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这怎么回事啊?”孙荷看着重重包围县衙的士兵们,也是满脑子发懵。苏园抽出开封府的腰牌,亮给守卫们瞧后, 才被允了入内。“五爷呢?”苏园问王闯。“别提了,昨日深夜五爷突然带了一群人把县衙给包围了, 还限制了府里所有人的出行。我就被圈在前堂这地方了, 哪儿都不能去。”王闯倒是想询问缘故,奈何白五爷那性子哪儿会跟人作解释?他跟他打了个照面之后,随即人就走了,就徒留他跟几个仆人在前堂。县衙内其它地方也都被这些衙役士兵们看管住了。王闯是熬得一宿没睡, 这天亮了,他就出来走走。听守门的衙役说苏园来了, 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赶紧过来询问缘故。“怎么就你自己?鞠师爷呢?”苏园又问。“昨日衙门闲着,没啥事儿, 我就随他去歇着了。这会儿应该在后院吧, 他睡觉沉,指不定到现在还呼呼大睡, 不知道衙门里发生什么事儿呢。”王闯叹道。“睡觉沉?你怎么知道?和他睡过?”苏园接着问。“我一个大男人跟他睡什么,不过前两日夜里临时有事找他的时候, 发现他睡得沉, 敲了老半天门人才起来。”王闯发现苏园的问题有那么奇怪,立刻心生怀疑。“怎么了?难道鞠师爷有问题?”苏园摇了摇头, 表示目前还不清楚。“那白五爷这次到底为何在兴妖作浪?”王闯好奇地问。苏园想了下, 问王闯:“你想说兴妖作乱,还是兴风作浪?又或是遇事生风、无中生有?”王闯挠挠头, 也不大懂这四词区别在哪儿, 就胡乱应承道:“都可能吧。”本来这种严肃的场合, 实在不该笑,苏园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鞠师爷还真有用处,没了他,王闯说的话外人都未必能听懂。苏园令王闯先在此处等着。一切都依照白玉堂的吩咐,府衙内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外出。苏园到了后院鞠师爷的住处,就见鞠师爷被紧紧地绑在柱子上,嘴被堵上了。屋内没人,屋外有两名衙役守卫。鞠师爷一见到苏园,就立刻激动起来,睁圆眼睛看向苏园,呜呜地叫着表示有话要说。“五爷呢?”苏园问衙役。“昨晚上抓了鞠师爷,在这屋里搜了一通之后,就顺着衣柜里的暗道出去追人了。”衙役回道。苏园打量鞠师爷的屋子,四处凌乱,可见都被仔细搜查过了。这屋子的床榻、桌案大小都正好,唯独靠在东墙边的衣柜比普通常用的衣柜要大很多。瞧鞠师爷也不是好穿的人,衣柜比女人都大 ,自然十分可疑。此时衣柜的门呈半打开状态,里面的衣服有一半已经被丢到了外头,衣柜下的暗格也已经被打开,有处容纳一人宽的地道,里头黑洞洞的,不知通向何方。苏园这才摘掉鞠师爷嘴里的布。鞠师爷咳嗽两声后,就急忙忙跟苏园道:“苏姑娘,我冤枉啊!白五爷昨晚突然闯进来,发现地道后便认定我有罪了,把我绑在这。实则那地道就是我用来保护自己安全的后路,就是遇意外能多一条逃命的路,跟任何事都没有关系。”“好好的正常人,怎么会要挖这样一条地道额外保命?”鞠师爷尴尬地跟苏园仔细解释经过。“不瞒苏姑娘,我家祖上其实是盗墓的,最擅长挖盗洞、地道这玩意儿。不过我祖辈那一代就洗手不干了,家里的孩子都安分种地读书。我这手艺是小时候跟我太爷爷学得。这不常听说伴君如伴虎么,虽说我只是给一名县令做师爷,可当官的比起普通百姓,那肯定更有脾气,也更容易遭株连出事啊。当然这是我应征做王县令师爷之前的担忧,苏姑娘想必也知道王县令以前在外的纨绔名声并不好,我这才多想了。后来伺候王县令久了,我知道他脾性了,晓得他是挺好的人。可这地道是我一开始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挖了,用不上是好事儿,撂在那也不耽搁什么,所以也没填上。”“地道通向哪里?”苏园问。“衙门后面那条街,有一座城隍庙,庙里有处枯井,就通在那处枯井里。”鞠师爷老实回道。苏园问了下白玉堂离开的时间,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当时与他一同下地道的还有十名衙役。如果这地道里没有问题,白玉堂和十名衙役们还活着,应该走早就抵达了城隍庙了。至今还没消息送回来,八成是以城隍庙为中心,向外围搜索,寻找医不活的踪影。出于谨慎,苏园要排除白玉堂等人没在地道内出事的情况,遂叫人放了两只大鹅进了地道,然后把地道这边的口封住了。凭着生物本能,鹅顺着地道会一直走到另一处出口。鹅只要活着就代表没什么大事儿,回头还能做一锅香喷喷的炖鹅肉吃。不过苏园的鹅放出去没多久,便有一名衙役来回禀消息了。白玉堂如今正在城东搜索医不活。因料到她这会儿应该会抵达县衙,所以就派他来回话,顺便调遣更多人马搜城。苏园瞥一眼那边被绑缚的鞠师爷,在听到衙役的回禀之后,表情平常,像是个很安分听消息的旁观者。可试想一名无辜者如果被绑了大半宿,不该会有愤怒、埋怨或不解的情绪么?如此正常,反而最不正常。苏园令衙役去传消息给白玉堂,请他尽早回来。“苏姑娘,可以把小人解开了么?总这么被绑着,太不舒服了,而且小人有点想出恭。”鞠师爷尴尬道。苏园便命衙役将鞠师爷解绑,然后又将他的双手绑住了,派四名衙役带他出去解手。“不必去茅房,你们选地方,前后不错眼地看着他。”苏园吩咐道。衙役们愣了下 ,然后应承。鞠师爷闻言后苦笑,“这这……我可是斯文人,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那种事?”“四双眼睛不算众目睽睽,”苏园不给面子地拆穿,“我可没见过斯文人会挖盗洞的。”鬼知道他会不会像土拨鼠一样,在衙门里四处挖地道,说不定就耍什么花招就会跑了。鞠师爷无法,只得无奈应承,跟着四名衙役走了。苏园环顾这屋子里的摆设,除了大衣柜和床,大件家具就是桌案了,再就是几个放花盆的高几,一个竹木书架,这些都不可能藏得下一名成年男子。苏园把目光投到了雕花架子床上,这床前开门洞是方形,一尺半高的门围子,侧围子稍矮一些,所有围子都雕刻着飞鸟梅花图案,床沿有一尺余宽,雕刻着万字纹,四根床腿很粗,看得出这床稳得很。床下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放置。先前苏园派来鄢陵县的衙役,在经过几天艰苦的蹲守之后,于昨日发现鞠师爷与一位身形纤瘦的男子,从衙门后门离开,二人趁着晌午大多数人吃饭的时候离开,至天黑后才回。因衙役们藏身位置有限制的关系,鞠师爷和那人白天走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了背影,回来时则因为天黑,也是看不清脸。但是凭着他们多年办案的经验,衙役们觉得与鞠师爷同行的人,虽穿着下人才穿的粗布衣裳,但气派并不一般。且观其步态颇有几分斯文劲儿,与鞠师爷言谈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小厮。加之他们被派来之前,苏园嘱咐过他们是帮白护卫抓医不活。所以衙役们越看越觉得那人的身形符合医不活的特点描述,遂立刻加急上报。苏园本以为白玉堂这回来一次突然袭击,定能将此人擒获,不想竟还是没抓到。片刻之后,鞠师爷出恭回来了。他对苏园笑了下,便客气地询问苏园什么时候能放了他。“既无罪名,如此扣押,这似乎有些不合情也不合理啊。”鞠师爷委婉地表达不满道。“师爷可知鄢陵县与开封府之间的关系?”苏园问。“上下级,鄢陵县归属于开封府管辖。”“那白护卫的品级,你的品级呢?”苏园再问。鞠师爷老实道:“白护卫四品,小人并无品级,小人不过是在县衙伺候王县令的普通师爷罢了。”苏园:“所以,你还有疑问?”鞠师爷愣了下,忙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他暗中偷瞄了苏园一眼,心叹这位苏姑娘他之前倒是小瞧了。他自问自己的口才还算不错,和对方简简单单的三个问题就彻底给他打发了,叫他无话可说。就是没道理可讲,人家就是拿官大一级压死人来明晃晃地压你,你自然是有多少道理都讲不出。苏园还是善待了鞠师爷,令衙役给他松绑,请他落坐,随后也把王闯请来了。于是就有苏园、孙荷、鞠师爷和王闯四人围桌而坐的情形。孙荷感慨:“这貌似还是有工夫吃早饭的,老大?”苏园:“……”这是她失算了,本以为白玉堂能直接把人抓着了,自然会忙得没工夫吃饭。“想吃什么就去买。”苏园给了孙荷银子。“多谢老大请客!”不一会儿,桌上就多了汤饼、鱼蓉粟米羹、烧鱼和糖渍梅子馅千层酥。因苏园钱给得足,孙荷买得也多,多带回来的部分都是让店小二帮忙送来的。饭也有王闯和鞠师爷的份儿,不过二人胃口不怎么好。俩大男人眼睁睁看着两小女子,把一桌丰盛的早饭席卷而空,由此便突破了他们此生以来对女子饭量的认识。王闯还好,家底儿厚。瞧她们胃口好,还想着家里的老母亲看见俩姑娘找我们吃饭肯定欢喜,说不定胃口不好的她还能跟着多吃两口饭。鞠师爷对此的观感,则总结起来只有一句:娶妻如此,夫不愁穷!饭后,孙荷贡献了她带来的清炒瓜子和椒盐杏仁。四人边吃边聊,莫名地有几分和谐。王闯对椒盐杏仁很喜欢,连吃了好几颗。鞠师爷这时小声劝慰王闯道:“大人别着急,今天这事儿虽然没什么由头,但无风不起浪,等白五爷回来自然就清楚了。咱们总不会一直被这样圈禁在府里。”“苏姑娘,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今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该有个缘故吧?”王闯被闹得一头雾水,纵然白五爷于他而言有恩。可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折腾一遭,便是泥人也会有三分脾气,何况他不是泥人本来就很有脾气。“不知道。”苏园剥着瓜子,吃得认真。没确凿证据的事,说出来也没意思,不如不说。不过这鞠师爷的说话方式有些意思,本来王闯没有追责的意思,经他一番劝反而被激怒了。王闯对于苏园的回绝,有几分不满,他转即看了一眼鞠师爷。鞠师爷还是用老话劝王闯:“大人就再等等,等白五爷回来了,自然都清楚了。”王闯便沉住气,先憋着,且等等看。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见白玉堂的身影。王闯耐心越耗越尽,他猛地拍桌而起:“苏姑娘该不会是一直想拿开封府官大一级压我吧?别忘了我王闯的爹好歹是侯爷,我娘是正经的侯爷夫人。我们家在京里认识不少官贵,亲戚中不管是国公还是尚书皆有。别的能耐可能不大,但问责你们开封府无缘无故羁押我的能耐还是有的!”鞠师爷连忙劝慰王闯息怒,“鄢陵县毕竟是属开封府辖下,闹僵了不大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大人的仕途不好!”“我管什么好不好,我王闯为官不是为了贪图富贵,我家已经够富贵了!”王闯一把推开鞠师爷,火气更大,现在他非要苏园给他一个交代。苏园看着跳脚的王闯。王闯刚好与她四目相对,做好了打嘴仗的准备。咔——苏园磕了一颗瓜子,继续吃。王闯:“……”“苏姑娘你到底什么意思?”王闯愤慨质问,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无视了。“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使什么劲儿呢。”苏园轻轻一句,把王闯刚刚酝酿起来的怒火悉数给浇灭了。对啊,他男子汉大丈夫,刚刚怎么能跟女人撒火?鞠师爷在旁围观这一幕后,心里不禁又佩服苏园一层。这苏姑娘是厉害中的厉害,之前拿官级压人。这招对王闯不好用了之后,便用女人的身份以弱‘凌’强了。还别说,这招对王闯极其有用。王闯到底是侯府出身的公子,纵然纨绔,读书少,可‘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那可是扎根在他骨子里头的修养,怎么都不可能改变。王闯偃旗息鼓了,负气地坐下来,只剩兀自地怄气。他把所有的火都憋着,便等白玉堂回来再发。孙荷给王闯抓了一把瓜子送过去。别无他故,只觉得他挺可怜的,居然敢跟她家老大斗。勇气可嘉,一把瓜子以示慰问!王闯默了会儿,终究是还是气鼓鼓地跟孙荷道了声谢。孙荷悄悄笑,凑到苏园耳边小声道:“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呢。”“你不是想出去玩儿?你先去逛吧,这边一时半会儿完事不了。”苏园打发走孙荷之后,继续剥瓜子。鞠师爷和王闯之间互相递了好几个眼神儿,随后二人同时表示他们要出恭。苏园起身准备出去,并吩咐衙役给他拿夜壶。“不是,之前还可以出去呢?”鞠师爷不解。“有用处。”苏园回了一句让二人都费解的话。“再有就是,为防你二人撒谎。”苏园随即又补充一句。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检查他们的出恭成果?简单来说,就是要看他们是不是真能尿出来。王闯一脸无语:哎呦,这还是不是女人啊,毫不避讳,她她她她变态!鞠师爷:越发深刻地认识到这位苏姑娘的不简单。苏园在屋外等候的时候,见白玉堂正好回来了。他面色冰冷,全然是一副‘谁惹他必不得好死’的气场,便知他此番搜索毫无成果。白玉堂见到苏园后,张口便道:“稍等。”随后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才对苏园道:“这鞠师爷衣柜中有暗道,的确如你所言那般,十分可疑。我带人控制了整个县衙,排查了府内所有人,也立刻顺着地道去追人,还是一无所获,并未找到医不活的踪影。”“医不活嘛,狡猾甚过狐狸,当然不好抓。”苏园问白玉堂吃过早饭没有。白玉堂摇头。苏园就让人把预留在厨房的鱼蓉粟米羹、烧鱼和糖渍梅子馅千层酥,端给了白玉堂。白玉堂没什么胃口,因不好弗了苏园的好意,才想简单吃了两口意思一下就罢了。却想不到这鱼蓉粟米羹很好下口,汤鲜细腻,不须过多咀嚼,喝进肚子里便暖胃。烧鱼就不必说了。糖渍梅子馅千层酥,酸甜适口,蓬松酥脆,酸的开胃,甜的倒是容易缓解人不好的心情。吃过这一餐之后,那股子总抓不到医不活的闷火渐渐消减了不少。“这人再聪明,也总会有他自己习惯的路数,不可能全然无律可察。”苏园问白玉堂,“五爷觉不觉得这次搜查和上次有几分相似?”白玉堂立刻反应过来苏园意指。上次他怀疑医不活逃离了鄢陵县,所以他搜遍了以鄢陵县为中心的京畿地界。“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你是说,这次医不活其实根本没离开县衙,人还在这里?”“鞠师爷屋里的大衣柜未免太显眼了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衣柜有问题似的。”苏园点头表示这很像是声东击西之计。白玉堂立刻要闯进屋查看,被苏园拦住了。“那医不活之前拿我们当猴儿耍,我们若不耍回去岂不辜负他?”白玉堂便问苏园是否已经知道了医不活的藏身之处,又问她有何安排。“不确定,我猜的。”苏园却把不确定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白玉堂倒未质疑,事实证明苏园每次的猜测都比较准确,至少他没遇到过不准的时候。白玉堂认为苏园有十分厉害的见微知著的能耐,但这些‘微’因为过于微不足道,并不能作为实证来进行佐证,所以多半时候苏园只能用‘猜’来表达她的推断。白玉堂:“便依你所言。”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能抓到医不活即可。屋内,鞠师爷和王闯已经出恭完毕。负责看守的衙役前来告知,二人都未撒谎。什么叫没撒谎?换句直白的表达就是说,俩人都尿出来了。白玉堂闻言后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苏园。瞧她一脸坦荡荡并不避讳的模样,白玉堂反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苏园随公孙策学了验尸,什么丑陋腐烂的尸体没见过,这点事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情景,要是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瞧见了,肯定会被嫌弃。他们江湖儿女,倒是不计较这个。再说就算别人计较了,白玉堂觉得以苏园的性格也并不在乎。这点上他们倒很相同,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让王闯过来。”有些话苏园不好直接跟王闯说,就写了一个纸条给他,令他按照纸条吩咐去办。王闯看过纸条之后,忍不住抽动嘴角,一脸诧异地看向苏园,又看向白玉堂。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居然让她们把刚撒过的尿倒在床上!!!对了,他之前可想好了,等白玉堂回来就要跟他理论清楚 。王闯正要质问白玉堂,苏园先行截话。“你不是好奇五爷为何要包抄鄢陵县县衙么,照纸条上的吩咐去做,你或许就会得到意外‘惊喜’。”“惊喜?”王闯一想到纸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若没有惊喜,当如何?”苏园毫不犹豫道:“那你再找五爷算账。”反正你打不过他。白玉堂:“……”王闯眼里含怒,对二人点点头,“好,我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去做,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喜,能解释你们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马来衙门圈禁我们!”王闯复而折返房间,接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鞠师爷惊讶的叫声。“大、大人,这、这不好吧?”“我让你做你便做,听我的吩咐便是。”“可是大人,这是我的床——”“你做不做?”“大人——”“嫌脏,回头给你换,但现在你必须依我之言,给我做了!”鞠师爷发出支支吾吾不情愿的声音,这倒令屋外听到对话的衙役们越来越迷惑,越迷惑越瞎猜,以至于产生一些奇怪的遐思了。白玉堂并不知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猜到是苏园胡闹的戏耍,可听这对话,也免不了多想,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园。只见她正抿着嘴偷偷乐。白玉堂颇有些无奈,她倒是听得挺开心。不一会儿,王闯脸色不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之前一直憋着气,他一出门便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王闯随即满脸不爽地对苏园道:“按你的要求做完了,没见有惊喜。”“或许是量不够。”王闯:“……”到底哪儿来的变态女人!苏园让人去弄一捅粪水来,好好地把这张床给浇透了。衙役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依言照做。王闯赶紧嫌弃得捂着口鼻,躲得远远地。鞠师爷则一脸不解地念叨:“这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大人,他们这不是胡闹么?”王闯一脸赌气:“便由他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他们如何收场!”鞠师爷听到这话后表情诧异,再看向屋内情况的时候,面露忧色。一桶粪水浇下去后,那床铺还是没什么异常。“继续。”苏园道,“找点有蛆虫的,或许效果更好。”领命的衙役们:“……”摊上这样重口味的上级他们心里苦,但没得办法,只能照做。如此第三桶下去,屋内已经臭不可闻了。那床铺突然摇晃起来,衙役们愣了下,忙丢下粪桶和粪勺,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床铺还是摇晃,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泼粪导致的。接着,就听有吱呀声,就像是转动门扇的那种声音。再然后,他们见到床底下竟掉个人出来!这人穿着青色长衫,一双黑布鞋,头发披散,身上、脸、头发等处都挂着粪水,整个人几乎被粪水浸透了。原本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状的王闯,此刻也忘了捂住嘴了,还瞪圆眼,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床下竟掉下个活人?他没看错吧?对,他确实没看错。鞠师爷这时候也是一惊,慢慢地往王闯身边挪了两步。白玉堂则赞许看了苏园一眼,信苏园的‘猜’果然没错,情况又一次被她猜准了。这医不活居然就藏在床榻里!细瞧那床侧边宽居然有一尺多厚,的确可以藏身一个身材较瘦的人。已然不必近看,远远一瞧他就知这人必是医不活。瞧着医不活嫌弃地拼命想抹掉脸上的粪水,狼狈地连连咳嗽的模样。白玉堂突然觉得苏园这招虽然恶心,脏了点,但确实解气。以前从来都是医不活耍别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如今倒是该叫他吃一吃被人耍的教训了。医不活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因为他早就被粪水浸透了。而且他落地的时候,竟有不少白色的蛆虫纷纷落下,在他身上蠕动,卡在他的头发丝里。他藏身在床板下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半宿,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后来有骚味儿渗透进来,发现是尿,医不活因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能强忍了。再然后,便从缝隙里渗透越来多的粪水,他意料不好,揣测应该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他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里面藏人,外头人很难发现端倪,且打不开。除非用斧头硬劈开,或火烧。医不活本以为以鞠师爷身份和口才,到不了这一步,能应付过去。万没想到,他今天竟被这种方式给逼了出来。被自己身上的脏污恶心地吐了一通之后,他看向苏园和白玉堂的所在,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苏园身上。接着,他便与苏园四目相对。那纯粹漆黑的眸子,看似明澈单纯,但与她对视不过片刻的工夫,医不活忽然有一种惊恐的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慢慢地麻痹了他整颗心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这女子眼神给他的感觉和那个人好像……思及那个人,医不活心里的颤栗更剧烈。未免医不活再耍花招,衙役们冒着臭味儿,先用长绳给医不活缠紧了,才打了几桶井水往他身上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医不活的时候,鞠师爷突然以刀抵住王闯的脖颈,要求衙役们给他让路,立刻备一匹马。白玉堂见这光景,正要上前处置,被苏园提醒先看住医不活紧要。“谁知这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医不活也有武功在身,他肯定打不过白玉堂。可那些衙役他对付起来未必难,加上他这人头脑灵活,诡计多端,若没个人看着,很容易出事。白玉堂觉得有理,应承之后便去看紧了医不活。苏园吩咐人去备马,然后看向被刀横着脖颈的王闯,问他感觉如何。王闯本就因为鞠师爷的背叛举动惊讶愤怒,突然被苏园这样一问,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笑一声,叹自己识人不清。“亏得我之前还因为你们包围衙门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原来竟是我在姑息养奸,我跟个傻子似得,完全被蒙在鼓里!”“用错了!姑息养奸,意思是说你知道他在作恶而有所纵容。你如今才知道,所以这词儿用的不对。”苏园看向那边持刀的鞠师爷,笑问,“是吧,鞠师爷?”鞠师爷回瞪一眼苏园,完全不吃苏园转移注意力这套。他抓紧了王闯,令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又要求不准有衙役埋伏在他身后,否则他会立刻会插王闯一刀。“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王闯伸长脖子,表示无所畏惧。他纵使是纨绔,却不能丢了风骨,丢了他们镇远侯府的脸。苏园笑一声,便‘咔咔’地嗑起了瓜子。王闯瞪圆眼:“你……你真的不管我了?”“好女不当好汉路。”苏园道。王闯:“……”鞠师爷爆吼,“你们少废话!”“这不是已经叫人给你备马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苏园问。“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医不活就是,我不过受他威胁的喽啰。”鞠师爷道,“所以我跑了以后,你们也用不着追我,我什么都不知情。”“此地无银三百两。”苏园道。鞠师爷胁迫着王闯走到了侧门,见马已备好,他一边靠近马,一边呵斥围上来的衙役退后三丈远的距离。“信不信就随你们了。”鞠师爷牵住缰绳,举刀便欲往王闯的背部狠扎一刀。手腕突然痛了一下,鞠师爷立刻丢了刀。鞠师爷慌乱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过来,赶紧骑上马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不知怎么马突然惊了,两条前腿上扬,接着疯狂乱跑,鞠师爷到底难稳住身子,整个人从马上落下。他哎呦一声痛叫,摔断了腿不说,胸口还被马蹄狠狠地踩了一下,当即嘴里就吐了血。“我的天,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我都已经打算放了他了。”苏园震惊地掩嘴,吃惊地睁圆杏目,看向身侧的王闯。王闯也很惊讶,转即缓过劲儿来,他便拍着腿大笑,“该!活该!恶虎难斗肚里蛇!天道好还!”苏园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懒得提醒王闯那句俗语也用错了。“王县令!”苏园喊他。“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闯晓得感恩,赶紧乖乖地应承。“尽快重找一名师爷,这对你来说,真缺不得。”待受惊的马被牵回来的时候,苏园跑去摸了摸马,打发王闯先带人押走鞠师爷。苏园则趁周围没人在的时候,把马屁股和大腿上扎的瓜子皮拔了下来,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马脖颈。“乖,回头给你豆饼吃。”马噗噗了两声,不知道是应承了苏园的话,还是在抱怨苏园手狠。等苏园回到县衙内的时候,医不活已经被押在堂中央受审。但不管白玉堂和王闯问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等见到苏园进来了,医不活立刻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苏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你们若告知我缘故,我便如实交代。”“抓任大牛,你便用了床的机关。”医不活想了下,反问苏园:“这却不能解释,你们为何会突然盯上鄢陵县县衙,还有鞠师爷。”“那就要从你儿子说起了。那次我们诱他,本欲引你上钩。你先前从来不随便现身,只利用地形逃脱,而那你一次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现身了,仿佛早知道我们计划一般,反将了我们一军。再有凭你的能耐,居然会让鄢陵县县令察觉到你的存在,这本身就有些刻意。所以这两点总结之后,我怀疑鄢陵县县衙内可能有你的人。而我们当初引你出动的计划,知情者除了我、白五爷、王县令,便只有鞠师爷了。”“原来如此。”医不活感慨自己到底是有所疏忽了。王闯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疏忽?可当时他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纵然是现在,如果没有苏园的解释,他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真厉害,不愧是公孙先生的徒弟。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嗯,这句话他肯定没用错!“说说任大牛案你的目的,还有你为何要故意现身鄢陵县,戏耍我们。”“很简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你为何故意透露出幕后主使?”“良心上过不去呗,深受谴责。”医不活漫不经心地答道。白玉堂嗤笑,“你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说推出去送死便送死的人,竟会良心上过不去?”“儿子而已,我多得是,妻子也多的是。”医不活笑着对上白玉堂的眼睛,“白五爷若是有心情的话,你想杀多少,我就有多少。”“看来粪水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对付你这种嘴皮子硬的人渣,爷倒是有很多方法折磨你。”白玉堂当即下令,将医不活押至开封府。令白福去准备刑具,他定会让医不活生不如死。“看来那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苏园分析了下,然后对白玉堂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白玉堂忙问,他现在已经很相信苏园的感觉判断了。“医不活故意现身鄢陵,那般故意折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供状。而这供状应该不是假的,有财物和亲笔信为证,很容易查实。如果他想帮开封府去查永康的案子,就不会杀任大牛。杀了任大牛之后,却又把永康崔主簿唆使人杀人的证据送了上来。”苏园请白玉堂好好想一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好!包大人他们有危险。”白玉堂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