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点则是士兵编制问题。大周的军队内部秩序混乱,因没有将帅在上面坐镇,军队里的小干部倒是不少,但是划分等级太多,反而繁琐复杂,顾成礼提议将其改为将、部、队三级编制,而且士兵要按着个人作战能力来晋升,能者上位,以实力服众。最后一点就是关于兵器的制造,顾成礼提出要设立一个军器监,专门用来研究制造军事武器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墨家学派之人钻研之道,像是公输盘制作的云梯就是攻城必备利器。顾成礼觉得不要小瞧这些匠人,尤其是民间那些技艺高超的,他们一辈子就做此道,若是朝廷愿意去挖掘,定能找出不少的能人异士来。等顾成礼将五点说完,傅茂典沉默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少年讲得很好,而且还是从各个方面入手,甚至其间流程也很是详细,但正是如此,才让他心惊。原本他只当顾成礼是擅长农事罢了,如今看来不仅仅如此,就连谈起兵家之事,少年也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世上当真有这样精通各项绝学的天纵奇才?傅茂典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方才听到的那强军之法浮现在脑海里,又想起在江南时的大豆肥地法,还有顾成礼改良过的纺车,甚至包括洪水后防疫法,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旁人不曾想到过的新事物,他胸膛微微发烫,顾成礼越是惊才绝艳,对他们大周来说反而越是极其幸运。他曾听闻有人生而知之,曾经他不信,如今却是悟了。他不去想为何少年会知晓这些旁人未曾听闻的事物,不管少年是否怪异妖邪,只要少年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周,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那么他便是拼了一条老命也要护在少年身前。或许上天将顾成礼送到他身边,就是为了实现他的夙愿。傅茂典摩拳擦掌,决定要顶在顾成礼前面冲锋陷阵,带着他一起大干一场,不料第二日,就有人要从他手头将顾成礼要走。傅茂典进京这么长时间,消息灵通的人家都已经知晓他回来了,但眼看着皇上迟迟没有动作,众人也各自不动声色地观望着。直到严迟瑜与孟远闻从江南府回来,各府地区的乡试成绩也相继出炉,景煕帝才召见傅茂典入宫面圣。众人知道,此次皇上必定要为傅茂典封官进位。傅茂典跪在玉石铺就的大殿上,耳边听着宦官文渡宣读着陛下的旨意,“……不辞辛苦,心忧国事,朕心甚慰,经吏部重议,复其原户部尚书一职,兼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钦旨。”傅茂典没想到陛下在让他官复原职后,还让他兼任同平章事,要知道同平章事其实行使的就是丞相的权力,陛下这次召他回来,果真是要对他委以重任,傅茂典眼眶微热,觉得当初受贬谪远走江南时的那点酸楚根本算不得什么。景煕帝身形消瘦,却还亲自从坐席上起身,将匍匐在地的傅茂典扶起,温言道,“朕还需傅大人的辅佐,傅卿可要保重身子啊。”傅茂典心里动容,反手握住皇上的手,“陛下放下,只要您需要微臣,无论何时,微臣都要为陛下肝脑涂地,为大周尽忠!”“这就好。”景煕帝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问道,“不知可否将从江南带回来的少年,唤作顾成礼?先借严卿一用?”“严卿与朕说,那少年文章作得极好,对兵事也有独特见解,想要先调去任用一番……”傅茂典握住皇上的手僵住,原本已经对严迟瑜有些微改观而产生的丁点好感瞬间土崩瓦解,心里暗骂道,严迟瑜这老匹夫,竟然通过皇上来和他抢人!顾成礼见着傅大人意气风发地去了皇宫,回来时却拉着一张脸,心里莫名,难不成皇上还苛责了傅大人吗?傅府的下人更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怒老爷,直到晚间,顾成礼被喊去书房才知道傅大人为何恼怒。傅茂典看着少年,宽言道,“你先去他那儿待几日,放心,我定然会早日将你接回来的。”顾成礼先前院试文章中提到的税法改革,傅茂典也很有兴趣,如今想要上手,那严迟瑜不是反对改革嘛,作甚还要与他抢人!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天使催加更,加了加了~七千多字呢,但是好像一章更新太多,看着有点累?备注:小顾提出的那个军事改革是宋朝王安石变法里的措施(但我加了一丢丢私货,将其中的弊端改了~)感谢在2021-04-2318:27:35~2021-04-24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昨天38瓶;小珂半半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9章顾成礼原本还想着要赶紧想法子赚银子,然后可以租个小院,从傅府里搬出来住,没想到如今却连人带行李都被打包送往了严府。严迟瑜与傅茂典不一样,严家是世代为官,称得上簪缨世家,就连府邸也更加威严厚重。顾成礼跟在领路的小厮身后,等进了院门后又穿过几个回廊,沿途见到不少仆妇洒扫,都各自低头干活,无人敢嬉笑玩闹,瞧着与他先前去拜会裴清泽时截然不同,思绪一转,心里有了计较。严府的规矩要远比忠义伯爵府森严得多,这从下人的行事就可以窥得。再联想傅大人对严迟瑜的评价,顾成礼原本以为严迟瑜应该是一个古板严肃的老头,而等亲眼见了后,才发现并非如此。严迟瑜比顾成礼所想的要年轻得多,如今瞧着估计也才四十来岁,清隽枯瘦,目光却一片清明,身着玄色常服,竟有几分超凡潇洒意味。顾成礼在暗中打量严迟瑜时,严迟瑜对这个少年也很是好奇。他到江南时就有人将傅茂典的消息送到他那儿,包括他这些年都会与哪些人往来,送递这些消息的人是想以此来献媚,殊不知他最是厌恶这等宵小之辈。但是却也留意到了一点,傅茂典居然会对一个农家出身的生员格外不同?而且这少年还是一县院试的案首。若只是一个案首的话,根本不会让严迟瑜这般重视,哪怕顾成礼年岁颇轻,看上去天资聪颖。自古以来惊才绝艳的少年还少吗,可真正能做出一番为国为民的事迹来却是屈指可数。因着傅茂典的殊遇,严迟瑜也不过是稍微上了一点心,但直到见了乡试上的那篇文章,得知这样的文章竟然是出自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才真的心惊。不仅仅是因为顾成礼提出的强军之法好,更重要的是,他还指出了旁人看不到的隐患之处,并出了解决对策。而提出的五点强军之法,又甚是详细,哪怕是个庸才,拿到这些对策,也是可以放手施行。“学生顾成礼见过严大人。”顾成礼在严迟瑜摄人的目光中淡定自若,从容行礼。“起来吧。”严迟瑜并未多为难他,兀自转身往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抬眼看着少年,“可知我此次找你来所为何事?”顾成礼开口,“听傅大人道,大人宣学生应是为协理那强军之事。”“呵。”严迟瑜端起茶盏,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难不成我严府竟无可用之人了?”顾成礼眼观鼻,鼻观心,目光落在距严迟瑜一段距离的地面上,对他所言并不接茬。严迟瑜也没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道,“你要裁去一半军队,可曾想过那些将士们返乡后要如何度日?”“自然是躬耕农亩,亦可从事商贾之事……”“如今乡野之地,皆有定数,如何能养活数十万之众?”至于从事商贾之事,严迟瑜更是未提,那不过是末流,若是众人都从商,百姓皆为利所惑,何人事农,岂不是要动摇江山社稷?“乡野之地数千万,为何将士们会无地可种?”严迟瑜皱眉,“虽然大周地广,但肥沃之地尽归大族所有,那数十万将士卸甲归家,难不成要从大族手中拿的土地?”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顾成礼。傅茂典以前就曾提出过这想法,不过并非是要将大族之地化给将士,而是想让大族各地与无地黎民,当时引起整个朝野震荡,以严迟瑜为首众臣纷纷不赞同此法。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要在贫瘠之地种出粮食来自然是真的,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如今的顾成礼来说,很多都是跨领域的理论知识,想要将它们变成实践,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打磨的,就像是他交给李玉溪的那杂交水稻,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仍然还在培育阶段。所以若是可以,顾成礼希望能以其他办法来解决。“若是陛下愿意下旨,免去开荒者五年内的课税……”顾成礼缓缓开口,严迟瑜若有所思望过来。若是陛下免去荒田五年的课税,又将荒田归属于开垦者所有,在以后的经年里,荒田的课税都比对着良田少一层,那么卸甲归家的士兵们自然愿意去开垦的。不,不仅是那些士兵,严迟瑜眼里浮现深意,只怕那些常年租佃大族土地的贫民也会心动,毕竟当佃农所得极少,根本攒不下余钱,永远也翻不了身,而若是开垦良田,除了在一开始的几年辛苦些,以后就轻松了,就算那荒田产出不多,但陛下减了一成课税的话,也不比普通的田地差多少,至少要比原先当佃农好太多了。严迟瑜看向少年,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大族不愿意将圈占的土地拿出,顾成礼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没了这些佃农来租佃,大族拿着这么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让家中的奴仆尽数下地种田吧。以那些大族圈占的土地来看,真要是让奴仆下地,怕也要不少奴仆,用巨数金银来置奴婢耕地,当真愚蠢至极,不仅不得当,想要严格驭下也极不易,若是不得当,反而可能会出现奴反主的事情。届时,那些大族自然要将手头圈占起来的土地变卖出去,而百姓就可以购入良田。原先傅茂典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变革来改变的局面,到了少年这里竟只用开垦荒地就解决了。如此一来,不管少年口中的那肥田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严迟瑜都觉得此计甚好,但他面上却并未流露出分毫,而是淡淡道,“你先行下去吧,我已然管家安排好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账房那里取。”顾成礼应声,也没问自己接下来可要做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书房,果然见着那个一脸肃穆的管家,乖觉地跟在他身后,那管家倒是行了个礼,侧身让少年上前。顾成礼暗叹,这严府果然规矩严谨,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上门的无名小卒,这管家的礼数也一丝一毫不出错。严迟瑜见顾成礼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后,就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拿了一旁的狼毫就挥笔,砚台里却是干巴巴一点墨也没有。“来人,进来磨墨!”他得赶紧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少年果然是足智多谋,若是留在傅茂典那个莽人手里委实可惜,不若交由他来调.教一番,将来必定能为大周培养出一良才,想到这里,严迟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等着折子写完,他思忖片刻,将方才少年所提到的开垦荒地之事也写上去,又润笔一番,才觉满意。“让人备马,随我入宫。”顾成礼自从到了严府后,就一直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却根本没有什么差事落到他手上,他偶尔也会让傅五出去探听一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根据傅五得来的消息,如今严迟瑜已经在朝堂上提出了裁军之事,不过并非是半数之多,而是十万士兵。大周本就重文轻武,对此倒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唯独几个不满之声也没引起太多的在意。而等裁兵旨意下达后,紧接着严迟瑜便提出将战马交由庄户来养,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所谓“穷文富武”,虽然当不得真,但这四个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周朝哪怕不重视武将,但是想要武装一支军队却还要花不少银钱,其中战马就是其中非常耗钱的一项。以往战马都是由兵部来负责,而这其中有多少油水旁人或许不知,但从此次兵部的激烈反应中就可窥见一般。可兵部反对也没用,这次严迟瑜提出的将战马交给百姓来养,不管是从注意事项来说,还是从其中的利益来分析,都是条条在理,朝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改革战马养殖之事,明显就是陛下属意,况且也不会动摇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他们为何还要与陛下对着干呢?总而言之,唯有兵部不乐意,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再不乐意,也辩驳不了多数的决定。如今傅茂典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成为户部尚书,他知道此策乃是顾成礼所提出,更是积极促进。旁的不说,日后军队要战马,可以直接从他们户部拨款去庄户那里购买,也省得要被其中的兵部克扣一层,最后还要落的两边埋怨。等严迟瑜将战马一事提出后,就暂先消停了一阵,开始将顾成礼带到身边。顾成礼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接差事干活了,没想到却是每天被严迟瑜带在身旁,什么事也没交代,而只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顾成礼原先有些郁闷,但也没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还真从中品出了一两分特别之处。原先他虽然文章做得漂亮,对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会很多旁人所不懂的知识,可他还真没混过官场,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各行各业都有其独特的生存规则,即便是官场也不例外,尤其是某些官场老油子,那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摸清他们的底细,顾成礼日后便是入了仕,也要在这上面吃亏。除了这些,这京城中朝官关系复杂,虽谈不上是党锢派系,但因朝官大多数都是官宦世家,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里面的门道就更多,往往同一件事,但是找上不同的人效果却是截然不同。顾成礼渐渐领悟了这些,有点懂严迟瑜的用心,虽然严大人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带着他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严迟瑜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在考察顾成礼,他爱惜这少年的才华,若是跟在那傅茂典身旁,学了他那执拗莽撞的性子,那才是白搭,再好的才华也会失去施展的机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只有瞅准时机再出手,才是真正地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