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又等了两日,老掌柜口中的官爷终于来了。
只来了两个人,一身衙役的打扮,十分不耐的样子。
“人呢?”
“官爷,您是问死者还杀人凶手?”
老掌柜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这个两个衙役也不客气,进来后就找了张桌子大马金刀的坐下。奎子忙提着茶壶过去,给二人倒茶。
“当然是凶手。事情大概我们在路上已经听你这店里的人说了,你也就不用再重复了,弄点好酒好菜,我们哥俩来这一趟不容易,光骑马就得半天,等会吃喝完了就上路,还得赶回去给头儿复命。”
“两位官爷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老掌柜以极快的速度备了一桌饭菜,鸡鸭鱼肉酒都有,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算是难得了。
方凤笙和范晋川作为这次破了人命案的主要人员,一直在旁边等着,就怕衙役问话起来,老掌柜答不上。谁知人家来了根本不问案,什么都没问,就在这儿吃上喝上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们。
等两个衙役吃完喝完,满身酒气熏天,但也没喝醉,让人把陈四和那几个脚夫提了出来。
只有一根锁链,就用来锁陈四,另外三人自己跟在后面走。
“好了,我们就不多留了,转头有事再来找你们。”
说是这么说,两人却没挪步。
范晋川一直憋着话,这时见人要走了,没忍住走上前:“两位官爷不问问案子详细?就不怕抓错了人,发生冤案错案假案?”
其中一个衙役用醉眼看了他一眼:“是你是官爷,还是我们是官爷?我们办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他都已经说找到了真凶,这真凶不也认罪了,如果有事自然会找他的,你操什么心!”
这个他指的是老掌柜,老掌柜也一直在边上陪着苦笑。至此,范晋川算明白为何当初发生人命案,老掌柜会是那样的表情。
方凤笙上前一步,笑道:“两位官爷,我这大哥不懂事,千万别跟他计较。”
这时,方才老掌柜让人去拿的银子也拿来了。
他笑呵呵地上前塞进其中一人的手里,那衙役掂了掂,才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老掌柜一眼。
“行吧。不过这有四个人,我们骑了两匹马来,也带不走,你让人弄辆车跟我们走一趟。”
“这不用官爷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会儿,老掌柜送走人回来,看着方凤笙两人苦笑:“这事总算是结束了,就这一场事,差点没把小老儿折腾半条命去。”
“他们这样,就没人管管?”范晋川忿忿不平道。
老掌柜捶了捶腿:“管什么,怎么管?像我们在这里开店的,都是没钱又没人的,就指着这儿养家糊口。店还能不能开,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别较这个真,较真不过来。”
“可这种人命案子,他们问都不问,查都不查,就直接把人带回去收押,这完全就是渎职。”
老掌柜苦笑:“方才官爷不是说了吗?有事再来找。”这个有事的定义,意思可就很多了。
老掌柜走了,范晋川还是怒气腾腾的样子。
“这些胥吏惰役,就该严惩、严整。”
见他这样,方凤笙没忍住笑了下。
“贤弟笑什么?”
“没笑什么。就是吧,有些事情可能不会像范兄想的那么简单,这些等范兄上任后就知道了。”
“贤弟还懂这些?”
凤笙目光暗了暗,脸上还是笑着:“都说是家学渊源了,以前跟在我爹身边见过不少。这事也结束了,我打算明日就走,范兄你呢?”她岔开话题。
范晋川没有防备:“这么快就走?”
“为了这件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路也干了。不走,难道在这里住一辈子?”
“可——”
“怎么?范兄还要继续留?”
范晋川看了她笑吟吟的脸一眼,脸色有些遗憾:“我和贤弟一见如故,性情相投,曾畅想过秉烛夜探,拾翠踏青的场景,可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心中难免不舍。”
“山水有相逢,指不定哪日咱们就在街上遇见了。对了,我这趟的目的地是扬州,范兄你呢?”
“扬州?我有数位友人在扬州。这次本就打算先去扬州访友,再启程去上任之地。”
“这么说,接下来我们还可同行?”
“是极,是极,还望方贤弟接下来多多照顾。”
*
扬州城大街,来往行人如织。
千里送行,终须一别。
一辆马车前,方凤笙和范晋川面对面站着。
“此去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愚兄与贤弟相处甚洽,视为知己,思及不能再见,心中万分难受,还望贤弟日后多多保重,”
“定然,范兄也是。”
范晋川点点头,转过身。
不远处,小七赶着一辆骡车等着他。
他向前行了两步,突然站定,又大步转回来:“贤弟,愚兄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请讲。”
他先看了凤笙一眼,不知为何又移开目光,面现些许尴尬之色。
“我见贤弟才华横溢,为人处世有章有法,料想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但需知,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还望贤弟日后多多注意,不可舍本逐末。”
“还不知范兄指的是——”
“这——”
范晋川神色赧然,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
想了又想,压低了嗓音道:“贤弟以后与你那两名书童,还是保持些距离,此等分桃嬉戏之事,蚀人心志,不可见人,又与天道伦常违背,恐会伤了父母之心。愚兄实在不忍贤弟身坠无间,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呃?
凤笙直接呆了。
直到知秋来到她身边,她才回过神来,失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