;得罪锦毛鼠,想留全尸都难。你若是真觉得自己厉害,那你现在就上啊!”“切——”壮汉刚张口,就发现白玉堂冷冽的目光朝他直射过来。这什么耳力?距离这么远,他们刚才说话那么小声,竟都被他听见了?壮汉忽然感觉有一股冷意顺着自己的尾椎骨急速向上攀爬,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原来这就是那些说书人所谓的武林高手的杀气,好吓人!“都散了。”白玉堂嗓音清冷,一声过后,四周鸦雀无声。壮汉终于回过神儿来,立刻挤出人群飞速奔逃。在他的带领下,众百姓们都慌了起来,四下逃散!片刻工夫,开封府门前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肃穆。姚掌柜这才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她有些害怕地瞄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根本没将她纳入眼中,转身就返回了开封府。姚掌柜刚张开嘴不得不再闭上,这人一走,她本想说的话便更难说出口了。“走吧,咱们进去报官。”此时搀扶姚掌柜的人,正是布庄掌柜朱路的妻子钱氏。“还是不去了吧,咱们做生意的最怕招惹官司,沾上官司就是沾晦气。若是被客人们知道,只怕都不愿再来光顾瑶光楼了!”姚掌柜拉住钱氏,对她摇了摇头,再度向她表示自己不想进去。钱氏却不肯:“怎么又说这话?刚不是劝过你了,咱们是被诬陷的,清清白白,纵然来官府也没什么好怕!这来报官,一则能证明自己清白,二则更要揪住那诬陷瑶光楼的幕后黑手,狠狠惩治。你今日受委屈放他一马,决然不会令这恶贼幡然悔悟,只会更猖狂,说不定下次他又会拿什别的么事做筏子,再诬陷欺负你。”钱氏恨姚掌柜不争气,弄不明白她往日做事一向爽利,怎么这次遇事却这般脆弱,且还这么忌讳官府。自己都受委屈得难受到要寻死了,居然还纠结不想报官!?姚掌柜见状,忙解释道:“你别气了,实话跟你说,我之所以不愿报官,是因为先前曾找道士算过。若想生意兴隆,就不能沾官府惹晦气。”“原是这样。”钱氏这下明白了。他们做生意的对这些算命说法都是宁可信其有,况且瑶光楼确实生意不错,姚掌柜想遵循这忌讳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家那位是个心急的,已经先来开封府为你报了官。我们夫妻也是气不过,看你被逼得委屈要寻死,才为你抱不平!”“如今若我们报案了人却不去,岂不成了戏耍开封府?”钱氏这下犯了难。刚才她瞧那位白衣年轻官爷很不好惹,那些围观百姓尚且什么都没做,他都一身煞气,大家都怕他怕得不行。倘若她们跟他说不告了,原因就是怕沾惹官府的晦气,那还能有命活么?二人犹犹豫豫地站在开封府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钱氏忍不住又抱怨一句姚掌柜,不早些把话说明白,否则她们何至于落到这种两难的境地。姚掌柜也后悔,她真的很想早点说,“我那会儿在气头上,只顾着委屈了,就没想起来。”“二位怎么还不进?”小吏见二人在门口站了有一些时候了,便过来询问。姚掌柜和钱氏互相看了一眼,便小心地跟小吏打探,“这官我们能不能不报了?”小吏愣了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二人:“这我可做不了主,才刚白护卫在这的时候,你们二位怎么不问?”“白护卫……那人还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白玉堂?”酒楼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更不乏有讲江湖事的,姚掌柜自然听过一些有关于锦毛鼠白玉堂的侠义事。那会儿听故事的时候,却只觉得他对恶人出手够狠够毒辣,真解气。这会儿真知道自己面对这样的人物的时候,心里却只剩下忐忑畏惧了。“正是。”小吏说罢,便表示他这就去请白护卫再回来一趟。“别别别!”俩人可万万不敢再见那位煞神,只好硬着头皮应承,先进了开封府。早有文书在侧堂等候她们,准备记录姚掌柜的供词。朱路也在这里,见姚掌柜她们来了,忙安慰她别怕。“你只如实说明自己的委屈便可。”姚掌柜和钱氏皆为难地看向朱路。朱路察觉到异常,用眼色询问二人。接着,他就从自己的妻子钱氏口中得知了情况,也犯了难,直叹姚掌柜不早说。姚掌柜抿着嘴苦笑,真真是心里有话却说不得。她还怎么早说?朱路在听说她欲自尽的情况后,就激动地直奔开封府来告状了,她根本就来不及追。苏园随后进门了,问文书可记录供词没有。朱路立刻告知姚掌柜,这位苏姑娘是开封府最温和好说话之人。二人连忙趁此机会与苏园搭话,询问苏园,“若此刻我们不想告了,能否收回状纸?”“你们不告了?”苏园惊讶问。二人齐齐点头。“不是委屈地要寻死吗?都快成人命官司了,为何不告?”苏园不解问。姚掌柜支支吾吾,她当然不能把沾官府觉得晦气的话说出口,还得另想说辞。“之前是我想不开,把事情想严重了。细想想这事儿其实也好澄清,大家都长了脑子,晓得我们瑶光楼为什么会被诬陷!做生意嘛,和气生财,能算了就算了吧。”姚掌柜解释道。苏园审视一眼姚掌柜:“有很多人都怀疑是福顺楼在诬陷瑶光楼,你觉得呢?”姚掌柜没说话,但表情有明显赞同的意思。“你们要撤回诉状,我可以通融。”苏园命文书将状纸还给朱路。朱路接了状纸之后,向苏园又赔罪又道歉,然后就打算带着姚掌柜和钱氏离开。“姚掌柜还不能走。”苏园突然道。三人止住脚步,皆全然不解地看向苏园。“刚不是说可以撤走诉状?”朱路再度确认问。苏园点头,“是可以,不过姚掌柜作为另一案子的重要人证,需要留下接受开封府的质询。”“我不明白。”姚掌柜有些糊涂了。“想来你们都知道福顺楼了。”苏园这一说,三人便立刻点头,同时也更加疑惑。“福顺楼掌柜刚来开封府递了状纸。他的铺子受到攻击,损毁颇多,他本人也被打破了头。事件起因皆因小报上那篇诋毁瑶光楼的文章。有很多瑶光楼的老客相信瑶光楼受了诬陷,也因听说瑶光楼掌柜受冤屈欲寻死,他们愤慨不已,忧心以后再尝不到瑶光楼的美味,便自发去寻了幕后黑手。他们仔细研究了文章,认定幕后黑手是福顺楼的掌柜,便纷纷跑去福顺楼讨说法。这人一旦多了,便有人在激动之下动手,接着就闹起来,开始砸店。”谁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就在钱氏替姚掌柜关了店,搀扶着姚掌柜来开封府这段时间,福顺楼就遭了殃。福顺楼掌柜自觉委屈,骑着快马来到开封府寻熟人求问办法,之后便写了状纸告状。这位熟人正是赵虎。刚才苏园和白玉堂之所以兵分了的两路,正是因为如此。她去了福顺楼掌柜那边,白玉堂去了姚掌柜那边。姚掌柜听说经过后,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竟有脸告状了!那我也要告!”朱路捏着手里的状纸,不知该不该再送出去,毕竟他刚拿回来。苏园笑着看他们:“各位莫不是把来开封府告状,当成儿戏?”“不敢不敢。”朱路忙赔罪,把手里的状纸收好,不敢再送出去。苏园令文书备好笔墨,便开始对姚掌柜的问话:“既然有不少食客支持瑶光楼,愿意相信瑶光楼无辜,为何你还要自尽?”“昨天我看了小报之后,见生意不好,以为大家都信了谣言,便委屈至极,憋闷了一晚上,越想就越觉得委屈。我一个女人家能把生意做到这份上,不知流过多少血泪,却竟这般被人欺辱,活着还有什么趣?我一时想不开就不想活了。不过那也只是片刻工夫的事儿,之后我在朱掌柜夫妻的劝说下,就想开了。”姚掌柜接着告知苏园,她与福顺楼其实早就有宿怨,福顺楼不仅曾偷学她们瑶光楼的菜,还曾挖走了瑶光楼的两名厨子。很多委屈她都忍了,这一次小报的事,她便没忍住,才突然崩溃了。白玉堂和赵虎此时正在屋外面旁听。听姚掌柜说到了福顺楼的作为后,白玉堂瞥了一眼赵虎。“你朋友不怎么样。”赵虎深以为然,马上道:“这情况我不知情,因我没去过瑶光楼,也不知道福顺楼的菜是跟那学的,我现在立马就去跟他绝交!”这时白福匆匆跑来,向白玉堂禀告了小报的地点。小报因为常写些名人私事,得罪过不少人,故而印刷所在地比较隐蔽,要跟踪详查才能知晓。白玉堂对赵虎道:“先把写文章的人抓了再说。”赵虎应承,立刻跟着白玉堂行动。有他二人出马,一名写小报的书生哪能逃得过?不出半个时辰的工夫,他们就把书生抓个正着,带到开封府一审问,便问出了给他透露瑶光楼消息的人是谁,并绘出了画像。苏园有一点好奇,问那书生:“听说小报以往所刊内容皆属实,这次瑶光楼的事你可在证实之后才发布?”书生心虚地低下头,摇摇头表示没有,坦白道:“那透露消息之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一千两?”赵虎惊呼之后,不禁唏嘘感慨,“那可真够多的了。”“多又如何?这天下便没有白吃的饭,无缘无故许以重利,必有图谋。如今不就是险些害了瑶光楼的掌柜自尽送命?”展昭反问。赵虎点点头,连忙附和展昭所言有理。他接着就赶紧岔开话题,感慨别的:“要说这文人可真够厉害的,笔杆子一动,自来财,害人命。哪像我们这些武人,杀人要挥大刀,费半天劲儿。”白玉堂:“那是你。”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展昭:“没错。”赵虎:“……”强烈感受到了两位高手对他浓浓的鄙视。好气啊!气自己没能耐,武功太低,只能落得个被笑话的份儿!下次他绝不在这二位跟前说这种傻话了。苏园让赵虎拿画像去问问姚掌柜等人,看看她们是否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说起来这画像……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我像是见过!”但这人是谁就在嘴边,赵虎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倒别急,慢慢想,急了反而想不起来,你先拿画像去问他们话。”苏园劝道。当赵虎把画像拿到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也同样等在那里的福顺楼齐掌柜。他立刻想起来了,举着画像对齐掌柜道:“我想起来了,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酒楼的账房!”齐掌柜看见画像愣了下,然后点头道:“是啊,这画像上的人是我们店里的账房长得很像。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我是官你是贼,我警告你老实点!”赵虎一听这人是齐掌柜的手下,便知这贿赂小报诬陷瑶光楼的事,八成就是齐掌柜所为。他本就对齐掌柜干出偷学瑶光楼的菜、挖瑶光楼厨子的事看不上,这会儿更是对他嫌弃至极了。这厮怎么能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平时他带兄弟去他那里吃饭,见他又是热情招待又是体贴问候,还瞧过他接济乞丐,本以为他是个心眼善良的好人,真想不到他真实面目竟是如此模样。齐掌柜突然被赵虎这么甩脸子,懵了一会儿。当得知就是这账房透露的消息给小报,他急得不行,欲哭无泪地解释:“真不是我吩咐他做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赵虎瞪他一眼,随即嗤笑,“倒也是,我在开封府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哪犯人肯定一张口就认罪的。非得大刑伺候,才肯招!”“这……真、真、真不是我啊!”齐掌柜慌得磕巴了。苏园从赵虎拿画像进屋时,就观察过齐掌柜的神色。他初见画像时,表情的疑惑确实不作假,与之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朱路和钱氏夫妻。姚掌柜的反应就有些意思了,她看一眼画像之后,就立刻敛眸,目光避开了。“想不到真是你!好啊姓齐的,你生意做不过我,偷学我的菜,挖我的厨子不说,还想出这种阴招来害我!罢了又来报官,欲反咬我一口,怪我们瑶光楼的客人不讲理,砸你的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个狗娘养的!”姚掌柜这会儿气势十足,掐腰怒骂齐掌柜,冲他啐了两口。朱路和钱氏夫妻也帮忙发声,跟着姚掌柜一起声讨齐掌柜,骂他无良无德。齐掌柜更慌了,连忙给苏园等人跪下,哭着解释道:“草民承认,草民是偷偷买了瑶光楼的菜,研究学过,也挖过她们家的厨子。这些事虽然阴损,可并不犯法,谁也奈何不了我。但使唤小报诬陷瑶光楼这种事,严重了那就是犯了谣诼之罪,要被抓下狱受刑的,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你还狡辩!那账房是你家的人,还能是别人唆使不成?你为了壮大你福顺楼的生意,便视我们瑶光楼为眼中钉,想把我瑶光楼的挤兑下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姚掌柜大声哭嚎喊冤,恳请大人们严惩齐掌柜。“那账房要么受他重金贿赂,要么受了他威胁,指不定人来了还不肯指认他,反会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姚掌柜越哭越凶,直叹自己委屈命苦,平白无故遭这种事。苏园静静听她哭闹,直到她哭声渐小了,才问她:“你为何会这样想?”“什么?”姚掌柜用还挂着泪的红肿眼睛望向苏园。“为何说那句:账房会反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苏园轻声问,“在证据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等人来了,审判就好了么?即便对方狡辩,他们二人仍有很显然的主雇关系,大家都会怀疑他们,怎么会赖到你头上?”姚掌柜愣了愣,“我就是……那姓齐的几番害我,我自然要多思多想,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要算计我!”“哦,原来如此。”苏园再度审视一眼姚掌柜,没再多言。姚掌柜则低垂着眉眼,小声啜泣,不再闹喊。白玉堂和展昭自然都看出了苏园对姚掌柜有怀疑。而以他们的断案经验来判断,姚掌柜的表现的确有些可疑,不像是纯粹受害者该有的情状。特别是在她受到苏园的质问之后,她的神色明显开始更紧张了。待福顺楼的账房被带进开封府侧堂,姚掌柜眼神躲闪得更厉害。账房先看了姚掌柜一眼,然后才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齐掌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给小报提供消息,令其写诬陷瑶光楼的文章?你哪来的一千两银子?”齐掌柜立刻向账房发出三连问。账房颤颤巍巍跪地,正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白玉堂冷声提醒他:“先不管其他,说明这一千两的由来。劝你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们查出你在撒谎,便只当这钱是你偷的。这钱数足以让你上狗头铡,人头落地十次。”按律法,雇工若偷盗主人家价值百两以上的财物时,便会被判斩刑。账房打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磕头认罪:“这一千两银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没偷!小人只是拿了她给的钱财,听她吩咐办事而已!”“他是谁?”展昭追问。“她——”账房抬起头来,看向姚掌柜,“就是姚掌柜!是她令我送消息去贿赂写小报的书生,还说这之后事情虽可能会闹大,但最多不过是福顺楼挨众人几句骂。到时,我只需要假装因受良心谴责站出来道出真相,指认是齐掌柜威逼指使我去诬陷瑶光楼,然后我就可以拿着她后续补给我的四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你胡说八道!”姚掌柜激动地喊道,指着账房的鼻子骂,说账房就是和齐掌柜一起合伙来害她。“我有人证,当时你吩咐我这些话的时候,我八岁的孩子正躲在桌下。”账房畏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姚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你当时跟我承诺的时候,可说好了我只会被几个人骂一骂,我忍一下就能走了。你可没说会惹上官府!”姚掌柜这话被狠狠噎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想惹上官府啊,奈何朋友太好心,帮她报了官!她本存着侥幸之心,以为能糊弄住开封府,谁知节外生枝,被彻底扒了皮。苏园:“要不我再派人去瑶光楼查个账?一千两银子的支出,总会有痕迹。”姚掌柜泄了气,知道自己再去狡辩已然无用,只得认了罪。她就是气不过福顺楼总是搞那些小手段恶心她,便想来一招狠的报复福顺楼,让福顺楼彻底无法在东京立足。她贿赂福顺楼账房,然后就利用小报,以‘不夸张但一探究就知道是假话’的文章来诬陷瑶光楼。然后她就假装受害,好似被逼活不下去的样子,激发大家对她的怜悯,进而大家就会从那篇文章里找到唯一的受益方福顺楼,怀疑福顺楼是幕后黑手,引发众人对福顺楼的声讨。到时齐掌柜肯定会分辩自己无辜,账房就在那时候站出来指认他,坐实他的罪名。福顺楼的名声就此便会彻底臭了,没办法继续经营去。齐掌柜听到这里心惊不已,“你好歹毒的算计!”“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先无良算计人家,何至于有后面的事!”赵虎叱骂他一句,便嫌弃地总结道,“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各打五十大板。”“但姚掌柜之举触犯了律法,可比齐掌柜所受的后果严重很多。”苏园道。姚掌柜愣了愣,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叹自己是被逼无奈,她犯案是在情理之中,恳请轻判被宽恕。“哪个案件不是因冲突矛盾才被触发?从没有在情理之中的犯案,错了就是错了,别找理由狡辩。”展昭正色道。“对,受委屈想教训人可以,但要有分寸,分寸过了,违法了,就是你不对。”苏园附和道。展昭略蹙眉,总感觉苏园刚刚附和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行,他一会儿要找时间和苏园好好说道说道。案子已然查清,令文书写好经过,呈给包大人等着判定便行了。虽说这案子较小,但也该象征性地为结案庆祝一下。苏园就献出了自己新做出的猪肉脯。见展昭发怔,她就特意端盘子送到他跟前来,请他吃。展昭拿了一块道谢,然后就把猪肉脯送进嘴里。猪肉脯薄薄的一片,上面零星粘着芝麻,干巴巴得很耐嚼,咸、甜、香,越嚼滋味越浓。这东西很让人上瘾,会叫你无意识地去拿第二片、第三片。最后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盘子。展昭看着剩下地半盘猪肉脯,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他记得他吃着东西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做,是什么事来着?最终展昭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端着属于他的那半盘猪肉脯走了。“瑶光楼掌柜被抓,瑶光楼还能继续开下去么?”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苏园才揪着手里的猪肉脯,问白玉堂。难得有处地方做出的饭菜,处处合她口味。苏园很关心这一点,当她不想做饭又想吃美食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去瑶光楼吃饭了?“瑶光楼还有一位小掌柜,是她儿子。”白玉堂道,“那么大的酒楼,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即便她儿子开不下去了,也会易手,有别人继续开 。”“那就好。”苏园安心了,继续吃她的猪肉脯。白玉堂跟苏园分开后,就对白福吩咐道:“派人知会瑶光楼少东家一声,若有意转手,先知会我们。”“领命!”白福笑眯眯地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心地试探问,“五爷怎么突然对开酒楼感兴趣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他,“多嘴。”……晚霞绯红,黄昏正好。公孙策骑着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封府。苏园立刻端着碗杏仁豆腐来孝敬公孙策,顺便问他此番出门的收获如何。公孙策这会儿既觉得热又疲乏,没什么兴趣咀嚼东西,杏仁豆腐不仅清凉,还软软嫩嫩,十分清甜,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了两口之后,才对放下汤匙,对苏园道:“既有也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苏园疑惑问。“有吧。”公孙策笑道。“那是什么呀?”公孙策摇了摇头。苏园不知道公孙策的意思是不能跟她说,还是说不清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不能知道。苏园也不纠结,收了碗筷后,就劝公孙策早点休息。夜里,包拯见公孙策来找他,忙放下笔,问他调查结果如何。“那薛氏病极重,学生去时已奄奄一息。学生为她施针,下了一剂猛药,才令她回光返照,勉强熬了三日。人很像在撒谎,但怎么都不肯说实话。她家原家徒四壁,如今受苏府接济,情况好了些。说是为了冲喜,一儿一女才在三天内都定了亲事。儿子定了秀才之女,女儿要嫁的人家则有百亩良田。”“是有些蹊跷,若这些皆为苏家安排,如此许以重利,那薛氏确实可能至死都在撒谎。”包拯叹道,“此事有些麻烦,抓不到证据,却又疑点重重,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学生想,我们不妨以守为攻。总之,必不能让苏家认苏园回去。且瞧他们着急,静等他们的动作便是。”公孙策说到这里,面色异常认真严肃。他的乖徒儿,自该由他好生守护。包拯非常赞同公孙策的决定,令他回头可与展昭商议,暗中多观察苏家那边的动静。“听说这苏家后日便会搬入东京新宅。”近来这几日,苏家从郑州运送了不少东西到新宅院,已然引来了东京城内不少人的艳羡议论。毕竟是皇商巨贾,家大业大,每样拿出手的东西都值钱。“后天?”公孙策掐指一算,笑了,“那可是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吉日,他们搬家,可跟我们今晚来这宅院有什么干系?”苏园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苏家的新宅院前。“此时来看,尚且方便。”白玉堂回道。苏园先疑惑了下,对于白玉堂来说,进皇宫都如履平地,看个苏府能有多不方便?随即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白玉堂的意思是带她来比较方便,因为她‘不会武功’。这会儿宅子还没有新主人入住,看守人员较少,带她来确实比较方便。白玉堂令苏园在侧门等候,他随即就翻墙进宅,接着很快就为苏园打开了侧门,引苏园入内。不用蹦也不用跳,便能轻松进入人家宅院的苏园,表示这种感觉非常好。俩人在苏宅干逛了一大圈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道观前。“果然是大户人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建了处这般气派的道观。”“何止道观,整座宅子风水排布都十分精妙,坐向当旺,藏风纳气,各处屋舍方正圆满,绝无一处瑕疵,连花草的布置都很细致讲究。这宅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白玉堂道。苏园表示惊讶:“文武双全,你连风水都懂?”白玉堂听他称自己文武双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多会点东西,就这般让你惊讶?”“大概因为你太年轻吧。”苏园叹道。“年轻不好么?”白玉堂反问。苏园听出他语气里的介怀,连忙顺口就道:“好啊,当然好,年轻身体好,精力足——”男人轻笑声不止。苏园的话则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