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路鸣同志跳舞吗“我……我……”“陈医生!”陈医生刚想解释些什么,小护士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陈医生,许老他醒了!”“老师醒了吗?!”秦宇恒匆匆将手?环放进了裤子的口袋,精致俊秀的脸庞上凝重不改。本是来通知陈医生许老醒了的消息的,却没想到秦宇恒也在这儿,小护士一时看得羞红了脸,心中只懊恼自己今晚没化个妆再来值班。“嗯……对……许老他确实醒了……”小护士支支吾吾的答道,眼神却是十分躲闪,似乎不敢看秦宇恒的眼睛。秦宇恒噤声,侧过头向陈医生摆了摆手?,“我先去看看家师情况如何,陈医生您就不必跟过来了。”“好。”陈医生一口应下。从秦宇恒刚刚对那个镯子的重视程度,以及此刻彬彬有礼却又果决让他不要跟着?过去的态度,陈医生仍是心有余悸,唯恐自己的行为会再次惹这位年少有为的天才不快。加之航天航空是国之重器,想来许儒城身为领域元老,定是有什么旁人无法窥探到的机密要交代给自己的学生吧。不让他跟过去,实属正常。秦宇恒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被小护士一声叫住。“秦先生。”她涨红了个脸,扭扭捏捏地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了秦宇恒遗落的外?套,将之递到了秦宇恒跟前。“谢谢。”秦宇恒垂了垂眸,与她不带有任何身体接触地接过了外?套,礼数周全而疏离。“嗯……”小护士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秦宇恒的外?套中霎时掉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夹,钱夹落在地上,摔了个平摊,里面摆放的照片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照片上的人是一位年轻女子,她笑的开怀,双眼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曲线,整齐洁白的牙齿明晃晃地展现着,看上去甜美又自信。“这是……”她刚要将钱夹拾起,秦宇恒就眼疾手快地先她一步捡去,顺势将其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这是我女朋友。”说起她,秦宇恒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笑意,“再次感谢,先走了。”他大步迈向了办公室的门外,独留小护士与陈医生在原地,小护士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看向了陈医生,看起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哎。”陈医生叹了一口气,在小护士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没关系,你还有机会。”小护士一听这话,更是当场就哭出了声来,“我还有什么机会呀呜呜呜,他女朋友长得那么漂亮,笑起来那么好看,我不可能有机会了呜呜呜……”刚刚秦宇恒的速度虽然快,可是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女生有多么的好看,毫不夸张的说,她要是个男生,也会喜欢这样明媚的女生。陈医生摇了摇头,“别这么悲观呀,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说不准他哪天就单身了呢。”小护士闻言一愣,就连哭声也都止住了,她有些愕然的望向了陈医生,但见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她不由得开口询问道,“陈医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医生咧了咧嘴角,嘴角绽开了一个十分之无奈的笑,“字面意思。”医者仁心,救万人于水火。自己不想救自己者,除外。……许儒城醒了,熟稔地按下了床头的传唤键后,不一会儿立马就有护士进来查看情况。“许老,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具体问题稍后陈主任会跟您说,我这就帮您把呼吸机摘了。”经验十足的护士长麻利地检查了许儒城周身的仪器之后,便摘下了他的呼吸机,许儒城这才得以坐起来。“宇恒呢?”许儒城对护士长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却不改话里行间的温柔。护士长替他掖了掖被角,面露难色,“你是说秦先生吗?他好像还没有来……”“老师!”护士长话音未落,秦宇恒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病房。刚刚他来得急,恰逢护士站的工作人员们轮值,护士长这才没见到他。见此状况,护士长的神色闪过一丝尴尬,却又很快的掩饰过去,她用手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要先离开,“许老,秦先生,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可以随时按传唤键。”“嗯。”许儒城点了点头,继而对护士长安抚一笑,似乎并为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辛苦了。”他说。护士长的心中随即涌上一阵感激,她侧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不愧是知识渊博的知识分子,不愧是为国为民的国之重臣,居高位而不自持,浮凌云而知礼数,无论什么时候,许儒城对待他们这些医护人员永远是这幅儒雅随和的模样。他本是仰头眺望无垠宇宙的猛虎,却甘心情愿俯下头来细嗅蔷薇,就好比你以为星空在他的口袋里,他却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朵玫瑰花。身为无神论者的护士长,此刻也开始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上苍,愿许老他长命百岁,寿比南山。首都人民医院,vip病房。许儒城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学生,神情中依旧带着?几?分温和的笑容。“宇恒,你很紧张吗?”他轻轻地问。“嗯。”秦宇恒抽过凳子,在许儒城的病床旁坐了下来,“老师,事发突然,我刚刚才从郊外?赶回来,现在有些后怕。”秦宇恒实话实说。许儒城看着?眼前懊恼的学生,不禁和蔼地笑了笑,“后怕什么?我这个年龄可算是喜丧了。”人活一世?,七十有一,没有心愿未了,可不算事喜丧吗?秦宇恒抿了抿嘴,仿佛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可是老师……路前辈的手?稿您还没有整理完,这项工作只有您能做,您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这个……”路鸣前辈的手?稿字迹潦草,其中所用的理论又大多繁复高深,除了被路鸣引为毕生知己的许儒城,领域内只怕是再没有其他人能胜任这项工作了。“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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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第30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天看你收拾行李,在你的箱子里看到了一套《苏联舞蹈小丛书》,想来你私底下?对舞蹈应该颇有研究吧。”许儒城从身侧抓过一把散沙,那沙子极细极密,平摊在海滩上时是一片雪白,握在手中却又金黄灿烂,好不神奇。路鸣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你既是没有说出来,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便不会问。”许儒城缓缓松开手,那把散沙顿时便从他的手中流散。“身为挚友,我能给你的建议无非就是,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亦无需在意世俗的看法,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既有做梦的权利,更有追梦的权利。”路鸣双唇微张,却又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母亲在她幼时便因病去世,自那以后她便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无论是知识学问,还是身高?样貌,都足以让他在丧妻后另寻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成家。可对于媒人的再三说亲,父亲却全都一口回绝,彼时的路鸣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忍不住对父亲问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再婚呢?”那时父亲正在翻译一首英文小诗,路鸣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听了她的话,父亲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长至他手肘高?处的女儿,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路鸣,你要?记着,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只会出现一轮骄阳。”“有朝一日骄阳西下?,那个人就会守着漫漫长夜,孤独的过冬。”“何不另寻骄阳?”路鸣继续问。父亲慈爱地看着女儿,忽然会心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有些事,世上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年幼的路鸣懵懵懂懂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直至后来,她于某一日观测星空时才幡然醒悟,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放在星际中的理解应如下?:——我只愿围绕着你,周而复始的公转,不是因为你的引力,而是出于我的选择。父亲学识渊博,又崇尚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按理说应该是一名颇为开明的教授。诚然,在其他方面他的确如此,譬如给她取了一个男孩儿名字,又送年幼的她出国留学,给她介绍对象时,还刻意提醒她“切莫忘记,婚姻应是你的营垒,而非你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