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从来没见过天潢贵胄、又是深夜独自外出与两名外男共处一室的世家贵女,席向晚实在是平静得有些过分。
那简直就好像……她对这些身份尊贵的皇室成员已经司空见惯了似的。
“我若怕,就不会请宁端待劳邀您一见了。”席向晚仍然伸着手,“四皇子,请坐下细细听我说完吧。”
事实上,四皇子猜得不错。樊家后来一路迎风直上,为了以表重视,席向晚重生前的那一天,眼前这位未来的皇帝,还不得不派出了自己的三儿子远赴岭南来恭贺她的嫡长孙满月酒呢。
皇家的人,席向晚是真见过不少,到了岭南的地界,再高傲的头,也得在她面前垂下来。
如今的席向晚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皇家的人,可要她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来,她也是做不到的。
四皇子又盯着席向晚看了会儿,见到宁端已经捡了位置坐下,暗恨这人一路拆着他的台,只好也上前几步坐好了,拽过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水,就是小心眼地没给宁端倒上。
席向晚最后一个跟着落座,她没浪费时间,将袖中藏着的两张地契直接抽了出来展开放到桌上,“这是我刚购置的两片地皮,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地底下就能挖出翡翠矿脉,价值会翻上成千万倍,我将这作为敲门的礼物,应当不算太过寒碜。”
尽管早就知道席向晚也是那片荒地的买家,可真听到她大大方方将这莫须有的未卜先知说出口时,四皇子还是险些被自己口中的白水呛到。
就连他的生母皇后,都只从那名神秘高人处得知地下藏着巨富,却也没详细到“翡翠矿脉”的地步!
“你如何知道地底下藏着什么?”四皇子放下杯子,装模作样看过地契,板起脸问道,“若是我没记错,这不过是没人要的黄土地,上面寸草不生,卖价不过几两银子,你想拿几百两银子来当投名状?”
“我共有九百一十二亩地。”席向晚淡淡道,“虽缺了一片地没有买到,但等到工部派人去勘测过,便会得出结果。四皇子也可随时从工部抽派人先行出发,来回不过两天的路程,就能证实我的话。区区两天,我能等。”
因为要偷偷培养自己的势力,表面上还要花天酒地大手大脚,实际上已经缺钱缺得眼睛发绿的四皇子已经在心中将这些未来的矿脉价值估算了一遍,脸上却十分不屑,“就算你说得是真的,这也只是钱。你区区一个小女子,如果我得到了证实,从你手中直接将这两份地契抢走不就行了?”
“若您能只为了钱就做出如此目光短浅的事情,那是决计当不了未来明君的。”席向晚眉毛也没动一下。
四皇子哼笑,“我才不想去坐那个至高无上的座位,累得很,瞧我父皇,头发都白一半了。”
席向晚握住了自己面前的杯子,也跟着笑,八方不动波澜不惊,“有机会的时候,没人会不想坐上那个位置的。”
闲散王爷,纨绔皇子……九五之尊、支配万民苍生的诱惑,哪里真有人能抵抗得住?平民百姓或许也就罢了,自小生长在那个踩低捧高、血统为尊地方的皇家人,怎么会对皇位一丝垂涎也没有?
除非这人生来就没有欲望。也许……像宁端那样?
四皇子和席向晚对视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妮子是真的一点不怕他,而且气势居然还隐隐跟他不相上下,又低头喝了口水,才道,“你想救你父亲和两位舅舅出来?”
“是。”席向晚颔首。
“财可通神。”四皇子慢慢道,“……但这个道理在都察院里是行不通的。”
席向晚摇头,“这钱是给四皇子的,我知道您现在需要大量银钱。而我方才也说了,这不过是敲门的投名状。此外,我还想告诉二位一件事情……”
四皇子想着席向晚提前买地又提前知道了陪读考校的试题,多少也对她的筹码有些好奇,垂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注意力却集中在她的话语上。
“中秋之前,六皇子的陪读暴病不治身亡,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席向晚说到这里,也像是口渴了似的低头喝了口水。
四皇子:“……”
宁端望向席向晚的杯子,提壶又给她续上热水。
四皇子:“……”我忍。
“即便是都察院,那日也没能进宫去,更没见到那陪读的尸身,是不是?”席向晚扭头又问宁端,见了宁端点头之后,她才慢悠悠道,“便是宫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六皇子好龙阳,那陪读是被他玩得奄奄一息,让圣上撞见,秘密处决了的。”
她的话音落下瞬间,四皇子的呼吸几乎都跟着停滞了一息。
六皇子当年挑了那个陪读时,就曾经有人质疑过陪读的资质普普通通,家世又一般,只生得跟女娃娃般漂亮算是个优点。当时一度甚至隐隐传出了皇帝已经放弃了六皇子的传闻,好一段日子后才沉静下去。
可如果一切都是席向晚说的那样,就都说得过去了——六皇子挑中那陪读,本就是因为他生得漂亮!