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停。
梁雪然的手指抽动一下。
灯光在此时得到恢复, 被切断的电源及时供上,音乐声颠倒而迷乱,人声鼎沸, 喧闹的狂欢在此时被彻底搅乱。
摇滚女乐手背着吉他, 从舞台上跳下来, 不小心崴了脚;架子鼓手放弃了乐器, 扶着她, 往另一条人少的通道走去。
梁雪然站在原地,仰起脸来, 看到扶住她的魏鹤远。
白色衬衫,黑色大衣, 严谨, 板正。
往日总是矜贵且疏离的模样, 如今正垂着眼睛看她。
魏鹤远问她“还能走吗”
梁雪然轻声道谢,慌乱让她头脑有些不清醒,她竟然觉着有些不舒服。
灯光亮起之后, 秩序重新回来, 有人组织着散开,避免出现人员伤亡。
魏鹤远始终站在她旁侧。
因为另一乐队暗搓搓的举报,警察很快赶过来, 赶来观看的人数实在太多, 一一全部带走并不现实, 只好先把乐队主要成员和主要组织人员带走, 其他的接受教育批评。
梁雪然仍旧没有从人群中看到钟深, 踮脚望望,魏鹤远的助理跑去买热可可,魏鹤远拆开吸管,插进杯子中,才递给她,不忘提醒一句“小心烫。”
梁雪然捧着热可可,轻声道谢。
钟深终于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走过来,确认梁雪然安然无恙之后,才松口气,郑重向魏鹤远道谢。
他的眼镜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失去眼镜遮挡住的脸庞,俊秀依旧,只是少了几分温和。
而魏鹤远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压迫感十足“大晚上的带她来这种地方,钟律师,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钟深没有反驳。
他自知失责,什么也没说;魏鹤远一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就一阵后怕,这样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这种私人组织的活动,万一发生踩踏事件,不堪设想。
梁雪然没说话,她喝掉半杯热可可,同钟深说“没事,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魏鹤远却说“别走。”
他沉着脸“你需要去医院检查。”
不容拒绝的语气。
梁雪然觉着现在过去检查完全没有必要,毕竟只是摔一下而已;谁知道一查还真的出了小问题,右手腕长了腱鞘囊肿,并不严重,保守治疗方法,挤压破裂后等它自己慢慢吸收掉即可。
她不知道魏鹤远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毕竟几小时前还是他奶奶的寿宴,他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华城。
医生嘱托暂时不要用右手,多多注意休息;梁雪然答应着,准备上钟深车的时候,却被魏鹤远发狠拽了过去。
他今晚喝了酒。
酒精能够瓦解人的自律、隐忍。
魏鹤远拉着梁雪然,看钟深,冷声问“我们的事还没完,你把雪然带过去就算了,为什么不好好地守着她倘若有万一,你是否考虑过后果”
钟深终于说话“今天是我的失误,我会向雪然道歉;那魏先生现在又是以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两个同样气度不凡的男人,此时看着对方,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皆是满满的敌意。
这还是在医院门口,魏鹤远的助理和钟深的助理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瞧着对方的眼神也带了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梁雪然说“好啦好啦,都不要吵了”
小时候住在萤火巷,住在对门的一对兄弟总是吵架,演变到最后大打出手,直到某天,愤怒的哥哥把弟弟从楼梯上推下去,血流了一地。
从那之后,梁雪然对男人间的争吵有着天然的畏惧心。
魏鹤远拉开自己的车门,强制性把她塞进去,微微失了冷静,声音低下来“你先在里面等等。”
他的手冰凉,梁雪然察觉出他的失态,却也莫可奈何;试图打开车门下车,发现魏鹤远已经把车门锁死。
隔着玻璃,她看到魏鹤远说了些什么,站在他对面的钟深骤然变了脸色,握拳要去打魏鹤远,被魏鹤远的助理及时拦下。
魏鹤远又说了几句什么,转身上车,梁雪然想要下去,但被他按了回去,那力气不容她反抗,而魏鹤远眼眸中亦是濒临疯狂的偏执。
“别闹,雪然,”魏鹤远慢慢松开手,说,“乖乖的扣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去,不会伤害你。”
魏鹤远的话还带着几分可信度。
梁雪然相信他的人品,知道他从不做强迫人的坏事,也不再挣扎,慢慢坐回去,只是胸口起伏不停。
忍不住微微起身往后望,钟深的车在后面跟了一路,一直守到魏鹤远送她到住处,梁雪然下车,看着钟深的车也停下来。
“回去冲个热水澡,睡个好觉,”魏鹤远说,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梁雪然,触到她的目光,却又慢慢收回,叹气,“都两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没有警惕心呢”
与其说是责备,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