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怪不得宁子笙好感度好久没涨过了,原来又暗自记仇了。她知道宁子笙消息灵通,可不知道宁子笙如此手眼通天,就连她殿里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原著里,宁子笙的小耳朵明明就只有小瑞啊?还是说,天命之女的气运太过逆天,以至于宁子笙有那种凡听墙角必听到关键信息的加成?总之柳离无话可说了,只得艰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想的,完全取决于郡主是怎么做的。宁子笙微笑, 我以为郡主同我拉了钩,便会愿意事事同我分享,而不是什么也不对我说。柳离一时语塞,心想这宁子笙对朋友的占有欲未免太重了吧,莫非这是十几岁青春期少女都会有的特征么?最终还是认命般地抿了唇。柳离并不喜欢哄人,却在宁子笙面前破例了无数次,并不只因为她是天命之女,更因她不忍剥夺那淡漠桃花眼中一丝细微的光芒。毕竟宁子笙的朋友,只有自己啊。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道:好,依你。宁子笙自然听出来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心下怔了片刻。她悄悄松了别在身后的手,里面是被手指头绞得稀烂的几片树叶,已经辨别不出本来的模样,悄悄地随着她指尖的垂落而飘入了湖中,犹如浮在水面上的一团绿藻。明明知道太过用力会适得其反,却还是想紧紧抓住。做错了吗?宁子笙的目光落到柳离书袋中的一个小木盒上,她已看到过不止一次,却从未见柳离拿出来过,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何物?哦?柳离顺着她的目光将那小木盒拿了出来,打开给宁子笙看。木盒之内,漂亮的白绒布包裹着一枚浑圆的药丸,弥漫着淡淡的苦味,却并不难闻,正是当日系统发下的奖励。宁子笙轻嗅了一口,却并不能辨别出里面有何种药物,令她大感意外:这是?柳离怕在外面放久了有损药性,很快又将盒子闭紧,犹豫了片刻,回答道:能让男子不举的药。她看到宁子笙的瞳孔缩了一缩,而后反问道:终生?那倒不至于。柳离说,过个一年半载便会恢复正常,于身体无害。宫里常见到的男子都是太监或皇子,柳离和他们无冤无仇,这药是给谁用的,又是为了什么,再明显不过。宁子笙看着那木盒子,若有所思:你想什么时候动手?柳离:嗯?过两日江皇后的母亲要进宫省亲,应当会有许多小辈一同前来。宁子笙的思绪跳得飞快,梁国公府有片茶庄,收成很好,定会照例奉上些茶叶给宁豫成。宁豫成就是嘉成帝的大名。柳离懵得很彻底。她不过拿出了药丸,宁子笙就已经想好了一切,这未免也太迅速了吧?不过想想宁子笙对嘉成帝的恨,也情有可原。当年,她母亲楚燕还是个刚进宫的懵懂少女,一朝承恩。没想到第二日,嘉成帝却痛斥楚燕蓄意勾引,爬了龙床。然而事实上是嘉成帝酒后随便召了后妃临幸,只是他事后不愿承认自己酒后荒唐罢了。嘉成帝后宫三千,楚燕也是唯一一个承了宠却没有晋位分的,自此孤寂地和宁子笙过了十几年。每当看到楚燕因病痛而饱受折磨的表情,宁子笙便想,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金玉其外,内里不过是一团脏污至极的烂东西罢了。即便柳离清楚宁子笙有多嫌恶狗皇帝,也不免略有迟疑,毕竟进度着实有点快:江家进宫是什么时候?五日后。这柳离沉吟,来得及准备吗?也可以再等别的时机。只是多拖一日,郡主娘娘便被他多缠一日。这话正命中柳离的死穴,想到那狗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骚扰宝安,她就生气,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行。话说,跟宁子笙一起搞事情,还挺激动。*梁国公府,江家。禹章。梁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不住咳嗽,很是心疼,还未觉得好些么?江禹章倚在榻上,苍白的皮肤上面冒了大片冷汗,勉强摇了摇头:父亲不必担忧,我无碍。他这病梁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他们夫妻二人就江禹章这一个儿子,却没成想他竟是个病秧子,医师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可如何是好呢?难道要将世子之位给女儿?梁国公又想到了江禹章和淳宁郡主定下的口头娃娃亲,不禁忧心忡忡。俗话说成亲可冲喜,他们夫妻二人巴不得赶紧促成这一桩好事。可这淳宁郡主尚有三年及笄,而禹章的身子,也不知能不能拖到那时候父亲。江禹章撑着身子道,五日后进宫,儿子想亲口问过淳宁郡主的意思,再胡闹。梁国公板着脸,她父亲楚国公与我亲口订下的亲事,岂是淳宁郡主想推便推的?江禹章却有着自己的坚持:父亲,强扭的瓜不甜。他想起当时柳离略带了抗拒的眼神,心中一痛。只是这又能怪谁呢?他自己清楚得很,这病躯根本没几年好活,若是成亲了,只会误了淳宁郡主的大好年华。梁国公恼儿子冥顽不化,又不知该怎么说他,当即甩手而去。作者有话要说:=w=某副cp悄然被提到别急,黑化值慢慢攒鞠躬感谢:离歌扔了12个地雷海底捞忠实用户扔了1个火箭炮无以为报,我尽量多攒稿子努力加更tvt第33章 西风看到外间正在绣花的女儿, 梁国公正眼都没给一个,只冷冷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你劝劝你弟弟。江裳兮手中的针线一滞,轻声应了个好字。她是梁国公府嫡长女,品貌出众, 美名在外。自十二岁以来, 西京之中无数人家欲上门定亲, 想将江裳兮聘过门,趋之若鹜。可不论来者是谁,家世多么显贵, 梁国公皆是拒了,对外只说女儿年岁还小, 不急着谈婚论嫁。而江裳兮今年已满了十六岁,正是待嫁的年龄, 亲事却还是没有定下来,这在普遍十三、四岁便定亲的大宁是极为罕见的。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旁人不知, 江裳兮却对自家爹娘心中打的算盘一清二楚。江家出了一位皇后, 却多年无子,眼看着施贵妃所出的几子女都已长成, 江家自然是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一直寻思着再往宫里送人。族中旁系亦有适龄女眷,只是旁系毕竟并非自家人,梁国公看着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便起了心思。梁国公夫妻二人将江裳兮教得很好, 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知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可心头未免还是有几分惆怅。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地位虽高,可江裳兮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快乐。她不想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但又能怎么办呢。江裳兮放下手中的针线,趁着母亲还在弟弟屋里,低头去寻那藏在椅子下方的小狐狸。你啊她用手指头蹭了蹭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自捡到你以来,已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养你多久。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她的小手指,十分亲昵。在梁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机灵地一溜烟爬进了江裳兮的衣袖。江裳兮听着母亲一如既往的训诫,告诉她不日即将进宫面圣,御前如何不能失仪只觉得厌烦至极。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服从让她无法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满,所以江裳兮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只得静静垂了眸。*过了两日,江禹章出现在了国子学。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从梁国公府里进宫又要一通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日都来。离授讲开始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离被他拦在了走廊内:郡主。柳离警觉地抬头,不过看江禹章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世子有事?江禹章沉默片刻,家父想将我们的事过明路,将这门亲事先定上。上次,江某只觉郡主不愿,特来再次问明郡主心意。柳离和楚国公写信说过这事,不过她爹似乎不以为意。反正柳离还小,变数也多,这亲定不定都无所谓。江禹章在柳离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她自然存了几分抗拒之心,不过此时江禹章还算诚恳,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江禹章低头掩去眼中的落寞,江某明白了。郡主前程似锦,的确不应被我这副病躯拖累。江某回去会禀明家父,让他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柳离觉得江禹章也挺可怜的,毕竟他对原主好感度这么高,说不定俩人以前感情甚笃,于是安慰了他两句:世子千万别自怨自艾,我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借郡主吉言。江禹章咳嗽了几声,道,几日后,家祖母和家父、家母将会带我们几个小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郡主先前和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看见了柳离后方正提着书袋的少女,双眼通透明亮,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是九公主殿下。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九殿下意味不明地微微眯眼,刻意泄出的寒芒几乎要将江禹章的眼珠子都灼伤了。可不过瞬息之间,那种被盯上的恐惧感觉又消失了,江禹章怔怔地看着宁子笙,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了?柳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到宁子笙安静地站在那边,似在等待柳离。见她回头,还弯了弯嘴角,指了下教室的方向,示意她快点。江禹章顿了顿:郡主先前还有东西留在我这,我届时带来,还给郡主。好。柳离在心中给江禹章发了张好人卡,暗赞他很是识趣,这样一来便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世子为人正直,我这厢谢过。原主的定情信物确实该拿回来,否则后患无穷。国子学的授讲马上就要开始,柳离冲江禹章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兴冲冲地奔到宁子笙身旁。江禹章愣神了下,只见淳宁郡主跟九殿下说说笑笑,和方才跟他说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两人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时,江禹章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九殿下忽然再次用余光扫了江禹章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的,江禹章只读出了一个字滚。他是梁国公世子,就连三皇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受宠的九殿下却敢如此张狂地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江禹章忽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和淳宁郡主,该不会?!*江家老太太和梁国公夫妇带着儿女进宫的那日,圣上特地在御湖旁为其设宴款待。不论帝后关系究竟如何,江家仍是荣宠万千的,这也是为什么江皇后在受了委屈后,有底气和嘉成帝大闹一场。禹章、裳兮见过姑父、姑姑。在真真假假的表面寒暄中,江禹章和江裳兮姐弟俩给嘉成帝和江皇后磕头见礼。江皇后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和嫂嫂此次带了小侄女进宫是为了什么。这宫里就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呆久了,就会变。她爱嘉成帝入骨,当年执意嫁了,如今因妒生恨,活成了自己以往最讨厌的模样。小侄女年华正好,若不是自己一直无所出,也不用出此下策江皇后的心中满是对嘉成帝的怨恨。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