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叠纸可花了她不少时间,这可不是普通的纸。拍拍胸脯,张幼双默默握拳。能不能挣钱就全靠它们的了!这都是她这些天默写归纳下来的几篇名家八股!排版大致分外这几个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范文,第二个部分课后练习题,第三个部分答案解析。作为文科生穿越到古代,最为挣钱的门路是什么?!做肥皂?错。做玻璃?错。就不说文科生穿越后烧玻璃做肥皂的血虐程度了,正确答案是搞教辅!要知道古代有多少读书人,明万历时江西巡按御史徐元正就说过,江西当时的解额不过九十多人,但习举的读书人却又十数万之多,这还是江西的人数,如果放眼整个天下,将会是个特别牛逼的数字。由此可见,时人对于科举的推崇和那澎湃的热情~古人可不傻,早有人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教辅这东西也早有刻书坊在做了,还做得风风火火。这种教辅还有个专有名词,叫时文。既有诸如《皇明历朝四书程墨同文录》此类的范文,亦不缺《新锲诸名家前后场元部肄业精诀》这种讲应试技巧的。什么《京化日抄》,什么《睡庵汤嘉宾先生评选历科乡会墨卷》,什么《游艺塾文规》之类的教辅可谓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古代的教辅甚至还特专业的细分成了四个种类。张幼双默默掰着手指头。这第一种叫做程墨,也就是程文和墨卷。程文为主司考官所做,墨卷为士子所做。乡试会试都称作“闱试”,所选举的优秀考场范文也被称为“闱墨”。第二种叫做房稿,房稿是“十八房进士平日之作”。第三种叫行卷,这是举人平日之作。第四种叫社稿,也就是把这些文社成员平日里的习作拿去刊行。这些教辅的盛行,甚至还引起了相当大一批文人士大夫的恐慌,奏请焚绝,说是现在的读书人光顾着投机取巧,不再研读四书五经,光靠着揣摩这些应试技巧,背诵剽窃范文,就能中举,更有甚者“不知经史为何书”。大梁类明,自然也发展出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教辅。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个架空的朝代自己衍化出了各式的名家八股。像《京华日抄》、《游艺塾文规》之类曾经在明清盛极一时的教辅,它大梁没有啊!那两位中二少年刚巧提醒了她,老这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的卖字也不是个事儿。她爹张廷芳就是个能把新华字典倒背如流的牛人,张幼双她就继承了她爹这一项凶残的技能。当张幼双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沈兰碧女士为了开发她的记忆力,就开始摁着她脑袋叫她背书。三字经千字文唐诗三百首四书五经什么的那是正常操作。不正常操作就是她老张家的家学——那一篇又一篇的八股文。到后来,她没在摧残中爆发,果断在摧残中变态了。俗话说人不中二枉少年,等上了初中,彼时为了装逼,张幼双又一口气背下了不少名家程文墨卷,时不时作文还写个八股嘚瑟两下,享受同学们或崇拜或逼视的目光。这个时候,张幼双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有个金手指。还是特牛逼哄哄的那种。既然本尊妹妹被动成了别人青春里的陪衬,那她就成为陆承望等人青春里的阴影!第10章牛逼哄哄的张幼双,小宇宙熊熊燃烧,握着拳头颠颠地跑去了伊洛书坊内。这个伊洛书坊是越县最大的书坊,在附近这几个县里都颇有名气,其刻录刊行的时文深受各位莘莘学子们的追捧。越县虽小,但举业之风盛行,人杰地灵,还是出过不少举人和进士老爷的。这主要还是因为大梁类明,也根据地域分了南、北、中三卷应试。越县地处江南属南卷地区,竞争最为激烈。其次才是顺天、山西、河南、陕西、山东等北卷地区,最后才到凤阳、庐州、安庆三府、滁州、徐州、和州等中地区。甚至就因为这,明朝还牵扯出了“南北榜”一案。说是明洪武三十年二月的会试,录取的51名全是南方人,没一个北方人。此事一出舆论哗然,都说主考官“地域歧视”,愤怒地要求老朱家彻查。明太祖朱元璋命张信等十二名官员复查试卷,结果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不存在舞弊和地域歧视,南方读书人的试卷写得的确都比北方读书人的漂亮。最后,主考官刘三吾、侍读张信等人十分悲催地要么被凌迟处死,要么被发配充军。“南北榜”一案也是明朝分南北取士的先例。江浙学子,真·从古时苦逼至今朝 (ノ=Д=)ノ ┻━┻伊洛书坊地处偏僻清幽之所,进门一个天井,大厅上有一匾,题为“伊洛书坊”,笔力雄厚,一看便知是名家所书。阶前砌花栏,种这些水仙、海棠、虞美人、牵牛花之类的,杂莳草药,疏密有致。厅内明亮宽敞,人不多,只两三个伙计来来往往,脚步声清楚可闻。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你做的?”“我做的。”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张幼双顿时默了。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老实说,还怪唬人的。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这忒玄幻!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吴昌:“哦,原是娘子写——”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吴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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