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的竹屋是鬼医莫肖问的妻子孟蒲亲手搭建的, 鬼医神出鬼没行踪飘忽,在他三十六岁的时候彻底地从江湖上消失了。
因为他成亲了, 他的夫人孟蒲原本是卖猪肉的,人高大声音也响亮, 在街边一刀剁下一块肉,手起刀落气势十足,莫肖问一见就喜欢上了。
孟蒲也很喜欢自己秀美的小大夫, 她才不管莫肖问是什么鬼医神医,她只知道她的相公生得比花还俏, 说话软软糯糯,正讨她的喜欢。
两人在钟鸣山隐居, 度过了一段极幸福的时光,可惜即便是鬼医也留不住难产的妻子,之后莫肖问一手将孟乐天与收养的徒弟林翩带大, 定下两个孩子的婚事之后, 才放心地去黄泉路上追随爱妻而去。
雪无我一踏进竹屋便发觉顶上破了个洞, 上头滴滴答答地在漏水。
乐天盘腿坐在塌上拿布擦湿发, 对雪无我道“哎, 你别理翩翩姐说什么, 她看谁都不怎么顺眼的, 还圣手医仙呢, 夜叉。”
雪无我环顾四周,只觉得这间屋子竟莫名地熟悉,他仿佛来过似的。
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个面貌平凡的女子,她的眼睛并不算大,但却很有神采,她的鼻子也算不得挺,甚至于稍稍有些大,看上去很英武,她的嘴对于女人来说也稍显太厚了些,仿佛一张嘴就会发出响亮的声音。
雪无我已不知不觉走到画像的面前。
这幅画实在画得很好,将一个平凡女子的模样画得跃然纸上,也许你不会觉得她是个美人,但绝不会怀疑她是个值得人爱的女人。
乐天边擦头发边道“那是我娘的画像。”
雪无我道“你爹画的吗”
乐天道“不是,我爹那双手除了看病医人什么也干不了,画画这种精细活他更不行,是他请人画的。”
雪无我道“此人画得极好。”
乐天放下棉帕,走到画像面前道“我也觉着。”
雪无我没有在这幅画上找到落款,心中稍有些失落,因为这幅画的笔触也让他觉得很熟悉,他与孟乐天的父亲绝不只是很普通的关系。
他一定来过这儿。
雪无我低头陷入了沉思。
乐天问系统“这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系统“别问我,没结果。”
乐天“咱们都这么熟了,透露一下呗。”
系统“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辉煌靠自己。”
乐天“朋友,你最近在看些什么”系统最近安静得可怕,乐天在想它是不是被刺激大发了。
系统“呵,你已和他在一起,我的世界没有你”
乐天算了
想是想不出什么结果,乐天让发呆的雪无我也先去梳洗,连续奔波了几日,活死人都快腌出味来了。
林翩大约是早知道他踏入了钟鸣山,为他准备了一桶热水,乐天很客气地请雪无我将就着用。
雪无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将就,“很香。”
乐天大言不惭道“体香体香。”
沉默的系统发出一声干呕。
乐天不敢接茬,怕系统又说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雪无我要脱衣服了,而乐天也半点没有回避的意思,甚至于眼睛睁得更大。
雪无我虽然丢失了记忆,但的确是个有礼有节的人,对乐天道“我要沐浴了。”
乐天“哦,你沐浴吧。”
雪无我道“你要看着我”
乐天理直气壮道“我们是朋友。”
雪无我点头,“你说的有理。”
雪无我解开了腰带,他的衣服是粗布衣裳,既不华丽也不复杂,三两下就脱了,因为曾浸透了雨水,落在地上硬邦邦的泛出一种土黄,乐天叹了口气道“你穿着的时候我曾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衣裳,你一脱下来我才发现它真是一文不值。”
雪无我笑了一下,他比孟乐天笑得还要多,每次他笑的时候,乐天的心肝就会颤一下,因为他的笑容实在很讨人喜欢,就像他身上穿的粗布衣裳一样,这个笑容如果是出现在别人的脸上,那么一定没什么稀奇,出现在雪无我脸上便极有魅力,令人忍不住为他倾倒。
乐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雪无我将长裤也脱了下来,雪无我的面容是倾向于精致的英俊,但他的身躯却是绝对地充满野性的魅力,他的面容是苍白的,身体却绝不羸弱,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都印刻着男性的力量。
乐天看得有点着迷,甚至于想伸手摸一摸。
系统忽然道“孟乐天有二十八个情人。”
乐天“”
系统“全是女的。”
乐天“”
孟乐天确实是个很喜欢女人的人,他的心性类似于花蝴蝶,看到漂亮的花就要叮一下,处处留情,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铁手狂的女儿去偷诸葛青的古镜,他对于男人从来没有别的兴趣,或者说他对于世上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是逗一逗玩一玩的态度。
系统“江湖美女千千万,我们孟少占一半,giao”
乐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乐天只能依照人设,收起眼中的痴迷,故作调侃道“朋友,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你也还是个人。”
雪无我笑着踩进了浴桶,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但他一点也不介意,这是孟乐天用过的浴桶,有着孟乐天的气息,而孟乐天的气息令他感到熟悉。
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熟悉。
正像孟乐天所说的那样,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譬如从娘胎里爬出来也差不了太多。
很不幸的是,除了孟乐天,似乎人人都很怕他,林翩不怕他,但看上去很厌恶他,只有孟乐天待他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