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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三更合一(1 / 1)

苏园看向白玉堂, 仪范清冷,傲然矗立在她面前,摆明了是一副‘他最有道理’的样子。苏园转身就走, 嘴里念叨一句:“明早做雪霞羹,偏不给你吃了。”白玉堂忙拦在苏园的身前,苏园就后退转身, 偏要走,白玉堂干脆伸出双臂, 把苏园困在了墙边。“怎么, 叫白圆子不好听?”嗓音清冷,带着一点低沉的磁性。这种声音即便说骂人的话都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更不要说他用打商量的语气, 带着轻哄的意味去问苏园。有些人在恃美行凶, 以为她会让步,门都没有!“只要是你给它起的名字, 叫什么都行, 我都同意。”苏园这话听起来很宠溺了。白玉堂讶异地扬眉, 倒是很开心听到苏园这样对他说话。但同时他心里却有不妙的预感, 苏园肯定还有下话。她若真高兴的话, 刚才何至于用那种态度对他。“但这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该先跟我商量下,先告诉我一声?”白玉堂性格我行我素、尖锐敖烈, 这在大多数人眼里可能是缺点,但苏园却很欣赏白玉堂的性格。他这种性格在面对极品的时候,堪称绝杀, 平常也没人敢随便招惹他, 省去了应付阿猫阿狗的时间, 落得清静。只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尤其是在两个人的相处上,就需要做出那么一点点调整了。白玉堂敛眸思量了下,再看苏园的眼神就透着‘懂了’的意思。苏园晓得白玉堂不会轻易道歉,她倒是很好奇,白玉堂打算怎么哄自己。所以她一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连眼神都不给白玉堂,偏头看着别的地方。“别生气了,要不你摸一下我的脸?”白玉堂俯首,认真询问的苏园意见。他还记得苏园昨晚摸他脸,感慨‘好摸’的事。这道歉说不出口却轻易出卖自己色相的思路,非常神奇,但有用。苏园到底没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苏园从白玉堂的胳膊下灵活地钻了出去,立刻就溜了。白玉堂本想再把人揪回来,不过听到有脚步声来,便止了动作。展昭和王朝正打算回房休息,俩二人这会儿已经累得不愿讲话,就一起并肩而行,安静地走路。王朝率先看见站在墙边的白玉堂,吓了一跳。王朝的肩膀就撞到了展昭身上,展昭便也才注意到了白玉堂。“这大半夜你不睡觉,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这里作甚?”展昭挑着灯笼走近白玉堂。白玉堂没给他眼色,立刻就走。展昭对王朝抱怨道:“他白天还叫我展大哥呢,怎么晚上就变脸了?”“我怎么觉得,白五爷的脸有点红?”王朝摩挲着下巴,没管展昭说什么话,关注点完全在白玉堂的脸上。“灯笼照的吧。”展昭随即看了眼自己提的灯笼,不对劲儿,他提的是一盏白纸糊的灯笼,不会发出红光。“或许刚练完武?”王朝猜测。“练武?你看他身上有一点汗么?”展昭反驳不可能,让王朝用他的破案思路再分析了一下。“可能擦干净了呗,展爷什么时候见白五爷脏过?他哪次不是把自己收拾的跟神君下凡似得,将我们这等人生生衬托成了泥巴。”王朝酸溜溜地抱怨道。本来就模样长得好,还非收拾得出尘脱俗,叫他们这些练武糙汉子跟他一比,全都没有活路了。“是你们,可没我。”展昭纠正道。王朝:“……”这可太扎心了!“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展爷说过。先前曾有人给赵虎介绍了一位姑娘,家里是在瓦子开铺子专做练武卖艺活计,据说那姑娘模样不错,还有些功夫。本来两厢互相都觉得合适,因那姑娘随大哥来开封府找赵虎的时候,瞥见了一眼白五爷的风姿,回去后就不干了,这婚事就吹了。”王朝小声告诉展昭,这事儿可不能跟赵虎讲,赵虎只以为那姑娘没看上她,倒并不知道她是因为瞧见了白五爷才改主意的。展昭哼笑了一声,“这不是好事儿?”“这怎么能是好事儿呢?”王朝不解。“这会儿改了主意,不比娶进门出了事强?除非将那姑娘的眼睛抠瞎了,以后就锁在家里再不见外人,否则不管怎样都拦不住。即便这次避免了白玉堂,下次还有黄玉堂、朱玉堂。人不合适罢了,正好提早避免了麻烦,却别因这个怪第三人。”不过,展昭还是嘱咐王朝,这事还是瞒紧了赵虎,等过段日子再说。不然以他钻牛角尖的鲁莽性子,这会儿缓不过来,指不定就真会闹起来。这要是别人还可能让着他点,但若是白玉堂的话,少不了迅风暴雨。王朝连连点头,表示谨记。……苏园一大早起床,练武完毕之后,先回房沐浴更衣,再去敲孙荷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应,苏园推门发现屋里没人。房间里被褥整齐,没有被睡过的痕迹。看来昨晚孙荷并没回房睡觉,不知她人去哪儿了。估计这丫头是临时起意,做什么事儿去了。苏园就打算自己去外头采芙蓉花,转头出院子的工夫,就见白玉堂握着一把挂着露珠的芙蓉花送了过来。“五爷怎知我正要去采这个?”苏园接过花,发现每一朵开得都很红艳,很是新鲜好看。“昨晚你说要做雪霞羹,自然要用到这个。”白玉堂解释道。苏园称赞白玉堂心细,“这花儿可比普通木芙蓉更漂亮,该是精心养护过的,五爷从哪儿采的?”“不记得了,随便走走,看这树正好,便采了。”“真的很漂亮!”苏园又赞。“那便留两枝插在花瓶里。”白玉堂提议罢了,就抽两枝出来,让苏园先去厨房忙活,他去找花瓶插好后给她送进房里。苏园连连点头道谢,这会儿总算感受到了确认关系后的福利。在苏园走之前,白玉堂不忘特意确认问一声:“那雪霞羹可会有我的份儿?”这是还记得苏园昨天威胁说不给他吃雪霞羹的话。“菜里有一半的东西是五爷给的,哪有不分给五爷的道理。”白玉堂听苏园这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禁轻笑。有他的那份儿就好,不枉他一早就做了‘采花大盗’。白玉堂随后就去白家的库房里找了个翡翠瓶儿,用来装芙蓉花正好。莹绿色的翡翠与红艳层叠的芙蓉花极其相配,白玉堂捧着它回开封府的时候,引来了不少路人注意。等到了开封府,展昭和王朝刚好路过,又巧遇了白玉堂。“五爷这是……一早大早好兴致啊!”王朝觉得不可思议,白玉堂怎么突然玩起插花了。这是学观音菩萨手拿玉净瓶和杨柳枝么?他一身白衣恍如神君下凡,还觉得不够像天上来的,所以今天便也拿个瓶儿装得更像点?还别说,真是样貌无双,不像人间有的了。展昭看一眼瓶里的芙蓉花,只觉得有几分眼熟。这芙蓉花一瞧便知跟普通的不同,花瓣多层,花形极美,色如红霞。“早。”白玉堂难得回应了一声,便捧着花瓶就走了。展昭还在想花的事儿,突然就被王朝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有事情!我用我破案的思路想了一下,昨晚的脸红和今早的捧花,非常不对!”王朝摩挲着下巴,一脸发现大事情的样子看着展昭。展昭想了下,点点头,赞同王朝的想法,他正要和王朝对一下他心中的怀疑,就听王朝先开口了。“白五爷这是被天香楼的花魁芙蓉姑娘给迷住了!你想想,他昨儿红着脸走的,今一早捧着花回来的,还是芙蓉花。我听说那天香楼的花魁,最喜赠知己一枝芙蓉花。刚刚五爷拿了两枝,那就是双倍的喜爱啊,五爷人俊美无双,得到两枝也正常,他值这个价。”王朝唏嘘感慨,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好女色的白五爷终究也是栽在了美人的石榴裙下。展昭拍了拍王朝的肩膀,把他原本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没证据的事,别乱讲。”因他的猜测也属于没证据的事,既然这样说了王朝,他自己的倒也不好讲出来了。王朝口上应承展昭,可心里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就是真的。他觉得他的破案思路非常好,前后通顺,有理有据。展昭则在这时突然想起来了,为何觉得那花眼熟。很像是去年他随包大人去太师府应酬的时候,看到的那株木芙蓉。……庞太师一早起床后,先饮了一口雪域金丝茶,便半眯着眼,由着丫鬟们伺候更衣。福旺就在这时候慌慌张张进门,他进来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福旺干脆就借势跪在地上,哭着向庞太师磕头认错:“小的该死!请老爷责罚!”“何事?”庞太师半睁开眼,看着福旺。福旺哽噎:“老爷,院里那株吉祥如意木芙蓉——”庞太师眉头一跳,立刻快步走到东窗前,就见那原本正对着东窗,满树盛开的木芙蓉,如今被剪得七零八落,仅剩下四朵快要蔫掉的话,而那些未开的花苞都被剪掉了,散乱在地上。这可是贵妃娘娘特意赐给他的木芙蓉,瓣数层叠最多,色泽最为娇艳,为去年江宁府的上贡之物,全大宋就只有这么一株!去年他刚得这株木芙蓉的时候,还特意办了赏花宴,在杜衍、包拯等人跟前好一番炫耀。庞太师气得拍窗,怒声质问福旺到底怎么回事。“小人也不知怎么事。小人知道老爷喜爱这株花,每天都亲自伺候。昨儿天黑之前,小人还刚给它浇过水,特意数了数树上的花,开的足足有三十八朵,未开的刚好还有二十八个花苞。小人还想着今晨要跟老爷报喜呢,刚好六十六朵,六六大顺。可谁知今晨小人去瞧,这花竟就成了这副样子!”福旺的话,令庞太师更加计较花朵的余数,为何偏偏就剩下四朵?这怕不是偶然,四就是死,这是有人故意毁花咒他呢!福旺还在委屈地解释,自己真的一直很尽心尽力照顾这株木芙蓉。他也问了昨夜守院子的人,以及昨晚当值的府中守卫们,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庞太师听了这话,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狠狠一摔,“这最可怕的不正是‘没有异常’吗?”庞太师气呼呼地吹着胡子,指了指那株被摧残的木芙蓉,“就在老夫的卧榻之侧,花被毁成了这副样子,所有人都毫无察觉!他日若这贼人是来取老夫的向上人头,岂不也如切菜一样容易!”庞太师狠罚了守院子的家仆,还有昨晚所有当值的侍卫,并命人重金广招武功高手,以加强太师府的守备。下朝之后,庞太师还是觉得心情不爽,走路都带着几分气性。众官员与他打招呼,他一个都不理,径直走了。包拯见状,与其他官员们叹道:“鲜少见他能如此生气,往日他身边多是溜须拍马之辈,万般皆顺着他的意思来,只哄得他满脸笑开了花。”杜衍拉低声音,半开玩笑地附和包拯:“今日倒不知哪个胆大的敢忤逆他,却不知这位‘侠士’有命活没有?”这时礼部姜侍郎感慨有几分腹痛,便先跟大家告辞了。“今早贪嘴,吃了炸物,这肚子才受不住。”包拯就想起今晨他吃的雪霞羹,软软嫩嫩,馨香美味,顿时笑如春风来。还是他们开封府小当家的手艺好,吃了她做的早饭,肚子舒舒服服的,叫他有百倍精神来上朝。“这豆腐和芙蓉花烧制的菜,竟有如此妙味?”杜衍听说后,直叹他回头也要让自家厨子做着试试,“如今正好是芙蓉花正盛开的季节,这菜倒是应景。”包拯连连点头赞同,以前他觉得饭能吃饱就行,不要追求太多。如今他觉得,民以食为天,只有吃好了才会心情愉悦,有更好的精神力气去认真做好一整天的政务。杜衍归家后,还真就一直惦记这雪霞羹的事儿。他跟妻子相里氏说了之后,相里氏便笑着吩咐厨子去做。相里氏犹豫了片刻,跟杜衍道:“老四的年岁差不多了,纵然要他二十才能成婚,这会儿却也该张罗人选,先把亲事定下。”杜衍应承,让相里氏先挑人,回头他再看是否合适。家世高低暂且不论,娶妻当娶贤这一点定要遵循。“问一问他本人的意思也可。”杜衍自认为是开明之辈。“先问过了,这才跟老爷提的。”相里氏便试探问杜衍,“老爷所谓的家世高低不论,可以低到什么程度?”杜衍感觉到相里氏话中有话,蹙眉盯着她:“莫非是老四有中意的人选了?”相里氏见杜衍猜到了,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昨日正问他择妻的意愿,他才说的。”“哪家姑娘?怎么相识的,他们之间可有——”“没有,老爷莫多想,老四的品性老爷还不知道?最是克己守礼。”相里氏解释道,“不过这姑娘倒是谈不上是哪家了,她没家了,五服之内都没有亲眷,是个孤女。”杜衍微微睁大眼,他料想过家世低,比如七八品小官之女,却从没想过竟是连家都没有、无父无母的孤女。这有点太低了。纵然他这边勉强同意,相里氏因宠着儿子也勉强忍下了,他外祖父母那边却是断然不可能会愿意。杜诒可是他们二老喜爱的宝贝凤凰蛋,必然忍不了这点。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杜衍家中的情况和别处不同,他幼时惨遭两位兄长虐待,亲母和继父又不肯收留他,是岳父岳母收留并照顾他,令他得以读书成器。故而对岳父岳母的恩情,杜衍一直谨记,待他们二老比亲生父母还要孝敬。“劝劝他吧,年岁也不小了,却不能任性。”杜衍喝了两口茶后,语气平淡道,“实在不行便留那姑娘做妾。”“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杜诒突然从里间冲出来,反驳杜衍。杜衍愣了下,看眼相里氏,又瞪向杜诒,“好啊你们娘俩!”相里氏忙问杜诒这下是不是死心了,“我就说你爹不会同意,你却不信,还说什么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你爹那里好游说。”杜诒反问杜衍:“爹可知我说的姑娘是谁?”“是谁也不行啊,不是你爹我有门第之见,但事实总要考虑。你说你这出身,娶个不知礼节的孤女进门,纵然你能护得了她片刻,能天天面面俱到都跟在她身边,护她所有吗?将来不管是管理府中事务,妯娌相处,还是在外应酬,对她而言都是寸步难行的困难事,不知会受多少奚落笑话。连带着你在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的情分消磨不了多久,便会因这些琐事闹得分崩离析。我现在这样阻止你,却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那姑娘好。你一个宰相家的儿子,娶妻第一次不得心意,再娶也不耽误什么。她却不同,她会因此一生都毁了,你可清楚?”相里氏连连附和杜衍的话,劝杜诒莫要再任性了。“你别再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了,好不好?”相里氏打商量道。杜诒一向斯文温润,孝顺懂事,但这一次他听了杜衍的话,却皱眉恼怒道:“她非父亲所言的那种女子,她虽为孤女,却聪明机灵,知礼懂礼,敏而好学,父亲还夸过她是巾帼!我这身份配她,还只怕配不上呢,断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道理!”相里氏一听儿子这样贬低自己,忙用手扶额,感慨头疼。杜衍倒是听清楚杜诒话里的重点了,“我还曾夸过她?难不成我还见过她?”杜诒应承,将苏园的身份告知了杜衍,并把他几次偶遇苏园,如何被苏园破案的胆识和机智所吸引,也都告诉了杜衍。相里氏发懵地回忆了下,才总算想起来了,嘴里叹‘竟是她’。心里却想这姑娘一直在开封府混迹,经常接触尸体查案,跟个男人似得在外抛头露面,哪里会适合嫁进相府做儿媳妇。“喔——原来是她!”杜衍拉长音,犹疑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半晌,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几分眼光。”“老爷?”相里氏见杜衍有同意的意思,惊诧地瞪圆眼,用眼神示意杜衍。杜衍摆手,让相里氏暂且不要说话,对杜诒道:“最近我总听包拯夸赞她,听闻她不仅查案厉害,做饭也极好吃。刚说的雪霞羹,其实就是出自她之手。”相里氏应和了一声,“这小户出身的,都被生活所迫,擅长做饭倒不稀奇。”“陛下也曾夸奖过她。听说最近钱监彻查账目,便有她的主意,若真能查出什么来,必立大功。”杜衍道,“凭此才华,我再帮忙助力一二,去太后那里请旨求一求,或可行,这倒是可以免了门第之别。”相里氏扬了扬眉,嘴上表面赞美:“这姑娘竟如此厉害?那倒是我这般深宅里的妇人见识浅薄了。”“父亲同意了?”杜诒高兴地问。他马上发誓,若能娶得意中人上门,他一定发奋读书,好生考取功名,孝敬父母。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待杜诒离开 ,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你忘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相里氏哽住:“我——”“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 ,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经调查得知,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我选一队。”白玉堂道。展昭:“???”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老大真是好福气啊!”“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我死得好惨——”鬼叫声突然响起。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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