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景煕帝面色正经起来,严肃地看着顾成礼,“既然这事是由你禀报上来的,你又是出身江南,便由你来操办此事,不用担心,朕会为你派些人手……”顾成礼立马跪下接旨,领了这个任务。原本赵明昌与许敬宗还想派人特地往江南跑一趟,就是为了去枣泥沟顾家取顾成礼当初的读书手稿,如今得知顾成礼竟然要领命去江南,顿时向国子监告了假,道是有要事返乡,实则是想跟着顾成礼一起会同安县一趟。反正以国子监如今的风气,他们待在里面也学不到什么名堂,还不如与顾成礼一道,从京城到江南差不多要半月有余,在此期间顾成礼又没有公务要处理,他们与其相伴,倒是可以正好请教一些问题了。对于他们这些请求,顾成礼自然是没有拒绝,而裴清泽如今住在忠义伯爵府里,却是没有这么便利了。李玉溪种出了多产的稻种,顾成礼除了上报给景煕帝外,就只告诉了李秀才,除此之外,便是赵明昌等人他也没说。李秀才一直知道自己儿子与顾成礼这个学生不知道在那庄子上倒腾什么,只是他对顾成礼十分放心,哪怕他们从未与他提起过,他也就一直不过问插手,如今才从顾成礼那里得知他们二人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听了顾成礼所说,心里砰砰直跳,只觉得此事当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二人竟然不知不觉中弄出这么大的东西,他这个当父亲、但老师的竟然一点也没察觉,成礼与溪儿这两孩子当真是满得严实,喜的则是如果此事真的成了,那这天下的百姓则有福了。想明白其中的利害,李秀才认真叮嘱顾成礼,“此番回去非同儿戏,我对你是一向放心,只是溪儿那孩子……唉。”李秀才有些发愁,觉得顾成礼这个学生也是心大,这样的大事怎么能找溪儿那孩子来做呢,溪儿性子一向跳脱,若是此番误了事,岂不是对不起天下百姓,若是他早些知道,必然要亲手来插手这事。顾成礼笑了笑,“老师放心,师弟是个明白人,也从未误过大事。”“但愿如此吧。”李秀才心里有些不踏实,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他问起顾成礼会江南的配置。顾成礼如今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年纪又轻,等到了江南那边,只怕那些地方官员是不会太拿他当回事,氏族地主就更不会重视顾成礼,必须得有些东西傍身才行。“陛下封我为钦差,又指了一支御前军与我一道。”顾成礼将皇上的安排托出,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消息,便是告诉旁人也无妨。李秀才听了暗自点头,钦差大臣虽然没有品阶,却是有皇帝差遣之意,是代表着皇上去地方巡访之意,便是那些地方官品阶高于顾成礼,也必须要将成礼敬着,而安排了御林军当护卫,顾成礼便是到了江南那边,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会不开眼想要暗中害顾成礼了。只是他没想到,顾成礼又补充了一句,“此外,陛下还赐了我一把剑。”李秀才一愣,一般皇上赏赐都是有含义,尤其是这种不同寻常之物,赐剑?难不成要顾成礼凭借此剑去杀人?顾成礼摇头,“若是有人想要坏事,凭此剑可以将其当场就地正法。”李秀才懂了,这样顾成礼去江南差不多有了先斩后奏的权力,那些人若是想要坏事就更要好生掂量了,顾成礼可以凭着手里的剑,不需要上报就能将他们除了,若真死在剑下,岂不是太冤了。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若是走水路则要更快些,赵明昌原先还有些期待,可在船上待了数日后也就乏了,每日除了波光潋滟的水面外,并无其他新鲜玩意,他都有些后悔当初干嘛要上船,后来顾成礼干脆将他拎走去考较学问,总算是让他又忙活起来,没时间发呆还抱怨嫌弃。等这船在江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顾成礼三人便见这岸边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渐渐多了江南旧景的模样,心情也忍不住跟着期待起来,赵明昌与许敬宗还好,顾成礼如今离家进京已有一年有余,因为如今路途遥远诸事不变,除了一两份寥寥几笔的书信,他对顾家如今的情况是一概不知,心里未免有些担心。赵明昌的想法则是简单多了,如今他的家人都已经全部搬去了京城,对这江南旧地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地方,但是却有不少旧人。赵明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与许敬宗嘀咕起来,“如今县学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否知晓顾弟考中状元当了官?”“自然会知道。”许敬宗一口答道,“这可是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进士,别说咱们县学,便是江南府其他的县学,甚至更远的地方,应是都晓得成礼考中状元。”他们都是读书人,一心想着考取功名,怎么可能不关注这些消息呢。赵明昌眼里出现了坏心思,“这么说王墨章那厮应当也是知道喽?不如咱们回县学一趟,拉上顾弟一起,倒要看看王墨章那厮会是何反应……”……李玉溪自从写了信寄往京城后,就日日盼着师兄给他回信,他知道从江南到京城一来一回要一个月多,若是路上耽误了便是两个月也未尝不可能,是急不得的,可随着试验地里的稻穗渐渐长成金黄,他心里更是着急起来,若是师兄再不回个信,这地里的庄稼就要收割了,真等收割了,那这些粮食要如何处理,他是运往京城,还是另做他用,这些都要师兄来替他拿定主意才行。李玉溪这厢还发着愁,就见小厮火急撩忙地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出何事了?”李玉溪皱起眉头,心里发紧,只见小厮喘着粗气,“外面、外面来了钦差,来、来咱们家了!”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比较忙,写得有些少,明日加更!感谢在2021-05-1323:52:24~2021-05-14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圆红枣茶10瓶;阿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8章李家住在寿春镇上,左邻右居都是差不多的门第,家中颇有几分资产的员外,却很少要当官的,便是见到了县太爷过来,都要诚惶诚恐。而这次却眼见着那仪仗不凡的人马抬着轿子,浩浩荡荡地停在了李家门前,唬了一条跳,他们不认得这是什么人,只是瞧着那一队人各个身姿挺拔,又是配了刀剑,看着便不好惹。李家的小厮就是这般被吓到,又听了那些人自称是钦差,连忙进去禀报他家少爷,一副诚惶诚恐模样。李玉溪懂得要多些,听到是钦差,先前也是唬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是从京城那边来的,想着他一个多月前寄出去的信,李玉溪猜到了一些,“快随我去外面接见!”李玉溪心里想着,定是他师兄已经将这事上禀与皇上,故而朝廷派了钦差下来,这钦差大臣都是朝中大官,可不能怠慢了。李玉溪带着小厮急忙赶了出来,见着一个身穿红袍官服之人就要连忙上前行李,匆匆之间根本不敢抬头探视,不曾想他竟然没拜下去,而是被眼前之人一把托住。顾成礼含笑,看着一年未见的顾成礼,轻声道,“师弟。”“师兄?!”李玉溪听着略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抬头,入眼的果真是他师兄顾成礼,只是一年未见,他师兄身高竟然拔高了许多,如今着一身朱色官服,当真是威风凛凛,他方才竟然都没认出来。发现来人是顾成礼后,李玉溪顿时就不紧张了,而是赶紧招呼着他们这一行人进院子,兴致勃勃拉着顾成礼,想要和他好好絮叨。顾成礼瞧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就知道李玉溪此刻定是要有好些话要说,只是他却止住了李玉溪要进屋的步子,“再等等,还有人未到。”顾成礼说的未到之人便是赵明昌与许敬宗,他们二人是与他一起乘船南下,只是到了同安县的码头后,顾成礼便换上了钦差官服,同安县衙还派了专门的轿子来接人,赵明昌与许敬宗却是不便与他同乘一轿,便让顾成礼先行一步,他俩等找着轿夫,再跟着过来。李玉溪听了也没意见,只是目光暗戳戳地扫向那一排立着不动的佩刀侍卫,想要上前去瞧瞧又不敢的样子,故而在顾成礼身旁期期艾艾,可顾成礼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为这些人的吃住发愁。他带来的这些御林军有三十来人,李家院子不算大,若是将这些人全都安置在这里,那就相当拥挤,可这些人是要贴身跟着他的,若是让他们去住驿站,那顾成礼便也要跟着过去了。李玉溪听了顾成礼的想法后,连忙开口,“住得下,住得下!”“如今我爹娘都去京城了,留下的仆人也不多,便是让这些人全都安置下来,也是可以的!”顾成礼有些迟疑,“这些人每日的吃食用度,皆需要人伺候着……”若是李家仆妇多数都搬去了京城,光是连伙食都照顾不来吧。李玉溪一咬牙,“可以的,我待会儿往隔壁家借来两个粗使仆妇,保证能让大家都能吃饱!”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等着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来了后,这一行人才入了院子,李玉溪已经让人备了膳食,舟车劳顿数日,如今有了一个歇脚地,用完膳后,众人歇息一番,恢复了精神气后,才在李玉溪带领下,一道儿去他那小庄子上,而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这时才知道顾成礼这番来江南究竟是何事。他们一直都知道顾成礼读书厉害,想法也比常人要来得多,没想到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找到了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很是一惊。哪怕顾成礼说,这增产稻是李玉溪努力的结果,但是赵明昌二人心里都有底,这件事背后定然会有顾成礼的身影,就像上次那《国风》一样,李玉溪与赵家只是顾成礼身边的既得利益者。李玉溪没想到师兄竟说这水稻是他弄出来,明显一愣,明明当初这试验田是师兄与他说的啊,他开口就想解释,如今皇上都派了钦差过来,可见上头对此事的重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免得会抢占了师兄的功劳。顾成礼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当初我不过是提了些许建议罢了,从头到尾不都是师弟在忙活吗?”李玉溪一脸纠结,“一开始时明明是师兄在忙活……”况且这建议可远比他做的那些要重要多了,但凡是将建议给旁人,旁人也是可以做出,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提出顾成礼这样的建议。顾成礼笑了笑,并未作答,当初选择让李玉溪来做这事,未尝不是为了送他一场造化,也算是对李秀才当初的教导之恩的报答。顾成礼本人对这些名利不是很热衷,只要能帮到这大周的百姓,他的初衷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皇上给不给赏赐,他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若是皇上要赏赐,他自然是会接着,而皇上若是没有表示,他也不恼。而他选择将李玉溪推出挡在自己前面,一方面是为了送他造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若每次都弄出很多大动静,到时候只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会念叨。如今这样,别人可能也会念叨,当李玉溪等人也会替他分担些。那跟着过来的御林军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见顾成礼等人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攀谈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李玉溪的那个小庄子上。李玉溪的这个庄子是真的不大,拢共也没有多少庄户,如今见着这么多佩刀的侍卫进来,早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过来见人,虽说李玉溪在这庄子上花了不少心思,但真正照顾水稻之人其实还是底下的这些佃农,顾成礼这次过来勘察那些试验地,这些佃农自然是要上前答话,将这几个月是如何照料水稻的细节都要说清,旁边还跟了一个专门的人执笔记录,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上交给身在京城的景煕帝。被这么多人望着,佃农讲得磕磕绊绊,但是众人却听得异常认真,顾成礼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是知道一些原理罢了,对于农事其实也并不是很精通,好在这世在顾家待的那几年,倒也是给他增添了一些基础知识,相比起在场的旁人,听起来没那么费力。赵明昌与许敬宗等人,最后还是在顾成礼的讲解下,才听懂其中的原理,然后对顾成礼当初的建议很是惊叹,不知他怎会想到这些奇怪的点子。所谓杂交水稻,其实就是稻子授粉时,用的是异种稻子花粉,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搞呢。顾成礼不赞同地摇头,“怎么会想不到呢,那骡子不就是这么来的。”许敬宗闻言哽住,仔细一想又觉得顾成礼所说果真不假,他之前待在同安县时,也见过不少人家用的就是骡子,因为相比起驴和马,买骡子的话反而更实惠,不仅寿命更长,至少可以用二十来年,体质也更好,通常情况下也不容易得病病死,又易于驾驭,狠得人喜欢。而骡子其实就是公驴和母马生出来的杂种,这般一想,顾成礼提出让异种水稻进行授粉,似乎果真不突兀,只是他们以往想不到罢了。顾成礼知道这种“混血杂交”的好处可不仅仅局限于此,他想起顾家人种的那些果树,去岁因为下雨,最后光照不够,长得并不是很高,但今岁日头也很多,恰巧如今这试验地里的水稻虽然已经金黄了,但是要等收割还得再过几天,到时候顾家的果园差不多也可以摘果了,可以带着这些人前去一观。顾成礼虽然心里有了成算,却并未将心中想法所出,而是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因这地里的水稻还未到收割的时机,顾成礼等人就只能先在李家住下等着,景煕帝派顾成礼南下,就是为了摸清这水稻的质量,顾成礼要等到它们完全收割后,才能知晓这些改良后的水稻与寻常的水稻产量究竟相差多少,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将这些稻种给安排好。其实顾成礼心里还有一事是隐患,这杂交水稻的稻种似乎不能留作种,确切来说,是留作种子的话,并不能一直保持高产量,会退化,到时候的产量就不能保持一如既往,既然如此,那么掌握杂交水稻的数据就非常重要了。顾成礼让人将那几个佃农看住,到时候一起带往京城去,要安排更多人的来与他们进行学习着杂交水稻的经验,既然杂交水稻不能留种,那就只能花更多心思学会如何给水稻人工授粉,人为地让它们进行杂交,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留稻种了。这其中的操作虽然复杂了些,但想要落实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成礼心里想明白后,就在心里开始酝酿着如何给景煕帝上折子了。而他居住在李府这些日子也并不平静,顾成礼南下的动静这么大,还带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同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皆有耳闻,前来下帖子求拜访的人不少,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县衙都有人过来探访,顾成礼接见了江南府的几个知县官僚,一些氏族地主也挑着几个见了面。他想要将这杂交水稻技术给推广开,就必须与这些人联系,他打算等到试验地收割时,也下个帖子,将这些人都给邀请过去,只有让他们亲眼所见,这些人才会真正意识到杂交水稻比寻常的水稻要优出多少,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用心来学这门技术。等要会见的人差不多都见完了,顾成礼才带着众人前往枣泥沟,他如今到了同安县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去一趟,如今稍微闲暇些,便打算回去看看顾家人。如果可以,顾成礼并不想带着这些御林军招摇过市,他想要带着赵明昌几个瞧瞧地回一趟顾家,奈何在这点上御林军却是怎么也不听他的,一板一眼地说是奉皇命保护顾成礼,故而不管顾成礼要去哪里,他们都必须跟着。顾成礼不得办法,只要领着这些人一起往枣泥沟而去,幸好他这番只是回家,不用穿上那醒目的朱红官服,可即便如此,当顾成礼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枣泥沟村口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天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到咱们村子?”“他们手里还拿着刀?瞧着唬人啊……”有些胆小的妇人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瞧见没,他们穿着官服呢,是官府的人,怕啥?”“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顾家五郎吗?”“真的是他!是顾家五郎!”“这些人都是顾五郎带回来的,我的天,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啊……”因为上次知县派人来顾家报喜,还封赏了一笔银子,故而村民早就已经知道顾成礼如今考中了状元,还在京中当了大官,如今瞧着顾成礼在众人拥簇中回来,只当那后面的御林军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兵,暗道这考中状元的人果真是威风。顾成礼哪怕从前世到这世都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因着学霸光环而被旁人赞赏称叹,但见了如今这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只因为这村里村民夸赞起来可是一点不含蓄,偏生嗓门还不小,顾成礼听着那些议论声,头回觉得尴尬如斯,只好耐着性子与上前攀谈的村中老辈解释,他身后的这些人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小兵,他没这么大的牌面,这些人都是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准备来说是保护皇帝与他的家眷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那种。村民听了更是惊叹,那这些人可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怪不得身上衣裳都这么神气,敢情都是保护皇上的人啊,如今却来保护顾五郎,了不得!顾成礼抹了一把脸,看着赵明昌等人以及那御林军统领眼里隐隐笑意,决定还是不要再多加解释了,说得越多,反而让他越加窘迫。幸好顾家人听了风声,连忙赶了过来,迎着顾成礼等人就要往家里走,后面缀着许多村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顾成礼在枣泥沟并没有多待,他身后带着这些御林军呢,不仅动静大,最重要的是,顾家可不像李家有大院子,也没有仆人,想要照料这么多人的饭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礼只是从去岁与傅茂典进了京城后,便与顾家人一直未见面,彼此都有些挂念,他这番回来,也可以让顾家人心里安心些。顾家人今日见了顾成礼,是真的安心了,不提五郎果真是当了大官了,还被皇上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这是多么有体面啊,他们如今安心得很,五郎这么得皇帝喜欢,在京中旁人肯定欺负不了。等出了枣泥沟,外面的日头还早,赵明昌眼珠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不若咱们去县学看看吧,当日与同窗一别,今日返乡也该去拜会一番才是。”顾成礼皱眉,不太赞同,但是赵明昌说的其中一点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不去看那些同窗,总归要与以前的恩师拜会一下,县学里的那些直讲教谕们教导过他,便是他恩师,他这番考中状元回来,却不去拜会昔日恩师,的确容易让人诟病,但是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招摇过市,顾成礼也觉得不妥。“罢了,我让傅五备上一份薄礼前去致歉,等这番事了,再亲自过去拜会。”赵明昌露出失望之色,他其实就是想到县学里瞧瞧那王墨章,看他如今可会在顾成礼面前扯高气扬,还记得当初他们初入县学时,旁人就道王墨章有望考中举人,故而对他很是奉承,王墨章那厮眼高于顶,从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后来更是多番为难,赵明昌觉得顾弟此番若是过去,就可以好生在王墨章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偏生顾弟心里没什么想法。赵明昌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回去路上,竟然遇见了周启文,两人俱是一愣。赵明昌再见周启文,只觉得是恍如隔世,他与周启文也是老相识,因是商户子出身,当时在私塾里只与周启文交好,便将他看得极重,可谓是当作兄长来敬重,而没想到这些年的相交,他竟从未真正认识这人,不过是一趋炎附势之人,甚至还欺压弱小,幼年时为自己仗义出口仿佛不过是他的一场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