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中杀声震天,山上山下,断肢残臂,血流成河。
这血有沈家护院的,也有魏福海那五千赤衣卫的,混在一处,不分彼此。
整个伏牛此时血气冲天,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沈瑶林和父兄族老及沈家下人一众老弱妇孺一起,守在伏牛山山外,心情沉重压抑。
她知道沈家迁移陇西这一路上,这种情况避免不了,沈瑶林心里也早有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沈瑶林还是无法接受。
她站在马车上,眼望着伏牛山的出口。
今天不知会有多少沈家的好儿郎,将再也走不出这伏牛山,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女公子,外面风凉,加件衣裳吧。”
烟年抖开湖蓝锦缎披风,替她小心的披在肩上,轻声道。
披风很暖,可是,沈瑶林依然感觉不到温度。
“为什么会这样呢”,守在一旁的宝画睁着懵懂的双眼,“我不喜欢这乱世”
每日里不是打打杀杀,就是疲于奔命。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哪有人会喜欢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只不过是无法选择而已。”
沈阳林秀眉紧蹙,无奈道。
天下大乱,早已经没有什么纲常伦理来约束,亦没什么道德法则来规范,只剩下了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为了争夺食物和生存权而战
今天会死很多人。
前一段时间,还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分食烤肉的人,今天有很多就会不在了。
沈瑶林的嗓子眼里就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
她这时第一次想起了楚北决。
那个杀伐果断、城府极深的男人。
虽然,沈瑶林怕他,可是,不得不说,楚北决让沈瑶林很安全感。
这一刻,沈瑶林从心里希望楚北决能够早日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的日子。
不知道楚北决现在再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打算亮出獠牙,欲在乱世中一展身手。
所有的人都在静待这场大战的结果。
沈氏父子也不例外。
这一场仗,他们一定要打。
而且,要打得漂亮
只有打出了他们沈家的威名,才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只要他们沈家打赢了东洛郡尉秦福海的赤衣卫,才能震慑其它势力,让他们轻易不敢向沈家下手。
这一等便由中午一直等到月上中天。
伏牛山中的喊杀之声,才渐渐小了起来,最后,再无声息。
沈氏一族的人扶老携幼的等候在伏牛山的出口处,不知过了多久,才影影绰绰的在出口看到人影。
跌跌撞撞,摇摇欲坠。
惨淡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满身伤痕,血迹斑斑。
是沈家的护院们。
终是他们活着回来了。
可是却有更多的人再也没能活着走出伏牛山,永远的留在那里。
山口处响起一片哭声。
有喜悦的,也有哀恸的。
沈瑶林裹了裹身上锦缎披风,泪眼氤氲,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心里恍惚想着,不若到了陇西之后,与父兄商议,将沈氏陇西粮草再多卖些予楚北决,盼他早日平定这天下,让今日之悲剧,再不会重演。
魏强战死
魏福海也在混战之中,不知被谁捅了七八个窟窿,发现时人已经死的透透的,尸体都硬了。
五千赤衣卫全数歼灭。
这一仗,沈氏打得极为漂亮。
由必死的局面破局,成功反歼全部敌人。
沈氏付出的代价是近五百人的牺牲。
这在沈家看来,已是极难承受的死亡,可是,在很多势力的眼中,却是一场极其可赞的胜利。这场伏击战让人们意识到了沈家虽然人数不多,却仍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
想要啃下它,要先掂量一下自己会不会被崩了牙。
也让各方的心思安份了不少。
沈家在伏牛山休整了两天。
将战死的沈家护院们埋了,整理好死亡人员名单、发放阵亡抚恤金、将阵亡护院的遗属重新划入新的小队,将松散的建制不全的小队打乱重新编排
这一系列的事情又都是由沈瑶林来处理的。
沈氏父子想拿过来自己做,却被沈瑶林将他们撵回去休息去了。
这几天,两人累坏了。
最后,无奈,沈氏父子指派刘监军来帮手。
其实,大部份的工作都被刘监军和沈千予抢了去,可是,领取银钱还是要由沈瑶林签名才能到大总管那里领得出。
沈瑶林看一个名字,掉一滴泪,等所有的抚恤金都发完,两个眼睛已经肿成了泡,没法看了。
两天后,沈家动身向平中而去。
“平中过后就是陇西了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