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阁老恭敬的施了礼, 回道:“回陛下, 臣也要状告宁家目无君上, 胆敢至陛下的口谕而不顾, 阴奉阳违, 置我王金口玉言如同耳旁之风, 其心可诛!”
“你胡说!”宁阁老被这倒打一耙气得双眼通红,瞪着温阁老, 仿佛他再多说一句, 便要不顾身份与他决斗一般。
温家老儿, 真真是欺人太甚!
“这, ”坤帝见他们两位老大人剑拔弩张的, 语气不由弱了两分:“朕上回只是说宁家定然会给一个让人满意的交代, 这既然宁家已经低三下四了数回依然撼动不了分毫,也算是念其有悔过之心了吧?”
温阁老早就料到坤帝会这般说, 待坤帝说完, 这才上前:“陛下仁慈乃四海皆知, 可那宁家委实可恨, 陛下,他们口中的低三下四谁敢信?不止老夫质疑这个词, 只怕连淮王殿下也会实在无法相信世上竟有此等滑天下之大讥、坠我陛下声名的事儿。”
坤帝蹙了眉:“这又关淮王何事?”
温阁老撩了撩一把胡须:“此事是这样的, 那宁大夫人头一回登门那日,恰好淮王世子和郡主上门拜访, 那户人家心中气恼情有可原, 也不过是堪堪把人晾在了外头半日, 且这半日,那位低声下气的宁大夫人从头到尾的没下过马车,她是在哪儿低声下气呢?是在车厢里头独自忏悔吗?且这还不算,那宁家去了四位主子,一位都没下过马车,就在车里坐着,只派了一位下人敲门表面了身份,见无人理会便也做足了清高之态。”
温阁老所言,足以让朝堂上再次沸腾起来。
“真是没想到,宁家人竟然出尔反尔,真是孺子不可教。”
“可不,平日里看着神气得很,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妄为我朝上阁老。”
“......”
宁阁老和宁公父子被这些闲言碎语、异样眼神给看得险些下不来台,尤其是宁公,心如擂鼓,想着这两日夫人遮掩不住的笑,心里就发沉。
他本以为安氏看开了,还暗道夫人胸襟少有人比,往日他倒是忽略了她许多,心生了愧疚,这几日都夜宿在安氏房里。
谁知...
事关宁家和君上威名,宁公只得站了出来,违心说道:“温阁老,晚辈敬你是长辈不愿多说,但你且不可如此胡乱污蔑我等,我妻乃安氏族女,自幼习三从四德,断然不会胡来的。”
温阁老却只摆摆手:“她如何我懒得评论,金陵城内众人又不是瞎子,但你和宁阁老,齐家不严,纵容诰命夫人拂君上颜面,坠我王名声不顾,胆大妄为却是实情,若是不信,现在就可请陛下派人去那四周暗访一下,看看那位大夫人此后可曾迈入过那门口半步!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最是见不得你们这些宵小肮脏手段。”
连自家人都敢怼的温阁老,不过是看不过眼,替天行道罢了。
而宁家人敢吗?
宁阁老怒不可及:“请就请,谁怕......”
宁公着急的看过去,在宁阁老要脱口而出之时,一下站了出来:“陛下,此事是非黑白自有定论,朝政议事后我宁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拿出一个交代,我宁家不过金陵小小世家中的微不足道的,岂敢数次因小儿闯下的祸事在朝堂上议论不休,驳了主义?”
宁阁老哑然,他或许是老糊涂了,但儿子是什么样的他比谁都清楚,最是刚正不阿,容不得别人践踏宁家,如今却退后一步,难道...
坤帝深深的打量着下方的高壮男子,平素里正义的脸庞此刻通红一片,额角更是有细细密密的汗液滴落,彰显出内里极度的不平静。
半晌,在宁公手都开始抖动,坤帝终于淡然的开了口:“也罢,此事就依你,朕也希望看到宁家的交代!”
宁公深深吸了一口气,俯首谢礼:“多谢陛下。”
温阁老见此也满意了,他深谙做事不能逼得太急,凡事留一线方为上策,且这一次两次的,宁家也丢够了脸,有一有二,但不可再三,下次若是宁家人再说些有的没的,想必众人心里也会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才是。
这一次下朝后,宁家这对父子在窃窃私语中大步离开了朝堂,等候在宫门外的宁家轿夫们只见两位家主脚下如风,宛若有什么在追赶一般,虎着脸进了轿,让轿夫们心里也跟着颤了颤,半点不敢耽搁,抬着人便走。
暴风雨来临之前,月家分外宁静。
写给淮家的退亲文书已寄了出去,此刻,怕是淮婶子该是怒火朝天才是,淮家五个小辈里,小三小五都是女孩,不识字,老大老二早早娶了亲,都是大字不识的,月淮排行第四,是男丁中最小的一位,淮婶若是要认信,定然要请村里唯一会认几个字的村长来念,只要村长这一念,月桥家要退亲的事儿便包不住火。
真实情况便是,月桥家要退亲的事儿在淮家收到信当日便被宣告得沸沸扬扬。
道是为何,原来月家村里被诸人巴结的月桥家和淮家,在月当家和余氏来了金陵后,以往那些喜往桥家凑的人便时常上淮家门明里暗里的捧着淮婶,让她对月淮提个几句,以后好照拂照拂自家。
淮婶被捧得飘飘然,近日又订下了一门有钱人家的闺女给儿子,如今样样不缺,屁股后头那尾巴早就撬得不知道魂兮何兮,在接到桥家来信后心里还是有几分虚,但她素来要强,如今又被这般多妇人给盯着,怎的也不敢失了仪态,弱了下去,免得旁人还道她怕了那桥家,当下便喊人去请村长来,让他念信给大伙听听,还说定然是桥家那头在催婚呢。
村长也不含糊,让念就念,不大一会便念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